不知道皇上知晓会如何?
“黑蛋。”
陈子庚隔着村前的小桥向黑蛋挥手。
黑蛋等人都停下脚步转头向陈子庚看来,发现陈子庚端坐在马背上,几个孩子放下背上的竹篓,一路小跑围上前。
“这是李佑大人。”陈子庚引着众人向李佑行礼。
李佑看出来了,村子里与陈子庚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听陈子庚的话。
“回去吧,”李佑向陈子庚道,“改日我再来村子里。”
眼看着村民也走过来,李佑将陈子庚放下马,这么晚了他就不进村了,免得兴师动众。
陈子庚向李佑行礼,目送李佑离开,这才带着黑蛋几个一起进了村。
陈子庚问了问黑蛋他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知晓一切平顺没有出任何事,这才放心地回到家里。
陈老太太和谢良辰正在院子里等陈子庚。
“祖母、阿姐。”陈子庚到了自家,脸上就没有超乎他年龄的稳重,反而就像个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将后背背着的布包取下来。
谢良辰看着陈子庚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书册。
“外祖母、阿姐,”陈子庚眼睛中闪烁着璀璨的光彩,“我要有先生了。”
祖孙三个人回到屋子里,陈老太太一头雾水,谢良辰却猜到了大致经过,之前她让常悦帮忙打探那位婆婆的身份,常悦就将东篱先生和李佑的关系一并与她说了。
显然这是宋羡吩咐的,由此可见这位东篱先生不简单。
现在东篱先生愿意给阿弟做先生,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开始是欢喜的,能遇到这样的先生是阿弟自己的造化,不过又有些担忧,毕竟不了解东篱先生,不知他的人到底如何。
随着陈子庚提及今日的事,陈老太太是彻底惊住了,怎么跟着李佑大人出去一趟就有了先生呢?
而且李佑大人也称呼东篱先生为“先生”。
陈子庚道:“我能看的出来李佑大人对先生很是恭敬,回来的路上大人还嘱咐我好好与先生学。”
李佑是个好官,他说的话肯定没错,陈老太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孙儿这是遇到贵人了。
陈老太太下意识伸出手心中拜灶王爷,自从外孙女回来之后,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陈子庚道:“李佑大人不让我与旁人说这件事,先生说我每天去两个时辰,不用带吃食,中午就与先生一起用饭。”
想到束脩陈子庚又有些为难,不知道该送多少才好。
谢良辰道:“我们先要准备好束脩礼。”
按照本朝的习惯,拜师时给的束脩要筹备六礼,之后按月给先生银钱就好。谢良辰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晚,现在去集市上买东西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只能从家中拿物件儿。
谢良辰道:“田家送来的布帛,我们家中炮制的黄精,蛤蟆油,还有我前些日子收来的何首乌,再去二舅舅家中借两只鸡,一罐我做野薄荷茶。”
谢良辰仔细地算着,六礼虽然现在是凑出来的,日后她还会做别的东西孝敬先生。
谢良辰正在盘算时,旁边的陈子庚已经红了眼睛:“阿姐,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来了。”
谢良辰回过神来,看到陈子庚的模样,伸手去拍抚他的头顶:“那是教阿弟学问的先生,当然要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可惜我们家里现在只有这些。”
陈子庚垂下眼睛:“我该保护阿姐,不该让阿姐一直为我奔忙,我拖累阿姐了。”
“说什么傻话,”谢良辰拉住陈子庚的手,“你学到了本事将来才能护着我们。”
陈老太太的眼角早就潮湿了,她看着陈子庚:“那就这样,都听你阿姐的,你用的这些东西祖母给你记着,将来你若是对你阿姐不好,祖母就向你讨要这些银钱,让你连本带利加倍的还回来。”
陈子庚抹掉脸上的泪水,目光颇为郑重:“我定会好好与先生学。”
祖孙三人吃过了饭,谢良辰将六礼准备好,陈老太太用旧布给陈子庚缝了个挎兜,这样就能方便携带纸笔和书籍。
趁着外祖母和阿弟不注意,谢良辰给宋羡写了一封信,天色太晚她不方便进城去见宋羡,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她得如数告知。
一是那皮货商贾王俭的身份,二是子庚拜师东篱先生。
写清楚之后,谢良辰交到常悦手上。
……
宋羡将斥候送来的消息打开查看。
程彦昭道:“怎么样?辽国那边有了动静?”
宋羡点头:“萧兴宗出现在新城关隘。”
萧兴宗本名赵兴宗,被辽国擒获之后,背叛了大齐,拜在辽人身下,一直在帮辽人打探大齐的消息。
辽国的新城离大齐的容城很近,照萧兴宗的习惯,如此作为是方便吩咐留在大齐的眼线为他做事。
程彦昭道:“你说李佑来到镇州是因为有人诬告宋家与辽人来往?现在萧兴宗出现在容城,所以你怀疑这件事与萧兴宗有关?”
宋羡黑色的瞳仁幽深,前世萧兴宗趁着西北战乱之时,引着辽人攻破易州,虽然后来他及时回援将辽人赶回拒马河外,但北方因此又遭受一次损失。
这次他会先动手杀了那萧兴宗,将与萧兴宗勾结的人也一同挖出来。
“大爷,”常安进门禀告,“谢大小姐让人送信来了。”
程彦昭听到谢大小姐这个名字,一双眼睛都亮起来,不过知晓人没来,整张脸顿时垮下来。
程彦昭道:“人怎么没来呢?陈家村到这里也不远,写信做什么?”
宋羡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心头刚刚那一丝不快,此时跟着散去。
打开信函,娟秀的自己映入眼帘。
宋羡知晓陈子庚被李佑带走,但李佑功夫了得,常悦的人不好靠得太近,陈子庚与东篱先生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并没有听全。
现在信上说东篱先生要收陈子庚为弟子。
宋羡虽然有些惊讶,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再将目光落在那信函上,她很是欣喜,字里行间中都透着一股的欢悦。
重活了十二年,他们姐弟过得愈发好了。


第70章 夜会
宋羡的目光依旧落在信函上,视线从东篱先生那里划过。
东篱先生愿意做陈子庚的西席,可见是拿定了主意不愿意置身朝堂之中。
宋羡脑海中思量着东篱先生离开皇帝身边的时间,是皇帝做过什么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之事?
辅佐本就该同存共荣,这样躲避,可见心中早生嫌隙。
现在看来陈子庚拜师应该不是坏事,至少东篱先生在皇帝身边时,没有献计有悖道义之策。
宋羡目光又落在王俭这个名字上,他在北方时间长,对军器监的八品官员并不熟悉,但谢良辰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对这人的身份十分肯定。
一个商贾插手了军备,无论从哪里看其中都有隐情。
谢良辰对王俭有了猜疑,依旧从他手中买了羊毛,自然是要借此弄清楚王俭的底细。
这两件是她做得都很利落,换做是他来办,也是同样的结果,不需要他教她什么。
宋羡将信函凑在灯下烧了,程彦昭才凑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宋羡道:“可能发现一个安插的眼线。”
镇州定然有旁人的眼线,但不知是谁先跳出来。
程彦昭道:“是谢大小姐查出来的?”
不算是她查出来的,宋羡道:“是她遇见的。”
陈家村最近颇为惹眼,有人盯上也不足为奇,总要的是能不能立即察觉,这样就能第一时间顺藤摸瓜,寻到源头。
程彦昭眼睛一亮:“果然是厉害,没等你发现异样,谢大小姐就先知晓了。”现在他对谢大小姐的钦佩一路向上攀爬,始于肚子,终于头脑。
程彦昭想到这里,肚腹之间“咕噜”一声,不能多想,越想越饿得慌。
“这么大的事,要不然去陈家村问问吧?”程彦昭道,“陈家村多是老幼妇孺,被人盯上岂非有危险?别看你之前给了弩箭,那能顶什么用处?”
程彦昭习惯了自说自话,没想过宋羡会回应,却没想到他才叨叨了两句,身边的人就抬起眼睛看向他。
“你还想送一队兵卫前去?”宋羡淡淡的声音传来,“与其担忧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我将镇州城内事务交给你,你连个眼线都找不到,真觉得愧疚,就将朝廷给你的俸禄都送去陈家村。”
程彦昭一愣,他想要再反驳宋羡,偏偏宋羡这话好像说的也没错。
如果让宋羡再多长几张嘴,可能他们都不用带兵打仗,整日让宋羡前去骂阵,就能解决大小战事。
“是谁?”程彦昭道,“我让人去盯着,看看何时露出马脚。”
宋羡道:“不急着打草惊蛇,看清楚再说。”
只抓一个眼线,没有任何用处。
程彦昭也不是脑子不清楚的人,他仔细想了想道:“萧兴宗那边我让人盯着,横海节度使和西北我都会多安排人手。”
两个人说完话,常安让人进门送饭食。
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吃食,平日里觉得还好,有素有荤,厨娘的手艺也尚可,但现在程彦昭却觉得缺点什么,让眼前的饭菜看起来清汤寡水。
程彦昭道:“我回去做事,就不在你这吃了。”
宋羡没有挽留。
等到程彦昭走出去,宋羡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程彦昭天天守着蹭饭,现在却还挑剔起来了。
不过今日他似是也没有那么饿。
宋羡吩咐常安:“以后不用让厨房准备这么多。”
常安应声,他以为这些日子大爷的胃口不错,灶上多做了些饭菜他也就没拦着,没想到转眼就又变了天。
“大爷,”常安道,“老太太让人来问,之前送去的炖羊肉是哪家酒楼做的,府里试了几个酒楼的药膳,味道总是不对。”
常安说着顿了顿:“您看我该怎么回?”
宋羡握着毛笔的手没停:“就说有个厨娘,最近不在我院子里,等有空我再让她做来给祖母送去。”
宋羡一向话不多,而且不喜欢解释,他说出去的话,就算府中的人不解,也不会再多问。
常安应声退了下去。
宋羡写完手中的书,再次转头看窗外。
陈家村。
睡觉之前,谢良辰和陈子庚跟着陈咏胜练拳脚。
谢良辰在遇到王俭之后,心中更生警惕,之前想过陈家村扬名之后必然会有麻烦,却没料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可见北方的局势比她想得还要紧张。
到底是辽人,还是西北的前朝余孽,或者是横海节度使?
除掉宋家他们获利最大。
尤其是辽人,辽人没能越过拒马河最大的阻力就是宋家,而宋家这些人让辽人咬牙切齿的就是宋羡。
谢良辰心中思量着,一时难以入眠,等到陈老太太和陈子庚都睡着了,她又走到院子里,将陈咏胜教她的拳脚从头到尾练了一遍。
前世她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虽然是皮毛,但也有所帮助,所以陈咏胜夸赞她进步的很快。
比不得那些从小练武之人,但自保还是会有些用处。
谢良辰长长地吸一口气,终于感觉到了疲倦,正要迈步回去歇着,就看到一个影子跃入了院子。
谢良辰下意识地张开嘴,不过她还是及时将声音吞了回去,能够无声无息避开常悦进门的人不多。
再看他那矫健的身手她立即想到一个人,宋羡。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面容出现在月光之下,也让谢良辰证实了猜测。
“大爷。”谢良辰走上前行礼,宋羡晚上到来,定是为了王俭。
宋羡看向一身利落打扮的谢良辰,来的时候他瞧见她正在练武,一招一式很规矩,像是军中练兵的那一套拳法。
听常悦说,她的箭法和拳脚功夫练得不错,他就刻意停下来从头看到了尾。
常悦未免太过夸赞她,以他看来,这套功夫没有任何用处,这样练起来也只是强身健体罢了。
“都准备好了?”宋羡的声音响起,比他头顶的月光更清冷似的。
谢良辰应声:“束脩备好了,王俭那边过些日子我会再去。”
“王俭若真是眼线,可能会让人盯着陈家村,”宋羡道,“没弄清楚他底细之前,我就算发现了他的动向,也不会急着动手。”
这是提醒她要小心吗?
谢良辰应声:“谢谢大爷提点,我会小心,若是之后我再想起什么与王俭相关的事,会向大爷禀告。”
宋羡没有再出声。
谢良辰思量着,宋羡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问她?就听到宋羡接着道:“这么晚还在练拳脚,是怕王俭会向你动手?”
谢良辰是这样思量,就算不是王俭,恐怕也有旁人。
“别练了,”宋羡淡淡地道,“没用。”
不知当年她到底是如何对付季远的,但就现在而言,除非用玉石俱焚的法子,否则
宋羡径直道:“眼线都有拳脚功夫底子,你这样就算偷袭也近不了人身。”
不等谢良辰说话,宋羡接着道:“下盘不稳,处处漏洞,委实没什么天分。”


第71章 教导
宋羡说完话,继续看着谢良辰。
谢良辰应了一声,仿佛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宋羡分明看到她下颌微抬,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羡道:“不服气?”
谢良辰声音如常:“我没想过用拳脚功夫去对付人。”
宋羡不是话多的人,私底下与人相处,他很少最开口,除非面对很熟悉的程彦昭。
他当然也会训斥人,但那都是身边的暗卫和家将,对待外人,他绝不会浪费口舌。
眼下八成是将谢良辰当成为自己办事的人,所以才会提点。
宋羡下一刻就该离开,但不知心中存了什么心思,大约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嘴上一套,心中一套,端得表里不一。
谢良辰也以为债主要走了,却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道:“用你刚刚练的那些,打我一下试试。”
谢良辰脸上一闪惊讶,不过很快平静地道:“不敢,我与将军如何能比?”
称呼从大爷变成了将军,显得更加恭谨有礼。
宋羡却没有挪动脚步,反而将双手背到身后,见谢良辰迟迟不肯过来,他低声道:“你阿弟也在学吧?摸不到门槛,练的越多,错的越多。”
谢良辰承认宋羡这话让她动了心,军中用的这套身法,宋羡自然比二舅舅要熟悉,现在有意指点她,她也不该错过这个机会,也许真的会让她有所领悟,然后就可以教给阿弟。
宋羡看着谢良辰抬起头,就知晓她准备动手了。
宋羡道:“只要我挪动脚步就算输。”
宋羡负手而立,显然也不准备用双手与她相搏。
谢良辰脑海中回想陈咏胜教她的那些招式,既然宋羡说了,她也不用客气。
思量着,她忽然出手一圈向宋羡面门打去,女子力气小,既然要动手,自然要挑人柔软的地方下手。
她这一拳挥出去用的力道不小。
意料之中,宋羡脚下不动,身体微微一转就闪了过去。
但谢良辰这一拳本就没想着能伤到宋羡,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踢出的这一脚。
这脚冲着宋羡腿骨而去,宋羡不躲不避,谢良辰的前踢的脚忽然受阻,显然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宋羡腿上,她心中一喜于是再施力,却在这一瞬间,一股大力将她的脚震开,而她的力气一下子少了施力点,整个人重心偏移。
谢良辰踉跄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她忽然想起宋羡说她的话:下盘不稳,处处漏洞,委实没什么天分。
现在的情形证实他此言不虚。
宋羡眼眸中似是有一抹轻蔑掠过,现在该心甘情愿地认同他说的话了?
谢良辰不是个软柿子,从来不会随意就放弃,即便面前是宋羡,她擦了擦汗道:“再来。”
陈咏胜教她的,前世学到的,一股脑地往宋羡身上招呼,随着时间见长,她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眼前的宋羡,仿佛变成了当年的季远。
除了没有必杀他的决心,但争斗之心却在磋磨中愈烧愈烈,宋羡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那平淡的面容,偶尔微挑起的眉梢,以及那双幽深的眼眸,无不带着嘲笑和轻视。
宋羡借着月光,看到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淌下来,半个时辰了,她还没放弃,虽然无论想什么法子,都无法近她的身,但他不得不称赞一句,谢良辰的确有些傲骨,不肯低头,不愿服输。
但他也不是心软的人,绝不会因此就手下留情,更何况他已经让她两条腿,两只手,再无可奈何,只能说她一无是处。
谢良辰再次一脚踹过来。
宋羡侧身,让那一脚再次落空。
“踢的低了,伸手就能被人拿住。”
“高了,重心不稳。”
“你没有力气?”
“放个木桩子在你面前,你也踢不到。”
“怎么?”宋羡神情淡然,“心中想的不如说出来。”
开始谢良辰还不敢弄出太大响动,生怕惊醒外祖母和阿弟,不过随着时间渐长,她发现外祖母和阿弟睡得很安稳。
没有了担忧,谢良辰便用上了全力,结果……却没有任何用处。
谢良辰身上的力气随着攻击,渐渐去了七七八八,一脚踢出之后,竟然没有及时收势,于是身体向前歪去,紧接着“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宋羡看着地上的谢良辰:“还起得来?”
淡淡语调,就像是火上浇油,让她起身更利落了些。
谢良辰再次体会到宋羡的厉害,与季远之间的天差地别,除了拳脚功夫确实好之外,宋羡是个心神都稳住磐石之人,找不到半点的破绽。
让她面对这样一个人,只能束手就擒,没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不过,若是今晚这样的事常常发生,她总会有所长进,说不得能发现他的弱点,将来面对宋羡需要自保时,或许就能派上用场。
可惜的是,这样名正言顺“打他”的机会不多。
宋羡收回背在身后的手,显然要准备离开了。
谢良辰道:“大爷要走了吗?”
宋羡抬起眼眸询问。
谢良辰道:“能不能让我再试试。”
他的下盘很稳,她不会试着去绊倒,但如果出腿速度够快,说不得也能让他密不透风的防御中露出破绽。
又过了半个时辰,谢良辰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眼前的宋羡根本就不曾动过。
谢良辰喘匀了气,躬身向宋羡行礼:“多谢大爷教导,今晚获益匪浅。”
低眉顺目的她,看起来比刚才顺眼不少,她还知道他是有意教授。
宋羡道:“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目前她对他来说,是个有用之人,他不想那么快就失去一个助力。
谢良辰看着宋羡转身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今夜积攒了太多怒气,总觉得这一刻他此时空门打开,是个好时机。
谢良辰脚下一动,挥拳向宋羡而去。
拳头碰到了他的衣衫,不过紧接着,谢良辰感觉到手腕灼热的温度传来,被人一把握住,然后眼前景致斗转星移,背后一疼,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第72章 撞上了
谢良辰再有所动作的时候,宋羡就已经察觉,多年的习惯让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做出动作,不过在握上她手腕的那一刻,他还是卸了一大半的力道。
虽然这样,谢良辰仍旧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谢良辰没有惊呼,准确地说,从摔出去到现在她躺在地上,半晌都不曾有半点的动静。
宋羡起初没有在意,只等着她自己爬起来,等待的时间稍久了,他开始回想刚刚他做了些什么。
然后他开始怀疑,难不成是他用的力道太大,直接将她摔得晕厥了?
到底还是个女子,比不上他练过的兵。
早知道教一个人这般麻烦,他就不该留在这里。
宋羡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谢良辰身边,垂头看着她。
她头上的鬏鬏早就散了,一阵风出来,将发丝吹开又重新落回她脸上,她眼睛紧紧地闭着,始终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
宋羡轻轻蹙起眉毛,刚要吩咐常悦去看看,又觉得吩咐起来麻烦,于是蹲下身用手去试探谢良辰的鼻息。
手指凑在鼻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宋羡心底里松了口气,他开口唤道:“谢良辰。”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谢良辰。”他的声音略高些。
月光下那长长的睫毛动也没动一下。
宋羡伸手就要去推她的肩膀,脑海中思量着这一摔是不是牵扯到了她的旧疾,她头上的伤,可能还没痊愈?
思量到这里,宋羡不得不沉下头,定睛去看她的脑后,这样略微走神间,宋羡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黑暗中不同寻常的荡起一缕劲风,向他直扑而来。
宋羡比平日里反应略微慢了些。
黑暗中地上的人跃起,梗着头径直撞向他的脸,挥起的拳头直奔他的胸口。
一切不过在瞬间发生。
他先是伸手挡住了她的拳头,紧接着顺势偏头。
不过两个人终究距离太近,即便他做出了反应,她的头顶仍旧贴着他的下颌划过,如果他再慢片刻,定然会结结实实地撞上去。
宋羡借力起身,身形向后一动,彻底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地上的谢良辰看到大势已去,也没有再追击的意思,干脆坐在地上平复着呼吸。
少女那双清澈眼眸中活灵活现地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是对刚刚偷袭未成的惋惜和对下次再战的期盼。
宋羡本该动怒,但迎上她的目光之后,他也只是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平日里规规矩矩的都是假象,其实就是一匹中山狼。
他救了她一次被拖回了这里,如今指点她拳脚又被她算计。
宋羡淡淡地道:“想要偷袭我,还早着。”
谢良辰起身向宋羡行礼:“眼下我就算用尽浑身解数,也伤不到将军。”
宋羡道:“你知晓就好。”没有自知之明,就会沦落到前世一样的结果。
谢良辰道:“我日后定会勤加练习,希望还有机会得将军指点。”
宋羡淡淡地道:“仔细办事,我一向不亏待手下人。”
谢良辰应声。
宋羡这次抬脚向外走去。
谢良辰听到衣袂翻飞声,再抬起头人已经去的无影无踪,她这才支起腰身,四肢百骸间立即传来一阵阵疼痛。
谢良辰伸手撑住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宋羡下颌的骨头可真硬。
……
陈家院子外,宋羡与谢良辰挥动拳脚时,常悦和常安兄弟难得聚在一起。
谢良辰被丢掷在地上,常安不禁闭起眼睛,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常悦。
常安道:“下次得机会你劝说大爷两句。”对待一个女子,哪里能这样。
常悦破天荒地开口道:“为何要劝?”
常安道:“用的力道太大。”
常悦面无表情:“大爷收力了,已经很客气。”
常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和练他们时相比的确够客气。
常悦想起平日里宋羡训斥他们的话:“想学就要受苦,现在吃些亏,将来能保命。”
常安闭上了嘴,也彻底断送了劝说大爷的心思,如果他连常悦都说服不了,就更别去撞大爷那面南墙。
宋羡从谢良辰家中出来,带着常安离开了陈家村。
回到他的小院子里,小厮端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坐在安静的屋中,宋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下颌,刚刚他确实是着了她的算计,柔软的发丝从他脸颊上掠过。
这一刻宋羡又想起了季远,她就是这样对付季远的?他脑海中出现她面对季远时的那一幕,明明没有见到,却忍不住去猜测。
心头生出几分不快,所以她现在是将他当做季远来哄,还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办事?
……
一大早,陈老太太带着谢良辰和陈子庚向村外走去。
他们今天不去造纸作坊,也不去收药材,要带着陈子庚去拜师。
谢良辰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肩膀,昨夜用了太多力气,早晨起来浑身酸疼,似是骨肉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