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花想容看看左右,拉着她进了屋。然后道:“您再也想不到,竟然是为了钱!”
世家大族的少夫人为了钱跟娘家闹掰?
“罗夫人当年嫁入罗家,带去了两万两银子的嫁妆,其中有一万两是现银,其余是些铺子田产什么的。
“罗夫人婚后操持家业应是兢兢业业,这十几年里,她用自己的钱扩大两家嫁妆铺子,逐渐地攒下了好几万两银子。
“她弟弟游从安,如今也在朝中供职来着,但是为人懒散,不求上进。那年,也就是四五年前,罗家还在京时,游从安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一笔从北边贩运矿石去南边的买卖,手里缺钱。
“游从安便让他姐姐拿出五万两银子来做买卖,说赚的银子可以翻倍,罗夫人不知道怎么也听信了他的话,掏了钱,结果这钱就丢进了大海里,连个响声都没了!”
“这买卖赔了?”
“嗐,比赔了还不如!这游从安说是拿着银子办事路上,被人劫了!压根就还没来得及去做这笔买卖!”
“……五万银子全没了?”
“他说是没了。这不罗夫人跟他讨了几年,要不到手,双方急眼了呢。”
赵素想了下:“这么大笔钱,官府没管?”
“说到点子上了,游从安在出事之地报没报官不知道,关键是罗夫人也不让报官啊。”
“为什么?”
“不知道。我是在游家这边打听到的消息,罗家那边好像不知道这事。”
赵素看不明白了,罗家看起来跟她想象差别巨大呀,一个世家,怎么到处是疮孔的样子?早前外面都说庆云侯教女不严,没家教,跟这比起来,庆云侯治家要强多了吧?这罗夫人不敢报官,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游家跟罗家家世悬殊,罗夫人高嫁,又损失了几万两嫁妆银子,倒也确实会在罗家直不起腰来,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成就这门亲的。
老太师的儿子能生出罗嫣如他们兄妹仨这样的人物,也不该是个模样差的,不存在找不着门当户对的媳妇。看来这中间是有因由的了。
“那罗夫人与宁家母子又是怎么搭上的?”
“罗公子与表少爷在同个衙门里当差呀。据说罗夫人常在宁家铺子里挑绸缎。”
这就说得通了。
能与罗家结交上,宁姨妈当然是乐意的,罗夫人手头紧张,有人送上门来巴着,她也乐得顺水推舟。
只是罗夫人怕是没顾得上深究宁家母子的为人——那十几年在侯府呆得安安稳稳的,要说这母子俩没点心计,赵素可不相信。这样让宁家沾上了,不定能摆脱得了罢?
“宁家那边又如何了?他们拎着东西去罗家了不曾?”
“还没呢。兴许没那么快。”
“那你没事就看看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说完她看看门外,又压声道:“吏部郎中唐由和工部员外郎程谅这两家早前因退婚反目,你去打听看看,能不能查出具体因由?”
花想容挠头想了下:“这两家我不熟……不过我去看看。”
说完走了。
赵素看她走出大门才凝眉收回目光。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怎么就没有陆太后那样的智商,没有像她一样多读点书呢?
不过此时用心为时未晚,路总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没谁能代替自己过一生。
看陆太后早上没跟她往下追究这事,就知道她必然也有苦衷,那她便只能当作不知情,自己去摸索端倪了。


第278章 表哥
晌午本来打算进宫找皇帝,说说游家与罗夫人这事,但张煜才去过乾清宫,说他在忙,她就去兵部找赵隅吃了个午饭。
下个月中是赵隅的生日,到中秋后二姐赵萦又要出阁,接下来这段时间家里必然是比较热闹的。想到自己越仪订了婚,她问:“你议婚议得怎么样了?我嫂子什么时候过门?”
赵隅直到把碗里一根羊排吃完了才抬头:“你怎么还没嫁就一副家长里短操心婆的模样了?”
赵素赏了他肩头一拳。
他倒也浑没当回事,放了骨头问:“我问你,当初皇上怎么跟你示好的?”
“就,就没事帮我出个头啊什么的。你要跟谁示好?”
赵隅没回答,歪着脑袋想了下,又搔了搔后脑袋,低头猛扒饭。
赵素到底也没问出来他想干嘛。
……
宁珵下差后,便到铺子里找到宁姨妈。“母亲把昨日我们准备的东西都带上,我打听到了,素姐儿和几位太太这会儿都在府,你我这就过去。”
宁姨妈自打昨日被宁珵撂下那狠话,眼下还没回过气来,从小到大宁珵对她的话几乎从无反驳,她也一直为此感到踏实和欣慰,没想到他竟然会胁迫她去庆云侯府向赵素道歉?
他不知道赵素是什么人吗?那可是亲手把他们娘俩算计走了的元凶啊,她当了皇后又怎么样?难道这笔账就不算了吗?就算她不计较了,难道赵素还会提携他们吗?
但让她更为惊怒的还是宁珵的变化,他是突然来的底气那样跟她说话的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她?
意识到这点使她心下惶恐,她想到他说在侯府的时候,她只管盯着庆云侯夫人的位子,并不关心他,他居然连那时的事情都还记得,还一直压在心底,那这份底气就肯定不是突然而来的!
她手压在包好的礼包上:“素姐儿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我不明白你为何偏要费这个力气?咱们拿着它去罗家走走不好吗?你难道不想求娶罗家小姐吗?”
“母亲以为昨夜那件事,罗夫人心里还能没数?求不求娶此事过后再说,罗家与庆云侯府实力相比,那是早已不够份量了的,更何况一个罗夫人。何况,便是要去,那稍后再备一份礼去趟也不迟。”
宁珵把她的手拿开,果断地把礼包提起来,交给了身后的小厮,打发他出去,又深深看向宁姨妈:“眼下宁家顶门立户的是儿子我,为了儿子的前程和母亲后半生的安稳着想,还请你不要任性。”
一句话说得宁姨妈肝又颤起来,这是儿子向娘说话的态度吗?!
她攥拳咬牙,抬步出了门槛。
……
赵隅留了那么大一个悬念,赵素回府后,坐在桌前写功课,不由得走了神。
云想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她说道:“我哥好像有情况。”
云想衣愣住:“什么情况?”
“我怀疑他心里有人了。”
“他?”云想衣也愣了,紧跟着道:“谁呀?咱俩认识吗?”
赵素叹气:“我就是不知道是谁呢。”
“姑娘!”
刚说到这儿,小兰睁着惊奇的双眼进来了:“姨太太和表少爷来了,现在在大太太那儿!”
赵素一骨碌直起了腰:“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还带着许多东西,态度看着可和善了。”
这就有鬼了吧?
昨日在纸鸢铺子里,只差没噔鼻子上脸了吧?怎么一夜之间就“和善”起来了?还带着东西?难道花想容说的他们准备的那些东西,是拿来侯府的?
“姑娘!表少爷在外求见!”
小菊忽然也冲进来了,一只手还指着院门口。
赵素探头,也看不到什么,他如今不在侯府住着,不能到这儿来,人还在跨院门口站着呢。
对这个表哥,赵素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她顿了下,就搁笔起身,走了出去。
宁珵一身蓝衫站在跨院门外,身后小厮手上果然拎着两摞东西。看到赵素,宁珵先拱手见礼,然后道:“贸然前来,可打扰到表妹歇息?”
赵素摇头。
宁珵微顿首,再道:“贸然前来,其实是因为昨日的事。昨日事情怎么发生的,不消表妹多说,我也心知肚明。今日特地与母亲前来赔礼,只是也不知道表妹气消了不曾,因而先让她在大太太那边先坐着了,我自行先来。”
赵素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只见他这态度确实符合小菊的表述,十分和善。
但是他越是和善,她心里就越是不踏实啊!
当初把宁姨妈赶走,虽然面上做得体面,但终究彼此都知道这关系是好不了了的,宁珵如果留在侯府,那就算庆云侯不提携,外面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对宁珵有些不同。
可如今他出了侯府,就连罗家那样的人都要去巴结了,昨日他小心翼翼替罗嫣如擦药的模样还令她印象深刻呢!
对于一个一直都勤奋好学的年轻人而言,还在上升期间,就突然被摆了一道,什么都没了,他难道真的有那么坦然吗?
倘若他是坦然的,那他在侯府十几年,看宁姨妈那样作,那样对自己,他怎么从来也不曾说什么?
“表哥真是多虑了,我何曾生过姨妈的气?你让她来就是了。”
比起这样处处周到的宁珵,她倒反而更愿意对着宁姨妈呢。
宁珵朗然一笑:“表妹心胸宽广,倒更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却也不曾有遣人喊宁姨妈的意思。
赵素扯了扯嘴角:“我记得表哥从前极少与我说话。总是对我冷冰冰的,这出去住了,倒是话也多起来了。”
“表妹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小姐,我自惭形秽,不敢与表妹说话。”
“不敢跟我说话,那我看表哥与我那当世子的哥哥倒是挺合得来的呀,你们到如今还常有联络吧?”
宁珵平静微笑:“表妹所言甚是,表兄从小就对我诸多关照,正是有了姨父和他的栽培帮助,才有我今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宁珵要是连这都不记得,岂不是忘恩负义?”


第279章 突然而来的事故
不得不说,宁珵脑子比宁姨妈好使多了。这话回得滴水不漏,不但把赵素的话锋避开,还顺带借机表了番忠心,堵住了她的嘴!这真是令赵素对他刮目相看了。可他昨日不还试图息事宁人呢,今天就对她态度就又变了,这变得也真快。
就不多纠缠了。她说道:“我们倒也不敢以恩人自居,不过表哥心里能记得这些年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情份,也是能让父亲欣慰的。昨日之事我不愿计较,这些东西你也带回去,只是表哥得好好劝说姨妈,日后消消停停的,大家都痛快。否则姨妈这么三不着两的,来日势必也会影响到表哥的前程。”
就凭宁姨妈昨日的行径,该说的赵素还是得说说的。没得以为她是可以白白让人欺负的了!
宁珵俯身:“表妹提醒的很是。”
赵素看着他从善如流深躬下来的身子,抿紧双唇,折回了院子。
这宁珵被她当面打脸,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个不简单的呢。
宁姨妈在邢氏这边坐着,如今她是客,前后又不老实,邢氏对她可没有从前那么周到了,陪着吃茶,也没有叫妯娌们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宁姨妈本来就不愿来,这样下来就更加不自在。看到宁珵过来,即刻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侯府,宁姨妈问宁珵:“素姐儿怎么说?东西拿回来了,就是说她还不给面子不成?”
“人家没有不给面子,只是看不上而已。”宁珵把东西拎到马车上。
宁姨妈道:“我就说嘛,那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并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宁珵投了个目光过去。
宁姨妈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厌弃……
“回去吧。”宁珵示意她上车。
他自己也在车内坐好,透过车窗看着往后滑过去的庆云侯府,他沉吟道:“有一点母亲倒是说得没错,素姐儿与从前相比,确实已经判若两人了。她如今进退有度,锋芒也不少。”
宁姨妈抬头。
……
赵素对宁家母子的态度是不加理会。
回院后无事,便在院子里与一帮婆子丫鬟们唠磕,问她们觉得做什么最赚钱,以及觉得做什么职业最好。大家有的说当地主最好,有的说开铺子最好,还有的说在侯府这样的人家,好好当差就很稳定很好。没有一个说想多读书学本事的。
赵素撑着脑袋沉思的时候,小菊就到了跟前:“姑娘,慈宁宫高公公来了。”
她立刻支楞起来:“什么事?”
“高公公说,太后这几日没什么胃口,他着急,想看姑娘是否有空,进宫给太后调剂剂伙食。”
“有空,你让他等等,我这就来!”
就冲她所见到的陆太后近日的状况,能有胃口才奇怪呢。正好去了去见见皇帝,把罗夫人那事跟他八卦八卦。那天夜里在潜云寺,他被一份急报突转回宫,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两天朝中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看着太太平平的,希望已经处理好了。
赵素进宫的时候,庆云侯也被皇帝传到了乾清宫。
“前两日皇陵那边来的急报,大都督核实过了吗?”
“刚刚拿到回报。急报里所述之事无误,山体塌方,致正在修建的皇陵坍塌了一角,淹埋了十余号人不说,地宫偏殿的石梁也断了。事情出得突然,如今工地人心惶惶,甚至已有谣言出来,说……总之是说了些不好的话。”
“具体说什么?直言无妨。”
庆云侯沉气:“说,塌的偏是开国帝王的皇陵,定是先帝立国有逆天命,这是上天在施以惩罚,还说,大梁立国作恶累累,国祚定当如何如何——”
“够了。”皇帝眉心紧锁,抬手揉了揉,又说道:“埋住的工匠都救出来了吗?”
“来不及逃的一共二十八个,被救出来的只有三个。”
“按照抚恤的章程,以三倍银两安抚家属,且所有人必须抬出地宫,交还家履入土安葬。”
“是。”
皇帝的眉头仍未展开:“此事传出来了吗?”
“臣已着负责皇陵修建的将领严格封锁消息。不过……”
“如何?”
“总归纸里包不住火。有个别将领也惶惶不安,听信谣言,开始违抗军令消怠当差了。”
皇帝望着他,静默片刻后站起来,负手在殿中踱了几圈,然后道:“你去安排安排,朕下晌出发过去看看。做好措施,朕出京的事不要声张。”
“是。”
庆云侯果断地退去。
皇帝殿里站了站,端茶喝了一口,也出了门。
赵素到了慈宁宫,先上膳房里准备食材,食材泡发还得一阵工夫,她就折回慈宁宫,陪在旁边看陆太后抄经。这么两天的工夫,一份厚厚经文已经全抄完了,赵素帮忙整理成册,然后陆太后审核完,交给罗允:“送去相国寺,让方丈好生处理。”
这“处理”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烧了,或者做它用,赵素也不敢多问。
正要奉茶,外面太监就说皇帝来了。皇帝进门,恰与罗允迎面遇见。皇帝扫了眼她手上,径直入宫来。像是意外赵素在这里,门槛下顿了顿,然后伸手刮了下她额头,走到榻前来见礼。
“母后。”
陆太后端坐在锦榻上,示意他坐。“素姐儿去沏点皇上爱喝的来。”
“不用了,我禀个事情就得走。”皇帝在她下首坐下来。
“去哪儿?”赵素好奇地凑过来。
皇帝看了眼她,然后转向陆太后:“皇陵出了点事,儿臣要去看看。”
陆太后目光立时顿住。
皇帝接下来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父皇的地宫坍塌了一角,石梁断了,工地上的将领与工匠均视此为大凶之兆,正谣言四起。父皇的灵柩还停在地宫旁,儿子心里也十分忧虑,既不愿他魂灵不安,也担心自己不孝才引起这后果。所以必须去一趟,打点好才能回来。”
这一席话说得赵素与陆太后皆都站直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陆太后步下脚榻。


第280章 是谁来的信?
“就是前日夜间,接的奏报。”
赵素心下一动,前日夜间,那岂不正是在潜云寺?原来他匆匆回宫是因为出了这件事!
她纵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皇陵出事故,意味着什么,这年头的人就是很封建迷信啊,在生产技术低下的当今,工程塌方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在世人眼里不是,在他们看来,皇帝之所以能成为皇帝,是有皇气的,要靠龙脉支撑的,普天之下,但凡有个天灾,都会使人联想到上天的惩罚,这回直接塌的是开国皇帝的地宫,能不使人大开脑洞?
关键是皇帝才登基三年,脚根还没立稳,若此时谣言传到朝廷,会很麻烦。所以他此时的决定,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
即使陆太后身子还绷得如往常一样直,此时泛白的脸色也暴露出了她心底的震动。“你父亲的灵柩有事吗?出人命了吗?有没有人及时去解救?”
“父皇灵柩停放的位置还有些距离,一直有专人时刻守护,未曾波及。只是地宫里伤亡不小,不过儿臣也已经交代庆云侯妥善安排。”
“发生这种事,善后最重要!一定要处理好!”
“是。”皇帝颌首。“儿臣出门这几日,宫中朝上,就还是请母后费心照管了。”
“你放心去吧。”陆太后凝眉抬袖,又嘱道:“替我仔细看看你父亲的棺椁,一定不要让他被惊扰。”
“儿臣遵旨。”
皇帝施礼起身,看了赵素一眼,出门去。
赵素随上去,到了殿门外,皇帝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这次不能带你出去了。”
赵素点头:“我知道啊。你多加小心。”
“有我岳父随我同去呢,出不了事的。”
赵素看出来他故作轻松,但这样的话她心里也踏实了点。有庆云侯这样的猛将带头护驾,自然出不了事。
“京城里的动静,你也留意留意,等我回来好告诉我。”
皇帝抚了抚她发顶,大步下了庑廊。
赵素还是第一次这样看他的背影,高大而巍峨的宫殿下,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竟有些寂寮。
回到殿里,陆太后正在出神,逆光坐着的她看上去有些伤感。
赵素在先前皇帝立过的位置站定,静静地也没有说话。当年帝后恩爱,历尽千辛万苦也不离不弃,陆太后再强大,也终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面对丈夫的英年早逝,她一定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在这种痛苦之下,她还是抱持着积极的人生态度,心情愉快地当她的寡居太后,感受着余生的美好。也许她尽力去帮助那些柔弱的女子,就是用来忘却这份丧偶之痛的工具,但皇陵的失事,又把她这份痛给撕扯出来了。
“先夫这一生,可真是不容易。”陆太后幽幽地吐起声来,“他命运多舛,生来优秀,后天勤奋,拼打出这片江山,还没有来得及尽情铺展宏图,就早早地走了。我有时候都替他觉得辛苦,命运太不公了,应该让他多活些年头的。”
赵素劝道:“先帝也是太累了,也许老天爷是体恤他,想让他好好安歇着。”
陆太后苦笑:“这话也只是安慰安慰人罢了。”
赵素也这么觉得。她走过去帮她捏肩膀:“太后这阵子是不是因为天太热,没歇息好?要不要请太医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她总归是好奇陆太后是为何心事重重。
陆太后没回答,却说道:“长公主那件残甲,有下落了吗?”
“还没听说呢,不过据说段疏已经去信给威远侯。想必等他回来后才会有头绪。”
陆太后沉吟:“你知道么?当初驸马爷——也就是老威远侯,曾经请奏过要把长公主葬入皇陵。”
“……”
赵素还真不知道这层。“那先帝没答应?”
“不是没答应,而是当时山长水远,遗体运回京师多有不便,我们也不愿意她多受折腾,考虑再三,就在她牺牲的地方,划出一块地,专给她修了座公主陵。还赐了谥号。”
说到这里陆太后眉头又凝起来,“当时觉得想得周到,现在想想,却觉得也许运回来就好了,那么青濂这孩子也就不至于主动请命远去广西继承遗愿。
“在那里时常对着母亲的的坟墓,也不免睹物思人吧?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希望他开枝散叶,将霍家精神发扬光大。如今为一件遗物费尽心神,若是急出个闪失,亦不为我所欲也。”
赵素不免好奇:“威远侯去庶边,怎么把延平郡主也给接走了?”
正端茶的陆太后顿了下,目光转过来,莫名有些深邃。
赵素纳闷,正待探究,高述进来禀道:“何尚书的夫人,谢尚书的夫人,同递折子进宫请安。”
陆太后接折子看了看,随后沉吟:“传她们进宫来说话。”
说完转身赵素:“皇上出宫这几日,咱们对外就说太医给了养身方子,按例要静养几日。”
对这种说辞自然他们已是轻车熟路,赵素只要点头听从就好。
出宫去膳房的路上她却不免琢磨起先前那个问题下,陆太后给出的眼神,那看着也不像是因为她话题转得太快而惊讶,难道是她在回避?
算了,是不是也不要紧。
她还是趁着这段时间把唐家和程家这事摸摸清楚再说吧。
两位尚书夫人进宫请安,被陆太后留着用了点心才走。赵素把饭菜做好,看着她吃了一碗饭,一碗汤,这才出宫。
回府后她径直问起花想容。小菊道:“还没回来呢。”
赵素抬头看了看将黑的天色,先回了房。
玉兔东升,照耀大江南北。
京城里一派静寂之时,广西边陲的驻地将军府里,一名银甲未除的年轻男子正拿着封件在庑廊下阅览。
昏黄灯光从顶上照下,将他锁紧在一起的浓眉照出了峰峦,英挺的身姿也在地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山风拂起他因为练兵还未来得及梳洗的发丝,却没曾撼动他凝住的神情。
“哥。”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男子把信折起,缓缓转了身。
“是谁来的信?”
少女的绝世容颜令得满庭的月光也失了颜色。她温声道:“我刚听说京城来人了,是段二哥差来的吗?他可是已经到京师了?一路上他们还好吗?”


第281章 爱吃牛肉的倔老头
男子目光在她脸上凝住片刻,眉头紧锁起来:“他们到了,但我们所托的镖,却被人劫走了。”
长年呆在边关营地,他嗓音微显喑哑,使他显露出与年纪不大相符的几分沧桑,还有几分疲惫。
“劫走了?”少女听闻,脸色顿时就变了,“怎么会有人劫这个?是谁干的?那明明只是母亲一件残甲啊,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是我们威远侯府的镖吗?!”
“我还不知何故。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刚才我在这儿想了半日,我们霍家,好像也没有什么仇家,此人身份我猜不出来。”霍修眉头锁得紧紧的,“差人来信之前,段疏他们已经查了好些天,也没有头绪,如今已经禀报了朝廷。”
“那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找这贼人?”延平着急地走到他面前。
“他们让我回京处理。”霍修把信递给她,眉头凝得更紧了,“当初派镖局押送,就是为怕延误军机。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我必须回去一起。”
“可是,皇上答应么?”
“答应,信件里附有皇上批的文书。”
延平把目光从纸上抬起来,默了会儿然后道:“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你要回去?”
“事关母亲,我怎能不去?”
霍修看她片刻,然后点点头:“也好。留你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那我们几时启程?”
霍修看着天上月光:“无论如何得留点时间打点好手头的差事,后日一早出发吧。你带人收拾些行装。咱们路上走快些,顺利的话,一个月便能进京了。”
……
虽然平时见面也少,但皇帝不在京师,还是显得空落许多。
花月会的计划一定在推行。
方清雪最近拿到了地方上传来的文书,进宫与陆太后商议过后,在京畿各县内开始筹办女学。此举当然也遭到了各方势力的质疑和反对,但是经过努力,目前还是有三个县把女学开办起来了,正琢磨如何聘请采用授课的老师。
直接请男子自然不行,改革也得循序渐进。
这阵子就计划着请历届的文魁前去执教,实在不行,就聘请女师,但要经过考核。
赵素看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也不需要自己亲历亲为,就等着唐程两家这边的消息。
这日却接到了邬兰凤的信,使她记起早前着人去问她安排些差事给女工的事来,没想到拖到这时才有信来,她急急忙忙打开来看,果然是邬兰凤的回复。“船坞目前就有少女工在做工,虽然都是力气活,但每个船坞要再腾出或者是增加些许位子来也不是不行的。”
赵素把这段话反复看了三遍,邬兰凤虽然没有提到哪里有难处,但赵素也琢磨得出来,这事儿没那么好办。何纵那天回的话其实也有道理,现有的工种如何把工人替换为女子,那么失业的男子不是又得发愁生计?
直接把女的取代男的差事,根本不科学。而船坞里要增加工位,这其实就是在为难她们娘俩了,更没有必要。
思来想去,还是得扩大工业化,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就业问题。
但大梁这时代的国情与明朝相差不多,重农抑商,矿产,船坞,冶炼这些大工业差不多都掌在政府手上,而且全是男工,女工就别想了,有那个技术也没那个体力。丝织业倒都是女的,只是终究僧多粥少,而且早已饱和。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工业了。
要想提供生产位,就只能发展工业,开辟工位。简单说,就是得办厂,当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