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兰凤想了想:“我不相信他对每一个女子都这样。”
“那也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跟有些人一样,纠缠他不放啊!再说了,像我这么笨的人也没几个。”
那天在午门下,皇帝那么笃定地说知道她不是余青萍那种人,她就明白了,皇帝所有的纵容,不过是对她的能耐心里有数,知道她成不了什么气候罢了。
邬兰凤望着她:“你别妄自菲薄,要论条件,你各方面都不比别人差。”
赵素笑了一下。“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跟人比,也不想变成你说的那种关系。”
“为什么?”
邬兰凤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解。
“可能思想不同吧。”
赵素没有把话题深说下去。
皇帝的各种表现她何尝没想过?
但想来想去,第一他那么心思缜密,学霸型的人才,没有道理看上她这个学渣。
第二他们的成长经历完全不同,陆太后身为穿越者,虽然与先帝也创造了旷世恋情,但陆太后性格主动,掌控力强,她有能力把握住一个强者,通俗点说就是驭夫有术,赵素可没有这个能耐!
第三……不说也罢。
本来她也想过要拒绝皇帝的不见外,但该死的是,她偏偏对他已经没有了抵抗力……不要说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她能管住自己不动手动脚就不错了!
所以目前的状况真是很烦恼。
邬兰凤笑起来:“你们这些权贵府上的小姐,读的书多,主意也多。像我们民间,全都是盲婚哑嫁,哪还管什么思想同不同?成了亲,再不同的思想也要拧成一股绳。”
赵素看她半晌,说道:“你要是觉得我矫情你可以直说……”
邬兰凤笑道:“但也不是。几个女子不矫情?又有几个男人会真正喜欢那种直来直去的女子?矫情就矫情嘛,矫情就说明时机还没到。”
赵素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
皇帝回了乾清宫,拿着那只赵素送给他的纸鸢左右看起来。纸鸢没有放出去,临走的时候他又收线带了回来。
反复看了半晌,他看向门下的四喜:“传裴衡进宫。”
裴衡是京畿十二营里的指挥使之一,正三品的昭勇将军。
一个时辰后裴衡躬身进了乾清宫,身上还穿着盔甲,看得出来是从屯营里直接过来的:“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侧首,“赐坐。”
四喜搬来了椅子,裴衡连忙谢恩,诚恤诚恐地坐下来。
皇帝面目和善:“裴湛是你的长子,如今他已成年,你对他有何期望?”
裴衡脸色微僵:“微臣期望他能子承父业,好好为国效力,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栽培——皇上,敢问这小子可是闯祸了?”
说到末尾这句的时候,他已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非也。”皇帝摇起扇子,“他差事办得不错,也很聪明稳重,非但如此,他还是侍卫里的佼佼者,朕很看重他。”
裴衡听到这里神情放松了些许。觑着皇帝脸色,他又试着问道:“敢问皇上传臣进宫……可是有何差遣?”
皇帝哗一下把扇子收了:“裴湛进宫已经两年了,经验也攒了一些。最近云南那边缺几个将领,朕近日琢磨着人选,想着或许可以调他过去任个副指挥使——如此出去历练几年,建功立业,于他将来晋升也有好处。却不知你这个当爹的意下如何?”
裴衡听到这里,先是顿住,随后双眼就绽亮了!略站片刻,他立时激动地跪地:“微臣叩谢皇上对裴湛的爱护,并拥护皇上所有决策!”
磕了几个响头,他又声线颤抖地直起身来:“如若圣意已决,那微臣定当严嘱他好生当差,绝不辜负皇上这份器重!”
皇帝扬唇点头,扇子指了指门口:“既然你也舍得,那就回去好好准备吧。最迟后日就须得启程。”
“微臣遵旨!”
裴衡站起来,退到门槛外,旋即飞快的往宫外去了。
皇帝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搁在一旁的纸鸢。
他轻咬着唇角,随后屈起修长手指,在翅膀上轻快地弹了一下。


第212章 祝你们百年好合
裴衡出了乾清宫,径直就往禁卫署走去。
今日赵素忽然休沐,裴湛他们几个颇有些无聊,巡查完的当口都猫在门前树下唠磕。
打从那日梁瑛主动上来跟他们搭伙,这两日大伙逐渐也习惯了,本来大家就是一个衙门的兄弟,连赵素都不计较他,自然也不存在嫌隙。
裴衡风风火火地进了门,一见裴湛正在其中,连忙冲过去将他一把拉起来:“赶紧跟我回去!”
“父亲?”裴湛被拖着站起来,一头雾水地望着他,“出什么事了?”
“皇上下旨调你去云南领兵,后日就须得启程,你快回去收拾收拾!”
“……调我去云南?”
裴湛完全懵了,旁边佟绪他们闻言也全都站了起来!
“你就别罗嗦了!”裴衡拍起大腿,“赶紧走吧!”
佟绪他们回过神,也忙说道:“是啊,你快回去,君命不可违!”
裴湛便顾不上那么多了,匆匆回去把佩剑一取,便随裴衡走了。
大家伙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别提多羡慕了:“才进宫两年就奉旨去驻地当将领哎,皇上几时也能钦点钦点咱们!”
梁瑛看他们一眼:“有些福气还是不要随便羡慕得好。”
佟绪他们愣住:“你这是啥意思?”
梁瑛却没说话,抬脚出门了。
……
裴家听到这消息,自然欣喜欢腾。
而裴湛回到家才从裴衡嘴里得知来龙去脉,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几乎是每个将门子弟的志向,但是这么早就被皇帝钦点了,他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毕竟论表现,他前面有个韩骏,论家世,侍卫里强过他的也有很多。何况还有梁瑛这种家世不错,表现也不错的。
不过既有这等福份,他当然是求之不得,花半个时辰工夫缓了过来,他就立刻准备行程去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禁卫署,大家又是羡慕又是激动,因为既然裴湛能凭表现获得殊荣,那当然大家也有机会,于是个个都暗暗攒着劲,一定要争取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赵素遛达上衙的时候,一看气氛那么不对,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大伙,今日不管是上工积极得很,就连精神面貌都很不同了,便不由好奇,问起为数不多保持镇定、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挂佩剑的梁瑛:“咋回事儿?他们今儿都打了鸡血了?”
梁瑛拂拂衣襟往外面看:“也差不多。”
“怎么打的?”
梁瑛望着她:“皇上调裴湛去云南领兵了,他们都觉得这事儿靠谱,在磨拳擦掌争取表现。”
赵素张大嘴:“裴湛?……他要去云南?”
“是啊,”梁瑛目不转睛,“而且是明日之前就得出发。”
赵素惊讶得都不知该作何表示了,裴湛不是进宫才两年吗?按常理至少得满三年才能有调遣吧?而且为什么这么突然?之前压根没有征兆啊!
她好不容易交了几个真心的朋友,狗皇帝居然一下把人放走了?
原地站片刻,她就转身往乾清宫去。
看模样皇帝刚下朝不久,还在接姚庭送来的折子。
赵素在门外站着,直到姚庭走了,她才让四喜去通报。四喜索性直接挥手让她进了。
殿里飘着好闻的香气,赵素探头瞅了瞅,只见皇帝正伏案写字,便走进去,毕恭毕敬地站到御案前:“皇上。”
皇帝直到写完字才抬头:“来了?”
赵素哎了一声,然后道:“我刚才听说,您把裴湛调到云南去了,真有这回事吗?”
“有啊,”皇帝道,“云南缺人,调别人朕不太放心,裴湛忠心可靠,就让他去了。”说完他目光在她脸上盘旋两转,又问:“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那就好。”
皇帝又低头提起笔来。
赵素咬了咬下唇,又说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调走裴湛呀?”
“看谁合适就调谁,哪有什么为什么?”
赵素把嘴闭上,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昨日她在坡上跟他提到裴湛时,当时皇帝神情就很有些不对劲,而今日,不,昨日回来他就下旨把裴湛调出去,该不会这两者之间有啥关系呢?
站了片刻,她咬咬唇又道:“皇上,这个成命您还能收回来吗?”
“理由呢?”
“我没什么朋友,当初进禁卫署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不起我没本事,只有裴湛站出来吃我做的东西,还跟我交朋友,还给我打抱不平。他要是走了,我就没伴了。”
皇帝停下笔,顿片刻后望着她:“你舍不得他?”
“倒也不是……”
皇帝把笔搁在架上,看她半晌,然后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要是舍不得他,朕也可以把他留下来。”
赵素在他的靠近下情不自禁地后退:“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是舍不得!”
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
她跟裴湛哪有到那份上?他们就是朋友!
这山高水远的,往后见个面都不容易,如果皇帝是因为纸鸢的事就打发走裴湛,那她替裴湛求个情就义不容辞。
“据我所知,禁卫署里的人都在羡慕他的调动,包括他的父母家人也都为他感到高兴。只有你一个人前来劝朕收回成命,你说只是朋友——是朋友的话不是该祝他前程似锦才是吗?反过来要把他留下,这不是舍不得他是什么?”
皇帝边说边抬步走近来。
这狗家伙长得甚是高大,平时保持正常距离还不觉得,此时此刻他寸寸紧逼,那股压迫感就立刻显露出来了。
赵素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脑袋碰到了帘栊,她才手抵着背后站定。“您,您干嘛非得逼我这么说?”
他难道还想当月老,撮合她和裴湛不成?!
“怎么能说是逼你呢?朕只是希望你对自己诚实一点。”
皇帝停在距离她一尺的地方。“不舍得就不舍得,又不是很难说出口。在他们家一待几个时辰都有过了,你还怕什么?
“你说出来,朕不但可以留下他,或许还可以给你们赐个婚,恭祝你们百年好合。”


第213章 又被恐吓了
赵素卧了个大槽!
她惊得话都说不好了:“皇上您是不是,是不是最近挺闲?”
“不闲。不过抽空成全一对鸳鸯的时间还是有的。”
皇帝看起了自己的手指甲。
赵素后槽牙已经发痒了,——说她不舍得就算了,还鸳鸯?!
咋不直接说夫妻呢!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和裴湛是朋友啊,是兄弟啊,狗皇帝赐婚他们俩?
她能跟自己的兄弟成亲?!
受啥刺激了这家伙?
她沉气道:“皇上,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不妨直说!我一定改!”
一个当皇帝的,这么挤兑人就不合适了吧?
“怎么会?你做得不是很好吗?”皇帝道,“朕只是提醒你,裴湛可是你在困境之中最先向你示好的人,他跟你去打架,帮你做纸鸢,你想学什么他也不厌其烦地教你,一般的‘朋友’没有这么周到吧?
“眼下就要去千里之遥的地方了,说不定你好几年都不到他,再不抓紧你恐怕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说完他负手把腰抻直:“哪像朕啊,何家为了伍修平找上门来给你拉偏架,太后关你进冷宫,朕不顾世低头妥协就为了把你放出来,会同馆里你被人看低,朕也帮你在百官面前找场子,还有你去沧州,要救你的邬姐姐,朕也是二话不说出手了,噢,还有,你的疖子也是朕给治的。
“……这些算什么呀?是吧?哪里比得上裴湛跟你打架来得情谊深?别犹豫了,快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赵素听得冷汗直冒,偏生他还像座山一样悬在上方,身上气息薰得她脸颊也涨红起来。
这特么像是个九五之尊的样子吗?
活脱脱的不像是个醋精?
她鼓足了勇气回道:“这是两码事,我知道您是个仁君,也知道平时对庆云侯府十分关照,但我想请您留下裴湛,并不代表我就没惦记您。”
“那你是怎么惦记的?你心甘情愿地给侍卫们做吃的,朕让你做个饭,你却天天当个苦差事。可见裴湛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那么朕撮合你们,你不高兴吗?”
赵素窘得无地自容,脱口说道:“您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可就要认为您是在吃醋了!”
话说出口后她立刻被自己反吓了一跳!
她怎么把话说出来了?
心里想想不就行了嘛!
完了,这下怕是捅了马蜂窝!
偷觑了一眼对面人瞬息万变的脸色,看准空隙她就想溜掉。
皇帝胳膊一伸挡住她:“朕还没回答你的话呢,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赵素看着横栏在自己锁骨前的胳膊,咽着唾液道:“我想起来太后刚刚传我来着……”
“不急,太后那边回头我去解释,你先把话说清楚再走。”皇帝说着,顺势将伸出的胳膊撑在了她脑袋后,“我听得很清楚,你刚刚说我吃醋。”
赵素看着他逼过来的脸,已经近得连他的睫毛都已经数得清,整个人便只差没变成烧饼贴在帘栊上!
“我,我瞎说的,您就当没听见行嘛?!”
“不行。我一个当皇帝的,怎么能装聋作哑?”皇帝垂眼淡望着她无处安放的目光,“你说我吃醋,你觉得我吃的是什么醋?”
赵素快晕过去了!
皇帝歪头凑近她:“说了就说了,虚张声势的场面我也见得多了,要不你就当我是吃醋试试看?”
“……”
赵素已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狗家伙他真是不要脸皮了吗?
哪里有上赶着承着自己在吃醋的?
吃她一个小透明的醋难道很光荣吗?
她连咽了好几下喉头,发出声音来:“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你已经长大了,该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皇帝神色渐敛,虽然淡漠,但正是这份淡漠,使得此刻的他就像商谈政事一样严肃,“说说,倘若我吃醋,你又怎么样?”
而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却还有气息扑在赵素脸上,顿时她脸烫如火烧,四处找地缝想钻!
她把背在背后的双手死死地攥住,又艰难地把头偏开一点,避开他靠得过份近的脸:“在我们那儿,上司对下属过分靠近,是可以告性搔扰的……皇上您与我云泥之别,我可不敢做这种白日梦,刚才我那话真的就是瞎说,您千万别计较我!”
说句脸皮厚的话,有庆云侯府的嫡长女这样的出身,给狗皇帝当老婆身份是已经足够了的。
但即便如此,跟凡人有阶级鸿沟的皇帝会为她吃醋这也很惊悚啊!
“可是朕为什么要白担这个名声?”皇帝漫声地说道,“我好好的一个人,从来没与人不清不楚,今日却被你言语诽谤,说我在吃醋,要么,你就想办法把说出来的话收回去,要么,我就只能坐实这个诽谤,让你承认我在吃醋。”
这声音微带喑哑,却又清晰到音色中每一个微小的磕绊都听得出来。
赵素头皮发麻,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生紧,紧到指甲陷进去了也没有发觉。
见过耍无赖的,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她开始后悔,先前不问那句话就好了,这不是作的吗?!
她硬着头皮道:“关键是我承认您吃醋,对您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少女抬起了无措又无辜的眼,里面倒映出了对面人的影子。
皇帝看她半晌,终于把身子收回去了一点:“承认了,就说明了知道我会吃醋。知道我会吃醋,那就要看在我平时对你还不错的份上,收敛一点。”
赵素目瞪口呆……
狗皇帝这是化身霸道总裁吗?!
她跳起来反抗:“我就不!您吃不吃醋是您的事儿,跟我不相干——”
话没说完下巴已被人捏住:“那朕若去庆云侯府提亲呢?这又与你相不相干?”
殿里出现刹那的静默,赵素呆立在地,表情整个都崩裂了!
皇帝定眼看她半晌,忽然手往上抬,托着下巴把她的嘴合上,然后往后退了半步:“吓唬你的。”
赵素这才像是还魂了一样,终于有了点表情。
皇帝侧身站开,又斜睨着她:“看把你给吓的。”
赵素抬手揉揉自己的脸,犹自惊魂未定。
——能不被吓吗?
才穿过来三个月,这个世界她才刚刚摸到点边,就被恐吓着要嫁给一个一天到晚拿捏她、并且一旦成为事实还无法摆脱的狗男人!


第214章 爹不对劲
赵素眼里的皇帝,一直是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她垂涎他的美貌,他不光是长相好,身材也好,这么样一个大美男摆在眼前不动心确实很难。
或者近来他对她的态度转变,在一些事情上抱持的观点,也让她心有赞赏,以至于很多时候都难兔被迷惑。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那确实没有想过的。
皇帝说要提亲,这就好比她还在现代社会时,普通大学生突然面对像金小武,彭小晏那样的大明星求婚……大帅哥当然是让人喜欢的,他站在面前也是不能够不激动的,可是想到要发展为一种亲密的关系,世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不会想尝试。而赵素就是这部分人当中的一个。
更别说皇帝比起那些大明星来,还多了一份权势加持,这么优秀,好像还无所不能,这让人哪里敢轻易下手?
现代社会,好歹还有条大不了分手的退路可走,放在这儿,你染指了皇帝,还想抽身?
做梦吧。
所以,狗皇帝这样的男人,就是砒霜,就是毒!
看看就行,条件允许的话再吃几个小豆腐,如此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出了乾清宫,赵素便回了禁卫署。
佟绪他们几个说下衙后去裴家给裴湛送行,她也加入了,彼此便约好傍晚在裴家会合。
赵素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下衙后来回府把现成的亲手做的一些点心,腊味,包括零食,全都打包了一些,扛着包袱到了裴家。
佟绪他们先到了,正在裴湛的院子里说话。看到赵素进来,都在让位。赵素问前来迎接的裴湛:“我今早才知道这消息,你怎么昨日也没有支个人来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多准备些吃的带过来。”
裴湛接了她沉沉的包袱,笑道:“明日天亮就得走,很多东西要准备,还要跑衙门办交接什么的,压根没来得及。想到你今日去了禁卫署,一定会知道,也就没去打扰了。——这么多吃的已经足够我很久了,多谢你!”
“客气啥,又不值钱。”赵素说着,打量他面上:“你打小也是家境优渥,从来没有吃过苦,突然之间就要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做好准备了吗?”
“没事,”裴湛笑道,“我虽然没有吃过苦,但是身为将门子弟,却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再娇生惯养,我也是个男人,有什么苦是大家吃得,我吃不得的?”
“那就好。”赵素点头,又问他:“那你是真心想去吗?”
裴湛渐渐静默,随后说道:“确实有点突然,也没有想过会去这么远。按照禁卫署的惯例,能呆满三年以上的侍卫,皇上都会安排一个差事去历练,也不会去太远,也就是中原地界。
“所以我本以为到时候我会在去河南河北这一线,没想到竟是去戍边——不过那样的话,肯定也没有这么好的职位,我这一去就是当副指挥使,大小也是个将军了!”
赵素听他这么说,也笑了:“你能这么想,那就好。那我就祝你鹏程万里。”
“多谢!”
裴湛深深望着她,笑了一下。
裴家为了裴湛出行的事正忙得紧,赵素坐了会儿就回府了。因为翌日裴湛出发的时辰过早,临走前跟他说好,就不去送他了,然后保持书信常联系。
平时出入都在一起的几个人,突然就少了一个,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接下来这几日皇帝那边也没有什么传召,赵素虽然依旧每天给他做饭,当差的地方也改到了乾清宫,但也只有上午送饭这会儿可以交流几句。
从前做好饭赵素都是让太监送到乾清宫去,为免他再拿这个当话柄,事后赵素都是亲自送饭上门。
于是按时上下差,除了偶尔往邬兰凤的宅子里去坐一坐,其余时间都待在府里。
后来邬兰凤也离了京,赵素就直接家里蹲了。
这日她下衙后照常回府,进了垂花门,就与庆云侯差点撞了个满怀。站稳身子后她打量过去,说道:“父亲打扮的这么精神,这是要去哪儿?”
庆云侯满面红光,穿着簇新的袍子,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简直又年轻了十岁。看清是赵素后,他脸上浮出一丝赧然,目光也有些躲闪:“约了个朋友,晚饭你自己吃!”
赵素瞧着奇怪:“什么朋友?平时您连进宫面圣都不见打扮这么帅气呀!”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庆云侯说完就匆匆出门去了。
赵素追出去两步,扒在垂花门下看着他上了马车。
“你鬼鬼祟祟在这干嘛呢?”
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赵素扭头看了一眼,就说道:“父亲匆匆忙忙地出去,说是去会友,也不知道去会谁?打扮得跟只大孔雀似的,特别好看,还乘着马车,这架势莫不是还要喝酒?”
“会友?”
赵隅听到这里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会友还要打扮打扮,不对劲啊。”
“就是说啊,”赵素转身说,“难不成父亲这个友人还特别在意他的穿着打扮?”
说白了,连去见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都没有这么用心的打扮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庆云侯有了女“朋友”!他这是约会去了!
赵素两眼骨碌碌地看着赵隅,赵隅也在斜眼瞅着他,有什么心照不宣的想法就在兄妹俩这一来一去的眼神里形成了默契。
赵隅深深吸了一口气:“天气说话间就热起来了,夜里早睡也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赵素一把扯住他袖子:“我也睡不着,想起来你好久都没有带我这个妹妹出去溜达了,这风清月朗的,要不你就请我在外面吃个饭?”
“你去干什么,碍手碍脚的。”
“你确定你不需要一个打掩护的?”
赵素扯住他袖子不松手。庆云侯居然有了情况,她怎么可以不关注?!
赵隅嫌弃地看着她身上:“你这还穿着差服,我要是带你去,人家还不得以为你是去出公差的?”
“我这就去换,你等我一刻钟!”
赵素说完,撒腿就往屋里去了。


第215章 一只壁虎
赵素换完衣服出来,就与赵隅出了门。时令已进入五月底,昼长夜短,夜幕降临之后,路上还有许多人。
庆云侯早已比他们先出门许久,但他们依旧通过府里管事得知了他的去处。
就在北城以环境优雅著称的抿香斋,庆元侯已经坐了下来。伙计拿精致的托盘托来了茶点,又开始在旁边报起了菜名。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走进来,是门外的伙计引进来了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妇人,正是惠安堂的陈女医。
“你来了?”
庆云侯朝她招手,堂堂一个侯爷,竟然还站了起来。
陈女医唤了一身“侯爷”,也在对面坐下来。然后她看了看屋里:“就只有侯爷在?孙夫人呢?侯爷不是说她也会来吗?”
孙夫人是庆云侯的堂妹,嫁给了光禄寺的孙绍棠为妻。
“哦,她家里有点事,刚才临时又回去了。”庆云侯边说边清了下嗓子。看对面一眼,又把伙计给找过来:“重新报一遍菜名,拣你们做得顶好的菜式报上来。”
“不用,我不吃饭……”
“来了怎么能不吃饭?这会儿都饭点了,况且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早就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
庆云侯边说边比划了几个菜名,然后快手快脚地打发伙计出去了。生怕慢一点人就会走了似的。
陈女医抿了抿双唇,垂头看着桌上的杯子:“都说了那只是医者本分,哪里算得上是帮忙?侯爷真不必这么客气。”
“这哪里算是客气呢?一顿饭钱而已,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倒是想真心为你做点什么,却又怕唐突了你。”
庆云侯这话说到末尾渐渐低下去,完了还悄悄的看了对面一眼。
陈女医的脸腾的就红了,背脊也倏地挺直:“侯爷这是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个看病卖药的大夫罢了,哪里值得侯爷这样惦记?”
“可我是真心的,”庆云侯攥紧双手,“我是个行伍之人,少年时或许还晓得些风花雪月,这么多年忙于公事,早就成了个大粗人。我也不会说什么弯弯绕的话,但凡说出口的,都没有一个假字,都是真心实意。”
屋里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耐不住这雅舍设在一个四合院里,四面房间都是包间,清静的很。
窗外庑廊下赵素贴着墙壁听到这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朝被他挥开到一旁的庆云侯的护卫苏亭道了声谢,然后就走到外面店堂里赵隅所坐的这一桌。
“你猜是谁?”
人还没坐下她就问起来。
赵隅啜了一口茶,支桌道:“陈大夫?”
赵素惊讶:“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