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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需要绝对平等。”说到这个,赵素就直了直腰,“女人,至少我,您看我骂这个骂那个,可是我从来就没想过一定要和男人在每处地方都争个五五分,之所以争,是因为千百年来男女地位失衡,绝大多数女人都只是想拿回应有的尊重,把女人当人看,而不是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
“好比衙门引进人才,谁能替朝廷和人民发挥更大的作用,就用谁,不管男女。也许她们某些方面办事确实不如男子,会进衙门当差的女子也聊聊无几,可是她们拥有同等的权利,这就是平等。
“我们并没有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不用男人就绝对能摆平一切事情。相反,有时候我们也会希望得到男人帮助。当然我们也会乐意帮助那些尊重我们的男人。
“基于相互尊重,所以彼此能成为朋友,知己,甚至是家人。我也从来没有仇视男人,仇视的只是那些不把女人放在平等地位对待的人。”
说到底,就是尊重二字啊。
赵素从来不曾参与性别斗争,但既然被陆太后推到了这风口浪尖,有些态度便须表明。
皇帝是封建社会的男权头子,她尚且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这个问题,会如何看待她这番态度,以及会如何对待他的婚姻——皇帝对婚姻的态度会是鲜明的风向标,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士族的态度。
他的态度也能从根本上决定她和陆太后的道路能走多远,能走多宽,所以。她冒着风险也得试一试。
但她也许该庆幸他至少不是个昏庸的皇帝,能够明辩是非,有果断锄奸的魄力,也能够有耐心听她叨叨这么多离经叛道的话——对于一般皇帝而言,她说的这些,原本也够引起猜疑心重的封建君王针对的了。
赵素觉得自己天天都在刀尖上起舞。
怕当然是怕的,又觉得真特么刺激极了!
正比如眼下,皇帝听完之后面色依旧,半天没答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儿他搁在桌上的手挪了挪,拖过了旁侧的一沓白纸,提笔在砚台里沾起墨来。
“你从前,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也浅浅淡淡,无波无澜。
赵素心口提了提,小心地觑着他:“谭,谭小臻,言西早的谭,小可怜的小……至秦臻。”
皇帝在“小可怜”三个字上抬了抬目。
赵素迅速抿紧了双唇。
皇帝轻瞥她一眼,然后把笔提起来,一面往纸上写字一面道:“‘臻’喻到达之意,也不能很好地代表你这个人。朕给你赐个字。”
“啥字?”
赵素探长了脖子。
说到赐字,她倒是有些心动……
毕竟谁不好奇身边人对自己的评价呢?何况还是御赐的字,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吧?
但一看到他笔下完成了的大字,她立时把脖子给缩了回去:“‘愚’?!”
皇帝写完的这个斗字的字,竟然是愚蠢的“愚”!
赵素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挺直腰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也不至于‘愚蠢’吧?您为什么要这样责骂我?”
太伤心了,太难过了!
她才刚刚替朝廷拉到了能造船的船坞,给他解决了大难题啊!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皇帝轻笑了下,又写了三个字,然后推到了“愚”字的前面。
赵素连起来看完,脸上气忿之色瞬间僵凝:“……大智若‘愚’?”
她抬起头,看着托腮的皇帝,心下忽起忽伏,一时不能安定:“您,您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呀?”
“你说呢?”
赵素顿一下,三两下把这两张纸折起来塞进袖子里了:“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皇帝弯唇搁笔,看着她道:“面上看着笨笨的,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清明,唤你作‘阿愚’,岂非很合适?”
第187章 回去就找个男朋友
赵素手顿住:“您还真的夸我?”
皇帝扭过头来,凤眼轻睐:“为什么你认为朕不能夸你?”
那当然是因为你之前毫不留情的资本家压榨咯!
但赵素没说,她也不是时时都口无遮拦的。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此时正侧身坐着,胳膊肘支在炕桌上的他,一张绝美的、完全挑不出毛病来的脸仅离她有一尺!
她连他根根卷翘浓密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他笔直的鼻子,和才被茶水浸润过的水润的薄唇……
赵素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来自美男的压迫。
她的心跟着漏了一拍,乱了节奏!
皇帝在她屏息到快呛住的时候把身子收直,端起茶来,在茶盏后不紧不慢地睨着她。
双方有了距离,赵素也在失态的边缘勉强稳住了呼吸,但依旧心跳如擂鼓,看到他还在慢吞吞喝茶,想了下,便强作镇定地起身:“属下还有事情要做,先告退!”
说完她挪出门槛,四平八稳地走出衙门,到了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就撒丫子往衙门外跑了!
庑廊下何纵已经走了,值守的韩骏看着赵素背影,再看了眼殿里的皇帝,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直。
……
林家这事摆平后,赵素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她只是不能跟皇帝在一起!
长这么大她还没被男人弄得心慌过,在一起待下去,皇帝八成要看出端倪来。
皇帝和她之间是资产阶级与劳动人民之间的关系,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差点成了花痴,那她岂不是得和余青萍的下场一样惨?被罢职倒没什么,关键皇帝要是想别的办法来对付她呢?
怎么会这样?
明明在他连番的欺榨之下,她对他的美貌早已经熟视无睹。
——是了,搞不好是身体正值得青春期的缘故呢!激素使然,所以但凡有个男的调戏她,她就脸红心跳了。
也太没用了!
索性回京她就去找个男朋友吧,整天都要跟狗皇帝接触,也免得到时候饿虎——不,饥不择食。
马车上她把头甩了又甩,到驿馆门前下车好歹把心思平定下来了。
皇帝已经自暴了身份,自然只能住衙门,赵素路过他原先住过的那间屋子时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自己房里,洗了手脸,又往床上一倒,脑子里浮过林燮与邬兰凤,又滑过皇帝,最后在对陆太后母子最初的回忆里渐渐睡了过去。
邬兰凤敲响她的房门已经将近黄昏,赵素爬起来开了门,只见她衣冠齐整站在门口,还冲自己露出笑容。除了眼睛还有些掩不住的浮肿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了。
赵素连忙把她让进屋里:“这会儿过来可是寻我有事?”
邬兰凤摇摇头,在桌旁坐下道:“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先前我都没顾上,总还是想着来说一声。”
“太见外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同为女子,我义不容辞。”
邬兰凤微微笑道:“上次你路见不平,便是何姑娘出事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你的热心肠又落在我身上。”
“就像你说的,这世道里的女人太难了,所以但凡我遇见了,总会要出个手的。”
“是啊,”邬兰凤幽幽叹息,“我母亲与父亲共同创下家业,可谓是个能干女子。我跟着他们走南闯北,也自诩不是那无用之人。很多事情我看在眼里,都很明白那样不对,但总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满脑子就很混沌。
“听了你的话,却茅塞顿开了,我才想到,原来我应该是这样那样的思路。
“知道么?你最让人佩服的正是你这份认知。我这半天躺在床上,心里并不悲痛,反而觉得很有力量,因为我知道了,我们女人就应该理直气壮地、有尊严地活着,做买卖也好,顶门立户也好,这都是可以让我们挺直身板去做的。”
赵素听完她这番话,也很激动:“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样!这些事情是我们应该拥有的权利!邬姐姐冰雪聪明,这么快就想通透了,真不愧是让人首屈一指的女强人!”
这时代的女人能够意识到这点,这比赵素搞掂何纵那样的老顽固还要高兴,还要欣慰。毕竟她和陆太后只能起个引导的作用,真正成气候还是要靠天下女子觉醒。
“还是你敲打的好,”邬兰凤笑着道,又紧紧握住她的手:“哪怕子嗣之事同样还是没有解决,我现在心里也很踏实。”
“对了,”说到这个赵素不免关心起来,“与林燮之间,你怎么决定呢?”
“自然是和离呀。”邬兰凤不假思索地,然后松开她的手,从袖笼里抽出一份文书:“我来之前已经去过衙门,请知州批过文书了。从此以后,我与他就再也没有了关系。过些日子等案子判下来,工部这边也帮我们把邬家那边的事办妥,我就会与母亲搬去大沽。”
赵素看完盖上了清晰印戳的和离文书,点点头还了给她:“如此甚好。邬姐姐值得更好的人。”
才二十多岁而已,放在几百年后,才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年纪,年纪得很。
邬兰凤苦笑:“那都太遥远了。我眼下只想好好帮着母亲管理庶务。家里的产业都是父母双亲打拼下来的,我必须好好替他们撑着,才对得起他们的心血。”
“我还给你约了黎太医,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进城去看看吧?”
邬兰凤点头:“过两日我就进京。不管以后生不生,有这样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的。”说完她看了一眼外面,又道:“天色也不早了,早就说过要请你吃饭,也没有安排得来。不过就今儿晚上吧,就当是祝贺我脱离苦海。”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赵素爽快点头。
邬兰凤又道:“把黄公子也请上吧,这次也多亏他提点我。”
赵素听完就尴尬了,呃了一下,说道:“黄公子就算了,他已经回京了。”
邬兰凤只是望着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再问下去。
第188章 吹了一曲又一曲
赵素见邬兰凤笑得意味深长,不由疑心生暗鬼,怀疑她猜出了“黄公子”的来历。
想到上回她来时看到她和皇帝房间挨着房间,而且自己还毫无规矩地让皇帝帮着看条款,脸上又火辣辣,不知道邬兰凤会不会误会她早就有了觑觎狗皇帝的心思?
一时间周身都不自在起来,就催起邬兰凤道:“吃饭去吧,咱们边吃边聊。”
……
知州自把林家人押回衙门,就一刻也没停歇下来。一下晌审完林之焕夫妇又审林燮,审完林燮后又审林之焕夫妇。如此反复几轮,慎之又慎,确定林家确实没有插手邬兰凤弟弟的死,到了晚间,便拿着案情卷宗来到了皇帝屋外。
韩骏在给皇帝回话:“去了驿馆接赵侍卫,但驿馆的人说赵侍卫随邬兰凤出去吃饭了。不知几时才回来。属下已经留了话给驿夫,让他转告赵侍卫回头搬来衙门。”
皇帝负手踱了几圈,然后挥手:“下去吧。传外面人进来。”
知州由此得进。随同案情卷宗一起的还有他自己贪墨的罪状。
赵素与邬兰凤这顿饭直接吃到了夜深,俩人说完了林家的事,又说造船的事,然后又说到天南地北。分道时俩人都已经十分尽心,彼此都觉情分也已不同了。
等赵素回到驿馆,驿夫就来禀告说韩骏来过,让她回来后就搬去衙门。
赵素在楼梯上站了三秒,然后回房,双手搭在两膝上,在床沿上坐下来。
沧州事已了,明日一早无论如何得回京了,而她肯定是得随皇帝一起回去的。她今晚住衙门,方便明早回程,这也勿庸置疑。但她这时候回去,少不得又得碰见皇帝,多尴尬呀!但她要是不回去,那也不合情理了吧?反而显得奇怪。
……罢了,不过就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小伙,干嘛要这样没见过世面般的样子?再说了,心里想什么,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谁还能成为她肚里的蛔虫不成?
多见几次,说不定反而就很平常了。
如此想着,赵素就喊了花想容进来,收拾包袱前往衙门。
衙门后院就是一座三进院子,是每一届的知州所住。皇帝住了最好的东边房子,赵素就抬脚去西边。
前来接应的韩骏跨开长腿,在庑廊下挡住她去路:“你是御前侍卫,御驾在外,所有侍卫除非奉有旨意,都必须离皇上身边不超过十丈。”
赵素讷然:“啥意思?”
花想容望着她:“好像是说您必须得住东边。”
赵素张大嘴。
“走吧。”
韩骏望着她。
赵素只能把嘴紧闭上,认命地往东边去了。
“吃个饭吃这么晚?”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慵懒声音。
皇帝看起来正在月下散步,穿着宽松的白色衫子,泼墨般的头发也散放了下来,背手踱步的样子,不像是身在平平无奇的小四合院,倒像是身处在银河琼台之间。
赵素硬着头皮上前:“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就难免多坐了会儿。”
“你还喝了酒?”
“没喝,就是个比方。”
赵素恭谨地看着脚下。竟然看他的脸会犯花痴,那不看他的脸就行了。只是他身上传来极好闻的淡淡的香气,又让人的心思有些飘忽,而且他的衣摆被晚风撩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也很好看,——奇了怪了,以前这些可常见,并没觉得有啥特别。
一只大手扶着她的天灵盖,把她的头轻轻拨了起来:“地下有金子?”
赵素一头撞进他墨色的眼眸里,还是没能忍住,很是不客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道:“没有。要有金子,我早就捡了。”
说完她道:“您怎么还没歇着呢?”
“在想事情。”皇帝把手收回去。
“沧州的事?”说到这儿赵素倒是想起来,“林之焕招了吗?邬兰凤弟弟是不是他害死的?”
“不是。”
听到这个结果,赵素忽然是松了口气。
她希望是这个结果。如果林家还背负了邬家弟弟这条人命,邬兰凤和程云慧会更加难过。如果一定避不过生死离别,那么自然死亡很显然让人心里好受些。
她抬头望着天上月,看到上弦月温柔地挂在高空,忽然又道:“再过五日,就是万寿节了!”
“是啊。”同看着月亮的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她,“不知道你给朕的寿礼准备好了不曾?”
赵素打了个激灵:“属下还没得及!——我这就回去好好想!”
说完她一转身,快步上了庑廊,麻溜地去往自己的住处了!
……
一日路程,早起出发,日光偏西时分就到京城了。
何纵与曾沛英伴皇帝进了宫,赵素则直接回了庆云侯府。收拾梳洗一番出来,花想容就带来了宫里的消息,何纵因为恃强凌弱而被罚了两个俸禄,曾沛英则直接被贬了两级,调去京外任职了。至于沧州知州,则被免了官,回家种红薯去了!
赵素没忘记花月会的事已经通过,打发小菊道:“你差人去方家告诉一声方侍郎,就说内阁那边何尚书已经不会阻拦了,让他赶紧去把这事给办了。”
办完了这事,她还得去趟慈宁宫给陆太后回话呢。
“姑娘衣服里揣的这是什么?”
这时候小兰拿着赵素换下的衣裳走过来,另一手还拿着两张纸。
“大智若愚?”
刚好走进门的云想衣伸手接了纸,看完后就抬起了头:“这是什么我看不懂的机密?”
“没什么!”赵素抽回来放在一边,“就是皇帝给我赐了个字。”说到这个她还是有些得意的。
“皇上给您赐字?”云想衣惊了,“皇上居然给你赐了字?”
“是啊。他说我看着笨,但其实很聪明啊!就给我赐了个名。”
赵素以舒适的姿势在椅子里坐下来,——不得不说,皇帝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才几天工夫?简直不敢相信!”云想衣惊讶得不能自已。
“何止呀!”花想容听到这里,忍不住也插话道:“皇上还给姑娘吹了曲呢,在运河的小船上,吹了一曲又一曲——”
“什么?”
这下子,望着强行被捂住了嘴的花想容,云想衣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第189章 都是社畜
她说的这是皇帝呀!
皇帝给一个官眷出身的充数的侍卫吹曲子呀!
而且他是京城美男之首啊!
“皇上吹的曲,好听吗?”云想衣走到赵素身边,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姿势帅吗?”
赵素都窘死了:“你别听小花瞎说!”
“嗯,那我就听你说!他给你吹的什么曲呀?《凤求凰》么?”
赵素看她两眼里都已经冒出了粉红星星,想到花想容都已经把话爆出来了,再藏着掖着反倒说不清了。
便把捂在花想容脸上的手松开,白了她们一眼:“就是因为耽搁了一天,闲着没事,皇上去巡察码头,我呢,就去体验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然后在船上皇上兴致大发,就随便吹了几曲。”
“还‘就吹了几曲’?!”云想衣的眼神透着想要摁死她,“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皇上!能得皇上亲自吹曲的人,我可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还有谁!而你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不然怎样?写进家史传给子孙后代听?”
皇帝的脑残粉看来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你真是气死我了!”云想衣跺脚,又想起来:“不行,这么她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余青萍知道?!”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赵素从椅子上弹起挡住她去路:“你干嘛?”
“我去告诉她,皇上给你赐了个名儿!”
“这又不是什么好字儿,你跑去告诉她,那不是白让她笑话了?”
赵素心里慌,这事儿吧,虽说是皇帝恩赐,很有荣誉,但是知道的皇帝是夸她,不知道的铁定拿来当笑话呀!
“我肯定不会说赐什么字,你当我傻么?何家那事儿还不知道是不是余青萍干的呢,马上就万寿节了,我先挫挫她的锐气!”
这倒提醒了赵素:“何家这几日怎样呢?对了,抓的那妇人招了没有?”
“街头还是议论纷纷,听说何敏鸿一直在忙着查线索,也不知道找到没有,索性何纵这些日子不也没在京城嘛,就没什么新消息出来。那妇人我去问过了,还是没吐声儿。但是也不狡辩了,就是不说话。大约是铁了心地要护着背后的人。”
赵素猜到情况也差不多这样,妇人没在他们手上,这案子怎么也破不了。
“话说回来,你和余青萍的梁子是怎么越结越深的?”云想衣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说到这儿,赵素才想起来早前御花园那段还没跟她们说,索性就把来龙去脉讲了。
说完之后见她们半天没声音:“怎么了?”
云想衣深吸气:“所以你是说,你进宫当侍卫不过两个月,逼着皇上吃虾,他居然就真的吃了?”
赵素也愣住:“是啊,那盆海鲜他至少吃了一大半呢!”
“他还二话不说斥责了余青萍?”
赵素点头:“没错啊!”
要不是因为这儿,她还没打算把余青萍放在眼里呢。
云想衣站起来,围着她转起了圈:“你和皇上的交情果然非同寻常!”
赵素坐直身,目光也跟着她转圈:“怎么可能……”
“这满京城不管见没见过皇上的人,但凡了解他为人处事的,谁不知道他一向严肃端正,而且极有原则,他居然会那么顺从你的心意,——不,连你给的虾都吃,放在他身上,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这么说来,他又给你赐字又给你吹曲,还吃你逼他吃的虾,你们不对劲!”
赵素看着点到了鼻子尖尖的她的手指,莫名也有些心虚:“我跟皇上朝夕相处,本来接触就多,肯定会比别人熟络些。而且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他在我面前放放架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反而还能显示他宽容大度。就像韩骏,那还不是被他当成了心腹?”
“得了吧,韩骏可没得皇上赐过名,也没得皇上吹过曲。”旁边嗑瓜子的花想容瞄着她说。
赵素被怼得无话,声音不自觉拔高:“那你们啥意思啊?意思是我和皇上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呐呐呐,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可自己就先说和皇上有猫腻了!”云想衣在她对面坐下来,跟花想容肩并肩地环抱胳膊盯着她,“一般而言,心虚的人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往往会虚张声势把真话说出来,你刚才这话说的声音可挺大的。”
赵素呆立片刻,也坐了下来:“随你们怎么说,反正就不是你们说的那回事儿。”
云想衣捏了两颗瓜子,嗑了一半忽然又说道:“我记得上次你从会同馆回来,世子连夜急匆匆地找过你,你没有见他,第二天一早他又急急来了,当时我就觉得挺不对劲。如今想想,好像很多变化都是发生在那以后,莫不是在会同馆你们就有了情况?”
“你想多了!”
那次她可是直接把皇帝给扑倒了!赵素第一次觉得身边有两个大八卦精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去问世子!”
云想衣把瓜子放下,快步跑了出门。
赵素赶紧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呢?”
刚到院子里,这时候院门就开了,赵隅一身戎装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个头鍪,看模样是刚回来。
他看看云想衣又看看赵素:“这刚出远门回来就闹腾,不嫌累呀?”又撇头跟云想衣道:“你也是,一个当老师的,怎么一点稳重劲都没有?”
云想衣顿三秒,瞬间把腰身一挺,清嗓子道:“是我的错,走得太急了些,世子恕罪。”
赵隅目光在她头顶盘旋了会儿,然后才把皱着的脸投向赵素:“怎么样了?事办成了吗?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才三天啊哥!”
“那你还想去多久?不回来了吗?”
赵素无语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关键她是去出公差,这也由不得她呀。
“先歇会儿,回头一块上父亲那儿吃晚饭。”
没等她回上话,赵隅又丢下话来,转身走了。走之前目光又在云想衣头顶盘旋了一轮。
两个人进了房,云想衣趴在窗口看到小菊小兰关上了院门,才常常嘘了一口气扭头。一看正上下瞅着自己的赵素,她问:“看什么?”
轮到赵素环起胳膊:“你怎么这么怕他?”
云想衣白了她一眼:“你开玩笑吧?他可是少东家,一句话就能让我滚蛋的,我能不怕嘛!”
赵素嗷了一声。
懂了。大家都是社畜!
第190章 寿礼
有赵隅这么一打岔,到底不敢再胡闹了,趁庆云侯还没回,赵素先去厨下做几个菜,云想衣跟着去蹭点吃的,顺便就说起了家里近况。
大伯母姚氏给庆云侯张罗着续弦,说了好几家,但庆云侯一个也没有看中,不是嫌这个年纪太小,就是嫌那个撑不住事。
赵素真没想到中年人对待二婚也是如此挑剔,好在只要是庆云侯府有这个意思透出去,人选还是会源源不断有的。
“不过也够呛,侯爷每天呆在衙门里的时间多多了,压根看不出来他有能抽出来相亲的时间。”
赵素炸了素丸子,云想衣端着盘子,吃着丸子这么说。
“最近朝廷有这么忙吗?”赵素疑惑。皇帝都能有时间微服出巡,庆云侯就忙得连相亲的时间也没有?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像一直都这样。”
这就不行了,拖一年大一岁,赵素觉得该想想办法。
边下厨边等,不想一会儿功夫竟直接做好了四菜一汤,然后又给云花两位做了汤面和配菜,正好长随也说庆云侯已经快到家了,便让人把食篮抬到正院。
菜摆上桌,院门外就进来了人。
赵素迎出门,果然是庆云侯回来了,只是脸上颇有些晦气,不像是平时威严中又不失慈祥的样子。
“父亲遇上什么事了?”赵素迎到了半路。
“哦,我闺女回来了?”庆云侯像是才看到她,顿了下脚步:“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好吗?事情办得顺利吗?听说皇上也去了,我竟先下晌才听说。”
赵素一一都回了,伴着他往屋里走:“您怎么神色不佳?像是跟人置气?是不是又是朝上有人跟您作对?”
“不是。”庆云侯说起话来明显也不像是有政治烦恼,“我刚去前面开了点药,被那大夫气着了。——唔,怎么这么香?你做的饭吗?”说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什么大夫,还能气着他?这得多牛掰?
再一想“前面”能开药的地方,最近的应该就是坊门口的惠安堂了,难道是陈女医?!
不会吧?陈女医不是挺和气温柔的吗?怎么还能气着庆云侯?
但是庆云侯已经进内更衣,顺眼看到侧面博古架上的古玩,她便把这事给放下,走过去一一观赏起来。
距离万寿节已只有四天,减去节日当天,已只有三天,赵素当初夸下的海口还没着落,她少不得要在亲爹这儿薅点羊毛了。
架上玉白菜,琉璃碗,琥珀樽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些东西皇帝肯定不缺,想到皇帝昨夜里讨要寿礼时的口气,她怎么也得找个稀罕的才能对付过去。
正好庆云侯出来了,赵素问:“父亲可否开开库房,让我挑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