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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挥手让人把柳氏带上,而后跨进了林家大门。
赵素看着大门关上,也不能干等着,这会儿得去催催知州啊!便打发花想容去衙门,怎么着也得让那狗官给爬过来。
花想容刚上马,街头那边就匆匆驶过来一辆马车,正对着林家直冲而来!那马车到了门槛外,车上的人却连等卸门槛都来不及,直接跳下车,嘴里嚷着:“她们在哪儿?”然后就不由分说冲进去了!
旁边站着那么大个赵素和花想容,他居然像是没看见!
“这是谁?”赵素问。
花想容捏着下巴:“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林燮。”
“他不是被打发出城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这我也不知道了。”
“快拍门!知州大人来了!”
恰在这时,远远地又来了一顶轿子,衙役们抬着起飞步,跟抢亲似的一路奔跑着往这边来了!
赵素看呆:“这又是什么情况?他被谁撵了?”
话没说完轿子已到了跟前,知州白着一张脸从中钻出来,乌纱帽还拿在手上,落地时打了个踉跄,戴帽时看到不远处的赵素,他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走过来作了个深揖:“赵侍卫!”
赵素倒奇了!这家伙之前可没见对她有多么恭敬,要不是碍着她是庆云侯府的小姐,他怕是早就给她脸色看了,这会儿却是忙不迭地给她行起礼来了?“大人这是怎么了?遇见鬼了?还是收了林家的银子拉偏架,东窗事发?”
知州听到这句“东窗事发”,又不由打了个哆嗦!
“皇上有旨,命沧州府知州审理林家涉嫌谋财害命一案,赵侍卫,一起进去吧!”
随后从马上翻身下来的韩骏一番话,让赵素睁大了眼睛:“皇上的旨意?他去衙门了?”
他老人家这是要朝知州下手了?
“回头你就知道了。先进去吧。”
韩骏说完就看向了知州。
知州哪里还有多话?
这边让御役把门砸开了,然后便直入林家人所在之处!
程云慧带着柳氏在林家前院里与邬兰凤会合了,一同出来的还有啥也不知道,只是为了面子情而迎出来的林之焕和李氏。而程云慧还没说话,李氏一看到她身后的柳氏,她顿时整个人就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的鸡,两眼上翻,喘气也不会喘了!
“她怎么会在你们手上?!”李氏嗓子都尖了。
而被他们强行送出林家,迫使骨肉分离,并且一朝从养尊处优的林家姨太太沦落为逐出门墙无家可归的柳氏,此时看到林之焕与李氏,顿时比一大早更疯狂地朝他们扑了过去:“你们这对恶毒狠心的狗男女,为夺邬家家产,把我利用完了便全然不顾我为你们做过什么,今日我便跟你们拼了!”
林之焕看着疯狂过来的她完全慌了手脚!
却在这时候下人来报说三爷回来了,邬兰凤抬头,果见林燮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脸上还带着说不尽的惊色,便让人把柳氏拦下来,说道:“你的三爷回来了,他们到底让你做过什么,你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吧。”
“爷!”
柳氏看到林燮,当下一顿痛哭,但看到沉着脸的程云慧在旁,先前轮番被侍卫和赵素她们扭押的一幕又浮到了眼前,且不敢生事,哭哭啼啼地把先前那番话又重述了一遍,为了让林燮看到自己受的苦,自然又少不得添油加醋了一番!
林燮一进来目光就落在邬兰凤身上,听到柳氏把真相说毕,他本来就布满了震惊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再看向邬兰凤:“这是真的?!”
邬兰凤神情怔怔,一双秀美眼圈早已经红了,她喃喃道了两声“果然”,然后看向林燮:“你都听到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如问问你爹娘?”
林燮双拳紧攥,转向惊惶失的林之焕夫妇:“这是不是真的?!”
李氏支吾半天,指着柳氏道:“她胡说!她们是串通好的!”
“你还不承认?”柳氏又尖叫起来,“你要不要我把怡红院的老鸨叫过来,看看她证明是谁说过要替我赎身?虽然最后是三爷赎的,但她可是眼不瞎耳不聋,才过去四年而已,她记得清清楚楚!”
李氏被怼得无言以对了!
林燮怒吼起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旁边的邬兰凤冷笑起来,“当然是为了邬家的三家船坞还有几十家铺子!你们林家玩得一手好算计,为了几个钱,连亲骨肉都可以下手残害!
“当初我也是你们三媒六聘娶进门的,结果一番家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连丈夫也没了,你们林家,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一家,我都羞于与你们为伍!”
第183章
林燮在她的怒骂之下毫无还嘴的意图,他攥紧双拳,呆呆地看着邬兰凤,又呆呆地看着林之焕与李氏,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成了青!
李氏开始分辩:“你,你别听她瞎说!我们没有——”
“你们没有,那柳氏是怎么回事?你们打发我去邻县,难道不是为了赶她出家门?既然做得出来这种事,那谋害我嫡子拆散我夫妻你们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林燮指向邬兰凤那边的手指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
李氏也指向了邬兰凤,但眼里的独光却也是投向她的:“那当然是她们诬陷!邬氏肚里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嫡孙,我们,我们怎么可能——”
“老爷太太!知州大人来了!”
家丁彷徨的声音把林之焕夫妇气急败坏否认的声音给打断了。
所有人都看向院门的当口,只见知州带着一帮捕头捕快就进来了,而他身旁,还有一个威武高大的年轻武士,手扶腰间佩剑,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寒光萧瑟!
以至于另一边站着的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文弱的少女,在这一队杀气腾腾的官兵之下更加显得引人注目起来!
赵素望着众人:“刚才是谁报的官?”
程云慧与邬兰凤对视了一眼,高声道:“是妾身报的官!诸位大人,妾身要状告林家谋财害命!
“林之焕夫妇为了通过小女得到邬家家产,不但炮制阴谋将我女儿腹中胎儿害死,还将我女儿置于被唾骂的境地!眼下他们挑拨离间的证人在此,请大人明察!除此之外,我还要告他们谋杀,包括小儿的死,也请知州大人一并审理查明!”
赵素道:“林之焕何在?”
“你们是谁?”
李氏走出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她。
韩骏抬剑将她的手一拨,声音变像冰刀一样地掷出来了:“这是乾清宫的御前侍卫,也是庆云侯府的小姐!你一个商户内眷,也敢对宫中侍卫如此无礼?!”
李氏一个妇人,哪里经得住他这一拨?后退着打了个踉跄,栽倒在地下!
林家人听到这里,神色俱都慌了!行商之人与朝中官员之间身份有鸿沟,平日能识得几个地方官就不错了,哪里敢想象直接与威震天下的庆云侯的千金面对面?更不用提她这御前侍卫的身份!
李氏趴在地下,再也不敢言语了!
知州来的时候就猜想邬家这是早就告了御状,眼下看到这阵仗,再想起自己先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说想要报复赵素,顿时连魂都没了!
所有的恨意便全部转向了林之焕夫妇,当下他就指着林之焕道:“程大当家指控你的这些,你可认罪?!”
林之焕与知州是老熟人了,此刻扑通跪在地下,叫嚷道:“大人,冤枉啊!您向来知道草民本份,怎么会干出如此违法之事?大人……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他边说边往旁边使了个眼色。
知州听他当着韩骏和赵素在还敢玩这些花招,这不是摆明了要害死自己吗?当下就大声怒斥起来:“本官在办案,你竟然还敢耍花招?来人,先给他几记杀威棒!”
林之焕哪里料到等来的不是知州和稀泥,反而是知州的暴怒?顿时也慌了,抱住知州大腿,知州抬腿一踹,便把他踹到了地上,杀威棒接着也落到了身上!
李氏都吓懵了,等回过神来要去跪求知州通融,却只见知州竟朝着他身边那个看不出来什么官的武士点头哈腰作起拱来:“韩将军,要不然由您来审吧?”
李氏喉头一紧:将军?!
不但来了个宫中侍卫,而且还来了个将军?!早前就听说了邬兰凤招来了京城的人,没想到进城来的人如今竟与知州同来,知州还对他们俯首贴耳……
李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边厢杀威棒也已经打完了,林之焕被拖了起来,先前那股机灵劲全部没了,抖抖瑟瑟地趴在地下。
韩骏也没有客气:“林之焕,邬兰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勾结张家一道谋害死的?”
“草民冤……”
“不说实话就给我打!”
林之焕话还没说完,赵素就已经发话了。
后面的捕快亲眼见到了皇帝驾临知州衙门,这个时候哪里有敢不听话的?一拥而上,就把林之焕给压到地下了。
林之焕在他们面前就犹如砧板上的肉,不敢再耍滑头,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就白着脸出声了:“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不敢说谎,是——是草民,草民所为!”
“那程云慧之子的死,可是你背后下的毒手?”
“此事草民着实冤枉!邬家小子是个大活人,当时我那亲家也还在世,邬家旁支也没有人敢太过欺到他们头上,草民一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杀人,二来也不敢确定我那亲家是否会从旁支里过继子嗣,邬家小子与草民绝无相干!”
林之焕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还敢狡辩,再给我打!”
赵素一声令下,捕快们又一涌上去朝他落了棍子。
林之焕在棍棒之下却也不曾改口,哪怕打到晕了过去,也还是坚称自己冤枉!
一旁的邬家母女胸脯起伏,牙关早已咬得死紧。柳氏和已经苏醒了的李氏是早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林燮则怔怔地站在一旁,既没有看着地下晕过去的林之焕,也没有去看站在当场的任何人,他的牙关也咬得紧紧地,双眼里涌动着波潮,攥紧的双拳指节全已发白。
“好一双为人父母者,邬家的家产,就是你们行凶作恶的全部理由吗?如果是这样,你们该把我一起杀了,因为即使是你们抢夺来了这份家产,我也绝对不会要!你们应该把我杀了,把多来的不义之财交给一个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人!”
林燮佝偻着身子,望向地上的林之焕和李氏,喃喃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燮哥儿!”
李氏惶恐地望着他:“我是你母亲!”
“那又怎么样?”林燮看过去的目光里喷着火,“你杀了我的孩子!也许你们从前是我的父亲母亲,但从你们朝我的妻儿下手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是我的仇人!我没有这样的父母,我没有!我要是再认你们当父母,九泉之下我该如何去面对我的孩子!”
第184章
林燮的声音响彻在这院落里。
听在旁人的耳里就像是雷鸣一般炸耳,落在李氏耳中,却像是刀子一样的扎心。她屏住呼吸忘了林燮片刻,随后就像疯了一般尖利地放声出来:“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我要你们为我这样做了吗?我有说过想要夺得邬家家产吗?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如果我对邬家家产有非分之想,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孩子的事情而去误会兰凤?难道我会不知道拢络好她吗?你们敢对我使下这样的诡计,还不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支持你们吗?!”
赵素皱眉看着怒吼中的林燮,说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开脱你自己吗?”
林燮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望着她:“我不必开脱。我有罪。哪怕是家父家母没有染指过邬公子的死,对于邬家来说我也是个罪人。家父家母生养我一场,伤害吾妻之罪,我愿替他们服刑狱,以报养育之恩。”
“你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程云慧大步走出来怒斥,“你自己也说,他们是看着你不会支持才敢背后下手,那么如果不是你愚昧,不是你自以为是,他们的奸计也不会得逞!他们就是看准了你对凤姐儿没有那么信任,所以才敢下手!”
林燮紧抿着双唇,在她的怒斥之下未发一言。
赵素看了看激动到无法平稳情绪的程云慧,把目光转回林燮:“大当家的骂你真没骂错。
“是,你可能对这个阴谋毫无所知,但你在整件事情里真的有那么无辜吗?
“你不信任邬姐姐就罢了,但也没有人规定必须要信任自己盲婚哑嫁的妻子。但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你却连应有的尊重都没有给予!
“事情发生了,你选择的是冷落她,误解她,还跟外面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你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而你那么做只是为了报复他吗?你不是!你只是把你对她的不尊重摆到了面上,你仅凭心中的猜疑就可以将妻子放在无所谓的位置,你可以随意地践踏她的尊严,带外面的女人回来给她难堪,你所谓的爱和重视都只是一个笑话!
“你的冷落,从头到尾只是在麻痹自己,你自认为是因为介意她害了孩子才会报复她,实际上根本不是,你只是在向她宣示着自己身为男人的权利!
“你是在用纳妾的行为告诉她,你是男人你是丈夫,你在夫妻关系中有了怨言,可以随意地选择发泄的方式,用一切可以让妻子难堪的手段来报复她!
“因为她是需要谨守三从四德的女人,她不能像你这样做,她只能独自苦闷,所以你的报复很有快感。你也得以无所顾忌的在她面前实行你的暴力。
“所以你的恶在哪呢?不是在于有没有参与谋夺家产的阴谋,而是在于你打着人品端正的口号,对妻子实施着无声的暴行。是你的推波助澜,把邬姐姐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所以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无辜呢?真正对邬姐姐实施伤害的人是你,使她从寒心到死心的人是你,不是你的父母亲!他们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邬姐姐从失去了弟弟,再到失去了孩子,我都不敢想象他那段时间有多么痛苦,而你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跟外面的女人养庶子庶女出来硌应她也是应该的!
“你此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斥责你的父母呢?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如果你从始至终都信任她,疼惜她,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哪怕你父母不管不顾的还是要实行阴谋,邬姐姐那么聪明有主见的人,她会执意要和你合离吗?
“所以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别说什么代替你的父母坐牢,那是你应该坐的!也许王法管不到你的头上,但是从道德上,你应该在牢里坐一辈子!”
赵素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几十口人都定住在当场。他们像是被这番话所震撼,久久都没有动弹。
林燮惨白着一张脸,早已经汗如雨下。他两眼空洞的望着赵素身后紧要着下唇流泪的邬兰凤,双唇翕了又翕,却始终没有成功吐出一个字来!
邬兰凤无声的抽泣变成了轻声的呜咽,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放声大哭,她弯下身子,将脸埋在双掌之间,剧烈抖动的双肩,就像瓷器一样脆弱,让人不由担心她随时就会碎成一地碎屑。
赵素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了一点力气,祈愿借此给她送去一点力量。
林燮深咽着喉咙,嘶哑声音望着蜷曲着身子蹲在地下的邬兰凤:“我是真的没有资格了吗?……是真的吗?”
邬兰凤没有言语。
他跪了下来,两只眼睁得大大的,像溺水的鱼一样反复地喘着粗气:“我从来没想这么多,我从来没想过你的不妥协,不服软,是因为问心无愧……阿凤……”
“不要叫我!”
邬兰凤一声怒吼,像避蛇鼠似的站起来退后。“你什么都没有想过,你怎么会想过?你唯一想过的只有我会做出你想象出来的恶毒的事!”
她的身子绷成了一张弓,紧咬的牙齿把下唇都已经咬出了血痕,隐忍许久的委屈和愤怒,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赵素看到一向大方端庄的她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对林燮越发愤恨,同时心下又十分不忍,她走过去将邬兰凤揽住,一面大声跟知州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凶手都已经认了一部分罪了,你还不把他们都抓回衙门去严审?你是还想跟人家串通一气,让自己的狗头掉下地的时候声音变响亮一点吗?!”
知州回神,连忙招呼捕头:“快点把人押出去!把他们父子三个全部押走!还有柳氏!
捕快们再次一拥而上,将瘫倒在地的林之焕,早就已经放弃了白眼的李氏,还有旁边已经看呆了的柳氏,全部都押了出去。
最后来到林燮面前,将还跪在邬兰凤面前的他拖起来,也押着往外走了。
韩骏深深地看了一眼,才与知州一道走出门去。
第185章 跟朕在一起的时间
赵素等他们走了,然后与程云慧一道将邬兰凤送到了邬家。
才经历过大悲的女子神情恍惚,一言不发。赵素陪着坐了一阵,便走出来与程云慧道:“先让邬姐姐缓一缓,有话回头再说。大当家的也不要太伤心,偌大家业还得你带着邬姐姐一起撑着呢。”
程云慧点点头,吐出一口绵长的气:“犬子的死倘若与他们有干,那我便是穷极性命也要送他们上法场!还有我那可怜的外孙,——素姑娘,凤姐儿能结识您是她的福气。妾身这里也代她先向您说声多谢了。”
“大当家的哪里话,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女子,所以能够感同身受。”
程云慧深深点头,一直送她到门外,上了马车。
上了街之后,赵素与花想容道:“我们去衙门!”
韩骏先前跟知州到了林家,知州又吓成了那样,她猜想皇帝肯定去过衙门了。而这时候何纵和曾沛英应该也还在沧州,所以皇帝此刻十有八九就在衙门里。
……
“她是这么说的?”
此时的衙门里,皇帝已经在何纵下令僻出来的后院里坐下了。听完韩骏的回话,他就保持着盘腿在炕桌旁的姿势没有动了。
“纵然有个别字词的偏差,大体语句上是不敢有差错的。”
韩骏躬身说。
皇帝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过了许久才端起茶。
赵素来到衙门,很容易就通过站岗的侍卫找到了皇帝所在的院子,进门一看,何纵拢手立在门外庑廊下,曾沛英与知州都不见踪影。
赵素喊了声“何大人”,看他局促地背转了身,她笑了下,然后朝里喊着:“皇上!”
说完看到屋里的皇帝背对这边,便轻快地跳了进去。
“皇上,林家人都给抓起来了!”
皇帝把茶放下来,看了下韩骏。
帘下的韩骏如隐形人一样无声地出去了。
“看样子事情办得很顺利。”
“您都出面了,还能不顺利么?”没了别人,赵素就又走近了些,“我还以为您不打算出手呢,您都不知道刚才那知州有多老实,还有林家夫妇也没费什么工夫就把害死邬兰凤腹中胎儿的罪行交代出来了。”
皇帝扬唇:“那林燮呢?”
“林燮?”说到这个,赵素立时想起来,“林燮是不是您让人喊回来的?”
“那倒没有。朕只不过是让人把为了拦住邬兰凤和离,林家把柳氏都赶走了的事传到了他耳里。”
“那不还是您说的?得亏您想得周到,才让邬家母女出了气。您这回真是太好了,回去我一定给您做好吃的!”
皇帝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不觉也弯了唇。
“不是不想给朕做饭?”
“那是从前!现在您想吃什么我自然就给您做什么!”
赵素眼下看他别提多顺眼了。
皇帝浅笑。倒了杯茶推给她:“这满头大汗的,渴不渴?”
当然渴!赵素道了谢,双手接了茶,仰脖喝了。
溢出的茶渍染得她嘴角亮晶晶地,因喝水而鼓起的腮帮子就像两只小包子,而她半阖的眼睛,里头一点锋芒也没有了。
皇帝等她把茶盏放下来,问道:“林燮与邬兰凤之间,你认为问题出在哪儿?”
说到这个,那不是正是赵素这会儿想吐槽的么?
她顺势在他对面坐下:“当然是林燮的处事态度。我替邬兰凤不值,也替天下女子不值。”
“为何说到天下女子?”
“因为林燮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
皇帝微挑眉:“一般来讲,他被蒙在鼓里,并没有染指阴谋,明知道邬家情况如此,他也没有觑觎妻子的家产,可以说是个人品过关的人。”
“您说的那是做人的标准,这个跟我要说的没关系。我说的是他为人丈夫的标准。”
皇帝支肘:“说来听听。”
邬兰英先前的模样还印在赵素脑海里,她逐渐敛色:“他们的婚姻林燮占据了主导。与邬兰凤好的时候,他体贴关爱,当不与她好的时候,抽身即走,仿佛过往的几年情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并没有把妻子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他根本不屑去信任邬兰凤,只胡乱地相信林之焕夫妇灌输给他的所谓事实,还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这不是一个尽职的丈夫该有的行为。”
“那他该如何?”
“不是说夫妻该相濡以沫吗?”赵素抬起头,眼里有些微的迷茫,“反正如果换成是我在乎的人,他的人格突然受到质疑,我是一定要去弄清楚再决定立场的。”
在骂林燮的时候,赵素只是出于义愤,人际关系向来复杂,她没有经历过婚姻生活,便无法给出具体的做法。但是她却知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会像林燮那样,一面摆出受害者的面孔,一面接受别的女人。再复杂的家庭关系,也得有个底线在。
皇帝收回目光:“林燮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
“是啊。”说到这里赵素又觉得有些没劲,“其实我想他也不是故意要践踏邬兰凤,只是这世道如此,他所处的环境容许他那么做,他便就放任自己去做了。而即便他是故意的,他也认为邬兰凤应该我条件接受他的女人和庶子庶女。
“这世道使他下意识地站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使他吃定了邬兰凤。何止他没有想过,估计好多人都没有想过。”
不然的话,当时在场的人就不会那么惊讶地看着她了。
说她默片刻,又转向皇帝,乌亮的双眸像小猫一样无害又真诚:“皇上,品行不端的女人只是极少数。您看看,大多数女人还是很自爱的,求您别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一样地提防。”
皇帝看她良久,伸手拈开落在她眼睫上的一丝汗湿的碎发,幽声道:“就连朕,也是第一次听到对于夫妻之间的尊重,是这样的。”
赵素眼珠儿转了下:“那您以后多跟我在一起,就会经常听到了。”
皇帝扬唇:“你这听着像是嫌跟朕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
赵素一个钢铁直女,经他蓦地这一问,竟有些脸颊发热了:“我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第186章 阿愚
赵素神经向来大条,虽然实际上自己比皇帝虚长几岁,但要论阅历,她自然是不能与从小就学习国策,应对各方政务的皇帝相比的。
所以与皇帝相处久了,当他不摆架子时,她就会觉得跟自家哥哥差不多——不摆架子的时候,甚至可能比赵隅还要好相与一些?
因为知道彼此之间有身份壁垒,偶尔举止亲近,她也没放在心上,但这句话却忽然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就算是钢铁直女,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啊,他怎么跟她一个大姑娘开这种玩笑?
少女带着些懊恼,微垂头看着桌面,这一刻她老实得就像以往任何时候在正经起来的皇帝面前的样子。
炸毛的时候浑身长了刺,毛顺了以后,又是这样的乖巧傻气。
皇帝声音轻柔得像窗外滑过去的五月的风,吐出来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朕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咹?”
赵素抬起头。他半阖眼帘下目光清润,被窗影覆盖着而愈发有神,云想衣笔下十二美男之首的相貌,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因为资本家的无情压榨,一向对他的美貌敬而远之的赵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日的出手而产生了改观,此刻乍然看到光影下他愈发立体的五官,也不觉凝住了目光,想说的话也忘记了……
“吱呀——”
隔壁传来的门开声像绳索一样将她拉回神。
她眨眨眼,看看目光也还胶着着她的皇帝,脸上又起了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想起先前的话题:“您是说,我骂林燮的那番话?”
皇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赵素看着桌面,兀自往下:“我知这世道礼教森严,女子被男人拘束禁锢了很多年,我也知我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讲有些苛刻,但是,我认为如果非要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男人就不要奢求什么爱情,如果要两心相许,那就不要将对方视为自己可操控的器物。
“双方不平等,根本不会有什么爱情产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女孩的声音飘飘乎乎的,不知为什么,像是底气有些不足,又像是心不在焉。
皇帝手扶着杯盏,目光下滑:“在你们那个世界,女子是否已与男子完全平等?”
她默了默:“其实也并没有。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需要被重视。但即便是这样,我们已经有了和男人一样公平受教育的机会,也几乎能与他们在职场公平竞争,在家庭里,很多人也能平衡好各自的责任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