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汪小晴立刻道:“有肉,老叔公有件事儿你做了就有肉。”
宋禾也看出来了,这人压根就不是一个心灵脆弱的人,也不是一个看中面子的人。
于是她放心的将防火演练这件事说了一遍,并且邀请他参加幼儿园的下次防火演练。
这件事把江包树彻底震住,好半天他才问:“你刚说什么?”
宋禾:“就是您稍微和小孩们形容一下……”
“不是!闺女,你说多少肉?”
宋禾:“一斤肉,不过是猪蹄。”
“然后呢,多少酒?”
“……二两酒。”
江包树猛地站起身,两脚利索极了,没有瘸也没有拐。
他讨价还价:“一斤半肉八两酒!”
宋禾脸上微笑瞬间消失,十分坚定道:“不行,我们河西公社刚刚开路,又架了一座大桥,资金无比紧张。”
江包树噎气,再紧张能差他半斤肉六两酒?
宋禾点点头:“能的。”
随后苦口婆心劝说:“原本我们主任只想给半斤肉二两酒,另外这半斤肉还是我磨破嘴皮子才磨下来的。我们主任原本还说,您原先是个出家人,要不就想着给您做一桌素斋。”
江包树一听“素斋”两字就着急,刚想说话呢,宋禾打断他:“可是吧!我这人对出家人荤素这事儿不太看中。佛祖是在心中,又不在肠胃,所以给您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从主任那争取来了一斤肉!”
宋禾真话假话参半说,说完脸不红心不跳,主任一开始确实只想给半斤肉的。
江包树听了长吸一口气,紧接着竟然露出个笑容来,激动道:“闺女,我佛门得有你啊!好一个佛祖在心中不在肠胃,你这话要是早让我听到就好了!”
他也不至于苦了那么多年!
宋禾:“所以说您接着活不,也猪蹄都给卤好了。”
原本她是想着卤好的猪蹄远比生猪蹄来得有冲击力,可宋禾看他现在这样,估计自己是多此一举。
这卤猪蹄拿出来江包树哪能受得了,眼也不眨地盯着猪蹄看,飞快点点头。
宋禾轻松一笑:“那您麻烦签个字,咱们是跨公社的交易,最好立个合同。”
江包树啧一声,接过笔:“你们河西公社的人做事忒麻烦,一点都不干脆。”
他在庙里是学过认字的,名字写的十分流利。
宋禾谈好交易后,约定好时间,放一下猪蹄和二两白酒便离开。
路上,宋禾忍不住夸赞:“你这叔公好乐观啊。”
这点汪小晴非常认同,“当初有人烧的比他还轻,但是那人就没有挺过去,他反倒挺过来了。村里有小孩怕他,说他是个鬼人,他都不难过的。有阵子他实在没吃的了,还坐到县里去找领导要吃的呢,逢人就说自己是被火烧成这样,说自己有佛缘,佛祖只保佑他。”
宋禾点点头,彻底放心。
她就怕伤到人家的自尊心。


第48章 广播员
从湖前公社回来后的第三天, 幼儿园中再度组织了一次防火演练。
宋禾站在幼儿园操场中,周围是幼儿园的所有孩子。
她点燃一堆火,然后问:“看, 我要是想把这个火灭了该怎么办?”
小孩们叽叽喳喳回答起来, 有时候用水的, 有说用土的, 还有说在火上边滚一圈, 把火给滚灭的。
是的, 即使她们幼儿园前前后后进行了三次防火演练演, 平时也一直有讲灭火时的注意事项,可依旧有小孩给出“以身殉火”的答案。
小孩的好奇心格外旺盛,求知欲也非常浓烈。大人越让他们别干什么事,他们就越想干什么事。
宋禾想了很久都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种情况, 干脆就让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来说说,说说他当时在火场上的绝望。
她估摸着时间, 预计江包树快到了, 于是让所有小孩带着自己的小板凳到操场上坐好。
“小朋友们之前不是问过我被火烧后会怎么样吗?等等你们就晓得了。”
宋禾半蹲在地上说道:“待会儿会有一个特殊客人来到咱们幼儿园。我猜你们应该会很惊喜, 因为他特别厉害,他跟咱们与众不同。”
说着, 宋禾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前惊喜道:“大家还记得孙悟空吗?”
许多小孩迅速举手:“记得!”
“哇大家真棒!老师才讲过一次大家都还没忘呢!”宋禾赶紧鼓鼓掌。
紧接着她神秘道:“那, 大家都还记得从太上老君丹炉中跳出来,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吗!”
小孩们更激动了, 有几个大班的娃娃甚至当场翻几个跟头。
大班最大的刺头毛毛满是迫不及待地问:“记得记得,小禾老师,来做客的是孙悟空吗?”
“对啦!”
宋禾排排掌, “刚从太上老君炼丹炉中出来的孙悟空是有些不一样的, 大家等会儿可千万别被吓到。”
“才不会呢, 孙悟空是英雄!”
“对对对,我们才不会被吓到,我们最勇敢小孩。”
“大家都好棒,那我就去邀请孙悟空来做客啦!”
宋禾提着心让人把江包树请进来,在他进入小操场的那一刻,场上突然静寂无声。
等江包树站到宋禾站的位置上时,底下的小孩像是恍然惊醒一般。
有的眼神中带着崇拜,脸上更是害羞,不敢轻易和这位“孙悟空”对视。有的则带着些许害怕,想后退又不敢后退。
而小班里,还有几个小孩突然流泪抽噎,可下一秒就被旁边小孩捂住嘴巴,紧张兮兮道:“别哭,是孙悟空,小心他掏出金箍棒!”
唯有熊孩子汪小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孙悟空”看。
咦?总觉得这位孙悟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站在大几十个小孩面前,小孩却没哭闹?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的江包树突然有些不自在。
说来不可思议,他其实都忘了自己没烧伤前的样貌了。
平时村里人看到他时总会说你当年如何如何,说要是没烧伤了如何如何……
随后便是用一种可怜、悲哀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这样有些好笑。
他自己都认命,可其他人却替他不认命。
自己的样子自己知道,村中娃娃经常被他吓哭,他后来干脆就避娃娃们,出门也大多是走偏僻小路。
然而他这种做法,又被传成不敢见人,害怕见人。村里的干部甚至上门安慰他,又专门为他开个大会,让别人不要歧视他。
江包树就无语,是真无语!
要不是当了几十年和尚脏话骂不过别人,他真得撸起袖子好好辩两句。
自从受了伤,他就见过无数种陌生人对他的态度。
唯独没见过现在这种。
他对人的眼神特别敏感,而底下这群小娃娃,看到他时有好奇、有害怕、甚至还有他看不懂的崇拜。
就是没有惊恐嫌弃。
破天荒的,一向厚脸皮的江包树急了,忍不住一直瞟宋禾。
宋禾:“是可以开始了吗?好的。”
说完拍拍手,露出笑容:“小朋友们,让我们鼓掌欢迎今天的防火安全课的老师,江老师!”
场下顿时传来猛烈的鼓掌声,好几个小孩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都快拍得冒烟了。
江包树:“!!!”
我没看懂,我大受震撼!
宋禾昨天就怕他卡壳,自己还提前做好了演讲大纲。
这会儿看他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把大纲塞给他。然后拍拍胸脯,十分庆幸自己的未卜先知。
江包树是个识字的,读了几十年佛经,准确来说他多少算个文化人。
此刻拿到大纲后,也迅速回想起自己的这次来的任务,赶紧按照大纲来讲述。
宋禾站在一旁十分欣慰。这群小娃娃不听老师的话,却愿意听刚从丹炉中出来的孙悟空的话。
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听得多认真啊!
江包树其实是个很能讲的人,如果忽略了他的面容,其实能发现他是一个颇为有趣的小老头。
“……你们知道被火烧时是什么感觉吗?”
底下娃娃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然后摇摇头。
“你们都被家里的爹娘打过没?被火烧比这痛多了,得全村人拿着竹鞭嚯嚯嚯打你们!裤子脱掉光着屁股,使劲抽!”
娃娃们吓得一激灵,有些胆小的都瘪了嘴,似乎下一秒就能哇哇大哭。
而胆子大的就紧紧抱着屁股,可嘴上还在催促着:“继续继续!”
江包树面色隐隐有些不满意,不可能啊,自己竟然没有吓哭这群小孩子?
紧接着,他又偷偷把大纲翻开下一页。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从炼丹炉里逃出来的吗?”
“我先把太上老君的毛巾沾了水,然后遮住嘴巴和鼻子。然后啊,沿着丹炉里的墙角往门口爬……”
“知道我身上着火了怎么办吗?”
“使劲滚!倒在地上使劲滚!哇哇哇好痛,我不滚就更痛!”
……
不远处,幼儿园门外围观的人慢慢变多。
有人好奇问:“这不是包树师傅吗,他咋来了?那群小孩居然没被他吓哭。”
“幼儿园请来上课的,说是什么防火知识。诶,要我说幼儿园这课上的是真有用,我家前两天茅厕着火,我儿子还知道用沙子去堆火。”
“真的?”
“是啊,还说什么地震来了咋样咋样,说的一套一套的。”
其他人听后点点头,纷纷觉得那这幼儿园上的还是有点用处的。
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江包树当了半个上午的孙猴子。
临走前他喝了足足一瓷缸杯子的水,脸上露出难得的喜意。
他整个人似乎变得无比轻松,外表的皮囊,根本无法遮掩他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愉悦。
“小禾老师?在幼儿园我得叫你小禾老师对吧?”
宋禾点点头,笑笑说:“您怎么叫都行。”
江包树长长吐出气:“我还是得叫你老师,你称得上这声老师。”
宋禾一怔,赶紧谦虚道:“您过誉了。”
江包树慢慢走到幼儿园门口,看着一个个被家长接走的孩子,转头认真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事坏事烂事我都经历过,见的人多了,还真就练出一副利眼出来。人呢,都得以心换心,你们幼儿园对我咋样,我能感觉出来。以后你们幼儿园还有啥事,尽管叫我。”
宋禾:“那……”
“哎,等等,我还没说完。”江包树立刻打断她的话:“你可别小瞧我,觉得我没用。”
宋禾飞快插嘴:“我没有!”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好歹活了五十年,在庙里听了一肚子的故事,糊弄你这些小孩子还是轻轻松松的。”
江包树觉得这个小禾老师是同道中人,他糊弄人,她也爱糊弄人,还把《西游记》给拉出来骗这些小娃娃。
刚刚拿到大纲时他差点没被吓到。
宋禾心中叹声气,《西游记》也就只有这两年能讲啦,以后那些娃娃想听都听不到了。
她点头答应下来,诚恳道:“谢谢江爷爷,以后我有事儿一定再来找你。”
觉得被尊重的江包树十分高兴,乐呵呵的离开,快走远时转头又道:“请我帮忙可不是免费的,得按上次那个规格来!”
说完,不等宋禾反应,立刻挥挥手溜走。
宋禾站在门口一脸无奈,摇两下头后轻轻松松回家去。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可不得轻松吗!
家中,被好几个老师连番吹过彩虹屁的大娃,已经紧紧被架在了烹饪这个火架上。
宋禾争取让他坚持21天,因为有个说法是21天养成一个习惯。
想到以后下班就能吃饭的生活,宋禾就不禁美滋滋。
如果能把洗衣服这个重担也扔出去就最好啦,以后自己洗自己的,再不用她操心。
看来小孩长大后带给她的不是只有“不好忽悠”,更有无尽的轻松啊。
“今天吃啥菜呢大娃厨师?”宋禾洗手上桌,随即眼睛一亮:“哇,居然是豆腐,哪儿来的豆腐!”
大娃满脸都是要夸夸的表情:“我同桌小胖他家会做豆腐,我就偷偷去他家买了豆腐!”
宋禾:“哇,咱们大娃棒棒的!不过,这个小胖是大娃的好朋友吗?”
这阵子她很忙,无比的忙。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三个小孩在小学的新生活。
如今幼儿园的事倒是可以告一阶段了,那么她也可以了解一下三个小孩的校园生活了。
宋禾鼓励道:“来,你们愿意的话,跟姐姐说说在学校里交到了什么新朋友。姐姐也可以跟你们说说我认识了哪些有趣的小同学。”
“我呀,认识小胖!姐姐,小胖好有趣哦!他是我的好朋友,还说冬天的时候可以让我把手插到他的口袋里。”
小妹迫不及待说:“我认识了丹丹,她夸我漂亮,我喜欢她!我教她算数,她也不会嫌我教的快!”
米宝思考好一会儿:“认识了顾老师,我最喜欢她了,她什么都懂。她今天早上还答应了下午会给我讲唐太宗!”
宋禾:“我啊,认识一群很有趣的小朋友……”
……
此刻正是吃饭的时候,微风卷着各家的饭香到处乱窜,使得整个河西公社透着祥和温馨的气息。
秋末的天气令人身心舒畅。
秋高气爽,阳光和煦,一月一月地慢慢过去。
老人们都说1964年,是最近几十年来最好的光景。
宋禾听了默默点头,1964年还是往后十年来最好的年月。
这一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这一年,整个平和县都在蓬勃的发展。
据说县里的火车又通了两条路线,县里新添几座三层楼房,县里又办起好几间街道幼儿园,还有八个高中生考上大学。
而河西公社呢?
河西公社的灌溉水渠已全面建好,河西公社架了一座大桥,开了一条大路,最令练主任欣喜的是今年又多添了一百多个新生儿!
宋禾了解到,李家村大队在今年终于实现人人发钱,连李二奶奶家都把队里的欠账给消了。
所有人都在憧憬着未来,他们希望未来能够更美好。
然而,随着时间的临近,宋禾心情却愈加紧张。
未来确实一片光明灿烂,但在天亮的前夕,总是要度过一段最昏暗的时候。
“叮铃叮铃——”
自行车的声音从远处慢慢飘近,熟悉的声音让宋禾赶紧跑出门。
“宋禾,有你的信!”
送信的人依旧是小杨,他如今都跟宋禾混熟了,时不时还会帮宋禾从县里代买一些东西。
“哎,来了!”
宋禾接过信件,对小杨道:“要不进来喝杯水?”
小杨摇摇头,指了指布袋:“瞧瞧,我还有许多没送呢。”
说完,蹬着自行车迅速离开。
“那再见!”
宋禾紧紧捏着信封跑到房间中,她神色有点复杂,一瞬间,竟然不敢打开这封信。
门外,米宝迅速冲了进来,满头大汗问:“姐姐,是秀秀姐姐寄信来了吗?”
宋禾蹙眉:“才五月天你咋热成这样,可别一直跑,担心感冒。”
米宝点点头:“我刚刚在玩打鬼子,等会儿不脱衣服。”
说着,他眼睛直直盯住宋禾手上的信。
宋禾无奈,“你的在桌子上,这是我的。”
“啊,真好!秀秀姐姐肯定给我寄给报纸!”说着米宝拿着信冲回自己的房间。
宋禾长长叹口气。
是啊,真好。
无知真好啊,她也很想无知。
过了好一会儿,宋禾回过神,把信封打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报纸。
一份1966年5月17号的报纸,报纸上写了一直藏在她记忆深处的那件事——
那个给无数人带来巨大阴影的小组成立了。
“宋禾同志:今年四月份收到你的来信,可因为我工作繁忙,一直等到如今才给你回信。信中我附带了一份报纸,这份报纸让我无比惶恐。近期我们报社常常谈论此事,不少人预测这或许成为社会的一个新风向……如今我还不知这个变化是好是坏,6月中旬我或许会回一趟平和县,望到那时与你共同讨论。”
卧室内十分安静,唯有信纸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
宋禾从窗户望向外面辽阔的天地。
明明与往日并无不同,她却觉得暗藏汹涌。
练秀安办公室。
小柴让宋禾吃过中午饭后来找练主任,她没太耽搁,刚吃完午饭就跑了过来。
练秀安此刻也才刚吃完饭,正拿着饭盒回办公室。
“来来来,有事找你。”她让宋禾坐下。
经过几年相处,宋禾跟练秀安混熟了,在面对她时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
宋禾:“主任有啥事儿吗?”
上次主任找她时,是让她安排一次幼儿园大合唱。上上次主任找她时,是让她在县城领导面前开一次幼儿园公开课。上上上次主任找她,是让她带着幼儿园小朋友下地干农活……
一次次的经验让宋禾总结出来,主任找她保管没有好事。
练秀安没先说话,倒是先呵呵笑两声,整个人面容特别和蔼可亲。
宋禾:更怕了。
她真有些受不了:“主任您别铺垫,就直说。”
铺垫铺的越大,活就越大。
练秀安“嗐”了一声,“是好事儿!”
宋禾不大相信,脸上也是透着这种表情。
练秀安:“真的!我就长话短说,广播站翻新好了,我打算让你去当广播员!”
“……”
“!!!”
宋禾眼睛由无神慢慢瞪大,整个人耳边嗡嗡响,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啥?广播员!有编制的活儿!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
宋禾大惊!
娘嘞,练主任这次居然没有压榨她,反而给了她一张实实在在的大饼?!
这个大饼从天而降,把她砸得晕乎乎的。
宋禾反应过来赶紧道:“这话咋说,真的吗,别人也同意吗?幼儿园怎么办?我啥时候上任?”
宋禾的三连问让练秀安特别有成就感。
她慢悠悠的端起一杯水,小嘬一口:“别人哪能不同意,你简直是全票通过。”
宋禾这两年的成绩,那是全公社都有目共睹。
娃娃们进幼儿园是什么样的?出幼儿园又是什么样的?
只有家长们最知道。
这些家长如今对幼儿园里的各个老师们,那叫一个感谢。幼儿园中打桌子,打玩具他们都争着抢着去帮忙,恨不得所有力都自己出。
像那对上湖村的老夫妻,天天都给几个老师送野菜,要不然就是送野果,不收还直接给你扔幼儿园里。
搞得宋禾几人没办法,全部交给公社,让公社帮忙把这些菜交给行动不方便的老人。
公社广播员是怎么来的?自然得通过群众同意,所以宋禾压根就不要担心这个问题。
练秀安接着道:“至于幼儿园,你就再干着,反正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她颇有些语重心长:“小禾啊,我这是看你有能力啊,要不然也不能把这两个重要的活都交给你干。”
宋禾心想这也成啊,哪知练秀安又道:“不过这样的话,你幼儿园的工资我就不给你算了,也给你按照公分计算好吧。”
一个人拿两份工资,很容易被人举报。
她把这个原因跟宋禾说清楚,想必宋禾也会理解她的。
宋禾:“……”
练秀安感慨一声:“哎,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至于啥时候上任?就下个月吧,今天都25号了,你刚好可以把幼儿园不重要的事先安排给其他人做,不过大体上你还是要看紧的。”
练秀安拍拍她肩膀,“以后我多给你争取一些票证!好好加油干!”
宋禾:“……”
公分啊?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跟她在李家村时,有什么区别呢?


第49章 浩劫来临
公社中的广播站就在公社办公区中, 去年国家号召努力办好广播,今年各地的广播站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河西公社原本就有广播站,不过那个广播站范围只局限于公社本地内, 并没有扩展到附近村落, 比如李家村、大湖村。
正是因如此, 所以它实用性不高, 基本算废弃了。后来, 渐渐成为了宣传队的开会之地。
几年前练秀安就想重新开办广播站, 可是公社里资金不足。之后断断续续经过半年的时间, 期间到各个村子去安装收扩音机和话筒,这个河西公社广播站才焕然一新,重新上线。
公社的广播站又叫放大站,县城里的广播站才是总站。
广播站的主要任务还是把中央、省里、市里的广播节目转播给公社群众听。最多的还是把公社交代的任务, 传递到公社的每一个角落去。
像河西公社这样的大公社,广播站就配了一名广播员和两名外线工。若是像湖前公社那般规模不算大的公社, 就只有一名广播员和外线工。
而这名广播员, 就是宋禾。
非常狗血的是, 外线工一个是40来岁的老师傅刘海涛,另一个就是曾找春桃大娘向宋禾提过亲的王福生家二儿子。
说实话吧, 宋禾差不多都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广播站内王向进时不时瞅宋禾一眼, 等宋禾好奇看他时他又眼神躲闪,宋禾都没注意到他这人。
不过宋禾对于这种情况只有惊讶, 没有尴尬。
当初春桃大娘不是说这人很快就能进城进厂,咋几年过去了他还在公社?
广播员着实算个好工作,但公社的外线工却不太算。
外线工平日里是管着公社各个村落之间的广播线。不论刮风还是下雨, 只要哪个地段的广播线断了, 他们就得背着工具箱去修理。
平日没工作时, 也得下地干活,所以这并不算是一个脱产工作。
唯一的优点就是有工资,工资还不算低,所以这个岗位也有很多人喜欢。
宋禾细细看了一遍广播站,然后冲着两个未来的同事打个招呼。
刘海涛经常去幼儿园接孙子,和宋禾熟得很。他这会儿笑笑直接问:“小禾老师,主任有说咱们广播站啥时候开门不?”
“就明天,主任说6月1号开门。”宋禾回答。
刘海涛点点头,向往道:“那感情好,我去县里学习时,那个广播早晚都会放歌,真是好听!家里那些小孩又追着喊着让我唱,你说说我咋唱的出来?哎呀,每天折磨死我了!”
一旁王向进嘴巴动动,也想说话,但不知咋开口。
宋禾就当没看到,这两人她都当正常同事看待,压根不会因为之前那件事就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看完后刘海涛也离开了,只有王向进还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
宋禾道:“王向进,你出门时记得把门锁好,钥匙放到保管室去。”
“哎、哎!”
王向进猛地站起身,似乎被吓得一激灵:“我知道了。”
宋禾无语,挥手走人。
特殊年份来临,宋禾得把幼儿园的教学计划给稍微变动一下。
比如故事课中的故事,她把《西游记》《伊索寓言》等等给下架了,换上保险不出错的故事。
同时,每周又多增加几节劳动课,专门找练主任开辟了一块不大的土地,让幼儿园的孩子劳动。
因为要到广播站工作,宋禾也把自己的课时减少些许,好在其他老师越来越老练,倒也应付的过来。
第二天早晨五点点,宋禾准时到达广播站。
清晨的风冰冰凉凉的,吹得人浑身清爽。远方青山有雾气缭绕,公社上空有炊烟袅袅。乡间路上有许多人行走,肩上扛着锄头,见面时点头问好。
“吱呀——”
宋禾推开广播站的门,熟练地打开广播设备。
广播员最苦逼的一点在于早晨5点就得到达广播站,所以宋禾今日四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如今还是夏天,宋禾都不敢想象冬天时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