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统好似想起那个场景,身体都哆嗦一下,闭闭眼,重重点头:“嗯。”
张秀娟倒吸一口冷气,身上瘆得慌。
既然看到尸体,那就是真的死了,死人没啥可怕的。想到这儿,张秀娟慢慢放松。
李队长突然问:“她是怎么死的?”
一说起这个雷统脸上惧怕更是多添几分。他声音竟然有些发抖,小声道:“叔,她特别奇怪。是、是干的,身上半点血都没有。”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到,那雷神婆好像被啥玩意儿吸干了一样,成一具干尸了都!
雷统咽了咽口水:“我爹上县里找公安报案去了。我奶……我奶说她这是做法失败,被被被反噬。”
她奶还说,雷神婆从前每次做法完都像被吸了精血一般。可没过多久,她又能恢复,有时甚至比先前更年轻更硬朗。
慢慢地,村里人就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所以村里人要做法事从不找她,甚至离她远远的,半点关系都不想和她沾上。
都晓得雷神婆做法是需要血的,可即使是糊涂的李二奶奶,人家也从来不肯把自家人的血给雷神婆。
只有一些外来人才会不知深浅地去找她。
说完话,又喝一大口热水,雷统就带好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回家。
屋内顿时沉默,唯有火炉中炭火燃烧的嘶嘶声,以及铁炉中开水的咕噜声。
李队长从不信这些,对雷统那些话没放心上;强子更是心思粗,还在翻动火炉中的地瓜;唯有张秀娟,越琢磨心脏就跳的越快,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雷统说,雷神婆从那对夫妻回去前就没有出现过……
那是不是就和想要领养小妹有关?
张秀娟不敢再想下去。所幸雷神婆已死,不管啥事都已经结束。
平息惧意的张秀娟转头看到儿子捧着地瓜吃得正香,没忍住往他后背拍巴掌:“还吃啥啊,送鱼去,都快到午饭点了!”
强子点点头,把火炉中的地瓜都取出来,用纸好好包着揣怀里,拎着鱼桶往宋禾家去。
雪天大人们都不爱出门玩。不仅如此,还大门关闭,紧紧看住家中小孩,死活不肯让小孩出门。
可总有那么几个皮猴,也不知道人家是钻狗洞还是爬墙壁,还真就让人家给逃出去了。
强子路上就见到狗娃子爹妈到处喊,大花几个姐妹也在跑来跑去,估摸着是在找四花。
王桂花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冻的,整个脸通红:“强子,你见着我家猫娃和狗娃记着把他俩提溜带给我,我这次一定要狠狠揍死他俩!”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强子差点不敢应。
现在小孩也是不得了,大雪天也不怕摔倒。可别又跑到河边滑冰,或者爬到山上摸兔子去了吧?
强子摇摇头,自顾自叹声气,然后——
就见到家里人在外头都快找疯的几个小孩,正排排坐在宋禾房间的墙根底下!
“娘嘞,你们咋在这里?”
强子吓得怀中地瓜差点滚到地上。
宋禾听到动静起身开门,同样被房间窗户底下这一排娃娃吓得一跳!
这几个小孩啥时候来的,她咋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猫娃子腼腆笑,露出一对酒窝:“小禾姐姐,我们来听故事呢!”
狗娃子眼睛满是好奇,“后来呢,后来悟空从花果山回去没?他打死妖怪没!”
宋禾:“……”
老娘的心脏真不禁这么吓的。
几个娃娃的家长很快赶来,他们都晓得自家皮猴是啥德行,半点没怪宋禾,反而连连道歉。
只是这群娃娃死活不肯走,狗娃子痛的咧嘴大喊:“你不是我娘,你是唐僧!你再打我,我就得回花果山啦!”
王桂花气得双眼发黑,左看右看,顺手抄起旁边的扫帚,对着狗娃子的屁股狠狠打去。
宋禾眼瞅着狗娃子受了好几棍,哭得哇哇大叫才慢吞吞上前拦着桂花婶子。
“这会儿也到了吃饭时间,要不狗娃你先回家,下午再来我这儿,我下午还得讲呢。”
狗娃子抽噎:“真哒?”
“嗯!”宋禾点点头。
就奇怪,狗娃子这小孩是谁的话都不听。即使是他妈桂花婶子的话,也是说三次听一次。可他偏偏会听宋禾的话。
“那我下午还来,小禾姐姐你记着接着讲猴子。”狗娃子抹干眼泪挥挥手,三步一回头的出门。
连他这个头头都走了,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离去。
“啧啧!”宋禾心想这几个回家保准得挨一次竹鞭炒肉。
做午饭的时间已到,宋禾把姑父送来的两条大鱼和好几只小鱼养到水缸中。
橱柜看了看,宋禾拿出块豆腐和几个香菇,先煮碗鱼汤。
她现在可厉害了,谁能想得到她竟然会杀鱼,杀得比菜市场鱼摊杀的还干净!
除了豆腐鱼汤外,宋禾又煮了一碗酒糟萝卜。这时候的萝卜味道清甜,和红酒糟放在一起煮,酒香和清甜融合的十分好。
其实酒糟萝卜得冷着吃更好吃,那味道就跟充满汁水的水果一般。
宋禾最近贼爱这道菜,恰巧菜园子中萝卜许多,所以顿顿桌子上都有它。
因为今天多了大妞,所以宋禾又炒了个韭菜炒蛋,嫩绿中掺着金黄,瞧着便食欲十足。
不知道为啥,大妞一直觉得表姐家的饭菜比她家的更好吃。明明是同一道韭菜炒鸡蛋,可奶奶做的就没那么好吃。
宋禾心想可不吗,她从不敢在姑姑或者张奶奶面前做饭,因为她这人在放油这方面下手极狠。
其实贫穷还限制了她的发挥。宋禾明明已经收敛很多了,可和姑姑家一对比,她放的油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
大妞埋头吃饭,足足吃了一大碗地瓜饭。
宋禾先前吃了强子姑父带来的烤红薯,这会儿没啥胃口。
看着红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在上个月因为厨房闹耗子,所以宋禾不仅买了个锁把橱柜锁上,还将全部的地瓜都转移到卧室中。
或许因为卧室温度比厨房温度更高,所以有几个红薯都已经发芽了,甚至长出手指长的小苗苗。
宋禾知道红薯发苗也能吃,所以一直没去管它。可这会儿脑袋却突然想到,发苗了是不是还能种呢?
她家在超市买的红薯若是放久了也会长苗,宋禾还知道红薯苗也是一道好吃的青菜,但她不晓得如何培育啊。
她有些纠结,这段时间,她是将红心红薯和队里发的红薯一起掺和着吃的。
现在从空间中出来的红心红薯已经没剩多少,如果她没做成功,浪费了咋办?
宋禾手指在桌上点啊点,脑袋疯狂思考着该怎么培育红薯苗。
总不能是啥也不干,放在那让它自己长吧?
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培育,可伺候了半辈子庄稼的村民们却知道。
王桂花送着猫娃狗娃来宋禾家时,就见宋禾蹲在一堆地瓜前,对着地瓜苦恼。
“呦,你家地瓜长苗了都。”
宋禾点点头起身:“我倒是想让它长,改天种一些在菜园里。”
“那你这样可不成啊。”王桂花解释:“你要想让地瓜长苗,得把没有破皮的地瓜挑出来切成两半。切开的那一面,先放个两三天,然后塞到水中,它自个儿会长苗。”
宋禾认真记下:“咱们现在的天气也能种吗?”
王桂花点点头:“你放房间里就可以,不能太冷。”
地瓜这玩意儿好种,即使种差了也就几个地瓜的事儿。她家这会儿就这样种着地瓜呢,不过是为了吃地瓜苗。
王桂花这次来除了带着两个娃外,还抱着一把柴火。自家两个孩子可闹人,要在小禾这儿待一整天也算是麻烦了人家。
刚巧小禾家里没个能干活的男人,柴火恐怕也不多,那她就抱着一捧才来意思意思,若拿其他东西,小禾恐怕还不收。
也确实是这样。
宋禾觉得整个李家村,没有几个村民比桂花婶子还会做人。
跟她这人相处就很舒服,说话做事都不会让你感到难堪。
一个下午的时间,宋禾收到好些柴火。
房间里头除了大娃四个外,也多出四个萝卜头。
四个萝卜头自带凳子,有故事听的他们很乖巧坐在地上,不吵不闹不插嘴说话,好几个小时连厕所都不去上。
为啥会觉得他们闹腾呢?
宋禾明明觉得他们乖得很!
这种情况持续好几天,宋禾卧室的娃娃也越来越多。她家柴火更是一日比一日高,估摸着之后半年都不需要去找姑父帮忙砍柴火了。
除了柴火外,还有几样青菜。
宋禾最为惊喜的是,李二奶奶居然给了她一把冬苋菜!
这个菜可是好东西,做成碧绿的,又滑溜溜的汤可好喝啦。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今天是大年三十。雪在这天终于停下,几日未露面的太阳也重新出来。
宋禾在这天比村中许多人都要悠闲,带着几个小孩逛了逛村子后灵感一来,回到家中拿起笔唰唰写下一篇文章。
——《新国家,新社会,新气象》
她这次悄咪咪的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就叫禾苗。
禾苗是希望嘛。
大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是在姑姑家吃的。今年因为灾荒的原因,前几个月生活艰难,所以人们做了许多好吃的,来表达对明年生活的期待。
“来来来,这是小禾说的酸菜鱼。我以前都是切成块和酸菜一块炖,今儿听小禾的片成片,应该会更好吃!”
“这是肉丸子,掺了马蹄,下油锅炸完又拿去烧,一个能配半碗饭。”
一道道菜被端上大桌子,惹得所有人口水不停分泌。
今天来李队长家过年的可不止宋禾姐弟,还有树皮爷和大黑狗。他没有家人,所以每年三十都是来队长家。
宋禾:“爷,你啥时候给大黑找个媳妇?”
她要是有一条大黑这种狗,晚上都能睡得安心一些。
这话一说,连大娃三个都亮着眼睛,蠢蠢欲动地看着树皮爷。
树皮爷敲敲烟杆:“养它可费事儿。”
“没关系,我能养!”宋禾说得肯定。
树皮爷想了想点点头:“公社上个月也接回来一条狗,那狗是母的,比大黑还凶,我找个时间去问问。”
那条狗要配种,保准得找他家大黑。十里八乡还有那条狗能比他家大黑好,到时候生崽了看看能不能抱个一头来。
大壮对黑狗也眼馋,但宋禾明显比他更需要,于是心中想想只能放弃。
张秀娟一眼就瞧出儿子在想着啥:“多大的人了,咋天天想着狗呢,过几日跟我走走亲戚去。”
这话一说大壮瞬间脸红。
哪里是去走亲戚,实际是去相亲呢。
一大桌子的人,除了几个小屁孩,全都听懂张秀娟得意思。还不停用调侃的眼神盯着大壮看,差点没把他羞死。
树皮爷呵呵笑:“哪家的?”
张秀娟:“我娘家东平那边的,那姑娘也20了。她爷当年是杀猪的,姓戴,您还记得不?”
树皮爷点头:“这人我哪能不记得,戴屠夫嘛。他大儿子现在在村里养猪是吧?大孙子当兵去了。”
张秀娟叹口气:“唉,就是这一家。那姑娘的大哥和咱家老大是一块出去的。”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心里就晓得了。
这姑娘能和大壮相亲,指定和她大哥有关。
宋禾估摸着这年一过,亲一相,若没意外恐怕几个月后就得成亲。
想到这,她立刻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住在姑姑家,否则这么好的亲事没准得黄。
吃过年夜饭,宋禾带着几个小孩回家守岁。
床上,几人靠在一起。
“你们知道为啥要过年不?”
“不知道。”
“传说啊,有个叫‘年’的怪兽……人们用爆竹去驱赶它,把它吓得远远的。”
夜渐深。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凌晨响起——
1961年悄然到来。
冰雪慢慢融化,人人脸上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
小孩们呢,则掰着手指,数着啥时候能进幼儿园。
“还有八天,唉!”
狗娃子蹲在地上,看着日历被翻折一页,深深叹了口气。
“呦,奶的好狗娃知道数数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十分高兴,“比你爹聪明多了,往后上大学去。”
狗娃子嘴巴一撇,他才不上大学呢。他要去学艺,要去找菩提老祖学法术的!
王桂花这几天因为狗娃子会识数的关系,对狗娃子的态度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最开始把狗娃子吓得够呛,还连做三个晚上的噩梦,好几天了才慢慢适应。
“娘,他能数到一百了,还会写呢。”
狗娃子眉毛一皱,果然下一秒——
“娘,你快让狗娃子背给你听。”
“哇我不背,我只想去上幼儿园,小禾老师的幼儿园啥时候开啊!”
叫了好几天,在正月十六那日,万众期待的幼儿园终于开门。


第29章 社畜宋禾
“噼里啪啦——”
幼儿园门口鞭炮响了许久, 村民们兴高采烈的,一旁宋禾却有些沉默。
这鞭炮放的,咋这么像新店开业呢?
礼堂已经正式建成, 就连门口原本起伏不平的道路也被压平。
路上的石头是平日没事儿干的老人们一个一个挖掉的。不仅如此,整片土地连根草都没有,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平整的小广场。
小广场两边被土墙围起来, 开口处有个又高又厚的木栅栏, 保管再皮的小孩都溜不出去。
在建幼儿园上宋禾没提任何意见, 她估摸着这小广场就是围出来给小孩们当操场的。
李队长还不晓得从哪里搞到旗杆, 一面红旗这会儿就在小广场上飘着, 和晒谷场的那面两两相应。
村民们很快就离开幼儿园下地干活去了,只剩一群娃娃在叽叽喳喳的说话,还奔奔跳跳的到处冲, 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新鲜。
宋禾转头看看二花她们, 结果二花和翠芬反倒齐齐看向她。
几秒后宋禾先投降, 建议道:“先把他们按年龄分成小班和大班?”
村民们把孩子送来后没说年龄就走了, 宋禾现在也挠头。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
宋禾立刻就拍拍手:“小朋友们早上好, 咱们来玩个分队游戏吧。大家都知道自己几岁吗……”
一听游戏, 一群娃娃的DNA动了。注意力纷纷集中, 然后就是举着手不停跳:“我知道!”
于是宋禾花了三分钟, 和二花几人一起成功把小孩分成两队。
三四五岁的去小班, 六七八岁的去大班。
在幼儿园开园前宋禾和二花几人就定好了排班,所以这会儿宋禾和翠芬带着小班的十六个娃娃往小班教室走去。
二花则带着十四个大班的小孩去大班教室。
小班的小孩比大班的要难带,时隔好几个月,宋禾又终于重新体验到上班带娃的感觉。
若不是要生活, 她真就不想上班。
宋禾站定在门口, 笑笑道:“小朋友们自己先进去找个位置坐好, 如果能找到自己的椅子就太棒啦,到时候奖励一朵小红花!”
话音刚落,有的小孩子围着宋禾问什么是小红花,有的却已经进去找位置。
一群小孩搬着小椅子发出响声,但是半天都没找清楚自己的位置。
翠芬想进去帮忙,宋禾赶紧拦住:“只要没有喊老师帮忙,没有发生冲突,没有受伤,没有哭闹咱们就在一旁看着。”
“真的?”翠芬惊讶,紧接着露出个笑来:“那咱们可不就轻松啦?”
宋禾眨眨眼:姐妹你好天真。
还不到一个小时。
“小禾老师我快要尿裤子啦,狗娃还笑我。”
宋禾刚带小孩拉完尿回来,又要认命地带另一个小孩去。
“小芬老师为啥要叫小芬老师,不能叫小翠老师吗,翠芬老师也好听。”
翠芬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是在当老师,不能跟在家训弟妹一样训这些娃娃。
于是忍气吞声,挤出个笑:“小芬老师顺口。”
“不会,我还是觉得小翠老师好听,我以后就叫小翠老师!”
翠芬:手好痒痒。
好不容易才把几个小孩带入上课状态后,宋禾蹲在他们面前:
“小朋友们坐好不说话,这是我们小班同学的第一节 课,咱们来个自我介绍好不好?嗯,小朋友都晓得其他人叫啥名字了,那咱们就介绍自己的大名,自己最喜欢的人,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的大名叫鸟蛋!”
宋禾笑容一滞。
“小禾老师我叫李茂天。”
宋禾刚想表扬时,底下传来鸟蛋同学的反驳声:
“才不是,老师他叫屎球!”
宋禾笑容僵硬。
好几天,宋禾都是在进行重复的定规矩的工作,目的是为给娃娃们定下习惯。
几十年后,家长在把小孩送到幼儿园之前,通常会让小孩先习惯幼儿园的作息和各种规矩。
比方说——
上课发言要举手。
宋禾站在小孩前,第N次强调:“鸟蛋小朋友,老师说过发言前要先干什么?要先举手示意对不对?”
她竟然没发现,李家村竟然还有一个鸟蛋比狗娃子更“刺头”!
鸟蛋小朋友爽快点头,然后下次还敢。
再有就是上课不允许走动。
这是最让她崩溃的问题,只要这节课没有讲故事,那就总有几个小孩会不停走动。
讲课的同时要对几个大小“刺头”的行为进行纠正,宋禾的工作量就加大许多。
最后便是不声不响就撒尿的问题。
宋禾此时深深体会到李队长的用心良苦。
当时为啥要多塞进来一个家旺呢?就是为了给这些尿裤子的小孩跑回他们家拿裤子。
当然,即使规矩拘束无比多,但是小孩们依旧很喜欢幼儿园,特别是每天的广播体操时间。
当宋禾知道第一套广播体操早在51年便正式发布时,就没忍住厚着脸皮去找县里的老师学习。
这会儿的操和后世的广播体操相似却又完全不相像,她压根不敢把后世的拿出来充数。
同时还有舞蹈课也不能上,宋禾心里时刻有一把刀悬着,那就是1966年发生的一系列事儿。
谁知道舞蹈课犯不犯忌讳,有一丁点儿不确定的事儿宋禾都不做。
所以,为了弥补舞蹈课的缺失,宋禾“李代桃僵”就把广播体操给搬了出来,并且延长时间,让小孩们成功喜欢上这项活动。
“来来来,小朋友一起来!”
“你早我也早,一起来做广播操。伸伸腿,弯弯腰,看谁做得好……”
小广场上小孩们排成列队,十分认真地跟着宋禾的动作做操。
而广场门外头呢,是无事干的老人。
原先这些老人们是聚堆在晒谷场聊天骂后辈,如今是一到做操点就聚集在门口,跟着一起做操。
“唉——”
下午四点半,所有娃娃都被家长接走后,二花几人瘫坐在教室中。
“小禾,你是咋想到那么多故事的?”二花很苦恼,她的故事似乎都不适合讲给娃娃们听。
虎外婆、水鬼新娘、老树成精……这咋讲啊?
宋禾也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直接说多读书?
谁也知道得多读书,可哪有书啊。
宋禾想了想:“我写了一本课本,你们想要就拿回去抄,上边我有记好多个故事。”
二花和翠芬点点头,一旁扫地的家旺默默举手:“我、我也想抄。”
宋禾点头:“行,你们自己轮着就好。”
每到下班时,宋禾都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抽空所有的精力一样,不想说话不想动。
可令人郁闷的是她回家还得做饭,还得洗澡洗衣服。
这种日子估摸着得持续好几年。
就难过,就想哭!
晚上,宋禾躺床上,颇有些生无可恋。
几个小孩轮流给她捶背,锤得宋禾昏昏欲睡:“你们快快长大好不好,长大了就可以帮我做饭洗衣服了。”
小妹疑惑:“可是姐姐在上课,我们也在上课呀。”
是了,小妹几个也在小班,以后还会去大班、小学、中学……
只有她宋禾,需要不停做饭洗衣……做饭洗衣,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程序。
不能再这么下去,宋禾心想。
她得平衡自己工作与家庭的关系,省得还没把自己累死,就把自己郁闷死了。
宋禾把几个小孩能干的活都列出来,让他们三人轮流做。
又计划着每天的饭菜都在早上做好,等吃午饭和晚饭时只需要放入锅中加热,这样能够节省很多时间。
衣服不想天天洗,那就给几个小孩带围兜,能包住整个衣服的那种。
她这人就看不得衣服脏,导致她家衣服洗得特别勤。
若是小孩戴上围兜后,那么只要洗一件围兜和贴身的衣服便好。
宋禾瞬间觉得自己聪明极了,难怪有句话叫“人类因懒惰而进步”。
——
生活慢慢走上正规,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也改变许多,这让宋禾几人十分欣慰。之前几天她们坚持不懈地教娃娃们守规矩,到如今终于看到成果。
每个月宋禾几人有两天的休息日。
这天,宋禾在菜园里观察红薯种植的情况。
话说这红薯确实好种植。宋禾听从桂花婶子的意见,把红薯枝条剪下来,然后种到土中扦插繁殖,如今菜园这片地瓜苗长势良好。
其实现在的种植时机是不对的,可谁宋禾提前育苗了呢,万一放久地瓜坏了咋办。
宋禾如今只能祈祷着这些苗苗底下真能给她长出地瓜来,否则她得怄死。
正当宋禾蹲在菜园里细细观察时,门口突然传来邮递员小杨的声音。
“宋禾,你有信件。”
宋禾赶紧拍拍手跑去门口。
真好哇,她刚巧口袋快空了。
话说她上次年三十的文章一直等到初十五以后才有机会寄出去,还是让李队长代寄的。
宋禾还以为这篇文章黄了呢,没想到她刚准备再写一篇时,回信便到了。
这样也好,又有钱来她就又能苟一阵子。
邮递员小杨:“厉害啊,我等着以后常送你的信。”
宋禾微笑:“谢谢,借您吉言!”
说着,把人目送走。看不见小杨身影时,立刻转身回房间,打开信封,取出支票——
16元!
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
宋禾默默把钱收好,没忍住还是拿起笔开始写文章。
没办法,这钱来得太快了。比起幼师这活,也来得太过轻松,宋禾真的禁受不起诱惑!
这两年不多写点,等1966年一到再想轻松赚钱可就难了。写个几千字,还得提防着有没有被红眼病盯上。
这一整天,宋禾都泡在书桌前。
她这人说好听点是居安思危,说难听点就是容易悲观,总是想七想八。
哪种人容易被自己脑补的东西吓死?大概就是她这种人。
比方说这才1961年呢,可早在1960年的年底那会儿,解决一切生存问题的宋禾就开始担忧未来的十年大震动。
明明只是一介八代贫农的她,却不停思考着自己会不会让人抓到小辫子。
那段时间她绞尽脑汁思考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大事,并且用张纸给记下来,做成十年大事表,好好放到空间中保存。
紧接着又仔细规划了一番关于未来的生活计划,捋好几遍,确保没有出格踩线的地方后才稍稍放心。
最后,就是不停提醒自己,请注意平常说话时的口癖。
不要把“卧槽”、“OMG”、“纳尼”等等口头禅说出口,否则很容易被自己一张破嘴给害死。
看,她在这方面还真挺神经质的。
宋禾对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
幼儿园。
家旺估摸着时间,十分钟一到,他拿起铜锣“哐哐哐”的敲。
“上课啦上课啦!”
再不需要老师喊,广场上玩耍的小孩们就懂得往教室中快速跑去。
宋禾今日是在大班上课,大班的小孩明显比小班的更好管。经过近一个月的习惯训练,她上课时更是轻松。
“……小朋友们说说,白天和黑夜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