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楚长醉精心计划好的,本来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差错。
贴身物品他有了,那把木簪的木屑,算出来的卦象也有了,他也写在了黄纸上,全部都准备的很好。
可是这反噬的强烈却还是让他丧失了逃出去的最后机会。
“他怎么办?”
“将他杀了吧。”
“稍微布置一下,让他看起来像是死在这家客栈掌柜的手下。”
“李七应该会察觉的吧?”
“没关系,反正他的话也没几个人会信。”
那几个人三言两语就确定好了楚长醉的结局。
一个人朝着楚长醉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剑,楚长醉身体柔弱无力的被他拽了起来。
“真抱歉。”那个人笑着说道,“今天恐怕得让你死在这儿了。”
“我能问一下……我是为什么死的吗?”
就在那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楚长醉闭着眼睛这样说道。
那个人听了之后笑了两声,他看着楚长醉笑道,“因为你蠢,看在你太过愚蠢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们可不是什么华山派的人。”
“那你们是……”楚长醉睁开了双眼,“魔教的人?”
“不错。”
那个人笑了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着举起剑来就想要砍掉楚长醉的头颅,然而就在这时,刚刚看起来还奄奄一息的楚长醉忽然间出现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
谁也没有想到,楚长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等等,先别过去……”华山派长老心里暗暗一惊。
然而他的这句话说晚了。
就在他出声提醒以后……
一种强大的气势忽然出现在楚长醉的身上。
他的衣服无风自动,周围两侧的花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随着他衣摆的摆动而疯狂颤抖了起来。
面前的一行人一惊。
最前面的那个人躲闪不及,他的胸前猛地被楚长醉用手轻点了一下。
只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触碰,那个人却瞬间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了楚长醉,却看见他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早就知道你们有古怪了。”
谁也没想到,楚长醉竟然一直留有后手。
他站了起来,脸色虽然惨白,但是身上的气势还是让人不容小窥。
“真麻烦。”楚长醉淡淡的道。
“所以我最讨厌跟你们这样的家伙们在一起了。”
眼下的情况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差很多,不过倒还好,区区几个魔教的家伙……他带着师弟还可以逃出去。
魔教的人,他们所属的那个魔教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一刹间吧。
冯卿正在客栈里开门,她把门栓拉开,然后一推门走了出去。
“华山派的几个长老,居然是一刹间的卧底,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那么江湖上会是什么样的风声呢。”楚长醉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他头也没回的对着身后道,“师弟,你先走,回客栈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
楚长醉在这边说话的时候,冯卿正在奔赴战场。
临过去之前,她又偷偷的看了看手心里的小抄,记了几遍词。
她其实有点忐忑。
一会万一忘词了怎么办……
嘶,一会一定要说的有气势一点,不然压不住这群封建迷信的人啊。
冯卿见过那群在她老家沉迷于找大仙的人,那叫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此时此刻的冯卿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如同招呼章鱼哥去抓水母的海绵宝宝一样,单纯又无知的朝着那边走去。
……
楚长醉看着眼前的那群人,心中又泛起一丝得意来。
“原来那所谓的死劫居然是这个吗。”
他早就感觉这群人不太对劲了。
中原如今最庞大,也是最危险的魔教组织名为“一刹间”。
这些年来一直试图称霸中原,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魔教组织。
多亏了掌柜的提醒,他才事先留了一手。
楚长醉尽管有些得意,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一刹间连华山派这样的门派都渗透了,那么其他门派呢?
“回去之后你立刻写一封信告诉长老他们,让他们最近不要出谷,好好的盘查谷中之人……”楚长醉继续嘱咐着他的师弟,他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的师弟说,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尽量挑着最重要的。
躲过了死劫,带来的后遗症也会是非常严重的,楚长醉不怕华山派的这些长老,但是他害怕一会反噬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的小师弟。
然而……
就在这时,一把刀忽然从后面刺了过来。
……
楚长醉事先算过很多很多的东西。
他算天,算地,算的透这世间的一切,却偏偏没有算准这个。
——一把来自身后的刀。
“师兄。”
楚长醉那一刻心中一凉。
他微微的低下了头。
一把刀的尖端从他的小腹中穿了出来。
他背后的小师弟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年幼的,且胆怯的。
“师兄。很抱歉没有告诉你。”
“其实……”
“我也是。”
冯卿此时此刻终于来到了巷子口。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忽然间没太敢迈出这第一步。
社恐都是这个样子的,事先无论做了多少准备,事到临头都是会胆怯的,这一点哪怕是不社恐的人也是一样。
冯卿不光是心脏开始狂跳,她觉得自己腿有点软。
正好旁边是一面墙,她就索性靠一靠,让自己别没出息的在说话之前直接倒下去。
然后冯卿就突然发现这个姿势挺不错,不光可以让她拥有大佬一般的姿势,还可以完美的展示她厚厚的铁刘海。
不过冯卿马上就发现有一点怪异。
那边好像安静的过了头。
这群人都穿着黑衣,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挡着,所以冯卿看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状况,只感觉人挤人。
这怎么还有两个人贴的这么近?还有一个疑似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个帅哥背后……中部偏下的部位?
冯卿警觉。
她琢磨了一下这个姿势,这姿势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而且这个人的手贴的很近……没看错的话已经挨上了吧?这家伙谁啊?
楚长醉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现在他的身体很痛,但与此同时,他竟然有种恍然大悟般的感觉。
楚长醉之前想过一切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一个人。
他的师弟。
或者说以他的头脑他不是想不到,他只是……从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他看着眼前的种种,忽然笑出了声来。
只是这笑声却苍凉的有些过分。
“没想到啊,没想到。”楚长醉道,“我算了这么久,竟然是死在你的手下。”
“你可真是……好。”
楚长醉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忽然间觉得自己眼前的那一根线,断了。
无数周围的线瞬间开始变得杂乱了起来。
那每一根线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命运,楚长醉曾经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命运,却偏偏看不见自己的,但是今天他却看见了。
那根在所有线中最红的线。
它上面像是染了血,中间几乎马上就要断了,仅靠着几根单薄的丝线连着。
楚长醉愣了一会。
原来他的命运,是这个样子的啊……
掌柜的之前一点都没有说错,他的命数已尽。
真不愧是……掌柜的。
还真让他说中了。
楚长醉的脑袋昏昏欲睡。
他看见眼前的黑色慢慢的浮现了上来,一片又一片的侵蚀着他眼前的光明,就像是一群黑蝴蝶,马上就要遮挡住他眼前所有的光。
冰凉的感觉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但那个的声音并不是人的。
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正在热情地邀请他睡一觉。
“如果我要是现在睡着了,那么我这一生也不算亏了吧?”
“毕竟,命中注定啊,呵……”
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这是楚长醉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他三岁入谷,一直得到师父的教导,师父当年入谷第一天就曾经对他说过,天命难违。
这句话楚长醉记到了今天。
算命人命苦,日日替别人算命,却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的命数就已尽。
事到如今,也就这样罢了。
然而……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中带着些熟悉,透着股挥之不去的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是……可笑啊。”
楚长醉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这个声音是……
他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
一个人靠在墙角,双臂环肩,她的头发斜斜的垂下来。
深黑色的长衫被很随意的披在那人的身上。
她那双被遮挡在头发下的眼睛依旧用那种冰冷又淡漠的眼神看着他们。
可是即便如此……楚长醉在刚刚经历了那一切以后,看见这样冰冷的眼神竟然觉得相对来说还算舒服。
最起码比起他身后小师弟那个总是崇拜且孺慕的眼光,这个眼神让他看着更舒服。
掌柜的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而即使是看到了这副场面,掌柜的语气也依旧如此。
这样的场面让掌柜的看起来很可笑吗?
毕竟掌柜的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像他这么愚蠢的吧。
不知道在这之前掌柜的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了,是专门为了过来欣赏他死前的样子吗?
也对,楚长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掌柜的无关。
他最后也不是死在掌柜的手里的,按照因果关系来说,掌柜的完全不参与这件事,所以她自然可以用旁观者的心情来看待这一切。
楚长醉自以为自己看透了掌柜的来这里的目的,很明显,恐怕就连周围的那群人都不认为掌柜的到这里来会插手。
要知道,江湖中最讲究的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白无故的掺和进一场争斗,是最麻烦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长醉却听到了又一句话。
“你也真是笨的可以啊……”
他……笨的可以?
楚长醉昏昏欲睡,他有些不明白。
“难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什,什么话?”楚长醉有些茫然。
他原本眼前都已经要陷入黑暗了,脑子也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恍惚,可是听见掌柜的话,他却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那天在客栈里他们俩的对话。
……
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掌柜的身体里迸发了出来。
这种力量在场的其他武林人看不太清,但是楚长醉是最看清的。
他那一刻甚至都被吓得清醒了。
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所有“线”都在空中不断的飘动。
所有线,每一根线。
这些代表着命运的线,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却柔弱的像是风中的柳絮一样。
冯卿终于觉得缓回来了点,最起码她的腿可以站直了,这让她头一次有闲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抄。
——这小抄也正是她从之前的那份文件上面裁下来的。
她琢磨着自己的这个开场白是不是太重了点,一上来就直接骂人家笨什么的。
可是,这家伙不听话啊。
她上次那么苦口婆心的劝他,摆脱封建迷信只能靠他自己,这人一点都不听劝,甚至都把自己给折腾到这里来了。


第35章 无所不能 不算gc的gc
听见掌柜的冰冷话语,楚长醉那混沌的脑子里渐渐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天掌柜的对他说什么来着?
啊……对了。
楚长醉这才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他忽然间记起来,自己正是因为掌柜的当时对他说的几句话,才会产生一种掌柜的似乎是在告诫他的错觉……因为掌柜的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她当时听见楚长醉说完了自己的事情,然后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个牌子,抚摸了它两下后,忽然开口道,“你真的……那么的信这个吗?”
楚长醉当时觉得掌柜的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他一算命的,不信命还能信什么?
这话大概就像是问用剑的信不信他手上的剑,用刀的信不信他手上的刀一样。
命运是上天安排的,正如同江湖中的大部分侠客都要遵守“天道”来修行一样,楚长醉的“道”就是算卦来占卜吉凶。
尽管他们鬼谷门看起来超凡脱俗,似乎跟其他门派有所不同一样,但是只有鬼谷门自己知道,他们跟其他门派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所谓的以参悟天道入道。
任何武林中人都要顺从天道,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这个规则。
掌柜的听见了他的话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楚长醉当时就微微一愣。
因为那个眼神很像是当年他师父知晓他做错了什么事,却不愿意直接提醒他,而要让他自己去领悟的眼神一样。
然而那样的眼神也就只有一瞬,快的让楚长醉以为那是幻觉。
很快掌柜的脸上又只剩下了一片的冰冷。
楚长醉那几日一直神情恍惚,所以他觉得自己出现幻觉恐怕也是正常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再深度的思考过,这个表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太可笑了……”
当时掌柜的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楚长醉以为这是掌柜的在说他这个人很可笑,他瞬间就低下了头,技不如人,就算被嘲讽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接下来掌柜的说的两句话,却像是打谜语一样,楚长醉一直都没有参悟透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会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你被掌控着而已。”
掌控什么意思?
楚长醉好奇的抬头打量了掌柜的一眼。
被什么掌控?难道是……上天吗?
这句话从表面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可是楚长醉又马上抛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楚长醉记得当时自己笑着心想,真是人要死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掌柜的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意思。
人人都被命运掌控着,人人都受制于天道,古往今来,多少的强者努力修行,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得到天道的垂怜,掌柜的自然也是一样的,就算再强,又能有什么区别。
“但是……”掌柜又道。
“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被任何东西掌控的。”
当时的楚长醉,一心处在茫然之中。
他还未曾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
冯卿其实一直想当一个在别人眼里酷酷的人,这点从她那铁刘海上就可见一斑。
但是酷她少有的那几个朋友所说,他们觉得冯卿这人身上那种爱管闲事的感觉更像是……居委会大妈的气场。
细细想来,冯卿这人其实很爱管闲事的,东家孩子不学习她过去劝学,西家小两口吵架,她也跟着唉声叹气,明明没什么人愿意搭理她,但这种事就是特别爱往前凑。
这种人不就是……标准的居委会大妈吗。
冯卿的朋友们看着对自己的“中二”沾沾自喜的冯卿,不约而同的拭去一把眼角的泪,然后同时选择了隐瞒真相不告诉她。
就让她一个人独自快乐吧,有时候人能快乐成这样,也是一种无知的福分。
此时此刻,冯卿靠在墙上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如同看见有人随地吐痰的居委会大妈一样。
她自认为自己这样的眼神很正常,她见封建迷信的人一般都是这样鄙视的。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此时此刻冯卿的眼神搭配上她的刘海,就变成了一副非常可怕的表情。
——就像是在看一群蝼蚁一样。
她靠在墙上,身上只是简简单单的披着一件薄纱的长衫,看起来像是被吵醒后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就出来的,尽管这样,但是她站在那里的样子,却意外的像是鬼魅。
楚长醉都觉得自己幻视了一秒。
这么长时间以来,楚长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掌柜的身上能有这种气势,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掌柜的对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一样。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淡漠,尽管眼前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会让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可是在她的眼里,这仿佛不过是一场闹剧。
一场不值得让她提起一丝兴趣的闹剧。
冯卿看着楚长醉,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是放在她身上,她妈早就能把她脑浆子打出来了。
要自己坚强,不能随便被封建迷信的人士洗脑!
枉费她那天那么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不要被掌控了!
这人一看就是连自己家长辈的手掌心都翻不出去,怕他干什么?被他逼迫着做这个做那个,难道就开心吗?
冯卿这么一想,心里就更气了。
一气,眼神就更凶狠了点。
也怪她口齿不太伶俐,所以那天想要劝说的时候半天都没有憋出几句话,只能坐在那里干生气。
但是今天不同了。
因为今天,她有小抄。
冯卿心中稍定,她看了眼藏在自己左手手心里的小抄。
还好有稿子,即使是念稿,也要念的抑扬顿挫一点,最好给它念出播音腔,不然感觉都浪费了这个稿子。
她自以为自己的动作蛮小的,比她当年上课被提问偷瞄同桌答案的动作都小,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面前的都是一群苍蝇飞过都能一剑戳死的江湖人,眼力那可是非同一般。
在冯卿眼中很小的动作,在这群人眼里简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
所以,在面前这群人的眼中,他们就看见掌柜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然后忽然笑了笑。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
天地,都为之变色。
……
无数的线就像是被人强行扯住一样,忽然从到处乱动的状态变得静止无声。
那一刻在场的几个人都怀疑自己已经丧失了五感。
他们的听觉,视觉甚至是触觉都在一瞬间像是被冰冻了一样。
然后就在这样的冰冻之中……
风也忽然间大了起来。
之前掌柜的没有伸出自己的那只手的时候,周围的命运支线也只不过是微微的抖动而已。
可是就在掌柜的伸出自己那只手时,一切都变了。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线忽然跟疯了一样,开始朝着掌柜的聚集了过去。
它们的位置都是……掌柜的那只手中。
而就在这时,掌柜的又轻轻的把自己的手合上。
她抬头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脸上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
楚长醉看得连身体都在颤抖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终于领悟到了那天掌柜的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简单的字面意思。
这样的简单,却又是那么的难。
“信命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而且在我看来,那是最为愚蠢的一件事。”
周围的风越刮越烈,将地上的所有落叶都吹了起来,也吹散了天上的最后一片乌云。
月亮,重新升起来了。
楚长醉艰难的看着眼前的掌柜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种场面……一个一生或许只能看到一次的场面。
“这种东西,只有迷茫的人才会相信它,人们甘于受它的控制,可是……细细想来,这不有些可笑吗?”
天上被吹散的那片乌云,就像此时此刻楚长醉心头的那一片。
迷茫的人……才会相信的东西?
楚长醉愣住了。
他三岁就入了鬼谷门,从记事起就是世人瞩目的天才,人人都说他是江湖中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
可是却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都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反抗天道。
天道……天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着去反抗它呢!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十足的底气!
楚长醉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已经崩塌了。
当然,身为古人的楚长醉并不一定能理解三观是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震惊的出神,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原始人,从未想过自己脚下的大地是圆形的,却突然被人拎到了外太空俯瞰地球一样。
这世上,还有人能反抗天道吗?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就已经彻底的楚长醉惊到忘记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了。
他清晰的看见掌柜的手明明只是随意的放着,但是周围的那些丝线却已经被她全都握住了。
它们……就像是被抓起来的飞蛾一般逃不开,却又像是讨饶的宠物一样,缠绕在她的小指上撒娇。
看着看着,楚长醉就咽了口口水。
等等,这些丝线,竟然在像掌柜的……撒娇?
又或者是在……求饶?
为何连这些线竟然这么的害怕掌柜的?
楚长醉震惊的看向了冯卿。
即使是眼前的这种景象,掌柜的依旧是一脸的淡然。
一个一点都不信奉天道的人,一个从来都未曾向天道屈服过的人。
这时候,楚长醉才意识到掌柜的那天为何要用那种语气来对他说话。
她不相信天道,因为她一直都在违背天道而行。
其他人是在想方设法的参悟天道,但是她却视他们为小丑。
多么狂妄,多么可怕,多么的……
让人想要颤抖。
那一刻,楚长醉看向掌柜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一副震惊,而换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狂热。
原来掌柜的所说的话……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楚长醉那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点化了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点化,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苦,而是处在深深地震撼之中。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一个敢于蔑视天道的人。
楚长醉甚至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是他算卦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强烈直觉。
——掌柜的……似乎无所不能。
楚长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多了,见过的高手也多了,他们其中有像李孤星这样在某一方面统治江湖的,也有像他这样善于心计的,但是……他却从未曾见过像掌柜的这样的人。
她真的是楚长醉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可怕到……让楚长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掌柜的牢牢的掌控。
……
冯卿忐忑不安的先用自己的大白话夹杂着小抄开了个头。
她对于目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楚长醉又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所以她也看不清他脸上震惊的表情。
在她的眼中,面前的几个人只不过是突然都齐齐转头看向了她。
是她这突然冲出来的样子有些太奇怪了吗?
嘶……也是,毕竟这年头像她这样管闲事的人属实不多了,这群人没当场骂她一句“神经病,你谁啊”就已经不错了,指望这群人跟她搭话,那简直就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这么一想就更慌了怎么办。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冯卿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场中那种诡异的气氛。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里的小抄,【要遏制将封建迷信融入到电视剧中的风气,要潜移默化的影响观众,建立良好的氛围。】
嗯……算了,这句话感觉不太适合现在说,跳过吧,换下一句。
“你现在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吗?”冯卿看着楚长醉道。
楚长醉依旧很茫然。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
他只知道一件事。
……掌柜的,强的简直不是个人。
而此时,掌柜的看向自己手中,忽然又笑着说了一句。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纷飞的乱线。
“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天命,不如相信自己。”
那张清秀的脸上,挂着狂妄的笑,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已经震撼到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