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他得意五分钟。
赵维桢木着一张脸:“知道了,不挑第二个相国给太后。”
吕不韦一挑眉梢:“我可没那个意思——”
赵维桢:“魏兴,下一批!”
门外的魏兴得令,才敢带着新人选走进内间。
进门的又是三名看起来格外年轻的男子,魏兴挥了挥手:“你们逐一自报家门吧。”
为首的青年当即出言:“在下羊旷,乃魏人。”
“吾名吕和,从齐国来。”
“贱民嫪毐,就是咸阳人。”
赵维桢猛然抬头。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伟丈夫,终于出现了!
受到穿越之前看过的影视剧影响,赵维桢老是忍不住把嫪毐脑补成一个阴阳怪气的太监模样,而现在,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循声看过去——
只见站在第三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岁,也就刚刚及冠的年龄。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容貌极其中性。
说他美得像姑娘吧,可青年的轮廓分明,宽肩窄腰,分明是个男子的模样。
说他英武气概吧,可他又明眸皓齿,粉唇白面,相较之下赵维桢都觉得自己长得有些粗犷。
总结一句话:一位貌美到不论是男都女都好看的小帅哥。
赵维桢:“呃……”
她顿时泄气。
没想到嫪毐竟然当红爱豆那款!赵维桢有点失望。
不是说爱豆不好,嫪毐这幅模样,就算放到现代,也是出道必定爆红的长相。但赵维桢在穿越之前看过多少爱豆,审美疲劳了!
赵维桢顿时对嫪毐没了兴趣。
算了吧,爱豆转车轮她也不是很想看,打发走就是。
不过,心中失望归失望,赵维桢面上没有任何表示。
“你为咸阳人?”赵维桢亲切道:“没想到咸阳还有生得如此精致的男儿。”
“君上谬赞。”
嫪毐当即扬起笑容,朝着赵维桢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礼。
身为平民,却不卑不亢,还笑得格外灿烂,这心理素质不错。
“君上美名,咸阳城人人得知。”嫪毐开口:“如今得亲眼一见,实乃贱民三生有幸。”
“哦?”
赵维桢不动声色:“你知道我见你做什么,就有幸了?”
嫪毐:“贱民钦慕君上久矣,睹之一颜,就是要贱民一死,也是值得。”
吕不韦清了清嗓子:“钦慕君上什么?”
嫪毐:“……”
他侧头看向吕不韦,脑子转得飞快,又是坦荡笑道:“自然是相国与君上夫妇恩爱的故事。相国娶了君上,自此万千世间女子入不得眼;君上嫁与相国,为咸阳团聚历经艰险。这样的感情,谁人不钦慕啊?”
行吧。
赵维桢顿时明白嫪毐为什么能让赵姬爱得死去活来。
好一张嘴啊!这看眼色的水平,这情商,这口条,但凡分魏盛十分之一,他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蜀地去。
“倒是挺聪明的。”
赵维桢淡淡笑道:“我瞧你身材高大,又年轻,可有把子力气?”
嫪毐立刻正色:“不敢自比力士,但贱民能武的名声也是有人听说过的。”
想来也是,嫪毐今日可是一身武人装扮来的。
“可曾为秦杀敌?”赵维桢想了想,又问。
“上过一两次战场。”嫪毐如实回答:“只是贱民武艺不精,未曾立功。”
赵维桢:“那我送你去蒙武将军的阵下作兵卒,你觉得如何?”
吕不韦讶然转过头。
嫪毐更是流露出震惊之色。
但一瞬之后,他脸上的震惊就转为惊喜:“承蒙君上抬爱!”
试问谁不想去蒙武将军的麾下呢?如今国君厚爱蒙氏一族,跟蒙武将军混,就有更多的机会上战场,立军功的希望就大一些。
在秦国,这才是真正出人头地的方式啊!
“好。”
赵维桢欣慰点头:“大丈夫当如此!我看你不错,回头你去找朱平领上一些钱财和举荐信,自行去兵营报名去。”
嫪毐又是一行礼,而这次要比刚刚真正得多:“谢君上、相国!”
赵维桢挥了挥手,让这三人离开。
待魏兴退下,赵维桢才看向吕不韦解惑:“此人不行,太会看人眼色。”
吕不韦:“以色侍人,若不看人眼色,又看什么?”
赵维桢:“正是如此。这宠姬收了贿赂,去吹主人枕头风的事情数不胜数,何况太后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嫪毐太聪明,这样的人不能送给她。”
聪明人就去给她走正道,假设未来真有嫪毐立下军功,以正经功劳入朝为臣、甚至可以与赵维桢抗衡的一天,赵维桢不介意把他视作对手送以尊重。
但祸祸后宫就别想了!
送走嫪毐,这事就成了大半,赵维桢再次随便点了几个人,狠狠过了一把评委瘾。
挑来挑去,最后她竟然挑了十几名看着顺眼的,其中不少还是漂亮姑娘。
“就这样吧。”
赵维桢心满意足地吩咐魏兴:“你回头再看一看,我选中的这些人,太聪明的不能要,尤其是男人,胸大无脑最好。”
魏兴不禁汗颜:胸大无脑,这都是什么形容!
他低着头:“是。”
赵维桢:“然后找个手脚麻利的刀匠,给男子全咔嚓掉。”
魏兴:“……”
吕不韦:“…………”
赵维桢:“怎么?”
魏兴这次是真的冷汗流了一后背:“夫人,我没听明白。”
赵维桢:“是让你把男子都骟了。要伺候太后,不整干净点怎么能行,你是想给国君再添几个弟弟么?”
其实在先秦时代,所谓官宦并不指太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时代入宫并不要求男子阉割,当然了,你要自己阉,谁也拦不住。
但赵维桢还是要保证不给嬴政添麻烦的。
“当然了,这事自愿。”她想了想,补充道:“不想就放回家去。你亲自监督啊,要是出了事,我保证你比你哥还惨。”
赵维桢从来不对魏兴说重话,后半句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她严肃地看向魏兴:“弄好了向我汇报。”
魏兴:“知,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吧。”
一句话送走嫪毐,赵维桢心情大好:“明日学堂就要招生,此乃大事。”
…………
……
同一时间,韩国新郑。
食肆之内,两名臣工凑坐一桌,手中拿着雪白绵软的物事。
“陈公,此为何物?”
“贤侄怎没认出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纸啊!”
“这便是秦书?”
桌上的年轻臣子赶忙接过老者手中的薄薄纸张,端详片刻。
“嗨呀。”他不禁感叹道:“这秦纸,果真轻便。我听闻许久,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薄,听说造价也很便宜?”
“可不是,一本书册的价钱,连帛书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老臣回应。
“只是这纸上文……我怎么不认得!”
“是秦篆。”
老臣回答:“乃秦王命夏阳君所作,据说——”
“——我,我可看,看看么?”
突如其来的第三道声音中断话题。
桌上两名臣工转过身,大吃一惊,赶忙起身:“公子怎来了!”
站在一旁的青年并不出言,只是伸出手。年轻臣子立刻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青年低头一看,面孔中逐渐浮现出凝重之色。
“非、非为夏阳,夏阳君所作。”青年摇头。
“公子怎么知道?”年轻臣子惊讶道。
“我、我认、认——认得。”
结巴的青年,磕磕绊绊说出这句话:“乃我、我师兄所作。”
韩非捏着薄纸的手紧了紧。
这所谓“秦篆”,必定是出自李斯的手笔,他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得。


第100章 幕间01
幕间番外01
“同学?同学!”
“赵维桢,你别吓我啊,你醒一醒!”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维桢幽幽醒转,感官回归,她首先就感觉到有人在狠掐自己的人中,其次是嗅到了满屋子的油墨香味。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LED灯和洁白的天花板。赵维桢一眼就认出了她人在学校图书馆——等等。
LED灯。
天花板。
图书馆。
学校图书馆?!
赵维桢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她挣扎着坐起来,随着剧烈动作头脑又是一阵眩晕。就在她任由他人扶住的时候,有人眼明手快往赵维桢嘴里塞了一颗巨甜无比的水果糖。
“你这孩子,低血糖还敢不吃早饭?”是图书馆老师的声音。
哪里低血糖,她身体好得很,从来没有……哦。
穿越之前,赵维桢确实有低血糖的毛病。
昏昏沉沉的脑子随着血糖升高而逐渐清醒,赵维桢终于有了坐直睁开眼的力气。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坐在图书馆的走廊地面,周围的是和她一起实习的大学舍友,以及带实习的图书馆老师。
是学校图书馆没错。
赵维桢的脑子终于捋清楚现实情况——
她穿越回来了。
…………
……
半个小时后。
校图书馆办公室内,赵维桢坐在沙发上,左手一杯老师送的甜牛奶,右手一袋舍友买的麦当劳。一口牛奶一口板烧鸡腿堡,在食物的帮助下,她惊到离体的智商和灵魂徐徐归位。
舍友不住抱怨:“叫你吃饭你不吃,结果人晕在古籍室里了。你晕就晕,万一砸倒了古籍书架你赔得起——哎你怎么哭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赵维桢吸了吸鼻子,含着泪狠狠咬了一大口汉堡。
“不是因为你。”
她哽咽着说:“板烧鸡腿堡实在是太好吃了,呜呜呜呜!”
舍友:“……你别是低血糖晕傻了吧!”
这可是麦当劳啊!
赵维桢实在是没想到,她还有再穿回来的时候。
看着手中的牛奶和麦当劳,以及身上崭新却沾上灰尘的连衣裙,和修剪到齐耳的短发,赵维桢既感慨,又有些迷糊——难道所谓穿越,都是她低血糖昏迷后的幻觉?
战国乱世,诸侯纷争,她竟然亲历其中,并且在那个年代度过了一辈子。
这真的不是她看《O秦记》或者《大秦X国》看多了做的梦吗?
可是,要是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赵维桢眼下还是那个刚刚参加实习的中文系大三学生,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一个目睹风云变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灵魂。
正值赵维桢浑浑噩噩的时候,图书馆老师进来了。
“感觉好点了吗?”
指导老师对几个学生分外照顾,她体贴地对赵维桢开口:“你要是不舒服就请一天假,我给古籍室老师说。”
赵维桢立刻回神:“我可以,我能行!”
校图书馆的古籍室可不是本科生能轻易进去的。要借书,都得是古籍室的老师戴着手套把书拿出来观看。甚至普通学生连动手翻页的机会都没有,都是或抄或拍下这一页后,请老师帮忙翻阅。
她借着实习的机会,申请了好几轮才获得参观许可,就算赵维桢爬也要爬进去啊!
在舍友的督促下,赵维桢飞快地吃喝完毕,又活动了活动,确定不会再出意外后,她直奔图书室四楼的古籍室。
好在,古籍室的老师也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见了老师,免不了又是一阵关于要好好吃早饭的絮叨,一直絮叨到赵维桢换好衣服、戴好手套,她才重新步入古籍室。
历史封存的文稿既要避光,又要控温,整个古籍室昏暗且恒温,从三伏天进到室内,凉意扑面而来。
舍友拿出相机:“我觉得这里好适合拍鬼片。”
赵维桢:“把你的闪光灯关了。”
舍友:“我知道,你小点声。你说要不——哎,怎么还有一个人?”
赵维桢:“……你不要吓我啊!”
舍友赶忙抓住赵维桢的手臂,朝着古籍室一角的位置指过去:“不是,那好像也是咱们系的吧?”
赵维桢循声抬头。
她与舍友刚好走到了书架拐角,与角落中的人影隔着过道,位列一头一尾。
是名二十五六岁的男青年,文质彬彬、其貌不扬,穿着简单的衬衣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金丝眼镜,头发也修剪得相当利落。
听到两个姑娘嘀嘀咕咕,他同样转过身,刚好与赵维桢的视线相对。
透过那文雅的金丝镜架,赵维桢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张熟悉的面孔——李斯。
赵维桢:“……”
李斯:“……”
下一秒,如死寂般的古籍室内响起两声凄厉的尖叫。
好脾气的古籍室老师终究是忍无可忍,左手一个赵维桢,右手一个李斯,把人提溜出了图书馆。
换做平时,赵维桢早就追着老师去认错了,但眼下的情况让她根本顾不得别的。
支开舍友后,站在图书馆大门前,她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把疑似李斯的男学生看了好几圈:“你,你——”
后者扶了扶被震惊到下滑的金丝眼镜:“……现在你喊我李通古就行了。”
可恶,还真的是李斯。
赵维桢心底最后一分侥幸的希望顿时烟消云散。
所以她不是做梦,她是真的穿越回先秦过了一辈子,然后又原封不动的穿回来了。
不仅她回来了,连过去认识的人,也都过来了!
那这时间线怎么算,原本的历史上可没有任何关于赵维桢的记载,她的校园里也不可能存在李通古这个人,是平行世界?还是新的开始?她死后秦国怎么样了,历史又怎么发展的?那赵维桢在现代的过去就不作数了吗?
十万个科幻小说桥段在赵维桢的脑海中飞速转动起来。
她这边疯狂思索,那边李斯摸了摸镜架:“君……呃……君上……”
赵维桢抽了抽嘴角:“你喊我赵维桢就行了。”
都在二十一世纪,就别君不君的了吧。
李斯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他迟疑很久,还是长舒口气:“好吧,赵维桢。你是本科生?”
赵维桢:“大三,你怎么知道的?”
李斯:“我没在人文院的教授身边见过你。”
赵维桢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你别告诉我你是教授吧?”
李斯没回答,而是干脆利落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了好几下,然后把屏幕展示给赵维桢。
手机屏幕上呈现的是一份硕士毕业论文,署名是汉语言文学古代汉语方向的李通古。
赵维桢:“你硕士毕业了,那现在……”
李斯:“博士。”
赵维桢:“可恶!”
在上辈子——姑且把先秦时期算作上辈子吧,李斯明明和她是同龄人来着!现在目测至少大她三四岁,整整大出两个学历来。
而且,你作为法家代表人,你怎么不去学法,你读什么中文啊!
李斯仿佛看懂了赵维桢的困惑,他又扶了扶眼镜:“简单。”
赵维桢:“……”
天底下竟然还有说古代汉语简单的中文系学生,有本事你对你导师说去,看他不拿大部头痛击你的脑壳。
但不得不承认,李斯说的是真的。
作为一个有着先秦记忆的人,他还是小篆的创造者,自身书法和文采都是一顶一的,那学起古代汉语岂不是与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被他狠狠装到了!
而且——
赵维桢猛然回神。
既然她穿回来了,碰到了李斯,李斯还有记忆,那么……
“王……不对,皇……公子政……不对,政哥呢!”赵维桢心中激动无比,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还有,你是怎么来到现代的?”
“我开始记事时,过去的记忆就慢慢浮现,到了成人后才回想得差不多。”李斯敏锐地抓住重点:“你不是这样的?”
赵维桢拼命摇头:“我是刚刚晕倒才——”
等会。
她想说的是,自己是刚刚晕倒才穿回先秦,然后过了一辈子又回来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李斯的记忆是慢慢出现,那她赵维桢呢?也可能是长到二十三岁仍然无知无觉,直到在古籍室低血糖晕倒,过去的记忆才一下子全部回来。
如果是这样,她究竟是一名穿越者,还是一名上辈子记忆重现的普通人?
不不不,也不对,上辈子赵维桢可是利用现代知识改革的,她肯定是穿越者。
那政哥会不会也来到了现代?
赵维桢好不容易捋清一点的思维又彻底乱成一团。
“让我想一想。”她不禁头疼,对着李斯摆手:“你,你先让我一个人想一想,我想明白再来找你。”
说完,赵维桢揉着额角连连后退。
李斯一愣:“慢着!”
赵维桢下意识眉心一拧:“尔敢拦我?!”
李斯:“你好歹加我个微信吧?”
赵维桢:“……哦。”
之后赵维桢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宿舍。
她茫然无措、懵懵懂懂,舍友只当她是低血糖没恢复过来,关怀一番后任由赵维桢爬上床休息。
赵维桢闷头睡了半个小时,而后叫手机震醒了。
她迷糊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就看到一行大字:【你胜伯伯来了,今晚回家吃饭吧,炖了羊排。】
备注的名称是:赵横桥。
赵横桥,就是她上辈子的父亲赵梁的字。
赵维桢再次瞬间清醒。
所以,她爸真的是她爸?!
回想起来,她爸确实长得和上辈子的爹大差不离,可能因为装束的差异,和穿越新旧记忆交织混杂,导致赵维桢没往这方面想……
不过不管怎么说,爹就是爹。
赵维桢就在本市读书,所以时常回家。她也没多想这个“胜伯伯”是谁,随手回了一句“收到”,翻身下床。
回家的地铁上,赵维桢开始疯狂翻阅历史典故。
O度百科转了一圈,她又用学校账号登录了一下知网,最终赵维桢确定了一件事:这个现代,是世界线变动的现代,也就是平行世界。
赵维桢穿越回先秦的那个世界线中,历史上并不存在“赵维桢”,“孟隗夫人”以及“夏阳君”。
但这个世界中有。
也就是说,现在赵维桢所身处的世界,是她穿越回过去、做出改变后,衍生出来的新世界线。
这个世界线的历史记载中不仅有她,连她在先秦的所作所为也一一记载了下来。
而她死后——
算了。
当百科链接点来点去,点到赵维桢死后的时间点时,她心中一慌,关闭了页面。
现在情况还没搞清楚呢,还是把问题都解决之后,再给自己填麻烦。
赵维桢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微信,找到李斯的对话框。
她酝酿许久,发了条信息过去:【那个,政哥呢?】
当代社会了,赵维桢没好意思打出“秦始皇在哪儿”这种话,想来想去,还是有用“政哥”代替。
片刻过后,李斯给了回信:【……我觉得你该关心关心你夫君吧!】
赵维桢不假思索:【他不重要!】
李斯:【那你觉得政哥现在应该在哪儿?】
赵维桢:【拍戏?】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数个演绎过秦始皇的演员。
李斯回了她一个极其欠揍的流汗黄豆表情。
【醒一醒。】李斯打字飞快:【政哥今年才九岁。】
九岁,也就是刚上小学三年级。
不知道为什么,赵维桢下意识地长舒口气。
既然李斯的年龄和自己的对不上,她还挺怕与……政哥的年龄也对不上来着。若是如此,就有与对方错过的可能,幸好没有。
微信里的李斯:【他现在——】
赵维桢:【好了你先别说!】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刚好发出这条消息后,地铁到站了。赵维桢迅速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跑出车站。
回家的道路无比熟悉,却又好似一辈子没走过。
赵维桢心中感慨,恨不得花花草草路灯垃圾桶都要摸上一摸。
万般思绪,总结下来就是——
现代社会真好,呜呜!
她哼着小曲回家,上楼,熟门熟路地打开门锁,把鞋子踹到一边,低头找拖鞋:“爸,我回来啦!”
门内赵梁乐呵呵地声音响起:“回来啦,快来喊胜伯伯。”
赵维桢:“哦,胜伯——”
后面的话,伴随着赵维桢抬头,如同卡壳的磁带般戛然而止。
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年近五旬、肃穆严峻,眉心好似天生就锁着,一副端庄威严的模样。
赵维桢当场愣在原地。
“还记得赵胜伯伯么?小时候去找伯伯玩,你还非赖着伯伯家不走。这都十几年没见过啦。”赵梁笑着介绍道:“你伯伯脑淤血差点就走了,这刚出院。赵胜,你也真不够意思,都来我这儿了也不提前说,我这个老同学可以陪床啊。”
赵、赵胜……
虽然久违的长辈,从胡服换成了中年POLO衫,但赵维桢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她张了张嘴,话没出口,眼眶却红了。
赵维桢嗫嚅道:“平、平原君……”
坐在沙发上的胜伯伯一怔。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赵维桢,眼睛中的情绪从陌生再到茫然,最终经历感慨和晦涩,凝聚成赵维桢最熟悉的恼羞成怒。
赵维桢反应迅速地转身穿鞋。
但平原君的反应比她还快。
和蔼可亲的赵伯伯,当场抄起拖鞋:“小兔崽子,你敢灭我赵国!!!”


第101章 一零零
100
韩王宫内。
韩王然听完韩非磕磕巴巴的阐述,接过他递来的秦书一看,不由得蹙眉。
“所以呢?”韩王然抬头。
韩非身形一顿,他完全没料到韩王的反应竟是如此,年轻的面孔中浮现出纯粹的空白。
“你……”
韩王然不禁头疼。
天底下都说韩国公子非,师承荀卿,心怀大才,韩国能有这般的宗室之后实属是祖坟冒青烟。可韩王然每每与之交流,对上韩非这近乎孩童般无措的神情,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拿着秦书过来,究竟要做什么?”韩王然问。
“书、书册……不得贩售,不、不得以秦、秦篆与秦人交,交流。”韩非回答。
“为何?”韩王然又问:“你还能管秦人用什么文字不成,况且这只是开蒙的书册,毫无内涵、浅显易懂,卖就卖了,还能掀起风浪不成?”
韩非当即拧起眉头。
自然是因为,这东西传播、推广开来,比秦国用兵力征伐夺地更为恐怖!
一位诸侯的领土,可以为秦国抢走,可当地城池的户籍未交、居民尚未清点,人人说的官话为雅言,用的为自己的文字,那这城池并不会真正的属于秦国。
因为城池的本质乃人,住在城里的依旧是韩人。
但倘若城池之内的人写的是秦国小篆,用的是秦国的纸张,儿童开蒙背诵的是秦国的诗歌,长久之后,纵使秦国不发兵,秦国的文化,就会取代继承百年的周文化。
韩非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什么韩王不能懂,还要问他“所以呢”。
不仅不懂,见韩非不沟通,韩王然甚至有些不高兴。
“公子非有心,我领了。”他黑着一张脸说:“只是眼下秦国虎视眈眈,郑国的疲秦之测已暴露,他为秦王政扣下当了阶下囚,公子非不应该担心一些实际的东西么?寡人更在乎如何规避接下来的战事。”
韩非闻言,无可奈何地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