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也吐在地上了，你们满意了吗？要么就把我们母子一起带走，要么就离我们远一点！”
郁枝：“好的。”
说着，她绕到母女身后站定，然后掏出麻醉枪，抵上女孩母亲的后背。
“二位请向前走。”
女孩母亲感受到背后冷硬的触感，顿时浑身一僵。她抱紧怀里的小女孩，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前走。
其实郁枝也不知道应该带她们去哪里，不过得益于那个无处不在的强烈意志，这对母女似乎自己就知道该去哪里一样，甚至不用她提示方向。
真方便啊。
郁枝看了秋时一眼，秋时会意，正要跟上她，一颗子弹突然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秋时脚下一顿，侧头看向来人。
迷宫出口处，一个身形高大、双腿修长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一手持枪，眼神冷酷地看着他们。
夜色冰冷，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深邃而凌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
在他身后，一头粉毛的小琉璃正举着手，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对男人道谢：“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萧灼？他怎么在这里？
郁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他是进来找第六特遣队那几个人的。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有变成这里的工作人员，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这就是A级和B级的区别……？
就在郁枝暗自思索的时候，萧灼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小琉璃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而是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四周。
萧灼似乎十分了解员工的行事风格。
他在郁枝面前站定，不等郁枝有所反应，突然一把扣住郁枝的手腕，将她手中的麻醉枪打落在地。紧接着，他强硬地将郁枝按在自己胸前，直接伸手摸向她腰后，将那把别在她背后的短刀拔出来，毫不犹豫地扔到一边。
郁枝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刚一挣扎，头顶便传来他冰冷的警告：“不许动。”
这人的肌肉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郁枝被萧灼的身体硌得不舒服，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帽子被人摘了下来。
“……是你？”
萧灼发出微微错愕的声音，郁枝抬起眼睫，刚好对上他惊讶的视线。
郁枝轻轻叹气：“萧队长，你抱过女孩子吗？”
萧灼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她的言下之意，冷酷凌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萧队长，你可以松手了。”
一旁没有出声的秋时突然慢慢开口，萧灼侧眸望去，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萧灼记得这个叫秋时的青年。他明明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却总是和郁枝待在一起。
他总是神色温和，似笑非笑，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
虽然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底却一片幽冷，没有丝毫笑意。
萧灼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他立即松开手，与郁枝拉开一米远的距离。
那对母女已经吓傻了，母亲抱着女孩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萧灼恢复冷静。
郁枝：“当然是为了调查异常。”
萧灼面露探究，目光落到她身上：“穿成这样也是为了调查吗？”
“是为了更加深入的调查。”
“这种方式很危险。”萧灼定定地看着她，“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这个笃定的语调……
郁枝：“你调查出了什么？”
萧灼扫了秋时一眼，没有回答。
他在警惕秋时。
郁枝不是很明白他的警惕心从何而来。
不过还好，他看起来并没有对她产生警惕。
“那就待会儿再说吧。”郁枝重新捡起麻醉枪，走向那对瑟瑟发抖的母女，“我现在有更优先的任务要处理。”
萧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不能带走她们。”
郁枝回眸：“为什么？”
“因为……”萧灼微微一顿，声音低了几分，“你应该很清楚。”
郁枝笑了一下：“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看看这些游客都被送去了哪里。”
萧灼并不打算退让。
“你会逐渐失去自我。”
“不会的。”郁枝语气轻松地向他保证，“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来。”
萧灼一愣。
他没想到郁枝会发出这样的提议，毕竟她一向很抗拒他。
他微微蹙眉，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
郁枝满意地点点头，走到那对母女面前，弯腰对她们伸出手：“不好意思，要再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母女面露惶恐地站起来，看向萧灼的目光充满怨愤。
萧灼垂下眼睛，避开了她们的视线。
“要带走你们的是我，别搞错对象了。”郁枝重新捡起麻醉枪，不客气地说，“快走。”
然而即使她这么说，那对母女也不敢用同样的眼神看她。她们只是恐惧地瞥了她一眼，便畏畏缩缩地向迷宫出口走去。
郁枝和萧灼走在母女身后，秋时刚要跟上，郁枝突然出声：“你留在这里。”
秋时微微挑眉：“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能没有人看着，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你明白的吧？”郁枝指了指他的员工帽，意有所指道。
秋时不动声色地瞥了萧灼一眼，而后轻轻叹息：“好吧。”
既然这是她希望的。
*
郁枝一行人走出迷宫，一路无言，半晌，萧灼突然开口。
“刚才，你是故意让他留在那里的吧？”
郁枝：“怎么？你希望他跟过来？”
“不。”萧灼的语气很认真，认真中透着严肃，“我必须提醒你，他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最好是和他保持距离。”
他的这个结论令郁枝感到好奇。
按理说，萧灼不会无故厌恶一个人。而他和秋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没道理这么警惕秋时。
“他究竟做了什么？”郁枝好奇地问。
萧灼看了一眼前面的那对母女。
她们正搀扶着彼此，母亲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她们互相打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和郁枝的对话。
萧灼放低了声音：“我调查了整个游乐园。”
郁枝有些惊讶：“你全部都逛完了？这么大的地方？”
萧灼扫了她一眼，冷淡平静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只想着偷懒”。
郁枝：“……”
真厉害，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不使用读心就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的程度了。
萧灼继续道：“我找到了方欢他们，他们和你一样，也变成了这里的员工。”
郁枝：“他们应该没有我这么清醒吧？”
“确实，他们已经变成规则的执行者了。”萧灼说，“我试过唤醒他们，但似乎会对他们造成进一步的扭曲。”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被我打晕了。”
萧灼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他们的认知就会崩坏越深。”
“这也是我不希望你扮成员工的理由。”
郁枝很赞同他的观点。
“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她很自信，“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萧灼侧眸看向她。
他看到了她的内心，确信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似乎从来不会恐惧，也从来不会动摇……但一想到她没有任何能力，萧灼还是觉得，她在对待异常的态度上应该更谨慎一些。
“我找到了园长和经理的办公室。”萧灼淡淡开口。
“然后呢？”郁枝好奇地看着他，“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萧灼说，“办公室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其他管理层存在过的痕迹。”
“你是说……”
“没有人类在管理着这个游乐园。”萧灼神情严肃，“整个游乐园只有游客和各司其职的员工，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规则。”
郁枝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异常很可能混在游客和员工里，当然，也可能是……”
“你有没有想过，秋时为什么会和你一样清醒？”萧灼打断她。
郁枝微微一愣：“那当然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很稳定……”
“这种可能性很低。”
萧灼语气淡淡：“方欢的精神力也很稳定，但他还是被同化了，变成这里的员工之一。”
“这里的污染级别非常高。想要不被污染，就只能遵守这里的所有规则。”
“而即使遵守了规则，依然会跟着时间的推移产生程度不等的认知危害，这一点，连我也无法避免。”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精神力绝对稳定的人才不会被影响。”
“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能够达到精神力绝对稳定的，除了你，就只有异常了。”
萧灼看向郁枝，目光沉静而锐利，“你觉得，秋时会是哪种情况？”
第76章
“这个嘛……”
郁枝摸了摸鼻子，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萧灼是在怀疑秋时，怀疑他就是隐藏在这个游乐园里的异常。
她能够理解萧灼的怀疑，毕竟萧灼对秋时的了解非常有限。
如果他知道秋时也有第二能力，应该就不会把秋时往异常那个方向想了。
不过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秋时又不是异常管理局的人，偏偏和他们同时出现在游乐园，如果说这只是个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点。
还有他那个藏着掖着不给看的第二能力……
一想到那个神神秘秘的海蜇，郁枝顿时起了坏心思。
“我也觉得这个人有古怪。”她凑近萧灼，认真地对他说，“等出去以后，我们就把他抓起来，然后好好检查一下吧。”
萧灼：“……”
“你好像很积极。”他微微蹙眉。
郁枝：“我积极不好吗？我是在为你排忧解难！”
萧灼说不出话。
郁枝离他很近，近得他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淡淡清香。她的内心活动也很强烈，即使他有意识地让自己不去在意，却仍然能感受到她此时的雀跃。
“你看上去，不像是在为我排忧解难。”萧灼意外地对这个问题有些执着，“你似乎更像是……在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但是，他很可能是异常哎。”郁枝眨了下眼睛，“难道你对他不感兴趣吗？”
萧灼下意识想回答“不”。
他不是一个好奇心充沛的人。
比起秋时是不是异常，他还是更关心怎样才能结束这起事件。
但郁枝对此似乎很感兴趣。
这不是他展开这个话题的目的。
“我的意思是，他很危险。”萧灼微微蹙眉，沉声强调，“你不能像之前那样信任他，最好也不要再接近他。”
“好吧，我听你的。”郁枝叹了口气，妥协道，“我刚才已经支开他了。”
她知道萧灼这么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本质是为她好，所以她不会故意和他对着干。
更何况，她现在也有点怀疑秋时。
不过倒不是怀疑他是不是引发这次事件的异常，而是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嗯。”萧灼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你做得很好。”
郁枝：“？”
好好的，干嘛夸她？
难道萧大队长转性了？
萧灼：“……”
虽然不想听到她的心声，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这句。
“蔚白筠之前告诉我，平时要多鼓励自己的人，这样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他无奈地低声解释。
郁枝：“可我也不是你的人啊。”
萧灼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想解释，但又有些尴尬，只好看向别处，手搭着刀柄没有说话。
郁枝奇怪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很显然，他的原话不是那个意思，而她也不是那个意思。
但一旦想到了那层意思，这话就怎么品都不对味了。
居然让领导脸上挂不住，萧灼没有揍她真是万幸。
郁枝默默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走在前面的那对母女。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这对母女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建筑前。
这个建筑低矮而简单，虽然上面有很多游乐园风格的装饰，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间游乐园专供的厂房。
可能是仓库，也可能是冷冻库，在游乐园里，这样的建筑很常见。
建筑周围都是树，还有一个将近两米高的砰砰玩偶雕像。月光照到雕像浮夸的表情上，看上去有种莫名的阴森。
那对母女走到建筑前停下，扭头看向郁枝。
她们脸上的恐惧已经消失了，看上去比郁枝还平静。
郁枝与萧灼对视一眼，萧灼抬腿上前，敲了敲紧闭的铁门。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和厨师帽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看都不看萧灼和郁枝，直接将目光落到那对母女的身上。
他在打量她们，用那种毫无感情的、如同观察死物一样的眼神。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打空白标签和一支笔，在标签上唰唰写了几个字，接着撕下标签，分别贴到那对母女的脑门上。
郁枝凑近看了一眼。
小女孩的标签是“砰砰手枪腿”，而母亲的标签则是“鲨鱼”。
郁枝：“……”
她沉默两秒，在厨师准备牵走母女二人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砰砰大鸡腿的食材是什么？”
那名厨师空洞地看向她：“当然是鸡腿。”
郁枝狐疑地指着那对母女：“不是她们吗？”
“她们是特殊食材，不是用来做砰砰大鸡腿的。”
厨师语气平平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郁枝闻言，顿时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她吃的是普通的砰砰大鸡腿，而不是特殊的砰砰手枪腿。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厨师带走这对母女。
于是她举起麻醉枪，手指搭上扳机——
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的冷彻寒意再次席卷了她。
仿佛在被无数只漠然的眼睛注视着，她的四肢在这一刻倏地僵硬，竟然连牵动手指这种极其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那个无形的意志似乎不允许身为员工的她做出员工守则以外的行为……
郁枝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操控的滋味。
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准备使用天使之枪。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萧灼突然抬起长腿，一脚踢中厨师的小腹——
他的腿部肌肉修长而结实，充满了爆发力，这一脚更是毫不留情，直接将体型肥硕的厨师踢出几米远。
厨师像一只笨重的气球般弹飞出去，狠狠撞到黑漆漆的厂房里，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动静。伴随着锅碗瓢盆接连摔落的声响，在这个僻静的地方显然无比刺耳。
郁枝：“……”
好家伙，差点忘了萧灼还在这里，还好她刚才没得及出手。
意识到自己刚才距离暴露身份有多近，郁枝在这一刻紧张地心跳如擂鼓，鼻尖甚至渗出细细的汗珠。
好在萧灼已经进入厂房，走向了那个倒霉的厨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听到里面传来萧灼冰冷的质问，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件事了。
看来还是不能和萧灼一起行动，尤其是在这种意外频发的时候。
——萧灼可比意外危险多了。
郁枝试着动了动持枪的那只手，发现手指已经恢复了力气。
看来想要操控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举起麻醉枪，瞄准萧灼高挑的背影，脑内迅速分析利弊。
从保守秘密的角度来看，当然是现在给他一枪最好，这样她才能安心地在这个游乐园里使用能力。
但如果现在对他开枪，那她的可疑度必然会直线上升。等萧灼苏醒后，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她，以萧灼的性格，说不定会把她关进收容室，严刑拷问……
一想到萧灼刚才踢厨师那一脚，郁枝不由默默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绝对不能由她来动手。
要是有个帮手就好了，最好把她也伪装成受害人……
她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啸声。
这声音极快，如同走兽在树丛中疾驰，飞虫在晚风中穿梭，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密声响。
郁枝立即想到了什么，蓦地低头。两根飞快延伸的荆棘突然缠住她的脚踝，像两株藤蔓，紧密地攀上她的身体，慢慢将她举到了半空。
果然，是之前在隧道前帮助她牵制玩偶的那些荆棘。
不过，它们这次出现，是为了帮助她，还是为了迫害她呢……
郁枝来不及多想，立即望向厂房方向——
原本在里面的萧灼也被突然出现的荆棘偷袭了。
深红色的荆棘缠绕着他，将他举至空中。他试图挣扎，那些细密的尖刺便嵌进他的身体，缓慢收紧，在他的腿上勒出数道斑驳的血痕。
郁枝不由蹙眉：“萧队长，你还是别动了。”
萧灼抬眸看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郁枝：“我没受伤。”
“……那就好。”
萧灼收回视线，脸色不算好看。
这些荆棘越缠越紧，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这又是什么东西？”
郁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也是这个游乐园里的小怪之一吧？”
萧灼皱眉：“小怪？”
“就是游戏里的小怪物，给BOSS打下手的那种。”郁枝一动不动，心平气和地解释给他听，“估计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异常不允许我们破坏他的产业链，就派出这种比较难对付的小怪来收拾我们……”
原本紧张焦灼的气氛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萧灼忍耐着腿上的疼痛，低声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
话未说完，一支冰冷的麻醉针突然刺入他的后颈。
他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微微扩大。
郁枝也惊呆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麻醉针的药效很强，萧灼并没有支撑太久。
很快，他便眼睫轻颤，缓慢无力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荆棘倏地从他身上撤离，他失去支撑，瞬间跌落到地上。
一头粉发的少女慢慢走近，她将手里的麻醉枪扔到一边，然后仰脸看向空中的郁枝。
荆棘慢慢下降，以一种谨慎而轻柔的方式将郁枝放到了地面上。
郁枝刚一落到地面，粉毛少女立即扑到她怀里，一脸满足地、不由分说地抱紧了她。
郁枝低下头：“……小琉璃？”
“您喜欢这么叫我也可以哦。”少女蹭了蹭她的脸颊，亲昵地说，“我刚才是不是很棒，妈咪？”
第77章
郁枝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小琉璃不是人，而是一个拥有人形的异常。
怪不得她违反了这里的规则却没有消失，状态也和其他游客不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被污染的倾向。
而且这家伙还不是普通的异常——很显然，小琉璃是她设计的孩子。
郁枝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之前她一直以为小琉璃只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大学生，虽然小姑娘也挺可爱的，但她从来没有往怪物的方向想过。
毕竟她可从来没有设计过这么像人的怪物啊！
郁枝立即将小琉璃拉开，自上而下地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
怎么看都是完完全全的人类，一点怪物的特征都没有……
这孩子别是认错人了吧？！
郁枝打量审视的目光十分露骨，小琉璃被她看得脸色潮红，甚至还在她的注视下忸怩地收紧了双腿。
郁枝：“……”
你在忸怩个什么鬼啊！
“妈咪，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认不出我了？”小琉璃眨了眨漂亮水灵的大眼睛，满脸羞涩地看着她。
郁枝神色微妙。
从一个看上去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孩子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实在是很具有冲击力的一种体验。
虽然奥比、塞壬和天使他们也会叫她母亲，但他们毕竟都有非人的一部分，所以听上去并没有那么难接受。而最像人的小红又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偶尔还会产生“这就是我的小女儿”这样比较感性的错觉。
但是眼前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女大学生吧？
难道她才22岁就要给女大学生当妈了吗？
郁枝心情复杂，不确定地开口：“你是……什么来着？”
“妈咪，你真的没有认出我吗？”
小琉璃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提起裙角，无数根深红色的荆棘顿时从她的裙下延伸出来。
郁枝：“……”
这个画面，太怪了。
她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轻叹一声。
小琉璃闻声，再次慢慢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腰，然后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近乎满足地闭上眼睛。
无数荆棘围绕住她们，交缠着围聚在郁枝身侧。它们颤颤巍巍地向前探去，似乎想要接近郁枝，但又怕荆棘上的尖刺会伤害她，只好漂浮在空中，形成一个深红色的巢。
“妈咪，这样你能想起来吗？”小琉璃依恋地蹭了蹭郁枝，声音甜而轻柔。
郁枝慢吞吞地说：“你是棘刺之巢……对吧？”
“Bingo！妈咪终于认出我啦，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地想要亲妈咪一下！”
小琉璃说着便踮起脚尖，撅起柔软的粉唇便向郁枝贴去。
“……”
郁枝一脸无语地推开了她。
别的不说，这个要命的性格倒是很还原。
棘刺之巢在她设计的怪物中，是少有的、没有形体的怪物之一。
不同于奥比他们那样半人半兽的外形，也不同于波奇尼尼那样的动物完全体——棘刺之巢甚至连一个明确的外形都没有。
它就是一丛荆棘而已。
可以只有手指那么短，也可以无限延伸至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巢，将任何生命穿透吞噬。
人类的生命就是它最好的养分。
“所以之前帮我牵制那个玩偶的也是你？”郁枝问道。
“对哦，我还帮您保管了那个玩偶呢。”小琉璃骄傲地说，“后来您果然用到了，还好我没有把它吃掉。”
怪不得她和秋时一返回隧道就看到了玩偶的尸体，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幸运，原来都是小琉璃的功劳。
郁枝又想起一件事：“那我的裤子和鞋子……”
“是我帮您换掉的！”小琉璃兴奋地举起手，像个急于邀功的小孩子，“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才不会让他有机会帮您换裤子呢，这种好事当然是留给我自己……”
“咳。”
郁枝警告似的轻咳一声，小琉璃立马捂住红唇，乖乖闭嘴了。
“所以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郁枝平静地问。
“妈咪是说这具身体吗？”小琉璃指了指自己，眼睛微微睁大，眼神很无辜，“我还以为妈咪一定能猜到呢。不过这样也好，由我来亲口告诉妈咪——”
她踮起脚，凑到郁枝耳边，吐息轻甜：“我吃了她哦。”
郁枝有些惊讶。
“你的意思是，你吃了这个人，所以变成了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