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这么多魔修未除,一个魔尊才刚刚死去,魔界就暗潮汹涌,说不定不久又有魔尊会被推上来。
“魔界每次有魔尊更替,都会有大量魔修涌向人间,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落难。
“我们的修为多一分,胜算便多一筹;我们的能力更强一些,就能救下更多凡世生灵。”
提起魔修,守山玉整个人的气场肃杀不少,上一刻仿佛还在春月柔风之中,下一刻便踏入了寒冬腊月的狂风暴雪之中,眼神亦为刺骨寒意所侵。
守山玉的视线扫过高矮二人,肃道:“我等身为仙门弟子,应当以剿灭魔邪、拯救苍生为己任,为此,自当发愤图强、极力修炼,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等无聊的同门弟子勾心斗角上?
“好了,既然兴烈师叔没有事情找我,我们便立即回去,做今日修炼的准备吧。”
言罢,守山玉抬步便走。
高个子在后面恨铁不成钢道:“山玉师兄,你对少主未免太过宽容……”
守山玉步调很快。
不久,三人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待三人离开,雾心才从拐角后头出来。
她往守山玉等人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微微偏头。
守山玉本人虽对师弟没有怨言,但另外两个弟子,之前面上未显,可实际上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师弟。
师弟过去的事情,连师弟自己都不太愿意对她提。
雾心不太清楚清光门中的恩怨纠葛,但在雾心看来,师弟虽不如小师妹那般惹人怜爱,可大部分时候不过是嘴上爱逞强一些、容易生气一些,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而且偶尔有些时候,也会有可爱的地方,谈不上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为何那么讨厌他?
过去的师弟,与他现在的样子,真有那么大区别吗?以至于十余年过去,清光门中仍有人对他防备至此。
雾心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径自去拿令牌。
*
师弟所言不虚,师弟的母亲迎月仙子果然说一不二,雾心去取的时候,她的临时令牌已经准备好了。
昨日那位帮她整理屋子的女弟子笑盈盈地捧着给她。
“这是雾心师姐的内门弟子令。”
女弟子说。
“迎月仙长还让我给雾心师姐拿一份清光门的讲习目录,每月公开讲习的时间、地点、负责讲习的仙长,还有讲习的大致内容,在上面都有介绍。师姐可以拿着参考。”
说着,她将讲习目录亦双手呈上。
目录是一卷卷好的锦书,封得十分巧妙精致。
雾心接过,打开一看。
果然,在那目录上,各类讲习的信息陈列得清清楚楚。
上面不仅有女弟子所说的时间地点,还标注有限内门弟子听习、限外门弟子听习、公开讲习等等,后头还列了参加讲习推荐带哪些参考书目。
雾心只是一看,就被讲习目录的条理性和规范性深深折服了!
原来这就是名门大派的作风!
清光门不愧是个正规门派,这才是对弟子正经的教育方式!和花醉谷中某位想到什么教什么、隔三差五就自己闭关让弟子自生自灭的师父完全不同!
忽然间,雾心对师父多了一丝嫌弃。
*
雾心向女弟子道谢过后,便拿了目录自己回屋研究。
尽管清光门上不少课业都有听习限制,但迎月仙子给雾心发的是相当于内门弟子的令牌,目录上的所有讲习,她都可以随便参与。
清光门天下闻名的专长是心修,但清光门内的修业,却不仅仅局限于心修上。
雾心随意一扫,就看到目录上有乐理、实战、仙魔理论、术法理念等等。
雾心主要是对无心人感兴趣,但几乎没有哪场讲习直白地写了会讲无心人,于是雾心考虑之后,大致圈了几场心修相关的修业,打算优先参加。
说来也巧,今日下午凑巧就有一场雾心在意的讲习。
事不宜迟,雾心收拾了纸笔,摆出要学习的架势,就前往目录上标注的道室。
*
秋日凉风习习,清光门内外桂香弥散。
那道室之外,正有两棵金桂树。
雾心沿着桂花馨甜的香味,来到道室。
雾心修仙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上课,倒有些新鲜。
不过,她还未踏入道室中,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山玉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山玉师兄,这回剿魔顺利吗?”
“山玉师兄这回没受伤吧?你上回跟我们一起出去剿魔的时候脚上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一声不吭,还狂追了一个魔修三百里地,后来鞋子一脱全是血,吓死我们了。”
“山玉师兄,你不在的时候,有好些讲习会上的东西我都没听懂,你能不能再给我说说?”
“山玉师兄,我先前用的术法总有问题,师父让我来向你请教……”
雾心站在窗边,往道室里面看。
这是限内门弟子参与的讲习会,道室不大,大约只能容二三十人,来的弟子也不太多,约莫十四五六人的样子。
只见守山玉被数名弟子包围。
午后暖光之下,守山玉对其他弟子浅浅而笑,好像很眷恋眼前的时光。
将掌事令交还给师弟之后,他大约终于有时间去沐浴更衣了,眼下已然换了身干净衣裳,虽眼底仍有数夜未眠的疲倦之色,但比起清晨时,现下已然清爽了许多。
大家一口一个山玉师兄,对他关怀备至,十分信赖。
雾心看得出内门弟子对他都很友好,还有一些相对年轻的小弟子举着书册问他问题,将他当作兄长一般。
守山玉明明自己才刚追了魔修回到仙门中,理应十分疲惫,但他对同门弟子没有任何不耐,反而将他们举到他面前的笔记接过,对上面的问题一一细致解答。
雾心在道室外看了片刻,便走进去。
满屋子都是内门弟子,只有雾心一人是生面孔,觉察到有外人进来,大家自然都看向她。
清光门中也并非人人都能认出雾心,一名女弟子见雾心这个生人踏入,误以为她是看错名录的外门弟子,便开口阻拦道:“不好意思,这位师妹,下一场讲习是限内门弟子听习的,没有通过内门弟子考核之人,即使旁听也听不懂,请……”
“等等!”
这时,守山玉同样看见了雾心。
见雾心才到清光门一日,这么快就来听讲习会了,守山玉略显意外。
不过,不等女弟子说完,他连忙打断对方,向同门解释道:“这位不是误闯的外门弟子,而是花醉谷来的雾心师姐!昨日师父已经为她批了内门弟子令牌,想来师姐也是来听习的。”
说着,守山玉将手中的课记还到小弟子手上,上前一步,一抱拳,率先向雾心行了一礼道:“见过雾心师姐!”
听到守山玉报出雾心的名字,道室中氛围蓦地一变,众人都惊讶地看向雾心——
“这位便是花醉谷的……?”
“听说正是千州上君门下的雾心仙子杀掉了魔尊!”
“这么说来,她难不成就是少主一直……的那个人?”
“听师兄师姐说,十五年前,她曾经……”
雾心上一回来清光门,已然是十五年前了。
她那年才十四岁,外貌尚不成熟,经历过成长的关键时期后,大约变化不小。
此刻,经守山玉一提,立即有些相对年长的内门弟子一副想起来的样子,还有些人恍然大悟,望着雾心的眼神,又敬又畏。
显然,这些内门弟子,无论见没见过她、认不认得出来,至少全都知道她的名字。
自从来到清光门后,雾心感觉自己好像总被人用种种目光盯着看,现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无意再去探究。
不少人仰视她的视线中,带着明显的仰慕之意。
经过昨日,雾心大致能猜得到,多半不是因为她制服了魔尊,就是因为知道她当年在清光门中参加弟子大比的事。
这两件事,一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另一件纯粹是偶然。
而且那个魔尊实际上没有其他人想象中那么强,很容易就抓出来了,换其他人估计也行,实在算不了什么。
现在他们如此尊敬她,倒让雾心有种在路上白捡了一只老虎、就被百姓当作打虎英雄的心虚感。
雾心对周围投来的崇敬视线,受之有愧,但她难以开口解释。
她只问道:“道室中有固定座位吗?还是有空位就可以随便坐?”
雾心初来乍到,其实并没有指定问谁。
但守山玉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道室中并没有其他雾心认识的人,唯有他,还算早上有过几句话之缘。
守山玉平日里做惯掌事弟子,处理师弟师妹的各种求助从容不迫,如今对雾心亦是如此。
他想了一下,问:“雾心师姐是只想随意旁听,还是尽可能将仙长讲的话都听懂、记下来?”
雾心道:“后者。”
“那雾心师姐坐这里吧。”
说着,守山玉匆忙地将他旁边的位置收拾了出来。
道室中列的是一排排的长桌,一条桌子足以坐两到三个人。
守山玉坐的是最靠前且正中间的位置。
在此之前,没有人与他同坐,他便将自己的东西放了满桌。如今雾心说想找个可以好好听习的位置,他便将自己旁边的位置收拾了出来。
雾心见状,并未推辞,就到守山玉身旁落座。
等坐下后,因为道室内人并不多,且都是内门弟子,守山玉又将里面的人都为她介绍了一下。
雾心对其他人不甚在意,名字和脸都左耳进右耳出,回过头根本对不上。
不过,她倒是注意到早晨那一高一矮两个弟子也在道室中。
他们早上谈到师弟的言语并不客气,但似乎这种态度并未牵连到雾心。在得知雾心的名字后,他们的眼神也立即变得相当尊敬,甚至比之旁人,敬意更多三分。
雾心自然也没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过幸好这两个人特征明显,她便在心里给他们起了代称,分别叫小高和小矮。
介绍过一圈后,守山玉待她仍十分敬重客气,道:“师姐初来清光门,若是对讲习会有什么不熟悉,或者座位方面需要调整的地方,可以再和我说。”
雾心应道:“好。”
*
起初,雾心对守山玉其人并不熟悉。
不过半个多月后,因为两人时常在讲习会上碰到,面对面打招呼多了以后,倒也有了点头之交。
守山玉是个对自我要求相当高的人。
他平常与内外门弟子说话都相当温和,雾心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他令人“如沐春风”。
但一旦讲习开始,守山玉就会立即气质全变,像换了个人。
他气场凝重,眉头紧锁,只有扣紧毛笔的右手挥墨如雨。
从头到尾,他不会说一句话,不会笑,甚至不会有片刻的分神。
他就像一只盯紧猎物的老虎,处在精力最为集中、蓄势待发的状态之下,身上的凶煞之气令人不敢打扰。
这二十天来,雾心逐渐熟悉了清光门讲习会的流程,也渐渐生出兴趣来。
除了她必定会听的心修讲习,偶尔有感兴趣的术法或者技巧类讲习,她也会去听一下。
不过,雾心很快发现,无论她在什么时间、听什么讲习,几乎都会碰到守山玉。
只要是能学到东西的地方,他都会出现在那里。
有一回,雾心在讲习会上遇到了知命和知理。
这对龙凤兄妹见到她相当高兴,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去后排边听讲习边打瞌睡。
听到雾心的经历后,知理当即笑道:“这是一定的啊!”
她说:“山玉师兄几乎所有讲习都会去听的。
“我与哥哥拜入仙门得晚,知道得不算很多,但听其他师兄师姐说,山玉师兄从小就这般,是所有人中最刻苦的。如果你落了什么课,去问他,一定能借到笔记。
“另外,山玉师兄但凡师父考校,也必定能夺得头筹。
“文修武试他都很强,和其他弟子比试从来没有输过。在清光门中,可能只有少主可以赢山玉师兄吧。”
说着,知理压低身体,又轻快地指了指坐在最前头守山玉的后背。
“师姐应该也发现了吧?山玉师兄每次都会坐在第一排正中间。”
“时间长了,大家都主动将那个位置留给他,算是山玉师兄的专有座了。”
“反正我们大多数人也不想坐得那么靠前,那个位子还在仙长眼皮底下,万一被哪个仙长点到名字问问题答不上来可就丢大脸了。有山玉师兄在那里顶着正好。”
知命知理说到这里,相视地嘻嘻一笑,显然兄妹所见略同。
雾心了然。
不过听知命知理这样说,她又有些好奇:“师弟他不来听讲习会吗?”
雾心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知命知理还没回答,旁边倒是有人“嗤”了一声。
小高和小矮也是内门弟子,今日恰巧坐在知命知理旁边,似乎听他们三人聊天已经有一会儿了。
知命知理夸赞守山玉的时候,二人也是一副佩服的样子,但一听到雾心问到师弟,小矮一脸别扭,小高则是嘲讽。
“少主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和我们凡夫俗子一样来听讲习会?”
小高阴阳怪气地道。
“少主大好的天资,八岁便看完了上千本修经典籍,绝大多数术法瞧一遍就能模仿。讲习会对他来说太过简单,实在没什么学头。像他那般的天才,自然要好生养在家里,由仙长们亲自悉心教导,才配得上他那千年难遇的好天赋。”
第56章
雾心本在与知命知理说话,谈论守山玉时相安无事,但当知命知理顺口一提“也许只有少主能赢山玉师兄”时,小高小矮的脸色就嫌弃起来。
此刻他们方一开口,饶是雾心也能听出两人话里夹枪带棒,表面上在说师弟的天赋出众,实际却带着讥诮之意。
不过……
雾心稍稍走神了一瞬。
她想,绝大多数术法瞧一遍就能模仿,很难吗?
她记得在花醉谷学剑术时,师弟并不比她快。
雾心转念一想,许是剑术与清光门用的术法不同,师弟既然在清光门出生,想必是清光门的术法更合他口味,学得才能更快一些吧。
雾心并未太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师弟终究是花醉谷的弟子,而雾心则是花醉谷的大师姐。
师弟毕竟是她的师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小高和小矮对师弟表露出意见了,于情于理,她都该表露些态度。
于是,雾心道:“两位道友,师弟虽是清光门的少主,但同样也是我在花醉谷的师弟。我听你们所言,像是对我师弟多有不满。
“我对他在清光门的过往不太清楚,但师弟在花醉谷时,向来是个踏实谦逊之人。不知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两位非要置喙于他?”
硬要说的话,雾心其实是有一点点偏向师弟的。
所以,她问询之时,眼神坦坦荡荡。
倒是小高小矮两人,见雾心这个大师姐直白地问起,彼此对视一眼,好似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这时,知命靠近雾心,悄悄对她说:“雾心师姐,其实自从我和妹妹拜入清光门后,这两位师兄就一直不太喜欢少主。平时少主但凡做了什么事,他们二人总往坏处想,还经常说风凉话。
“他们好像还一直很担心少主会刁难山玉师兄……其实少主平日都不太回清光门,偶尔回来的时候,看着与山玉师兄相处得还可以呀,山玉师兄自己都不曾说过什么。”
知理附和道:“是呀,少主本来就很少回清光门了,他不来讲习会,或许只是因为觉得就算来听了,得到的知识也很散碎,不如自己学吧。
“再者,少主天资甚是出众,听说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将许多课业都悟透了。门主与迎月仙长他们都对少主寄予厚望,少主将来还要继承清光门……
“仙长他们对少主另有安排,也无可厚非。”
说到这里,知理狡黠一笑,道:“师兄,你们说话酸溜溜的哦,难不成是嫉妒少主,这才看不惯他?”
“我们——嫉妒他?!”
小高的声音骤然拔高,仿佛知理说的话不可理喻。
小矮同样一副不可思议之色。
小高的声音太大,甚至一口气盖过了正在讲道的仙长。
那仙长须发皆白,俨然是德高望重的仙人,听到后排一群人吵吵闹闹,眼神严厉地瞪过来。
小高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吵闹了。
但他根本咽不下口气这口气,伏低身体,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不否认少主一出生就要戴四个灵环,还能过目不忘,是罕见的天赋。
“他毕竟是门主的亲孙子,迎月师姑又身体不好,生下这个孩子已是不易,会对少主宠溺一些无可厚非。
“若单是这些,我们自没有什么话说。什么妒忌,简直无稽之谈,真能当清光门内门弟子的,哪一个真的是资质平庸之辈?
“你看平已,他在他凡间的家乡,可是食邑千户的侯爵后裔;你再看莲碧师妹,误入清光门仙城的前一日,还是对修仙一无所知的小乞儿,一天仙都没有修过,却一举通过了清光门内门弟子考试!这不是天才是什么?真要嫉妒,怎么嫉妒得过来?”
小高随手指的两个弟子,都身着内门弟子衣衫,正在道室内听讲习。
他若不说,在清光门一众弟子中,瞧着当真平平无奇,一点都看不出各有千秋。
但接着,他咬牙道:“但唯有少主——我等看不惯的,不是其他,正是少主的为人品性!”
雾心扫了扫道室内的弟子们,问:“我师弟的人品怎么了?”
这个时候,小高已有些冷静下来。
他冷笑一声。
“当年的事,许多像知命知理这些后入门的新弟子没有亲眼见过,便不当回事,但我们可是亲历之人,绝不会忘。”
小高凝视着雾心,说:“雾心师姐,你是擒获魔尊的英雄,我们私下都尊敬你,本不想与师姐有冲突。但是,少主那个人,还请师姐务必小心。
“他确实天赋惊人,可也因此恃才傲物。他才是真的嫉贤妒能,看不惯比他出色的人。
“不知雾心师姐可否听说过,清光门中有一匹能识人的灵兽,名叫照夜?”
雾心颔首,在清光门的茶馆里刚听说。
小高说:“那匹灵兽,本是门主好友赠给清光门的礼物。当年,少主见了以后很喜欢,便想独占。偏生照夜是能够识人心的灵马,是分得清心性好坏的,它根本不搭理少主,反倒当众选了守山玉师兄。
“从那以后,少主便同疯了一般,处处针对山玉师兄!”
小高迅速举了几个例子——
“当年,山玉师兄勤奋刻苦,很得清光门中仇悟仙长的看中,于是仇悟仙长单独指点了山玉师兄一些课业上的内容。山玉师兄勤勉,自然日进千里。
“谁料,少主得知了此事。之后,少主立即强硬地央求迎月师姑,非要仇悟仙长专门教导他一人,既不准再将绝学教给其他内门弟子,也不许再开讲习课。
“幸亏迎月师姑虽然宠溺少主,但并非全然无度。她也听得出这个要求过分,这才没有允诺他。”
“还有,山玉师兄当时特别擅长术法修业,连夺了两年第一,受到门主夸赞,亦因此受到一众弟子敬慕。
“谁知,那之后,少主便突然也盯上了术法修业。他竟也来听课了不说,还勒令出题的仙长将那年的考题出得特别难,往里头塞了不少偏门知识的题目。
“这些知识,山玉师兄未必见过,但少主从小可以读清光门中的藏书,却绝对是见过的。他就是硬要将山玉师兄挤下去。幸亏山玉师兄平时甚为努力,最后勉强得了同分。”
“这还不是全部。
“当年小武师弟还是外门弟子时,曾经受过山玉师兄的照顾,拜入内门后,自然也亲山玉师兄。
“有一回,他看不过少主的行径,为山玉师兄说了几句好话,少主当即便勃然大怒!
“他非说小武师弟不敬少主,要将他赶出清光门!
“幸亏门主明辨是非,及时赶来,教训了少主,还将少主罚了禁闭,小武才得以留到今日。”
小高口中的小武,正是旁边的小矮。
小矮话比较少些,但小高说的时候,他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小高的说法。
小高讽笑道:“如此种种,难以赘述。清光门中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待了十五年以上的弟子,你们可以随便去问,当年之事,人人都是亲眼所见。雾心师姐只要一问,真假自明。”
如此说来,师弟当年,确实招人讨厌。
但知理却不太信,她说:“少主不是这样的人!当年我与哥哥刚刚拜入清光门中,人生地不熟,心修的课业也听不懂,只好晚上在小庭院那里练习。
“是少主正好经过,他不仅好心指点了我们心修上的缺漏之处,还教了我们一些学习音律的技巧。
“我与兄长那时还不知道他是少主,又十分争强好胜,见他样样都懂,就提出与他比试。
“谁知少主以一敌二,竟还轻易赢了我们兄妹!
“当时,我与哥哥兄妹联手,还从来未在同辈中碰到过敌手。就连山玉师兄也只能将我们兄妹二人拆开以后,再一一击破,令我与兄长相当不知天高地厚,自傲极了。
“谁料,少主竟几招就轻易地胜过我们!
“他赢了之后,非但没有取笑我与哥哥不自量力,反而摸了我们两人的头,夸我们有才华,又劝我们不要因为天赋出众就骄傲自满,日后还是要潜心修行。
“这样的少主,怎么可能是你们口中那个人?”
小高一噎。
他说:“少主这些年,行事作风上,确实有变化。但谁知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是看过去的招数太直白了没有用,便换了一种方式来笼络人心。”
他回头看小矮:“师弟,你还记不记得,少主当年曾被魔修掳走过?”
小矮点头:“就是少主被门主关禁闭后不久,那年弟子大会刚结束的时候。
“有一天晚上,迎月仙长忽然急急命人点亮清光门中所有灯火,说有魔修打晕了看守少主的守卫,将少主掳到后山林子里去了,而且少主生死不明!
“那一次,连游历到清光门的千州上君和雾心师姐都惊动了。
“说来也巧,最后还是雾心师姐将少主找回来的。”
“我?”
雾心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被点名,呆了一下。
忽然,她觉得脑海中刺痛了一瞬,闪现出模糊的画面来,可仍然记不清楚。
她扶了下额头。
小矮惊讶道:“雾心师姐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想了想,言道:“说起来,就是从那以后,少主的性格就有变化了。那不久以后,少主就离开清光门,拜师去了花醉谷。所以,还有不少人说,少主离开,是为了报雾心师姐的救命之恩。”
雾心满脸写着不记得了。
小高冷哼一声,说:“记得不记得无所谓。这些年来有不少人认为少主性格有变化,就是悔改了,但我可不信。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少主当年的行径,会招来魔修也不奇怪。更何况,当年雾心师姐虽带回了少主,可那个魔修却半点踪迹都无。”
他扫了小矮一眼,道:“我与师弟私下讨论过,说不定那个魔修与少主其实就有什么关联。少主这些年的言行之所以会判若两人,就是那个魔修暗中指点的!他们指不定是在预谋什么大——”
啪!
这时,道室的老仙长将桌上的竹简拿起来,狠狠砸在地上!
“最后一排那几个!”
老仙长忍无可忍,对坐在最后的雾心、知命知理和小高小矮等人怒目而视。
“全都给我滚出去!”
雾心听小高说话听得入神,早已若无旁人。这会儿,她竟有一小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老仙长是在对他们几人说话。
老仙长如此恼怒地开了腔,道室中的其他内外门弟子,纷纷回过头来,看坐在最后的人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