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掰着手指头,还剩下十四天,这十四天她要怎么熬啊!
田馨晚上没睡好,失眠了小半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苏蔚冬已经不在炕上。
田馨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早上六点半。
大年初一要早点起,过一会儿还得出去拜年呢。
苏家人人口简单,亲戚都不在省城,也就是给附近的邻居拜拜年,有一个小时就能回来了。
本来苏蔚冬不回来,赵桂芬打算带着田馨去拜年认人,既然儿子回来,就让小两口自己去就行。
早上,一家人简单吃了顿饭,八点左右苏蔚冬带着田馨出门拜年。
苏家人都在一起闹闹哄哄还行,现在就剩下田馨和苏蔚冬,田馨挺不自在的。
苏蔚冬闷葫芦,田馨像锯了嘴的葫芦,两个葫芦都没声儿,只听见脚下咯咯的踩雪声。
苏蔚冬先开的口:“我听咱妈说,你想参加明年高考?”
田馨咬唇:“如果你是来劝我的,还是算了,我决定了要高考,不会改。”
苏蔚冬锁着眉,田馨怎么跟小刺猬一样,逮到他就刺,苏蔚冬叹口气,说道:“我不是要劝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你的决定,我都支持,就像是当初你要摆茶水摊一样。”
苏蔚冬的话出乎田馨的意料,在田馨眼里,苏蔚冬把自己娶回来,是因为家里得有个媳妇,这个媳妇要听话安分,不能太出格。
不过转念一想,田馨就明白了,苏蔚冬娶自己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他会和白月光重新走到一起,所以田馨这个媳妇要做的事,他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反对。
田馨闷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道:“你放心,我想办法自己攒钱,高中的开销我会解决的,摆茶水摊,我也赚了一点钱。”
苏蔚冬无奈道:“你想多了。”
田馨和苏蔚冬并排走,很快她落在了后面,苏蔚冬停下来,等了田馨一会儿,田馨摆手:“你在前面就行,不用等我。”
苏蔚冬的话似乎意有所指:“田馨,我等你,是想两个人一起走,而不是丢开你让你在后面跟着。”
田馨没在意:“不就是走个路吗,你一套大道理,快点吧,冻死人了。”
田馨跟着苏蔚冬一起拜了年,苏蔚冬虽然话不多,但跟人打交道倒是很有一套,说话滴水不漏,夸得对方笑盈盈的,田馨就当自己是背景板,衬托苏蔚冬用的,有人跟她搭话,她就讲上两句,没人说话就这么坐着。
去别人家拜年,每家的桌上都摆着糖果和花生,但除非主人家主动给,大家都很自觉不去拿。
现在供应紧缺,也就是年底了发点糖果票,量也不多,半斤到一斤的都有,家家户户买的都是黑砂糖制成的水果糖,水果糖便宜,奶糖价格翻几倍不划算。
这么点糖果票自己家还不够吃呢,所以过年摆着糖就是好看,大家都自觉,来串门吃点花生,有带孩子来的,主人家给抓个水果糖吃。
苏蔚冬这次回来,带回来了两斤水果糖,两斤奶糖,这可是大手笔,连赵桂芬都感叹,说苏蔚冬单位福利好。
离开街角的这家,苏蔚冬伸到衣服口袋,手心里攥着一颗奶糖,递给了田馨:“给。”
“你从家拿的?”
大概是天气冷,苏蔚冬的脸颊驼红,他不自然的别开头,嗯了一声:“从家里拿了两颗,路上给你吃。”
田馨也没客气,剥开糖纸,奶香味扑鼻而来:“奶糖真好吃,你们单位真够大方的,一下子发这么多。”
苏蔚冬笑笑:“想吃家里还有。”
田馨头摇的像拨浪鼓:“我都多大的人了,留着给弟弟妹妹吃吧。”
回家路上,遇到了苏蔚冬的初中同学,两个人停下来寒暄了几句,听说年后还有同学会,田馨没听清楚,隐约听到一句,说什么爱可也来。
田馨跺跺脚,外面真够冷的。
这场同学会,苏蔚冬一定很想去吧。
和同学告了别,田馨低着头,羊皮靴烦躁地踢着眼前的雪堆,问道:“同学小聚你参加吗?”


第十七章 娘家的下马威
苏蔚冬回过头, 有风拂过,沉眠的冷气在萧索的季节徜徉,似乎可以融化玄冬的寒峭。
苏蔚冬轻声问:“你希望我去吗?”
田馨哪里管得了这些, 人家两个可是书里盖章的般配。
田馨加快步伐:“你愿意去就去。”
苏蔚冬:“看情况,如果家里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初中同学也挺久没见了。”
田馨嗯了一声, 语气听不出喜怒:“都是老同学,聚聚会还能找回当年的情分。”
需要拜年的人家串完了, 田馨道:“走, 回家吧, 明天是初二,你记得和我一起回娘家,东西我早就买好了。”
田馨和苏蔚冬刚结婚还不到一年, 今年苏蔚冬是新姑爷,跟田馨回娘家,中午会留他们吃一顿饭。
第二天一早,苏蔚冬提着东西,跟田馨回了田家。
田家距离苏家并不算远,两个人也没骑自行车, 就直接走着去的。
到了家属院门口,田馨见到了吴婶,吴婶来下楼倒垃圾,田馨跟她打了招呼,吴婶的眼睛往苏蔚冬身上扫,田馨介绍着:“吴婶,这是我爱人, 苏蔚冬,工作忙,前两天刚回来。”
吴婶赞道:“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早就知道你结了婚,今天才算是见到了真人,回来给你爸妈拜年哪?”
吴婶又说:“你来的不巧,我刚才听见你妹妹和你妈吵了几句,不知道发生了啥,哎呦,外面天冷,快点进去吧。”
苏蔚冬在前面走,吴婶不动声色的拉住田馨,小声问:“你的钱,你妈还你了吗?”
田馨无奈说:“就给了三十,后来我怎么说我妈都嚷嚷家里没钱,”
吴婶是最爱打抱不平的:“哪可能没钱呀?你爸年前发奖金了,好几十,还有一些票据,我看你妹妹衣服都新添了好几件,你这孩子就是实诚。”
以前吴婶并不待见田馨,她老说田馨脾气差,不如田静性格好嘴甜,但吴婶别看表面泼辣,但心是最软和的。
为啥田馨脾气差?因为田家那两口子厚此薄彼,田静爱重的跟眼珠子一样,田馨呢?当父母的还整天算计着,要不是田馨说,她都不知道,沈红缨还能扣下田馨一百多块钱。
田家这对夫妻,心是真的黑!
田馨和苏蔚冬敲门进了屋,沈红缨耷拉着脸,门口连双拖鞋都没有,挥挥手:“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田家的气压低,田静躲在屋里,听见小声的啜泣,田铁军在阳台抽着烟,回头跟沈红缨念叨:“田静那孩子,都是你惯坏了!”
田铁军抬头,见到女儿女婿回娘家,脸色一晒,不冷不淡的说了句:“女婿来了!过来坐吧。”
客厅小,沈红缨搬来两把椅子,问道:“蔚冬回来待几天?”
苏蔚冬:“过完正月十五走。”
田馨带来的东西不少,从进门那刻,沈红缨就扫了好几眼,对东西满意,看人也带了几分热络:“我们家田馨不懂事,还得你多包容。”
“田馨很懂事,我会爱护她,不让别人欺负她,你们放心。”苏蔚冬一字一顿道。
闲聊了好一会儿,田静才从卧室出来,红肿着眼,打了招呼:“姐,姐夫。”
沈红缨道:“让你们看笑话了,田静不懂事,说是有什么好卷子要去买,哎呦,那得好多钱,比你爸一个月工资还多,我说不让,她不愿意,非跟我闹,咱们家情况田馨清楚,家里没啥钱,日子也都是勉强过。”
田馨没吱声,沈红缨表面是在控诉妹妹田静不懂事,实际是在暗示,田家没钱,让田馨别指望。
苏蔚冬接道:“嗯,现在开销大,两个挣工资的,养活一个孩子也费劲。”
噗嗤,田馨没忍住笑出声,沈红缨拿眼睛剜了她一眼。
苏蔚冬还挺会怼人,瞧瞧他说的话,两个挣工资的怎么可能养不活一个孩子,多少家庭一个人挣钱,养活一家四五口的?苏蔚冬轻飘飘两句的讽刺,田馨听的畅快。
田馨和苏蔚冬到田家的时间是十点多,没过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家属楼不隔音也不隔味,邻居家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
沈红缨起身,说道:“田馨哪,不是爸妈不留你们在这吃饭,实在是还有事要办,赶明下次来,咱们再吃?”
田静心情已经平复了,她柔柔的说道:“姐,你不会生气吧?”
田静这句话一堵,田馨还能说什么?不生气才怪,新女婿上门连饭都吃不上,丢的是田馨的人,跌的是田馨的份儿。
沈红缨田馨已经不指望了,田馨盯着田铁军,问道:“爸,事情很重要吗?”
田铁军掐灭烟头,微弱的烟火陡然熄了,田铁军冷声道:“家里实在留不了饭,等下次。”
眼前这个爸,好歹是亲生的,就算是中间隔了九年没相处,血浓于水,血缘是改变不了的,田铁军对自己,连外人都不如。
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去北淀村把她接回来。
田馨在田家待的这几年,和田铁军说过的话两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开始田馨以为是因为不熟悉,后来见田铁军和田静亲亲热热的,才明白,是她爸不喜欢她,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田馨心里酸涩,田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待了,这一趟,也堙灭了她对所谓娘家的所有念想。
田馨淡淡道:“蔚冬,咱们走吧。”
田馨又道:“那刀肉提上。”
沈红缨过来问:“咋肉还得带走?”
田馨道:“肉为什么不能带走?按理说春节来娘家娘家得管饭,你们不留饭,肉,我自然也能带回去。”
其他拜年的礼品不值什么钱,田馨偏要把肉带走,沈红缨最小气,眼睁睁看着猪肉被提来,再被田馨带走,跟剜了沈红缨的心一般。
沈红缨听着那刀肉心疼,看起来足足有三斤呢,肉质红润,田馨又提回去她还真舍不得。
沈红缨有点后悔,最近田馨不听话,她想给田馨个下马威,所以才不留他们在这吃饭,想挫挫田馨的气焰,没成想,没打压到田馨,白白损失了一刀肉。
苏蔚冬刚提上肉,就听见田铁军说:“拿走,让田馨拿走吧!”
大铁门咣当一声合上了,苏蔚冬望了田馨一眼,她神色淡淡的,仿佛和她无关一样。
苏蔚冬觉得,田馨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性子变得更温和,整个人都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
从田家出来,田馨打算回家,午饭没吃上,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不知道婆家人怎么想。
苏蔚冬安慰道:“先不回家,我带你去吃肉汤面。”
就这样,苏蔚冬拎着一刀肉走到路上,带着田馨去了一家国营工农饭店。
田馨道:“我没带粮票。”
没有粮票可谓是寸步难行,无论进哪个店,想买东西都得有粮票。
苏蔚冬:“放心,钱和粮票我都带了。”
苏蔚冬发的是地方粮票,回来前,他特地把一部分粮票换成了全国通用粮票,这样在省城也可以用。
田馨念叨:“你准备的还挺齐全,我都要怀疑,你早就料到中午没饭吃了。”
“我又不会掐不会算,怎么能猜得到……”
苏蔚冬说的肉汤面两个人各来了一碗,一碗面条一毛二,需要搭配上□□票。
面汤上飘着绿绿的小葱花,肉香扑鼻,苏蔚冬又点了一盘红烧肉。
田馨咂舌:“红烧肉……日子不过了?”
苏蔚冬把筷子递给田馨:“偶尔打打牙祭,你丈夫还是点的起的。”
听到丈夫的字眼,田馨埋下头,大口吃起了面条来。
这家的肉汤面真好吃,田馨在汤里吃到了荤油的香气,碗里还趴着一大块猪肉!
苏蔚冬把自己碗里的猪肉夹给了田馨:“我不想吃肉,你多吃点。”
去了田家一趟,田馨满肚子委屈,在饭店一碗热汤面吃进去,火气散了一大半。
不留吃饭就不留!沈红缨那么抠,舍得给她做红烧肉吃吗!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肉汤面吗!
饭店的量实诚的很,红烧肉田馨连着吃了好几块,田馨突然停了筷子:“你说,咱们出来下馆子,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苏家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呢,年纪都小,苏蔚冬就带着自己出来打牙祭,田馨有点愧对苏蔚秋和苏蔚兰。
“要不,给家里人带点?”
苏蔚冬又给田馨夹了一块肉,说道:“不用留,咱们不是还剩下一刀猪肉吗,晚上回家我做红烧肉给他们吃。”
苏蔚冬会做菜?
在田馨的印象里,苏蔚冬都没下过厨房,更何况像红烧肉这种普通人家都没见过的菜。
田馨以为苏蔚冬是随口提提,没成想,晚上他竟然真的做了红烧肉。
苏蔚冬在厨房,田馨望着厨房的窗户,心疼她的猪肉。
一刀肉,苏蔚冬用了整整一斤,如果不是田馨拦着,苏蔚冬还想多做。
苏蔚冬要强爱面子,田馨想,如果他做的很难吃,自己要怎么夸赞他,显得真诚又不着痕迹呢?
田馨越想越心疼猪肉,整整一斤呀!
田馨安慰自己:再难吃也是猪肉,猪肉可是好东西,解馋,苏蔚冬做的再难吃,还能难吃到哪去呢?对,一定是这样!
怀着忐忑的心,过了将近一个钟头,田馨才听到苏蔚冬走出厨房,手里端着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田馨,我做好了,红烧肉,苏蔚冬牌的。”
快拉倒吧,田馨暗想,好好的猪肉让苏蔚冬给糟蹋了。
红烧肉端上桌,苏蔚秋苏蔚兰两姐弟嚷嚷着要吃,苏蔚冬打掉了弟弟妹妹的手:“先别动,你嫂子先尝。”
田馨埋着头,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别人先尝,没想到被点了名。
田馨磨磨蹭蹭的,夹了一块肉到碗里,闻着味道好像没糊?
但想想苏蔚冬的厨艺,田馨打个冷战,真是谢谢苏蔚冬了,还惦记着让她先尝。
田馨真是谢谢他了!


第十八章 抢衣服
田馨不情不愿的吃了一口肉, 赵桂芬他们都期待的盯着田馨。
“嫂子味道咋样?”
“好吃吗?嫂子你说话啊!”
苏蔚冬也往前凑了凑,眉开眼笑:“我做的红烧肉,如何?”
田馨忙不迭点头, 实在是太好吃了!
苏蔚冬的厨艺竟然这么好,她觉得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吃多了有点腻,但苏蔚冬做的这个,肥而不腻, 口腔里满是猪肉的甜香。
苏蔚冬不是没下过厨吗?他怎么会做菜?
大概是知道田馨的疑惑,苏蔚冬不急不缓道:“不要小瞧人, 我们工作的地方, 经常要自己动手做饭, 时间长,厨艺也见涨。”
田馨羡慕了:“你们伙食这么好,经常能吃红烧肉啊?”
“这倒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做。”
第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吃?
苏蔚冬似乎很享受田馨的这种恭维,说道:“有个词叫天赋,这个词可能适合我。”
还挺骄傲。
不过苏蔚冬之所以会做,是因为过节时,食堂里的师傅做过一次红烧肉,限量供应, 每人只有两块,苏蔚冬觉得好吃,特地找师傅问了红烧肉的做法。
赵桂芬还是第一次吃红烧肉,这肉和平时炖肉味道不一样,有股甜味,但很好吃,赵桂芬夹了两筷子, 惋惜道:“可惜了一斤肉,要是做炖菜,能炖出来一大盆,吃着照样香。”
苏蔚秋吃的满嘴油花,说话声音闷闷的:“妈你可真扫兴,哥,红烧肉真好吃,明年过年我还想吃!”
吃人家嘴短,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田馨又开始发起愁来。
田馨甚至怀疑,苏蔚冬白天带她去国营饭店是故意讨好她,就是为了晚上钻田馨的被窝!
苏蔚冬这么积极表现自己,不可能一点目的没有,肯定是!
田馨拿出物理书来,就着煤油灯假模假样看书,眼睛盯着书,心思没在书本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打架。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蔚冬说:“田馨,半个小时了,你一页书都没翻。”
田馨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翻了书,嘴硬道:“这页知识太难了,我要好好琢磨呢。”
听到这话,苏蔚冬笑了,被子捂着嘴,笑的肆意。
苏蔚冬的话音在空荡的屋子响起:“嗯,你盯着目录看了半小时,是挺难的。”
田馨往前翻了一页,可不是吗?她刚才一直盯着的那页是目录!
田馨盯着目录看了半小时就算了,还狡辩说是因为知识太难!
丢人,丢大人了。
田馨捂着脸,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你笑话我,我不想搭理你了。”
苏蔚冬停了笑,田馨羞的捂着脸趴在桌子上,苏蔚冬把被子披在肩膀上,往炕沿挪了挪,把被子的一半披给了田馨:“天气冷,别冻着。”
被子里混着男性独有的气息,田馨就更窘了。
苏蔚冬笑话她呢,也怪田馨傻,脑子里胡思乱想,惹出大笑话。
田馨把物理书放在一边,她困了,想睡觉。
田馨故意不搭理苏蔚冬,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其实田馨早就不生气了,她没那么小心眼。
生气就是一种策略,这是三十六计里的声东击西,田馨假装生意不理苏蔚冬,苏蔚冬就不敢钻她被窝了。
黑暗里,田馨拍拍胸脯,好险,又混过去一晚。
过了好久,田馨听到苏蔚冬喊她:“田馨,你还生气吗?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田馨好困,迷迷糊糊道:“我不生气了。”
苏蔚冬拍拍她:“既然不生气了,那么有件事得做一下。”
苏蔚冬特地强调:“咱俩一起。”
好不容易积攒上来的困意被吓跑了,田馨裹紧被子,苏蔚冬的龌龊心思要暴露了吗?
男人就是色,想来想去也是这档子事儿。
他俩一起的,还能是啥?
田馨摇摇头,道:“客气客气了,我困了,先睡吧。”
苏蔚冬把田馨从暖暖的被窝中揪出来,田馨刚想说什么,看见苏蔚冬手里拿着那本物理书,严肃的望着她。
苏蔚冬到底想干啥?
田馨还没琢磨明白,听见苏蔚冬道:“我说的是学习,高中物理我也懂一点,可以简单教教你。”
田馨听邻居提起过,说苏蔚冬是神童,是天才,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推荐上了首都的大学。
这么看来,苏蔚冬的学习成绩很好,免费的老师自然不能错过,田馨揉揉眼睛:“苏老师,还请您赐教。”
田馨打定主意,以后每晚缠着苏蔚冬给她讲课本,物理讲完讲化学,化学讲完讲数学,这样苏蔚冬累了,自然就想不起来钻被窝的事。
田馨猜苏蔚冬上学时物理学的一定很好,课本上的知识点在他的口中变的有趣多了,有条件的他还会亲自演示,田馨印象深刻不少。
到后面,苏蔚冬说:“高考物理题不会出的太难,再加上恢复高考没几年,大家的文化底子薄,难度最多是中等,不用学的太深。”
苏蔚冬给田馨讲物理讲到凌晨一点,田馨连着打了四五个哈欠,苏蔚冬才放她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田馨起晚了,等她洗漱好时,赵桂芬早饭都端上了桌。
苏蔚冬和郑小梅在院子里说话,郑小梅见到田馨,取笑道:“田大姐,太阳高高照,你才起呀!”
“电影不是早着呢?你咋这么早来了?”
郑小梅道:“无聊呗,想让你陪我逛逛百货商场。”
见到苏蔚冬走远了,郑小梅挤挤眼睛:“小别胜新婚呀,我不知道你们家老苏回来了,不然我一定不当电灯泡。”
“瞎说什么呢,你等我吃完饭,咱们就出去。”
郑小梅盯着田馨的羊皮靴看,感叹道:“姐夫买的吧?一看就是好货,我也想买一双鞋子,我有同学在百货商店上班,听说最近进了一批广州货,咱们去逛逛。”
郑小梅手里捏着不少的票,这都是她平时攒下的,今年年前她只买了一件衣服,她同学说了,好货年后才上,所以郑小梅一直留着票。
广州的服装、鞋子听说紧跟香港那边的潮流,更时尚好看,百货商店每次新上广州货,很快就卖光了。
服装柜台挤满了人,田馨感慨:“还是有钱有票的人多,真舍得买。”
郑小梅不以为然:“现在房子分配,每个月发工资,都是铁饭碗,年轻的同志不买衣服打扮攒钱干啥使?”
田馨想起了书里后世的变迁,问道:“如果以后房子得花钱买,每个月大半的工资得还买房子的钱,你花钱买房吗?”
郑小梅噗嗤乐了:“我傻呀?花钱买房,单位给分配,等分配房子得了呗。”
“要是以后不给分配房子呢?”
“不给分配房子我就等,早晚能轮上我,让我自己花钱买房,门都没有!”
郑小梅的想法,代表了现下大多数人,日子虽然苦但安逸,没什么压力,房子等分配,粮票够吃花,工资留着来养家,一年一年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郑小梅挤到了前面,朝着田馨招手:“田馨,你帮我看看,这两件哪个更好看?”
郑小梅手里攥着两件衬衫,都是白色的,其中一件领口绣了花,另外一件是丝质的衬衣,手感更滑。
田馨还没说话,有人从郑小梅手里抢走了那件领口绣花的:“你不买吧,这件我要了!”
郑小梅气的想骂人:“你这位女同志怎么不讲道理?衣服在我手里,应该我先选!”
对方烫的是最流行的卷花头,招手式的硬刘海透着洋气,这种发型田馨只在电影里看过。
卷花头语气傲慢:“衣服上没写名,先到先得,你付款了吗?没付款我就有选择权,不跟你废话,我去结账了。”
郑小梅跺跺脚:“这什么人!没道德!”
田馨劝道:“那件我看尺码不合适,你长得瘦,穿上肯定宽松。”
听到这话,郑小梅的语气缓和些,打算要手里另外一件。
郑小梅去结账,看见售货员陪着笑脸和刚才抢衣服的卷花头说话:“你可好久没来了,新到了不少款式,就要这一件?”
卷花头扫了郑小梅一眼,面露不屑,她听见田馨的话耿耿于怀,连带着朝田馨翻白眼,这件尺码宽松,这不是变着法的讽刺她胖吗?
瘦有什么好的,瘦的跟甜杆一样,更难看!
郑小梅本来还想买一条裤子,被抢了衣服,也没了心思,拉着田馨从百货商店出来。
“我同学说,刚才那个卷花头挺有背景的,不然售货员傲慢着呢,能巴结她?条件再好又怎么样,没素质!我呸。”
郑小梅又念叨几句,说到后面自己火气消了,也就不提了:“今天挺高兴的,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小时,两个人往电影院的方向奔。
《蔡文姬》这场电影,郑小梅还挺期待的,搓着手兴奋的等电影开场。
田馨跑去旁边的小胡同买了糖葫芦,经常从这里过的都知道,胡同里有个大姐卖糖葫芦,不用票,看电影的年轻同志经常过来买。商店里的汽水早就断货了,只有糖精水,五分钱一小瓶。
糖精水就糖精水,看电影容易口渴,好歹能解渴。
距离电影开场还要过一会儿,田馨和郑小梅靠在墙根下聊天。
关于苏蔚冬的举动,田馨总感觉反常,回来这两天,苏蔚冬晚上老实极了,连碰都不碰她,这要换作以前,晚上煤油灯一灭,苏蔚冬就该过来搂自己了。
田馨想找人分析分析,但这又是夫妻俩的私房事,不好告诉别人,更何况人家郑小梅还是个黄花姑娘,听这些不合适。
田馨和郑小梅关系最好,怎么和她委婉的提,听听她的分析呢。


第十九章 插班考试
田馨自己心里憋得慌, 婆婆不能提,妈不是亲的,唯一一个有血缘的妹妹, 跟她也不是一头的。
田馨就像是小河里自己飘着的小船,无依无靠的。
这事不好直说,田馨换了个问法:“小梅,比如这串糖葫芦, 你一直很爱吃,但有一天你不吃了, 这是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