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看的紧张的时候,突听一声暴喝,跟着一声娇叱,两声甫毕,台中两人已然分
开。
阮伟大惊看去,幸好温义没有受伤,只是罩在头上的英雄巾被简少舞抓去,披下长发露
出女儿的容貌。
群豪见南谷的儿子怀绝世武功,那知却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容貌绝世的美姑娘,登时齐
声大哗!
胖公子按着肩头被温义抓裂的伤口,惊道:
“你……你……是个女子……”
按理说温义击伤简少舞已然胜了一筹,温义冷笑道:
“是个女子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承认败了……”
北堡简则民突然站起,大笑道:
“当然不能承认败!”他稳重的走到台前,又道:
“二十年前北堡南谷在江湖上一直势钧力敌,小老儿与南谷温老私下比斗共达九次之
多,然则无一次定出胜负,最后一次比在二十年前,那次比斗仍分不出胜负,咱俩便定了另
一种斗赛的方法,这方法可请温老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温天智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走到台前,叹道:
“那年温某与简老商定二十年后的今天,各养一子,在二十岁以下,当着天下英雄面前
比斗一番!”
简则民笑道:“胜了如何?败了如何?”
温天智低声道:
“败了的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自己的父亲不是对方父亲的敌手!”
简则民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正是这样说的!”
他苒身走到温义面前,冷冷道:
“丫头!你快宣布令尊是咱家的手下败将吧!”
温义娇叱道:
“胡说!我明明打败那位胖小子,怎要我宣布,当要那小子宣布他父亲是家父的手下败
将!”
简则民冷冷道:
“你是男是女?”
温义红着脸呐呐道:
“我……我……当然是女的……”
简则民笑道:
“那就好了!简某夫人的肚子还争气养了一个儿子,刚好二十岁,但不知……”
他走到温天智旁近接道:
“……温老可有儿子……”
温天智断然道:
“没有!只有一个女儿!”
简则民哈哈大笑道:
“二十年前相约二十年中各养一子代父决斗,想不到堂堂一代英雄温兄却无法办到,不
知当年之约温兄可承认败了!”
温天智自温义生出便给她着男装,及至长大,无论言行动作都教她学男人,为的是应付
今天,更辛勤不倦的强令她学艺,那知今天武艺是学成了,却万万料不到会被揭穿女儿身
分,结果功亏一簧,岂非命哉!
温天智摇头叹道:
“怪我温某本身无德养不出儿子,这口冤气只有认了……”
简则民笑声不断道:
“你既然认了,快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不是咱家的对手,并且此后南谷之名永不能与北
堡并称!”
温天智听停不禁微怒道:
“大丈夫输则输,简兄,不要太狂!温某自信若有一子,必能在百招内击败你那儿
子!”
简则民大声讥笑道:
“可惜呀!鄙惜呀!鄙惜却没有儿子,徒呼奈何……”
就在此时陡见一条黑影疾飞上台,定身后大声道:
“谁说南谷无子?”
简则民怒声道:“小子是谁?”
简少舞上前笑道:
“爹爹!此人在开封酒楼曾被孩儿打下酒楼三次!”
温义突见阮伟来到,惊喜得竟呆住了,温天智也深觉奇怪,不知他来此何干,只有静观
其变。
简则民听了简少舞的话“哦哦”笑道:“阁下是谁!”
阮伟神色凛然道:
“在下便是南谷之子!”
简则民指手大笑道:
“你是南谷之子……你是南谷之子……别丢人了,南谷就是有子也不会有你这样窝囊的
儿子,况且咱们温兄刚刚承认此生无子……”
阮伟冷冷道:“岳父虽无贤郎却有一婿,婿为半子,怎说无子!”
简则民洪声笑道:
“不错!不错!有女必有婿,有婿可为子,这样说来阁下可是温兄的贤婿呢?”
阮伟正色道:
“在下正是南谷温公之婿!”
简则民暗道这小子曾被自己的儿子打下酒楼三次,一定武功不行,可能看上温天智的女
儿,自告首勇上来想博得美人欢心,且看温天智有何表示,他若承认,叫那小子当场出丑,
好教温天智大大丢人,从此南谷声势一蹶不振!
当下简则民打着如意算盘,向温天智笑道:
“温兄,此人可是你贤婿吗?”
温天智不知阮伟在弄什么玄虚,心道他是女儿的晚辈,怎会甘冒乱伦之罪上台承认是自
己的女婿呢?莫非他的身世另有秘密?
温义芳心窃喜,她可不管是不是阮伟的长辈,只要能与阮伟终生守,就是天崩地裂她也
不管了,若非女儿的矜持,她早已跑上前叫爹爹承认阮伟是女婿了!
标题 <<旧雨楼·古龙《飘香剑雨续》——第三十五章 故人重逢解情怨>>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五章 故人重逢解情怨
简则民等得不耐道
“兄不承认这臭小子是女婿的话,快快说出,莫耽误了时光,天下英雄在等着温兄说话
呢?”
温天智几经思索,判定阮伟不会是女儿的晚辈才敢出头,他虽打得自己重伤,若能今日
拾回自己的面子,就是将女儿许配给他,亦无不可,当下凝重答道:
“不错,他正是温某最近才招得的女婿!”
阮伟没想到温天智竟然会将女儿许配给自己,在这天下英雄面前答应是断断不会改变
的,不由感激的向温天智望去。
温天智点头笑道:
“你去向北堡之子简世兄讨教?”
简少舞大笑道:
“什么人要向少爷讨教吧?”
阮伟昂然道:
“在下阮伟!”
他现在明知自己姓吕,但仍不愿改姓。
简少舞轻藐阮伟那身落魄的样子,狂笑道:
“是你吗?你也配与少爷动手!”
阮伟见他蔑视自己,神色不动道:
“阮某在十二招内摔倒阁下十二次!”
简少舞一听此话,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暗道纵然你学会了掌法,也万难摔咱一跤,莫
说连摔十二跤了!
简则民突道:
“你若不能摔倒犬子,又如何呢?”
阮伟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摔不倒简兄,拍手就走!”
简则民见阮伟颇有自信,暗道他不是疯子,定有所能,暗暗起了戒心,吩咐简少舞道:
“你可要小心点,只要维持十二招不败,便算胜了!”
简少舞大笑道:
“咱叫他第一招便败在手下!”
说着一记绝妙怪招向阮伟攻去,阮伟早已有备,见他攻来,即刻展出从未施展的十二佛
掌!
这十二佛掌一招三式,招招精绝,式式奥妙,此之龙形八掌威力犹胜三分,可说天下无
敌掌法。
简少舞的掌法是北堡家传绝学飞蛇掌,其威力非同小鄙,但碰到十二佛掌却半点威力也
发挥不出,只见阮伟第一招施到第三式,左掌带起一股掌风,劈到简少舞的肥股上。
简少舞万料不到那掌突然劈到,顿失重心,一个踉跄,俯倒地上,幸亏他内功不弱,一
个“鹞子翻身”挺身而起。
台下群豪见他虽然迅快站起身来,但是算来已是败了,众人皆未见过阮伟,看他褴亵不
堪的样子定是个无名小子,以一个无名小子打倒天下闻名北堡之子是何等骇人之事,而且仅
在一招之内,顿时惊呼读叹声四下迭起!
简少舞羞愤得脸色通红,第二招竭力攻去,阮伟第一招见功,胸有成竹,当下将十二佛
掌第二招施出。
这一招三式一串而出,到得第三式,简少舞依样葫芦被阮伟劈倒地上,少舞被劈得心火
上冒,疯狂攻去,只见两人的招式如浮扁掠影般你来我往。
群豪见到这等绝学,虽见简少舞被连连劈倒地上,亦无人发出惊呼声了,因为他们的神
智皆迷醉在阮伟那正大光明.招式宏伟的十二佛掌中。
阮伟三十六式一一施出,到得最后一式用出六成真力把简少舞劈飞三丈外,摔倒地上,
一时动弹不得。
这时恰十二招,台下人有的算得清楚,大声道:
“十二跤!十二跤!丙然摔了十二跤……”
简则民铁青着脸走上台扶起简少舞,走近温天智身边道:“你招得好女婿,北堡从此江
湖除名,可惜那小子的武功并非你所授,胜了亦算不得光彩!”
温天智笑道:
“兄弟的武功有限,那能教出这等武功的女婿,不怕丢人,兄免尚曾败在他的手下!”
简则民惊道:
“你曾被你的女婿打败过!”
温天智冷静道:
“不但败了而且受了重伤!”
简则民大叹道:
“这等说来,连老夫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当下他抱起简少舞,当走过阮伟身边时望也不望一眼,对天呼道:“江山代有新人
出……”
他下面话没有说出,便已飞身下台,走失人群中。
直到此时温义再也顾不得女儿的矜持了,缓身上前,欢喜得欲泪道:“大哥!大哥,你
可不要再离开我了……”
阮伟握住她的纤手,激动道:
“大哥因身世不明,误会令尊,将温伯父打成重伤,你还怪我吗?”
温义摇头娇嗔道:
“不!不!大哥怎么还叫爹爹做伯父呢?”
阮伟一时傻住,不解道:
“那……那……叫什么呢?……”
温义紧摇着阮伟握住的手道:
“大哥装傻!大哥装傻!……”
他俩彼此相爱甚深,数月未见,日日刻骨相思,今日相见误会冰释,顿时忘了身在广庭
大众之间,只道在深闺秘室中,相爱之情,横溢于语言形态中!
温天智看他俩人如此相爱,忆起自己孤苦一人虽有妻女,但得不着相爱之情,想到伤心
处,转身他望。
群豪皆是三山五岳的人物,这等儿女私情他们可体会不出,见热闹已完,纷纷离去。
当群豪将要完全散时,忽听一声柔嫩的语言道:
“好不羞呀!不羞呀!大庭广众之间如此肉麻,真是伤风败俗……”
这声音不大,但人人听到,而且像在耳边细说一般,闻者莫不吃惊,以为身边有个女子
在说话,可是回身望去,身旁那有女子!
群豪中武功高的便知这是一门绝顶的气功,当今江湖上功力能臻至此者,怕再找不出一
个了。
只见台上突然现身出两位女子,一位身着黑装年在二九,另一位身着道袍,是个三十上
下的女道士。
阮伟看到黑装少女,心中一惊,暗呼道:
“好丫头!肮然不放过我,找到这里来了!”
那女道士板着面孔道:
“小子,你就是阮伟吗?”
这声音柔嫩细腻,群豪一听就知是刚才如在耳边说话的声音,众看女道士如此年纪竟怀
有如此绝顶气功,莫不大惊!
阮伟儿女道士容貌绝美,虽是板着面孔亦有一种能够慑人心魄的魅力,当下即刻判断出
她是武林四美之一昆仑玉女崔佩了!
他不敢僭礼道:
“晚辈正是阮伟,前辈来上,不知有何吩忖!”
昆仑玉女崔佩冷笑道:
“谁敢吩咐你,你连我女儿都敢欺负,我还敢吩咐你吗?”
阮伟笑道:
“晚辈何曾欺负了令嫒……”
只见崔佩白玉般的纤掌突然扬起,啪的一声打在阮伟的脸上,怒道:
“你敢强辩!”
阮伟摸着被打的左颊,一面暗惊凌起新说的不错,镖主夫人果有非凡的武功,那一掌击
来,自己一个大意竟无法避开,一回心中气道,亏你是个出家人,怎么动手就打人,那有出
家人的气质,但碍于她是前辈,忍住胸中怒气,一言不发。
黑衣女子欧阳芝惊叫道:
“娘!你打他做什么?”
崔佩见阮伟没有还手,来时的怒气稍消一点,回首笑道:
“这种人不教训他一下,眼中还有别人的天下!”
阮伟不作一声,转身牵起温义的手,向温天智道:
“岳父,我们走吧!”
温义本来很气愤女道士打了阮伟一个耳括子,这时听他喊爹爹一声岳父,心下一甜,乖
乖的跟着阮伟向台下走去。
欧阳芝急道:
“娘……他……他走了!”
崔佩将手中拂麈一圈,如疾箭般缠向阮伟牵着温义的手,阮伟陡觉手背上如有针刺,心
下大惊,不敢大意,左掌突出,劈开拂尘,右手迅快将温义牵到身后。
温义大骂道:
“不要脸的道姑,臭道姑……”
崔佩大怒,拂尘没有收回,右臂内气一运,拂尘伸张如箭,射向温义的脑门。
温义那曾防到崔佩拂尘不收,便能再次击人,只见眼前银芒闪闪,暗道完了,这下脑袋
一定要被她击碎。
阮伟急切之下,不及救人,他一咬钢牙,左臂一拳打出,拦在温义的面门前,拂尘一击
之方便全部落在他的手臂上。
但听到“划刺”一声,阮伟的左袖被击成粉碎,在血肉横飞中缓缓飘下!
幸亏阮伟身怀绝妙的瑜珈神功,运气护住左臂,只击伤了一块皮肉,否则整条左臂都要
被拂尘击成碎粉。
纵然如此,阮伟的左臂也被击得血肉模糊,看来十分怕人!
崔佩未想到阮伟会如此抢救他的意中人,无冤无故打伤了他,女儿可要心痛,缓声道:
“谁叫你走了……”
温义合着泪水,急忙扯下衣襟包住阮伟的左臂。
那边欧阳芝同时也扯下衣襟要去包住阮伟的左臂,但见温义已在包着,气得满面嫉容,
恨恨的将衣襟摔在地下,掩面低泣起来。
崔佩爱怜的劝着欧阳芝道:
“芝儿不要哭,一切有娘在这里作主!”
温义包扎好了,气急道:
“大……大哥,都是我害你的……”
阮伟摇头道:
“不要着急,没关系!”
崔佩冷笑道:
“没关系!你假若再挡我杀那贱婢,下次可没那么简单了!”
阮伟抱拳揖道:
“阮某敬你是个前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打了阮某一掌二尘,再大的怨恨也该消
了!”
崔佩道:
“谁要杀你,你走你的!”
阮伟道声谢了,牵起温义的手就要下台,崔佩怒道:
“放下那个贱婢!”
阮伟凛然道:“前辈怎生说的?”
崔佩笑道:“你还敢发怒,我叫你走,并没叫那贱婢走!”
阮伟怒气不可再抑制,气的大声道: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左一声的贱婢右一声的贱婢,骂也骂够了,还要留她做什么?”
崔佩冷冷道:
“谁叫你喜欢她,今天不但要留下她,尚且要取她的性命,除非……”
阮伟怒道:“除非什么?”
崔佩笑道:“除非你跟我们走,万事皆休!”
阮伟大怒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放过我!”
当下他指着欧阳芝骂道:
“你这个任性的丫头,阮某不过失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约会,你便如此记恨,把你娘请出
来要赶尽杀绝,天下那有像你这样恶毒的心!”
欧阳芝气苦道:
“娘!娘!……”
她自幼娇生惯养,那会被人这样当面骂过,越思越伤心,只听她哭泣得越发厉害了!
崔佩只有一女,是往日未做道士时生的,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心中一恨,不但恨温义和
女儿的意中人相好,就连阮伟也恨上了!
当下她怒颜道:
“小子,你划下道来吧!”
阮伟也激起傲气,向温天智道:
“岳父,请您将义妹先带走,阮某倒要会会昔日曾剑败天争教主,正义帮主的人物,凭
仗什么不顾人情法理?”
群豪本要散去,见又有斗争便纷纷聚拢,这时听到阮伟的话,齐皆大哗,他们未想到台
上这女道士竟会击败天下一帮一教之首。
温义突道:
“大哥,我等你打败了那恶女人再走!”
阮伟心下大急,暗忖自己恐非敌手,倘若自己败了,她们一定不会放过义妹,当下急切
道:
“义妹,你快随岳父走吧!”
温义晓得阮伟的心,不禁幽幽道:
“大哥,你想我会抛下你,让你一人和强敌拼生死吗?”
这几句话说得很平静,却含蕴着无限的柔情与蜜意,阮伟知她心意再劝也劝不走了,目
前唯有奋力一战,才能保住她不会被崔佩杀害!
崔佩等得不耐道:
“快快动手吧!只要你胜得过我,我马上带着女儿就走,否则你就要杀死那个贱婢,终
生侍候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