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伟陡听温义喊自己大哥,心中一阵甜蜜把她搂的更紧,声音微微发颤道:
“你……你……不再离开我……”
温义轻声道:“你放下我!”
阮伟痴痴道:“你当真不离开我了?”
温义叹道:“只要大哥舍不得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阮伟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一喜,慌忙将她放下,他却忘了温义被自己点住穴道,那能站
得住,只见温义咕咚一声摔到地上。
温义轻声一哼,阮伟吓的脸色苍白,急忙俯下身去,关切的问她道:“你摔痛了吗?”
温义的脸蒙在手上,没有理阮伟的问话,阮伟不知她生气没有,急急道:“大哥该死!
大哥该死……”
他说了好几遍大哥该死的话,才听温义娇嗔道:
“大哥没良心……”
阮伟一愣,心道:“我怎么没良心啦?”
忽听温义声音微弱含笑道:
“傻大哥,你还不将我穴道解开!”
阮伟暗道该死,怎么尽说废话不将她穴道解开,难怪她说自己没良心,当下连忙挥手将
她穴道解开。
温义穴道被解即刻站起,没见她说话就向前走去,阮伟大急道:“你……你到那里
去?”
温义看他着急的样子,才知阮伟榷是深爱着自己,不忍再令他焦急,笑道:“傻大哥,
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过夜吗?”
阮伟患得患失,神智一时紧张过度,不觉伸手敲了一下自己脑袋道:“大哥真是昏
了!”
温义返身握住他的手道:
“你心中真的舍不得我吗?”
阮伟傻傻道:“我不知道。”
温义一气摔下他的手,但听他接着道:
“但叫我离开你,我死也不会了!”
温义一听到这话,千缕柔情一一升起,扑头拥进阮伟的怀里,低声道:“我……我……
死……死也不会离开你了……”
温义这时已深切了解阮伟待自己的心,在芮城府的一切,充分表现出他的真情,以往的
事她再也不计较了,她只要目前确实证明阮伟是爱着自己就够了。
他俩相伴着向芮城府附近的城镇走去,一路上阮伟把在那次大会分别后的遭遇全盘说
出。
温义听他说完一切,不但不计较公孙兰对阮伟的情意,反而怪阮伟对公孙兰太绝情了!
阮伟笑道:“你口里说不计较,谁知你心中在想些什么?”
温义叹道:“我就是气你在金庙见到我时,如同陌生人一般,那知你那时神智不清,怪
不得你,兰姐姐对你有恩,我怎会再忌妒她呢?”
阮伟道:“你真的不对她忌恨!”
温义笑道:“你就是娶她,我也不会忌恨,反要替你们欢喜。”
阮伟脸色微红,呐呐道:
“我……我……怎会娶她……”
温义见她大哥脸这么嫩,不由笑意盎然道:
“你不娶她……娶……娶……谁讶?”
阮伟爱极温义这时的笑意,不觉出口道:
“我只要娶你。”
温义陡听他如此说出,心中虽喜,却也羞的脸色通红,不敢再说出一句俏皮的话了!
走到城镇,万家灯火俱寂,已是三更时分,阮伟找到来时投居的客栈,给温义另叫一
间,分别安寝。
次晨,阮伟恢复原来的面貌,温义又着上男装,俩人合乘“白蹄乌”离开山西。
阮伟为要找剑先生告知虎僧约他相斗君山之事,定在今年腊月初一,想起与剑先生,曾
在金陵锺静锺大叔家见过一面,如今只有再至锺大叔家,才能得知剑先生的行踪。
自从在西藏碰见锺静劝他还俗后,现在不知如何?就是温义也很关心,此去金陵一为寻
找剑先生的行踪,再者也可顺便拜访锺大叔,他俩人兴致勃勃,一路直向金陵驰去。
来到金陵,阮伟先至高升客栈拜见外祖父萧三爷,那知客栈里的店伙说,萧三爷早已离
开客栈云游四海去了,阮伟见不着萧三爷,内心十分惆怅,但想到外祖父的性情,好游山
水,也就不以为然了。
阮伟偕同温义出聚宝门,至锺静的屋宇,只见那院落式的小楼静悄悄的,门前的铁环已
然生锈,显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阮伟到附近的村舍打听,才知锺静的家已经搬走一年多了,算来自己当年离开这里,她
们就搬了,问了半天,村民只能告诉阮伟她们搬到嘉兴,至于嘉兴什么地方,便问不出所以
然来。
阮伟很奇怪凌琳她们为什么要搬,她们这一搬走,锺大叔自西藏还俗回来,怎么找得着
呢?
阮伟猜测不出凌琳会迁至嘉兴何处?正在茫然没有主张的时候,温义笑道:“我想她们
会搬到那里?”
阮伟素知温义十分聪明,急急问道:
“她们搬到那里?”
温义道:“听说正义帮的总舵设在嘉兴,她们若然迁至嘉兴,一定是投在正义帮内。”
阮伟想到锺大叔出家的原因,就是正义帮主吕南人与凌琳不轨,惹起他的忌恨,而今凌
琳搬到正义帮,更为接近吕南人,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吗?念至此,不由怒火上升,愤愤道:
“果然不错,凌大婶一定是搬到那里,这……这……绝不是好事!”
温义听出阮伟的话意,轻叹道:
“也不见得完全是这个原因,她才搬到正义帮去,要知现今天下天争教的恶势力无所不
至,她若不搬至正义帮,在正义帮的庇护下,还真难在这里住的安稳!”
阮伟认定凌琳搬到正义帮去,是为了和吕南人相好,虽听温义如此解释,并不以为然,
当下十分慨叹道:
“锺大叔不知如何了?”
温义也不敢想像锺静的遭遇会如何,勉强笑道:
“大哥,我们到嘉兴去吧!”
阮伟点点头,心想只有到嘉兴才能得知一切了!
不数日,他俩快马来到嘉兴,出嘉兴城再走数里使到正义帮的总舵,远远望去,苍茫的
林园在日光下,显出一片葱绿蓬勃的气象。
尚未接近那林园十丈内,霍然从林园内走出三位银巾包头的银衫壮汉,其中一位打着切
口道:
“青山依旧在。”
阮伟不知所对,茫然的站在那里,温义十分机警,赶紧笑着接口道:“绿水长流存。”
银衫壮汉道:“是那方朋友?”
温义道:“来自南谷,拜见贵帮帮主。”
三位银衫壮汉面面相视,不知南谷是什么地方,好像从未听过,但见阮伟他俩人气宇昂
轩,甚有名家风派,不敢怠慢,那位问话的银衫壮汉,恭敬道:
“贵客稍候,待在下入内通报。”
话毕匆匆走入林园,留下两位银衫壮汉在外面招呼,他入内后不久,忽听园内传出三声
炮响,顷刻走出一排腰束红带的司礼银衫壮汉。
跟着里面传出洪亮的话声道:
“帮主恭迎南谷贵宾!”
阮伟暗暗吃惊,倒想不出温义说出南谷两字,竟会有这么大的声势,心下奇怪,向温义
望去,只见她俏皮的向自己霎霎眼,好像在说:“你看,怎么样!”
洪亮的话声一完,走出一位方脸长身银衫壮汉,他猛然看到阮伟,不觉惊的微噫一声。
阮伟认出,他是曾在锺静家见过一面的银枪陶楚,而且那次见面,还无意中伤了他,当
下甚是歉然的向他笑了一笑。
陶楚身后跟着走出一位潇脱俗的中年文士,笑道:“陶大哥,是谁呀?”
陶楚没有作声,当阮伟看到那中年文士,心中一震,那中年文士见到阮伟也是吃了一
惊。
只见那中年文士与阮伟互相默然的站在那里对望着,陶楚看到这种情况,暗暗心酸,不
禁把头撇过去,不忍再看。
顿时一切都好像静默住了,还是温义惊讶的先开口道:“奇怪,你们俩位怎么这样相像
啊?”
中年文士先是惊醒,笑着向阮伟道:
“这位小兄,敢情是南谷温老前辈的传人吗?”
温天智很多年前便名震江湖,中年文士还是在南偷北盗的口中听说过,如今听到南谷有
人来访,那能不隆重出迎。
阮伟神色失措的摇了摇头,呐呐道:
“不……不……是……”
中年文士笑着又道:
“吕某正义帮主,敢问那一位是南谷来的!”
阮伟忽然大声道:
“你就是吕南人!”
吕南人见他直呼自己名。虽是没有礼貌却不以为意,应道:“正是!”
倒是陶楚忽然回头,怒色满面的向阮伟斥道:
“你……你……怎敢直呼其名!”
阮伟冷笑道:
“他也不是帝王,怎么呼叫不得!”
陶楚心中正要冲口说,他是你的父亲,当然不能直呼其名呀!但想到剑先生的瞩咐,不
要拆穿阮伟的身分,总算尽量忍了下去。
温义一见吕南人和阮伟生的相像就生好感,不觉忘了吕南人在锺静的口述下是个不端的
人了,当下接口道:
“小生是南谷来的,特来拜会帮主。”
吕南人含笑点头道:
“温老前辈是……”
温义道:“是家父。”
吕南人客谦道:
“令尊名满天下,吕某得识兄台,实是三生有幸。”
温义见他虽然是一帮之主,却很随和,心中十分赞佩,好感越发增加,笑容满面道
“小生单名义,能够拜见吕大帮主,才是小生之幸呢?”
阮伟心中已认定吕南人不是好人,这时见温义与他谈的好生融洽,以为吕南人又要诱惑
义弟了,顿生忌意,大怒道:
“吕南人,你把凌大婶藏到何处去了!”
吕南人一愕,不解的问道:
“那个凌大婶?”
阮伟恨声道:
“就是锺静锺大叔的妻子,你身为天下正义之帮的帮主,却想不到作出拆散人家美满姻
缘的恶事,不惭愧吗?”
他这一快口的指骂吕南人,吓的陶楚脸色苍白,暗道:“你这小子真该死,怎么指责起
自己的父亲来了!”
吕南人涵养虽深,听到此事也不禁色变,气的声音发抖道:“你……你是何人,怎可信
口诬人于罪!”
阮伟以为他是心虚,才致声音发抖,心中确定他有罪,义正词严道:“本人阮伟劝你确
要好好反省一番,莫要做了人人耻笑的罪人,那时正义帮的声誉可就要一蹶不振了!”
吕南人气的话说不出了,指着阮伟呐呐道:
“你……你……”
阮伟不等他说下去,接道:
“阮某见你是正义帮帮主才好心劝你,人孰无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勒马回
头,快快找到锺大叔,使他夫妇俩人重新和好,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陶楚听的亦是有口难言,他当然不信吕南人是这种人,确信阮伟是误会了,插口道:
“小子,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阮伟望了陶楚一眼,不理他说些什么,接着又道:
“今天阮某来这里,一是为劝劝名闻天下的正义主,相信他是一时糊涂自会改过,另为
要找凌大婶请她传句话,现在她既住在这里,就麻烦你们传给她吧,过几天自有一位聋哑虎
僧于今年腊月初一约斗剑先生于君山之顶……”
吕南人听到这话,总算惊出话声,道:
“你说什么?”
阮伟叹道:
“话说到这里没什么再好说了,听不听劝告由你,义弟,们走吧!”
他说走就走,彷佛不愿再待一会,拉起温义的纤手飞身上马。
吕南人这时已气到极点,见他要走,那能白白受辱,大喝道:“站住!”
阮伟不愿与正义帮为敌,不理吕南人的厉喝,策马飞驰。
吕南人岂会让阮伟逃走,正要掠起身来,欲将阮伟扯下马来,好好教训一番,出口胸中
屈辱之气。
陶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吕南人掠起之身,急急道:
“帮主,让他去罢!”
吕南人怒声道:
“为什么?”
陶楚道:“他年纪小误会帮主,何必计较。”
吕南人大怒道:
“放开我,什么事都好误会,这件事却千万误会不得,我非要抓下他,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可。”
陶楚死力抓住吕南人,他知道只要一放手,以吕南人的脚程一定可以追上策马飞奔的阮
伟,他怎能让他父子俩人相斗呢?
吕南人见陶楚不放,气的用力一挣,挣开他的双手,飞起步来就要追去。陶楚在这紧要
关头,急忙道:“他是你的儿子,快不要追了!”吕南人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定下冲去的身
子,大惊失色道:陶楚点头道:“他正是与你一别十余年的儿子。”吕南人大叫一声道:
“他真是我的儿子,快……快追……”这时“白蹄乌”早已飞奔得无影无踪了!“他是我的
儿子?”
标题 <<旧雨楼·古龙《飘香剑雨续》——第三十三章 奇情惨景费猜疑>>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三章 奇情惨景费猜疑
离开正义帮,阮伟直驰出百里以外,才缓下马来,“白蹄岛”载着他俩人快跑了这么长
的路程,毫无疲惫之态,端是一匹神驹。
缓驰之间,温义忽道:
“大哥,我想回家一赵。”
阮伟惊道:“什么,你要离开我?”
温义笑道:“谁说要离开你啦!”
阮伟叹道:“你要回家岂不是要离开我?”
温义格格笑道:
“真是个傻大哥,你难道不能到我家去玩一趟,我俩就不会分开了吗?”
阮伟道:“你父母亲会欢迎我去吗?”
温义迟疑一阵,叹道
“我也不知父母亲会不会欢迎大哥,他们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爱护,谁知会待你好不
好呢?”
阮伟呐呐道:
“那……那……我不用去了……”
温义嘟起小嘴,故作生气道:
“大哥不去,我也不回去了!”
阮伟连连摇手道:
“那怎么成!那怎么成!你离家一年有余,再不回去未免有失人子之道,你一定要回去
一趟。”
温义轻笑道:“那你得答应随我回去!”
阮伟知道温义的性倩十分执拗,不答应她果真会不愿回去了,再者直不愿与她分离,只
得应道:
“好,大哥陪你去。”
温义大喜,连连雀跃,状同年幼的孩童,差点摔下马去,阮伟笑骂道:
“这么大了,还像小一般,羞也不羞!”
温义笑道:
“我在大哥身边,愿意永远做一个不憧事的小……”
她这句情意深长,阮伟不觉伸手抱住温义,真把她当作一个躺在怀中,要人爱怜的孩童
了……
一月的时间,他俩来到广西。
阮伟早已向往广西的奇山异景,这时路上一一得能见着,心中十分愉悦,但有时想到外
公萧三爷的遭遇,不觉黯然。
这天来到柳州,柳州的奇景为康西之最,阮伟身伴意中人,游此大自然风光,有说不出
的幸福之感。
他们到柳州城中投宿,安寝时温义道:
“等明天我再带你至一所奇异的景致地方,到了那里,我看大哥非要咋舌大赞不
可……”
说完,温柔的一笑,款摆而去。
阮伟满怀幸福的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霍然他想到一句话,脸色大变,陡然跃身坐起。
只见他喃喃自语道: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难道我阮伟……”
想到外公的遭遇,无论地方,情况完全吻合,他不禁毛发悚然,神色顿然呆痴起来。
第二天,阮伟整个人好像变了,温义也未看出,笑道:“大哥,我们走罢!”
他俩人仍是合乘一骑,驰出柳州城,走了十余里,眼前呈现出怪异的山景,那山景如同
一朵青莲,莲瓣上薄云朵朵覆盖,好像仙境一般。
温义指着那山景道:
“这座山人称青莲山,大哥进去便知这座山的怪异,天下难有敢与其抗衡者!”
阮伟想到外公萧三爷的仇人就住在这山内,声音微微发颤道:“你……你……家就住在
里面吗?”
他真希望温义答声不是,那知温义笑道:
“大哥怎么猜到的?”
顿时阮伟脸色大变,温义看的大惊道:
“大哥!大哥!你怎么啦……”
说着用温柔的手覆盖在阮伟的额上,接道:
“是不是病了?”
阮伟竭力忍住心中的悲痛,暗道要想替外公复仇,千万冲动不得,否则没有温义的指
引,不易进入那老贼的谷中。
当下勉强笑道:
“没有……没有什么……只是略略感到不舒服。”
温义笑道:
“那没关系,待会到了家里,我给你吃一颗父亲制的丸药,保险你立刻痊愈。”
于是她滔滔不绝说出她父亲的才干,要知南谷温天智是天下奇才,无所不能,也难怪温
义这么自夸了!
阮伟惨然的望着温义,心中大大叹道:
“你为什么会是外公仇人的女儿,你为什么会是外公仇人的女儿……”
想到待会就要与温义反脸成仇,眼角不由泊泊流出伤心的泪来,温义只顾说话,那知她
亲爱的大哥这时的悲痛呢?
阮伟随着温义轻易走进温天智费尽才智布置的怪石阵,不会儿就走到谷内,谷中果有一
栋如同外公所述的石屋,恰共有三间。
尚未接近石屋,石屋内走出一位道袍老者,那老者见着温义虽然故作镇静,却抑不住眉
宇间的关切。
温义见父亲一年多未见,消瘦多了,顿时忘了父亲待自己的凶恶,扑头拥进他的怀内,
娇唤道:
“爹!爹!女儿回来了……”
温天智伸手爱怜的抚着温义,慈声道:
“起来!起来,这么大了别被你的朋友笑话……”
温义听父亲的话声,丝毫没有责怪自己带阮伟擅自进谷的意思,欣喜的站起,笑容满面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