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惊叹,道:“马车兄弟,你居然还能变得这么大?”
车顶上的人脸叹了一口气,道:“变大很耗费妖力,这一趟拉完,一百年的辛苦修行没了。”
夜叉道:“别担心,回头鬼王陛下用百鬼汤鼎煮竹荪,开竹荪宴,我悄悄地给你留一碗汤。一碗竹荪汤,差不多能补回来。”
马车惊喜地道:“多谢夜叉大人。以后,我就弃暗投明,跟着您混了。”
夜叉道:“行。反正我身边也差一辆马车。有时候去荒郊野外寻觅相好的孤魂野鬼,没有一辆马车,还真不方便。”
元曜冷汗。
于是,在清晨的曙光中,巨大如宫殿的马车拉着白姬、元曜、夜叉、和一众少年少女们去往长安城了。
阿花留在了鬼笔谷做善后事宜,她将死去的十九名少年少女的尸体放在了谷口的死树下。天亮后有人经过,看见了尸体,就会报官。然后,这些尸体就会被官府带走,幸运的话,能被亲人认领,带回去安葬。
第十章 尾声
城郊,龙首原。
龙首原本来非常荒凉,但是不知道被谁种了十里桃树林。更离奇的是,人间七月,桃李已尽,这十里桃花却在盛夏时节开得如火如荼,但见漫山遍野桃花压枝,灼灼如粉红的丹霞。
一条清澈的小溪横穿龙首原而过,水流潺潺。一阵夏风吹过,飘落的桃花如雨一般纷飞,花瓣落入溪水之中,逐水而流。
清溪之畔,一棵桃花树下,铺着一条用金丝、银丝混合着绒线编织而成的波斯绒毯,上面放着几样精美的食器,食器中盛着色彩鲜艳的瓜果,旁边的琉璃酒壶中,盛着如血的葡萄美酒。
白姬、元曜跪坐在波斯绒毯上,一边喝着琉璃杯中的流霞酿,一边欣赏桃花盛放的美景。
一只黑猫和一只没有尾巴的玉面狸猫在不远处的溪水中捉鱼。
离奴和阿黍又和好如初了。
昨天,离奴和阿黍因为要清算账目,相约在缥缈阁面谈。它俩吵得不可开交时,元曜忍不住道:“离奴老弟,你的账目上少写了你与阿黍分别之后,在千年的时光中,每年给阿黍攒的一顶帽子。上千顶帽子,都能开帽子铺了,这一笔巨大的花销,你应该写上。”
离奴道:“这……不是爷不想写,而是因为跨越的时间太长,又改朝换代,每一个时期的钱都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写啊。早期的一些帽子都是用贝壳买的,还有用铲币、刀币、蚁鼻钱买的,换成现在的钱,爷不知道该怎么算。”
阿黍听见元曜说起离奴给它买帽子的事情,不知为什么,回忆起了儿时与离奴的情谊,突然就心软了。
元曜又道:“阿黍,你的账单小生也看了。你忘了写去年离奴老弟过生日时,你花了一百两黄金,给它买月眉蝶鱼的事情。”
去年相思鸟事件中,离奴爱上了一条月眉蝶鱼,给它起名叫小蝶。阿黍就花了一百两黄金,买给了离奴。不过,阿黍买的不是小蝶,是另一条长得差不多的月眉蝶鱼。
阿黍道:“这……因为买的不是小蝶,况且后来黑炭把鱼做熟了,我吃了大半条,这笔账我就没有写进去了。唉,那一百两黄金是东拼西凑借的,我现在还起早贪黑,到处接一些化形乔装的活儿,挣钱还债呢。”
离奴一听,想到了阿黍还是很关心他的,心也有点软了。
元曜见状,趁机劝解了几句,于是两只猫就忘记了抢秋天蕗叶的事情,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白姬喝了一口流霞酿,望着纷飞的桃花,笑道:“这十里桃花太美了。轩之,这一千两黄金花得很值。”
元曜也陶醉在这桃花美景之中。
“桃花乱落如红雨,夏天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真是神奇而又美丽。不过,白姬,你根本就没有花一千两黄金呀。”
事情是这样的。
在鬼笔谷里,白姬、鬼王打了一半就罢手了,没有分出胜负,后来白姬闲来无事,还是决定揍一顿鬼王,所以又给鬼王送去了一封战书。这一次,战书是白姬亲自写的。
鬼王马上派人送了回信,说他本来很想应战,但是在龙首原种桃花时,夜风寒凉,他不慎着凉了。大夫说,他需要卧床静养,暂时不宜打斗,要求白姬将战期延后。信尾又说,龙首原的十里桃花树已经种好了,白姬随时可以去欣赏,至于买桃花林的千两黄金,可以等交战过后,再付不迟。
元曜一看,就明白了,鬼王是怕应战之后,打输了丢脸,以后不能在千妖百鬼面前立威,所以宁愿拿一千两黄金,买一个面子。
白姬一看信尾,就决定暂时不揍鬼王了。毕竟,揍完之后,她就得付一千两黄金。不揍的话,这一千两黄金就可以拖着不给。
白姬一边喝酒,一边道:“今天本来邀请了苏谅也一起来赏桃花,他怎么不来呢?”
元曜道:“刚才小生听阿黍说,苏兄今天在灞桥送孟青,所以没有空来。白姬,你拿引魂箫宰了苏兄一百两黄金,即使不送孟青,估计他也没有心情来看桃花。”
“嘻嘻。对了,轩之,今天晚上鬼王开竹荪宴,夜叉早上送来了请帖,你要去吗?”
元曜一听,急忙摇头,道:“不去,不去,太可怕了。”
白姬笑道:“那我也不去了。但这张请帖也不能浪费,就让离奴和阿黍去竹荪宴上玩吧。”
元曜道:“白姬,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恶妖呢?”
白姬笑道:“因为人与非人都有贪嗔痴之念,都有欲望。如果欲望必须伤害他人才能达成,那就成为‘恶’了。”
“白姬,你明明很善良,为什么也会成为恶妖呢?”
“轩之,我并不善良。你看见任何人,都能找出他的善良之处,其实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之心。”
元曜想了想,道:“并不是,姑射雪的行为,小生并没有看出一丝善良,他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那么多人,十恶不赦。小生觉得白姬你很善良,而且心怀仁慈,这并不是因为小生有一颗善良之心,而是因为白姬你确实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
白姬的脸倏然一红,大声道:“轩之看错了,我是一个大恶妖,毕竟东都西京的恶妖加起来,也没有我作恶多端呀!”
“白姬,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流霞酿喝多了!”
小书生挠头,奇道:“小生比你多喝了几杯,也没脸红呀。”
过了一会儿,白姬又喝了一口流霞酿,才道:“轩之,即使我有善良和仁慈,我也不想展现出来,让别人看见。”
元曜奇道:“为什么?”
白姬道:“人与非人都有贪念,如果我表现出了善良与仁慈,他们会要求我一直善良,一直仁慈。那缥缈阁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元曜想了想,道:“可是,白姬,如果你一直表现得邪恶而恐怖,大家都会畏惧你,远离你,那缥缈阁的生意还是没法做呀?”
白姬笑了笑,道:“我在人间道徘徊了几千年,到现在还是没能弄明白,究竟是邪恶的力量强大,还是善良的力量强大。所以,我就一直以邪恶的恐怖来让人畏惧,借此避免麻烦,偶尔也会善良一下,吸引人与非人来缥缈阁满足欲望,达成我的因果。”
元曜冷汗,道:“白姬,听你的描述,小生好像看见了一条恐怖的巨龙盘在缥缈阁里,张开巨口,等着人与非人进入缥缈阁,然后一口吞噬他们……”
白姬笑道:“轩之的描述也挺准……你看,我像是一条恐怖的巨龙吗?”
元曜朝白姬望去,不由得脸红了。
“白姬,你比巨龙好看多了……”
当然,这句话小书生不敢说出口。
“轩之,你怎么脸红了?”
元曜心中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小生刚才流霞酿喝多了!”
白姬抬头,望着满天纷飞的桃花雨,笑道:“轩之,流霞酿确实容易醉人,待会儿我们采一些桃花回去,做一些清淡的桃花酿吧。”
“好呀。”
元曜笑道。
桃花纷飞,落花流水,这一年仲夏的龙首原上,别有天地非人间。白姬、元曜在花树下愉快地对饮,小黑猫和玉面狸在溪水边欢快地捉鱼,几尾鲤鱼自己跃上了岸边。
一阵风吹过,桃花落如雨,仲夏又快要过去了。
(《鬼竹荪》完)
第五折 《梦仙枕》
第一章 楔@子
显庆(1)五年,长安。
长寿坊,一处深宅大院之中。
已是深夜,内宅之中还亮着一盏灯火,一男一女正在灯下夜话。看上去,似乎是一对夫妇。
男子大约而立之岁,面容清瘦,双目炯炯。他束发盘髻,戴着南华巾,穿着一袭青兰色澜袍,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看这打扮,不是居家修行的道士,就是痴迷于神仙方术的道家信徒。这在唐朝很正常,甚至在某一时期,贵族们居家修行是一种风尚,并不影响娶妻生子。
女子与男子年龄相仿,容貌秀美,她的鼻梁很高,鼻子上有一颗小痣。女子梳着半翻髻,穿着一袭五彩绣花裙,披着一袭银泥绉纱披帛,这种时下流行的贵妇装束,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女子的神色悲伤,她的眼中有复杂的情感,看上去充满了幽怨。
女子道:“夫君,你真的决定离家去成仙吗?”
男子的眼中有一丝狂热,道:“不是去成仙,是去找梦仙枕,据说找到了梦仙枕,就可以在梦中得到仙人的指引,得道升天……”
女子幽怨地道:“得道成仙,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男子望着书案上的灯火,神色狂热,仿佛扑火的飞蛾。
“生命短暂,人间哀苦,不及成仙逍遥快乐。遗世独立,羽化成仙,不在五行的束缚之中,遨游于三界之外,这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女子问道:“夫君,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道:“如果踏遍山河,没有找到梦仙枕,我三五年后就回来。如果找到了梦仙枕,我就不回来了。”
女子悲哀地道:“你去成仙了,家里怎么办?我和峰儿怎么办?峰儿还小……”
男子道:“府中的琐事,我一向是不管的,都是你操持。我走之后,你继续操持就是了,母亲在大哥的府里,同在一个坊,隔得又不远,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你去问母亲和大哥大嫂,就是了。宗族里的例银,和朝廷对于先父的荫封赏赐,大哥会按时按份例送来给你的。”
女子悲伤地哀求道:“夫君,你就不能放弃去找梦仙枕的念头吗?”
男子一听,脸色瞬间就黑了。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这是要误我的成仙大计吗?!”
女子出生士族之家,一向温顺体贴,遵守三从四德,从不忤逆丈夫。此时她因为过于悲伤和怨愤,把心一横,哭道:“夫君,这几年你在府里耗费巨资炼丹,金石鼎炉,费了多少钱财?为了买一些珍稀的材料,你不惜把城外的田产都卖了,我怕母亲大人知道我们府中的亏空,惹她老人家担忧,只好把我的嫁妆全都变卖了,才把田产赎买回来。你为了买一本什么炼丹秘籍,一掷千金,写下借契,人家三番五次上门来要债了,我不得不回洛阳的娘家去求娘亲,娘亲怜惜我,从体已钱中偷偷给了我一些,我才补上了这些窟窿,免得外人看笑话。你在家里怎么折腾,我即使心中不满,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说出口,现在你还要为了你那些虚无缥缈的成仙妄念,而抛妻弃子吗?!”
男子一听,不仅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妻子居然敢教训自己,是违逆妇德的事情。
男子勃然大怒,道:“芸娘,你出生士族之家,一向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如今也要效仿市井泼妇,忤逆丈夫,无德无容了吗?”
芸娘哭道:“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夫君你不要远行……你可以在家炼丹,在家修行,只要你不离开这个家,你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男子气恼地走来走去,道:“我离家寻仙,你就有怨言了?唉,尘网羁绊,是凡人成仙的考验,我是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放弃成仙的。我去意已决,你不要多说,否则你我的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芸娘惊愕,道:“夫君,你要休了我吗?”
男子斩钉截铁地道:“你若再阻挠我的成仙大计,我们的夫妻缘分就此断绝。”
芸娘伤心欲绝,哭道:“我只是不想你抛弃妻子,离家远行……你这一去,回程渺茫,跟休了我,又有什么区别?”
男子怒极而笑,走到书案边,准备磨墨。
“你忤逆丈夫,毫无妇德,我这就写一封休书给你,一别两宽,你自回洛阳去。”
芸娘一惊,继而悲伤,道:“不……不,你不能休了我,我不能离开峰儿,我生他时九死一生,他是我的命……”
男子冷笑道:“你不用担心,你走之后,峰儿自有母亲悉心照料,大哥大嫂也会帮着看顾。”
芸娘既悲伤,又愤怒,她伏在罗汉床上哭泣不止。
男子写完了休书,站起身来。
芸娘还伏在罗汉床上悲伤哭泣。
“休书在桌子上,我去丹房休息了。就要远行了,我得去整理一些行李。”
男子看都没看悲泣的妻子,丢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芸娘哭泣了许久,直到油灯灯芯燃尽,爆出了一个灯花,她才抬起头来。
芸娘的双眼因为哭泣而布满血丝,变得鲜红。她的眼中,有无尽的怨怒,还有一丝冰冷的仇恨。
芸娘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案边,看了一眼摆在桌案上的休书。她伸出手,将休书拿起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冷笑,将休书放在灯火上,烧成了灰烬。
芸娘鬼魅一般走出了卧房,她穿过寂静无人的庭院,走过了曲折的游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舍外。——这是她丈夫的炼丹房。
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所以炼丹房的窗户是开着的,可能是男子刚跟妻子吵完架,心绪有些烦乱,炼丹房的门也忘了落锁,只是虚掩着。
从窗户望进去,借着月光,可以看见男子已经在靠墙的竹床上睡着了。他睡得很熟,呼吸均匀,鼾声如雷。
炼丹房外,整齐地码着一堆烧丹鼎用的柴火。柴火还没有劈完,下人们随意地将一把柴刀放在还没有劈完的木柴边。
那把柴刀十分锋利,刀锋森寒如水。
月圆如镜,清辉满地,芸娘抬头望了一眼圆月,她觉得此时的月光仿佛是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目,让她不能直视,便伸手挡住了眼睛。
芸娘走到柴堆前,她望着地上的柴刀,眼神云波诡谲,阴晴不定。突然,她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芸娘拿起柴刀,她轻轻地推开炼丹房的木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一阵夜风吹过,圆月滑入了乌黑的螺云后,人间便变得昏暗矇昧起来。
注释:(1)显庆:唐高宗李治在位期间的年号。
第二章 青泥
北雁南飞,草木皆黄,已是初秋时节。
入秋以后,寒冬之前,正是万国旅商运送各种奇珍异宝来大唐货卖的时节,因为凛冬以后,天寒地冻,商路就不好走了。
西市之中,商旅往来,格外热闹。
白姬和元曜走在熙来攘往的市集中,随意逛看。白姬打算看一看这些不远万里从世界各地来的旅商都运来了什么新奇的宝物,顺便购买一些波斯的香料,和天竺的经卷。
元曜看着满地琳琅满目的香料、宝石、和一些他从没见过的异邦器物,听着胡商们用流利的汉语跟汉人们讨价还价,或者吹嘘千里迢迢来长安的路途上所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
白姬在一个波斯商人的摊位前面挑选香料,元曜站在一边等候。
离波斯商人的摊位不远处,有几个胡人在跟几个僧人吵架。为首的胡人是一个身形健壮的大胡子,为首的僧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和尚。
元曜心中好奇,就留意地听着,看他们在争执一些什么。
听了一会儿,元曜大体明白了。
这些胡人是狮子国(1)来的旅商,这几个僧人是大兴善寺的和尚,大兴善寺的主持弘智禅师的师弟弘善禅师在狮子国的皇家寺院里挂单修行,弘善禅师在狮子国旅居时得到一件宝物,名叫青泥珠。弘善禅师打算将青泥珠送回大唐,交给师兄弘智禅师。因为自己修行期未满,不能回大唐,弘善禅师只好托相熟的狮子国旅商大胡子一行人带青泥珠回大兴善寺。然而,大胡子一行人却在路途中把青泥珠弄丢了,他们道歉之后,打算给大兴善寺赔偿一笔钱。双方起争执的原因是这笔赔偿款的数目没有谈合适。僧人们认为赔款太低了,而大胡子认为赔偿已经够多了。
在西市之中,这种银钱争执很寻常,最后肯定是报官,然后由官家来裁定一个折中的价格,双方和解。
元曜只是看热闹,没往心里去。
谁知,僧人们和狮子国旅商争着争着,就说出了令众人惊奇的话。
大胡子道:“其实,青泥珠是被龙王抢走了!我们在海上航行,遇见了龙王,它说青泥珠其实是它的龙珠,要我们还给它,不然就弄沉我们的船。当时狂风大作,海浪翻涌,那条白色巨龙超级可怕,眼看我们的船就要沉了,我们只好把青泥珠交给了它。青泥珠是龙王抢走的,你们这些和尚应该去找龙王要赔偿。”
僧人们面面相觑,面露惊疑之色,围观的群众也惊异不已。
白姬本来在挑选香料,一听见这群人说龙王抢青泥珠,便抬起了头。她打量了一番那几个狮子国旅商,目光停留在了大胡子身上,嘴角露出一抹诡笑。
白姬放下了香料,走了过去。
元曜急忙跟了上去。
胖和尚道:“阿弥陀佛!即使是龙王抢了去,那也是你们弄丢的。弘善师叔春天时就写信来,告知我们他得到了一个奇珍异宝,名叫青泥珠。将青泥珠投入浑浊的湖水中,浑水会变得清澈见底。他说秋天就会将青泥珠送来大唐。青泥珠价值连城,你们把它弄丢了,就赔五十两银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大胡子道:“我们替弘善带青泥珠来大唐,是出于道义,没有收他一文钱。青泥珠被龙王惦记,害得我们差点沉船,还丢了不少货物,我们没有向你们要修船的费用和货物的补偿,反而还给你们一点赔偿,已经很不错了。”
僧人们还要开口争执,白姬却在人群中笑道:“这些异国商旅不远万里,不取一文,为大兴善寺捎带宝物。路上差点被龙王所害,他们自己损失不少,不仅一点抱怨也没有,反倒还给大兴善寺赔偿,这简直就是沙门所说的大善大德之人。”
狮子国的旅商们听见白姬为他们说话,夸赞他们是大善大德之人,顿时对白姬产生了好感。
僧人们却对白姬产生了恶感,一个脾气暴躁的黄眉僧人道:“你这妇道人家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谨言慎行,却在市井之中大放厥词,不觉得羞愧吗?”
白姬笑道:“你们这些和尚才应该觉得羞愧。”
黄眉僧人道:“贫僧们羞愧什么?”
白姬笑道:“一来羞愧有眼无珠,所托非人。二来羞愧毫无智慧,心盲眼瞎,被人耍得团团转。三来羞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胖和尚听出了一点苗头,急忙问道:“女施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