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到了慕龙龙。
她一面侧耳倾听,一边踮足睃巡。
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两个身穿灰色短打的敦实男人,腋下夹着一卷白布、一张草席,正在边走边说话。
一人道:“白嫣姑娘真是痴情,如今都自顾不暇,还要掏钱给慕龙龙收尸。”
另一个道:“别提了,慕龙龙这也是无妄之灾!若不是他霸着白嫣姑娘的心,那几位王孙贵子也不会联手要他的命!当初羡慕这小子被白嫣姑娘看上,羡慕得叫我夜夜失眠在炕上烙烧饼,如今看来,那样的福气也不是咱平头百姓消受得起的。”
“嗐,说得也是。这回看到尸身,白嫣姑娘也该死心了。”
这二人还不知道法场被劫。
梅雪衣心念电转。
这二人提到的白嫣姑娘应该也是修士之一,否则不可能与慕龙龙有这么深的牵绊。
梅雪衣偏头望向慕龙龙,眉梢微微一挑。
只见束带像蛇一般从慕龙龙的肩膀后面立了起来,弯曲着顶端,微微打着旋,正在打量那两个壮汉。片刻之后,它原地翻转一圈,阴恻恻地在慕龙龙头顶上方来回比划。
虽然束带没有表情,但那阴森的寒意已浓得呛人。
姜心宜以慕龙龙为执念,听到他与其他人的风流韵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龙龙也听到了那二人的声音。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急急拨开人群冲上去:“白嫣姑娘她怎么样了!她还被柳妈妈关着吗!我被抓走这些天,有人欺负她没有?咳、咳咳——”
壮汉看见慕龙龙,‘刷’一下脸都吓绿了:“你是人是鬼!”
视线一飘,发现一条束带像蛇一样在慕龙龙脖颈间盘旋,两个壮汉更是骇得神魂出窍,扔掉手中的白布和草席,掉头拔腿飞奔。
“哎——”慕龙龙刚要唤那二人留步,忽然声音一滞,双眼猛地瞪圆,抬起手,痛苦地撕扯颈间的束带。
那条束带已然收紧,追魂索命。
女鬼的声音幽幽飘出来:“嘻嘻,背着我爱别人,就要一起死呢。嘻……”
梅雪衣看见星星点点的魂光从束带上逸出。
姜心宜自己也在迅速消散。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再这么散下去,没等勒死慕龙龙,她就把自己耗得魂飞魄散了。
梅雪衣迎上前去,捉住束带,把姜心宜扒拉下来。
“傻姑娘,这不是你的慕大哥。他是这个幻境中的‘慕龙龙’。”梅雪衣道。
在她手中扭动挣扎的束带猛然一僵。
“真正的慕龙龙想必躲在哪里为你哭鼻子。”梅雪衣安慰道。
束带愣了下,非常羞涩地缩起前端,绕了两个圈圈。
旋即,它如箭一般弹射出去,三角的尖端绷成锋刃,直直刺入了‘慕龙龙’的额心。
果然只是一滩破碎的魂力。
“真的不是他……嘻……呜呜……”
“方才他咳得说不出话也就罢了,”梅雪衣道,“好不容易能开口了,怎么可能不问起你。必是假的。”
也不知先一步踏入这个幻境的慕龙龙,此刻究竟去了哪里。
束带勾着脑袋绕了回来,惭愧又害羞地团成了一团,拢在梅雪衣掌心。
半晌,姜心宜的声音幽幽飘出来:“白嫣师姐与我们同行……她比我好看,修为也比我高……嘻嘻。”
最后这个嘻嘻都带上哭腔了。
梅雪衣心下了然——另一名修士白嫣同样也心悦慕龙龙,魇魔正是利用她对慕龙龙的爱意来折磨她。
没想到,居然连慕龙龙都这么抢手!
又过了一会儿,姜心宜弱弱而郁闷的声音又开始挠梅雪衣的掌心。
“但是……就算是假的慕师兄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我还是好生气,好想杀人哦,嘻嘻。我怎么变成这样,我好坏,但是我不想控制自己,嘻。”
魂体的神智比活人浑噩得多,无法像常人那般,用道德、礼仪、教养来约束自己。姜心宜以慕龙龙为执念,便只会想要独占他,藐视一切束缚。
梅雪衣非常理解地点点头:“我们魔修就该这般霸道,这叫真性情。”
姜心宜:“……”她不禁回忆起了上一个幻境中被魇住的慕龙龙一口一个‘老子魔修’的样子。
说话时,卫今朝已寻到了白嫣栖身的青楼。
青楼门外一片混乱。
就在不久之前,白嫣忽然发了疯一般冲下楼,挤进人群中。
老鸨派人往法场的方向去拦,没能堵着人,此刻谁也不知白嫣跑到哪里去了。
许多身穿薄透轻纱的烟花女子站在门外看热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正在肆无忌惮地谈论花魁白嫣。
“假惺惺!早干嘛去了,慕龙龙没死的时候她怎么不跑?现在人都没了,扮这痴情给谁看哪?要真想跑,早也跟他跑掉了。不还是放不下这楼中的富贵嘛!”
“就是,哪那么便宜的事情,又要吊着人家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骗人家把金银珠宝往楼里送,又不让人近身,只肯碰那个俊俏的穷书生慕龙龙,嗤,人间美事都叫她占尽了!”
“有什么办法?谁让她长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你要有那姿色,你也能钓一群王八!”
“呸!你才钓王八。”
姜心宜附身的束带忽然微微一震,她的声音飘了出来:“我感觉到慕师兄了,他就在前面……嘻!”
她蹿了起来,异常兴奋地拖着梅雪衣往北边走去。
梅雪衣非常顺手地反手一抓,抓住了卫今朝的手。生怕弄丢他的姿态,令他目光恍惚,唇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二人一鬼迅速绕过几条巷道,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死胡同中。
胡同里有一株巨大的榕树,树干后面露出一片白色裙角,隐隐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梅雪衣看了看卫今朝,二人敛下气息,轻声接近。
稍近些,便听到一个婉转动人的女声。
“慕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可知道我哭了多久?我日夜为你担心,你若真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你既逃出来,为何不理我?”
“白嫣。”慕龙龙的声音死气沉沉,“我说,这是幻境,你并不是妓子,我也不是寻花问柳的人。我现在要去找姜心宜,你自己随便找个人咬一口便知道了。让开。”
束带听到慕龙龙的声音,猛地一蹿想要上前,被梅雪衣及时捞了回来。
“慕公子!”女子的声音变得急切,“你是不要嫣儿了么!往日山盟海誓,你都不认了么!你为嫣儿付出那么多,情深似海,怎能说抛便抛!是因为威胁到你的性命,所以你害怕、你退缩了吗?”
“白嫣,若是不想将来难做人,现在就少说两句。”慕龙龙的声音毫无起伏,“你是在幻境中也把我当成冤大头了吧。”
“慕公子!”女子失声大喊,“你怎会质疑嫣儿一片痴心!”
“行了,我又不是真傻子。”慕龙龙哂笑,“姜心宜才是傻子!”
“什么姜心宜?慕公子你爱上别人了?”女子的声音好像失了魂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女人,什么女人能让你弃我而去?慕公子,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我倾家荡产么?”
“你爱跟谁跟谁。让开。居然在幻境里意-淫我,真是受不了!”
慕龙龙非常突然地大步从榕树后面转了出来。
看到卫今朝和梅雪衣,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顿时凝固,僵滞片刻之后,两行眼泪非常突兀地掉了下来。
“心、心、心宜呢?她没出来?”声音颤抖,神色退缩,脚步却坚定向前,走向卫今朝二人。
穿过水镜的时候,他已感觉到姜心宜的手像烟雾一样散去。
离开幻境,记忆回归,他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心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帮他认清事实,同时在幻境中不遗余力地阻止他这个‘魔修’杀人,以免坏他道心。
他对她是少年恋慕,她对他,却是恩深情重。
最后的放手,令他心碎如绞。此时此刻的慕龙龙,根本没有半分心思与白嫣歪缠。
榕树后的白嫣追了出来:“慕公子!为了你,我忤逆了柳妈妈多少次,今日这般出来,她一定会逼我去……”
看到身穿大红喜服的卫今朝与梅雪衣,白嫣愕然僵在原地。
梅雪衣看清白嫣的模样,心中也不禁一叹——
好漂亮的女子!
白嫣生得娇柔婉转,这般容貌在仙域也是十分罕见。
此刻娇美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惜。
看着这张脸,梅雪衣忽然想起自己在魇魔窟外问管怵的那个问题——‘这四人,有何特别?’
管怵居然木着脸说没有什么特别。
这不是有个特别漂亮的女修么?梅雪衣这下确定了,管怵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找到媳妇。
念头一转,忽然福至心灵。
她疾步走到白嫣面前,问道:“你说的柳妈妈,是不是叫柳小凡?”
白嫣神色呆滞,怔怔点头。
第27章 红颜祸水
白嫣栖身的青楼中, 老鸨竟是柳小凡。
那日在摘星台上,飞火剑宗的修士们被卫今朝和梅雪衣一个个射杀,唯独留下一个柳小凡。
柳小凡逃离凡界后, 本欲前往龙临府通风报信,却在遇到慕龙龙四人时停留下来,假意与这四个筑基修士同行, 故意将他们带进了魇魔窟。
梅雪衣二人正是追着柳小凡进入了幻境。
在当下这个幻境中,长相特别漂亮的白嫣变成了青楼花魁, 她喜欢清贫书生慕龙龙,引得王孙贵子争风吃醋,最终害了慕龙龙性命。
这是一个相当虐心的爱情故事,足以令白嫣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接下来,白嫣必定要被柳老鸨狠狠磋磨。心上人丧命、自身处境堪忧, 白嫣心神失守,魇魔便能大快朵颐。
这么看来, 柳小凡这个老鸨似乎不太像受害者, 反倒像是与魇魔狼狈为奸——她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一下梅雪衣完全可以确定, 柳小凡虽然和前世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和她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 血衣天魔,像一往无前的剑,像炽烈燃烧的火,绝对不可能用这种阴暗手段来害人。
所以柳小凡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亲自操刀对付白嫣?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之外,白嫣身上似乎再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
梅雪衣暗自沉吟时,慕龙龙已冲到了卫今朝的面前,他扁着嘴,神情坚强而倔强:“姜心宜, 她人呢?”
盘在梅雪衣掌心的束带早已按捺不住,她刚一松手,这条束带便‘嗖’一下扑了过去,猛地缠在慕龙龙的脖子上,勒得他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慕龙龙:“……救、救命?我,我被人抢走的腰带要、要杀我?”
束带松开了他的脖颈,滑向他的腰,将他松散的衣袍系了回去。
慕龙龙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
“这、这……”
小女鬼一声都没敢吱。系回慕龙龙腰部之后,她便紧紧贴着他,开始幸福地装死。
慕龙龙瞪瞪卫今朝,又瞪瞪梅雪衣。
梅雪衣幽幽问:“喜欢么?”
慕龙龙垂头一看,只见那束带的尾端微微摇晃,像在撒娇又像在威胁。
他诡异地在一根束带上面看出了姜心宜的影子。
“我完了。”他捂住了脑门,“我想姜心宜快想疯了,我竟然看一根腰带都像她。”
束带僵住,非常非常紧张地勾起尖尖,偷偷看他。
却听这傻子继续喃喃说道:“一定是因为姜心宜太瘦,身材就像这布带似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梅雪衣:“……”
“喂!姜心宜她到底怎么样了?”傻子忽然回神,猛地瞪圆了眼睛。
梅雪衣:“……她还好。”你就完蛋了。
慕龙龙松了好大一口气,正要继续细问,胳膊忽然被重重攥住。
白嫣满脸泪水,难以置信地冲着他摇头:“慕公子,姜心宜到底是谁?你如何能够负我……”
慕龙龙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抽回胳膊跳到远处,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双手叉腰:“姜心宜就是你平日最看不起的小师妹!我告诉你白嫣,我在幻境中,可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到手!日后你要是胆敢再埋汰她一句,我定饶不了你!”
他的腰间,整条束带都僵住不动,尾梢非常诡异地装成被风吹动的样子。
白嫣失控地号哭起来:“你可知我这几日过得多么痛苦!我恨自己红颜祸水害了你,若是能选,我情愿舍弃最令我骄傲的美貌,换与你平凡一生……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为何不认我了?”
慕龙龙暴跳如雷:“你这是一厢情愿,你这是自作多情!”
胡同中正是热闹时,一大群身着灰色短打壮汉出现在胡同口,手持棍棒,杀气冲天地大喊:“找到人了!”
是青楼派出来捉拿白嫣的打手。
慕龙龙忍不住呲了呲牙。
因为心中惦记着姜心宜的安危,所以自打进入这个幻境,他还一个人都没啃过。
此刻这傻小子心中微定,顿时感到饥肠辘辘。
他扬起两只爪子扑杀上前,像恶虎扑食一般冲进人群里,一顿厮杀吞咽。
白嫣脸都吓绿了,扶在墙边,可怜兮兮地呕吐起来。
还没吐完,便见慕龙龙精神抖擞地走了回来,手中拎着一条胳膊。
白嫣:“……”想晕,却晕不过去。
这幻境本就是为了折磨人的神智而设,自然不可能让受害者昏迷逃避。
慕龙龙大步过来,手一扬,径直把这条胳膊塞进了白嫣的嘴里。
黑乎乎的指甲、浓密的汗毛、刺鼻的酸味……
白嫣翻着白眼正要干呕,忽然发现嘴里的东西不太对劲。
这不是肉血之躯,而是……冰冰凉凉的云雾?
慕龙龙收回了手,只见白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嘴里愣愣叼着剩下的半截胳膊,面孔美丽依旧,但也无比诡异。
“啧,心宜就很注意形象,根本不会乱吃这种腌臜东西。”慕龙龙骄傲地抬高了下巴,满脸写满了炫耀。
束带的尾巴悄悄藏到他的袍子底下。
白嫣:“……”满腹委屈说不出口。
慕龙龙得意洋洋:“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这是幻境,假的!你好好听着,这次出门历练是我特意安排的,我就想和姜心宜单独待上十天半月。单独!知道什么叫单独吗!你硬要跟来的时候,我气都气死了,碍于面子又不能不答应,你知道我多想抽你吗!现在可好,你在我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想必日后见着我也会自觉绕路,真是省了个大-麻-烦。”
白嫣:“……”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狗男人?假的,都是假的!
解决了白嫣,慕龙龙屁颠颠凑到了梅雪衣面前,搓着双手:“姜心宜呢?她是不是藏在安全的地方啦?”
梅雪衣叹息着瞟了瞟他腰间:“是挺安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他呲起牙来傻乐。
这傻子做傀儡的时候就是三只里面最不机灵的。
如今梅雪衣总算是找着原因了,就是因为他本尊的脑子不好用,而不是因为她炼制时出了什么差池。
梅雪衣揉着额角:“你带着你同门,悄悄潜回青楼附近等待水镜出现,我与陛下去会会柳小凡。对了,你们不是四人同行么?还有一人呢?”
“哦对!”慕龙龙一拍脑门,“还有龙道友。龙道友他不是我们宗派的人,我和他是在途中偶遇的,一见如故,便结伴而行。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站在人群里非常显眼,你若看到一个让你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心生亲近的俊美男子,那一定是他!”
梅雪衣:“……”这小子怕是故意在坑她。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的腕骨已经被变态昏君捏得隐隐作痛。
“陛下!”梅雪衣轻声叹息着,把卫今朝带到巷子口,轻轻摇晃着被他紧攥的手腕,故作不悦,“我打算扮成男子,女扮男装与陛下共探青楼。陛下可要管好自己,别被乱花迷了眼。”
他轻轻咳嗽两声:“好。”
*
满溢着脂粉浓香的花柳街上,姑娘们身着彩纱,倚着二楼雕栏,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帕子招揽客人。
大白天里,街上行人过路居多,姑娘们也不上心。
忽地,一道热情的女声打破了懒散低迷的气氛——
“两位公子,上来看看呀!”
花楼上的姑娘们就像夏日里被惊动的懒蝉一样,窸窸窣窣活了起来,不等看清楼下景象,便已下意识地挥圆了帕子,娇笑声声。
“公子!看这里!”
“看过来呀!”
等到看清那二人模样,不少姑娘愣愣地扔了手中的帕子,按捺不住跑下楼去。
到了近处一看,姑娘们更是一口一口倒抽着凉气,连惯用的惯笑都僵在了脸上。
只见这二人,一个清瘦高挑,面庞俊美凌厉,攻击性十足,他沉着脸目不斜视,气势惊人。另一个身材矮小,五官异常精致,挑眉一笑的模样又俊又邪,他手中持一玉扇,往哪儿一指,便令得周遭的姑娘们心脏‘怦怦’乱跳。
正是卫今朝与梅雪衣。
梅雪衣一面在女子们的芳心上纵火,一面嘴唇不动,低低对卫今朝说道:“陛下,我可以随便看姑娘,你不许。”
他微垂长眸,唇角有笑容一晃而逝:“好。”
二人直直来到白嫣栖身的青楼,气得别家楼上的姑娘们纷纷扔掉了帕子。
一时间,整条花街缎帕横飞,就像下了一场香雨。
进入楼中,只见香喷喷的女子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个个笑颜如花,令人不自觉地心情变好,脚步飘飘然。
梅雪衣弯起眉眼,乐呵呵地摇着扇,挨个打量过去,不偏不倚。
青楼女子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卫今朝,只凑在梅雪衣的身边说话讨好。
梅雪衣不禁有些得意,‘刷’一声摇开了玉扇,掩在唇边,偏头对卫今朝道:“陛下,我若身为男儿,那都没陛下什么事了。”
他低低笑了声。
冷厉深沉的俊美男人忽然温柔,让姑娘们都看花了眼。正待细看时,那抹宠溺烟消云散,仿若幻觉。
梅雪衣微眯着眼睛,道:“我与家兄慕名而来,今日想先见见花魁白嫣。”
一听这话,姑娘们顿时耷拉下眉眼,满脸郁闷。她们知道,若是告诉客人白嫣心有所属,客人只会更加上心。毕竟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他们越是馋得厉害。
“公子!”身旁的紫纱女子撅起红唇,“白嫣姐姐今日有事,不如奴家先陪公子喝几杯……”
梅雪衣装模作样皱起眉头:“是吗?我怎听外面人说,你们柳妈妈惯会磋磨白嫣姑娘,她不会被打到下不了床吧?”
“哪能呢!”女子立刻为柳小凡说话,“柳妈妈最是心善,待我们如亲妹妹一般!白嫣近来心情不好,哪一日不是柳妈妈陪着她、开解她?我还亲耳听到柳妈妈说,恨不能由她来代替白嫣受这些罪。公子你可别被白嫣骗了,她这是故意抹黑柳妈妈,骗你同情呢!”
周遭女子们个个点头,义愤填膺。
梅雪衣仿佛抓住了灵光。
她假装沉吟了片刻,道:“我要见你们柳妈妈。呵,我这双眼睛阅人无数,好人坏人,看一眼便能分辨得清。若柳妈妈是个好人,那白嫣便是忘恩负义之辈,我平生最厌憎的就是白眼狼,这花魁,不要也罢!来来来,把你们老鸨给我叫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姑娘们顿时笑容满面,急急簇拥着梅雪衣二人,送入二楼的包厢中。
“公子请稍微等待,奴家这便去请妈妈!”
阖上精致的雕花木薄门,梅雪衣听到姑娘们在廊上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