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很多了,”倪珈摇摇头,一五一十地回答,“刚才阿泽让医生给我看过,说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石膏了。”

倪珞:“那就好。”

“希望疤痕不要太明显,”倪珈微微一笑,“不然订婚宴就不能穿短裙礼服了。”

倪珞稍稍一愣:“订婚宴?”

倪珈点头:“妈妈随时都会走,我要尽快好起来,让妈妈走得安心。”

倪珞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叶,清越,洛玖,yoyo,虫子爱吃肉扔的地雷,╭(╯3╰)╮咳咳,抚慰人心的小剧场来了。

小狼越小泽蹲在小刺猬倪珈珈身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她软嘟嘟的小鼻子缩了缩,小刺猬拱了拱。小狼一喜,立马蹲坐好。

很快,小刺猬蒙蒙地醒来,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露出粉粉嫩嫩的软肚皮,灰常可爱。她拿小小短短的爪子揉揉眼睛,看着小狼:“咦?你是谁呀?”

“我是越小泽。”

“我是倪珈珈。”

小刺猬一扭头,看见小哈士奇四脚朝天,在转蚊香眼,奇怪:“他又犯二啦?”

小狼心虚地说:“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木话了。

小狼想起小哈士奇说的话,于是开始围着小刺猬绕圈圈。

小刺猬奇怪地看着他,结果,没一会儿,就真的给他绕晕了。她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咯咯地傻笑:“有一只转圈圈的傻小狼。”

小狼:……

他蹲在旁边,看着小刺猬笑得左滚右滚,总觉得她的肚皮粉嘟嘟的,一定很好摸。他想了想,收起爪子的刺,拿软乎乎的肉垫碰了碰小刺猬的肚皮,又很快缩回来。

小刺猬好像是怕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狼翻过爪子,看看爪子上的肉垫,认真想想,刚才小刺猬的肚皮真是软软呼呼呢,好想再摸一次。

于是,他凑过去,拿肉垫蹭蹭她的肚皮,又揉了揉,小刺猬还是咯咯咯地笑。

小狼再次想了想,这次又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小刺猬的肉香香软软的,尊想啊呜一口哇。

于是,他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来,不管,先把她带回狼窝里再说。

65

倪珈坐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草坪出神。

还是走不出来的吧?妈妈的车祸,莫允儿意外的赖药,都和上辈子一样,这是某种预示?她走不出这个怪圈?

可是只有两个月,戴上面具,再撑两个月,就好了。

越泽担心她的心情,把所有办公设备搬了一整套过来,这两三天,倪珈便一直在这儿专心致志地看书写剧本。

今天是和徐贤约好的见面时间,两点整,他来了,走到倪珈的轮椅边,迟疑了半刻,才把一个方形的手提纸袋递到她手中。

倪珈见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徐贤有些惭愧:“在公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倪珞先生,他看到这些药了。”

倪珈一愣:“那你怎么说?”

徐贤忙道:“我说那些药是我吃的。”

倪珈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倪珞那种马大哈,应该不会多想的吧。

说到这儿,徐贤担忧起来:“小姐,我的职责不允许干涉你的隐私,也不能调查这是什么药,但是你最近似乎吃的太多了。”

倪珈面色一凝,半刻后,才缓缓解释:“因为车祸,身体有点儿痛……没事,我知道分寸的。”

徐贤这才搁下,又言归正传:

“小姐,因为越家再次确定了订婚的消息,这几天,华氏的股票连续涨停,已经创历史新高了。按这个走势下去,过不了多久,困扰华氏那么久的资金链问题也可以顺利解决。现在,我们的生产设备足够,高级研发人员储备稳定,市场营销策略也得到改善。等财政状况转好后,下个月接下maxpower项目,完全不成问题。到时候,华氏就会迎来很大的机遇和飞跃了。”

倪珈静静听完,唇角绽开一抹笑:“是吗?那太好了。倪珞最近表现得很好吧?”

“是,董事长奶奶生病的这段期间,已经渐渐淡出华氏的管理,倪珞先生做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好了。”

“徐贤,”她微笑看他,毫无预兆地说,“这么久以来,你也辛苦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徐贤稍稍一愣,不自然地脸红了,这个忠心而不善言辞交际的男人一瞬间被夸得有点儿窘迫。

倪珈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又问:“对了,我叫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徐贤立刻换了严肃的面容,把文件夹递给倪珈,可松手之前,追问了一句:“小姐,你这样查她,真的好吗?”

倪珈的手顿了顿,半刻后,把夹子抽过来:“不然呢?”默了半晌,却不敢翻开,说,“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徐贤离开后,倪珈一个人坐着,盯着那黑色的文件夹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渐渐涌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细痒。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去想它,可难以忍受的奇痒像羽毛一样在心底撩拨。

倪珈咬咬唇,看了一下时间,比上次的间隔短,比上次的反应烈。

她强定心绪,手指微颤地翻开文件夹,平平静静地,默默地看完一切,才把资料扔进碎纸机里。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她已经颤抖得浑身没力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忍一会儿的,却终究败下阵来,慌忙拆了徐贤拿过来的药,塞了一把进嘴里。

痛痒难忍的不适缓缓被压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坠云端的奇异快感。

倪珈无力地瘫软在椅子里,沉重地呼吸着。

之前的犯困,她一直没搞明白,直到澳门的船上被莫允儿扎了一针后,她才意识到,虽然重生换了身体,可心里的瘾并没有随之散去。

她记得有治这瘾的药,所以叫苏贤找了过来。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她想着,在心理医生的帮助和自己的意志力下,应该慢慢克制得过来。

可是最近妈妈的车祸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又开始大量服用药物。她对药物的依赖性越来越重,从毒瘾变成了药物上瘾。

倪珈窝在椅子里,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命运真的会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吗?那迄今为止她所拼命努力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原来命运真的不可违抗,那么绝望。

不论你做什么,老天都小看一切,嗤之以鼻,送你“命运”二字,便将你所有的心血摧毁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的要重蹈覆辙,那她也要拼命撑到宁锦年死的那一天,撑到华氏拿下maxpower的那一天。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倪珞。

只要倪珞的命运有所改变,那她就算是胜利了。

什么老天?什么命运?见鬼去!

除了这个,她还有一个心愿,写一部关于妈妈的电影,现在已经开始构思创作了。

闲暇的时候会给倪珞打电话问问情况,他从妈妈车祸后也随身带保镖了,都是越泽介绍的人,所以倪珈很放心。

倪珞这段时间要整顿华氏,所以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尔打听个只言片语,每每放下电话,她都会忍不住弯唇,这辈子,分明和上辈子不一样呢。

真的,不一样。

倪珈的腿也很快复原拆了绷带。

由于前段时间越泽陪她太多,公司里落下了很多的事,这些天就忙着处理公务,还经常带着文件过来,一边陪倪珈一边处理。

倪珈笑他太过紧张,赶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把他赶走。

这天,倪珈经过镜子前,无意瞥了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腿上留了一道粉粉的疤。或许过些时候会渐渐淡化,但下星期的订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礼服了。

她之所以那么快表面开朗起来,全都是因为订婚仪式,这么好的替华氏增长市场信心的机会,她哪能轻易放弃。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悲哀的刺痛?

倪珈心神不宁,一转身,就见越泽出现在了门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继续看镜子,微微撒娇地埋怨着:“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礼服了。”

她等着他的回应,却只听见门被稳稳关上,落了锁的声音。

她不解地扭头,只看见越泽的侧脸,垂眸望着门那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对了,问:“怎么了?”

越泽关好门,转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开始的他,没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爷爷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之后再举行订婚仪式。”

倪珈遗憾又心焦,但想着或许是爷爷的决定,他也觉得为难的,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头看他:“其实我已经好了,不过,还是听爷爷的吧。”

越泽垂眸看她,她这些天气色好了很多,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也是光彩照人,他心底钝钝的痛,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软的脸颊。

她乖乖地任他抚摸,清亮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样子,简单纯粹,一眼就看得见内心。

可,他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她。

倪珈见他眸光清凛,始终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阿泽,你怎么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弯了弯唇角,可深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笑意:“记不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想好了,就告诉我的?”

倪珈一愣:“记得啊。”

“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倪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半秒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原本抚摸她的手就悬在半空中。

越泽缓缓收回手,看着她,她这样瞬间防备起来的样子无疑再次狠狠伤了他,可他仍是波澜不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默了许久,久到太阳都似乎往西了,才问:

“为什么调查我?”

倪珈垂着眸,心内一沉,有些心痛,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他,为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骗他,肃着容颜,平平静静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宁家的,是吧?宋家柳家,你也想吞并,所以我,我会忍不住想,我们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结果,就查出来华氏有10%的散股分属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实却全在你手上。”

她突然抬眸看他,伤痛而愤怒:

“你不也是骗了我?如果不是这次姑妈和奶奶对宁家发起攻势,你会怎么样?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坐山观虎斗,看着我们斗得两败俱伤渔翁得利,还是甚至会和宁家联手把我们家整垮掉?”

他眼眸清冷,寂静无声地看着她,直到她把话说完,才风淡云轻地回了一句:“我想要对付谁,还需要找人合作吗?”

还是一副独来独往的样子。

“是啊,”她突然气他的淡定,苦苦一笑,“你太厉害了,你今天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如果哪天你想灭了倪家,我和倪珞肯定也逃不过。”

原来他在她心里就是仅此而已?

越泽的眸光渐渐深了,神色莫测: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本来从澳门回来我就可以把宁家毁掉的,因为你,我和蒋娜谈了条件,计划失败了;至于那10%的华氏,是,越家手上各大集团公司的股份都有,自然也包括你们家的。可因为你,我和爷爷准备拿这10%做你的聘礼。”

倪珈狠狠一怔。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单凭姜还宇一句话,就起了疑,想着或许上辈子倪家的覆灭和他有联系也说不定,想着今世或许改变不了上辈子的结局,所以才不相信他。

可她要该怎么解释?

说因为上辈子?

看着他淡漠到陌生的脸,倪珈知道,她对他的不信任和试探,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拿出了对陌生人的防备。

分明受伤的是他,她的心却深深刺痛了,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疑。更多的却是悲哀。是啊,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像她这样谁都不信任的性格,其实,还是适合孤独一人的吧。

她虽然过得艰难痛苦,可他一个人闯荡多年也是伤痕累累的不是吗?

这样残缺的两个人其实不应该在一起的,不管表面多么小心翼翼,假装的多么温馨亲昵,一到了关键事情上,都会竖起全身的刺。

其实,不应该在一起的吧?

这段时间的灰暗消极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

倪珈瞬间莫名地绝望起来,锥心般的痛,她不知道为何心里痛成那样,他一开始分明只是她想要联姻依附的对象而已,可是有些话想要说出来,为什么那么艰难?

她安静又沉默地立在落地窗前,晚霞像浓墨重彩的油画铺陈在她背后,她仍旧是一袭白裙,圣洁纯真得像是西方壁画里的公主。

被霞光染得绯红的脸上也是宁静的安详,像是某种奇怪的解脱,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如游丝般轻盈:

“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她说得心都虚了,脑中浮起一丝晕眩感,四肢也开始无力起来。

听了她这句话,越泽仍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淡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朝她走过来。

倪珈呆呆的,直到他靠近了才想躲,可他手指冰凉,已经伸进她的长发间,扣住了她的后脑,力度大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被他扣着这么近,她这才发现他漆黑的眼睛里暗流涌动,像是狠狠隐忍着什么,分明看上去风波不起,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狠烈而不甘:

“怎么,我做的一切,还不够你安心的吗?”

倪珈被他阴鸷的气势吓到,可偏偏此刻身体里那种蚂蚁吞噬般的痛痒之感潮水般来袭,她止不住浑身一抖,快忍不住了。

她不理他,还要挣扎,却被他控制得更死,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都爱上你了,你却想逃?”

她内心猛颤,从没想过第一次说爱是在这种情况下,可她没有时间感动,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他看见她那副样子。

她暴躁武断地冲他嚷:

“你放开,我说了要和你分手!”

“我同意了吗?”

说了爱她却还是这种嫌恶的回应,刺激得他几乎要发疯。他指尖的力度加大,握着她的脑袋,猛地拉近。

倪珈推着他的胸膛,想要挣开,可下一秒,他手指一收,就把她带到身边,低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呜!”她齿间溢出一丝模糊的抗议,来不及发音完全,就全被他吸走。

她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因为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拧碎,强迫她僵硬地抬着头。

而他深深低头,近乎发泄地吮咬着她的唇舌,前所未有的粗暴而狂野,细细密密的吮吸狠咬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剧烈颤抖了一下,心像是被谁紧紧攫住,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她竭力想要挣脱,可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一个大步,就将她摁在了落地窗上。

倪珈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酥□痒的感觉一波一波袭上心头,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瘾。

直到心底由内及外的猛然一搐,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一瞬间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她心里咬噬,挥之不去的绝望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