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服自己,随后掏钥匙开门,进屋,开灯。

白炽灯在黑暗中闪烁几下之后,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时,顾西曼看见了,坐在沙发脚旁的那个身影——

臣向北。

西曼脑子一时间出现空白。

臣向北怎么会在这里?随后,西曼朝着臣向北周围的地板上看去。地板上有很多喝空了的易拉罐子。

这些易拉罐——

西曼看了看绿色罐身上的商标——“百威”。她记得是某个啤酒的牌子。

西曼站在玄关处,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臣向北,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这个当口,臣向北缓缓抬起头来,氤氲的眼瞅了她一会儿:“来了?”

西曼一怔,随后点点头,走进屋子,走近臣向北。

臣向北看来醉得不轻,似乎连西曼是谁都没看清,就朝她微微笑了笑。

臣向北朝西曼走过来,在彼此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笑一笑,举起自己的手,示意西曼看他手上的东西。

西曼看着臣向北的手里,原来正握着手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臣向北眼神迷蒙,对西曼这么说,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不是。总之,他的视线极其朦胧,几乎没有聚焦的焦点。

随后,在西曼震惊的目光中,臣向北朝她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你果然来了,景…”

景…景什么?西曼没听清,心里充满问号。

就在她试着辨出臣向北口中呼唤的名字,是不是“景”这个字时,臣向北突然捧住西曼的脸。他对着西曼的嘴唇,落下自己的唇…

乌龙电话

西曼如坠云雾之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和自己一个眼睫之隔的男生。

他他他…他在,亲她?!

她万万不能相信。可是,唇上的感觉,虽然轻,但触感无比真实。

臣向北的吻很轻很柔,只辗转在唇上,丝毫不具侵略性。一吻过后,他放开她,分开一个眼睫的距离,捧着呆怔这的西曼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

西曼依旧没反应过来,耳边只有自己漏跳了一拍的心跳声。

“咚——咚——咚——”

此时,臣向北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西曼却只看见他的嘴唇缓缓张合着,而他说话的内容,她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眼看转瞬间又要低下头来亲她,俯下身的同时,西曼下意识地朝后退,拉开彼此距离。

臣向北见她躲闪,眼里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紧接着又贴上去。

这一回,他的靠近很凌厉,似乎在恼怒什么。

西曼只得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背脊猛地抵上墙壁。

她已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露出整片白皙的脖颈。

臣向北只觉得眼前有柔腻的光,从面前这片肌肤中闪烁而出,他一低头,埋首进西曼的颈项,嗫嚅的声音,自西曼锁骨处传来:“为什么…总是要逃避我…”

西曼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嘴唇在她身上早就一种极其怪异的酥麻感,让西曼连呼吸都忘了呼吸,赶紧拉开他。

她把臣向北拉开,双手紧紧抵在他肩膀上,在彼此之间隔出一个手臂的距离。

她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

他又一次被她阻止,似乎在瞬间就失去了全部兴趣,身体一翻转,靠在了西曼旁边的墙壁上。

西曼用力呼吸,终于平复了原本几乎要跳脱出胸腔的心跳,虽然臣向北就在她身旁,但她却连偏过头去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这个空间慢慢回转。

就在这时,西曼余光看见臣向北动了动,在她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缓缓的贴着墙根坐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曼觉得臣向北应该是睡着了,她才堪堪的转头看他。

他闭着眼,脸上没有表情,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显得他的眼睫又密又厚。

嘴唇很红——

西曼的视线不自觉的在臣向北嘴唇上定格,她的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唇,指尖轻轻触碰。

*********************************** **************************************

臣向北是被头痛痛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的灯虽然还亮着,但窗外已经是破晓时分,有朦胧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

他睡在地板上。

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地板上原来还睡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香。

看着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顾西曼,臣向北头又开始痛了。

臣向北试着抽回手,动作幅度一大,睡梦中的西曼就皱起鼻子,极不甘愿在他胳膊上蹭一蹭,却丝毫没有要转醒的样子。

臣向北试着回想昨晚的事,却只记得自己喝酒,不记得这个女孩儿有出现。

他不禁瞥一眼沙发,就看见自己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的手抽不回来,却又不好打搅西曼的睡眠,只能这样别扭的,半侧着身体,要坐不坐的样子。

臣向北的目光,在屋子里看了一轮,最后没有东西看了,只好把目光移回到顾西曼身上。

西曼侧着睡,身体瑟缩着,像极了一个问号,双手安安静静地交叠着放在胸口,拳头握得紧,眉头皱着,似乎梦中世界并不安稳。

一只小飞虫无声地飞过来,正停在西曼脸上,臣向北看着那与西曼脸蛋做着亲密接触的小虫,心里有暖流淌过,小心翼翼凑过去,轻轻吹开那小虫。

被他吹开的,除了小虫,还有西曼的眼皮。

西曼缓缓撑开眼睑,眼里还犹自带着睡意。然后,她看着面前这张放大了的脸,呆住。

臣向北也呆住了,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大眼瞪小眼。还是臣向北先反应过来,身体朝后仰了仰,与此同时,西曼也坐了起来,臣向北得以将手臂抽回来。

他站起来,揉一揉自己早已麻痹的手。

“那个…那个…”西曼也迅速爬起来,心情忐忑地瞅着臣向北,支吾了半天,可惜依旧是一句话都说不全。

臣向北看着她这样一副无比局促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可西曼见他竟然笑,几乎要吓死了,脸色刷一下白了白。

臣向北知道她一直挺怕他的,收敛笑容,说:“我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来。抱歉。”

臣向北一句“抱歉”,西曼听进耳朵里,心情扬了又降,她总觉得臣向北说出口的这两个字,又把她打回原形了。

陌生人的原形。

就在西曼走神之际,臣向北淡淡说:“我走了。”继而转身,拿了手机就要走,到了西曼面前,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公寓的钥匙,你收着,我以后想进也进不来了。”

又是背影!又是背影!

西曼很想骂人,实在忍不住怒意,大声叫住他:“臣向北!”臣向北顿住,回头,“嗯?”西曼立马没脾气了,“那个…这两把钥匙,到时候要怎么还你?”

臣向北低头想了想:“还给臣景阳就可以了。”

西曼点头:“哦。”心里却纳闷,臣向北也挺没大没小的哈,叫自己姐姐也“臣景阳,臣景阳”这么连名带姓的叫。

臣景阳?——

西曼脑子突然就这么卡住了,似乎有什么事情和这个名字很有些相关,而她竟然忘了是什么事。

也说不上为什么,西曼此时,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时,心尖莫名地跳了跳。

******************************************************************

臣向北出了公寓的门,正要走进昏暗的楼道时,他不禁停住脚步,回头看一眼公寓的门。那扇门,是他自己亲手关上的时候,关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此时,却有些舍不得了。

臣向北,别看了。离开这里。——

他这样命令自己,可是脚步硬是有些不听使唤,他停在那儿,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臣向北一直自认是个自制力颇强的人,除了臣景阳,没有人让自己的心混乱过。

现在,这个叫顾西曼的女孩,和她那个男友万佑礼,每每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闯进他的生活。她的阳光,她的阴暗,一齐投射到他眼里。

臣向北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看那扇门,直接下楼,离开。

走到弄堂口的时候,他手机响,看来电,显示的是“家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存过家里的号码,有些疑惑地接起,立刻,就有男声传来:“起床了没?”

臣向北一愣:“对不起,你是?”

那边也立刻陷入沉默,随即,语气陡然变得不善:“你谁啊?!叫顾西曼听电话!”

臣向北不得不把手机拿到手里,仔细看一看,这才发现,虽然这支手机和自己的手机是同款同型号的,但却不是自己的。

臣向北沉默的几秒间,那头已经等不及了:“喂喂喂!听到没啊?顾西曼在不在你旁边?”

臣向北依旧没说话,这时,那头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询问的声音传来:“不要告诉我你是…臣向北?”臣向北无言以对,只能应道:“嗯。”

臣向北大概猜到对方是谁,顿一顿,才说,“你等等,我把电话还她…”

那头直接打断他:“靠!小白脸,别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家西曼,告诉你…”

臣向北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昨晚的酒精依旧上头,他破天荒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反而耐心纠正道:“第一,我不是小白脸。

第二,她不是你家的。”

说完,收线。

挂断没几秒,手机又响,他索性关机。看着安静躺在他手里不再叫嚣的手机,他摸摸自己鼻尖,不觉轻笑出声:看来自己真的是酒还没醒,昏头了…

**********************************************

看着去而复返的臣向北,嘴里叼着牙刷,嘴边满是牙膏沫的西曼,呆了呆。

臣向北举手,晃一晃手机:“拿错了,回来换。”

说完,见西曼依旧杵在门边不动,臣向北只得干咳一声。西曼惊得回过神来,赶紧让道,嘴上泡沫胡乱用毛巾抹一把。

臣向北在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再回头,就见顾西曼局促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她自己脚尖。

此时顾西曼穿着的衣服,正是他给她买的。衣服大了点,裤子长了点,显得西曼整个人又瘦又小,偏她此刻还低着个头,从臣向北角度看,就见一颗小小的黑色头顶嵌在白色衣服上。

臣向北觉得自己又犯昏了,想了想说:“一起吃早餐?”

新的开始

新学期伊始,西曼等一众女生,统统荣升为了学姐。

西曼倒是觉得生活没什么变化,只是寝室里三个人都恋爱了,就差她一人,名副其实的单身贵族。西曼平时忙着赚点小钱,其余时间就准备着计算机的事。系里面有推荐参加ACM国际编程大赛的名额,西曼想看看能不能争取到。

总体上,西曼现在状态,说忙不忙,说闲不闲。

晚上睡在床上,听寝室几个都躲被窝里煲电话粥,西曼躲被窝里背单词。

“当这些人都在忙着泡妞,和被泡的时候,你在用功读书。顾西曼,你行的!”

西曼对着自己,说的咬牙切齿。

室友们一下课,都躲到食堂某角落,去跟男友吃甜蜜午餐去了。

西曼只能沦落到和万佑礼一起吃饭的份。

话说万佑礼似乎自从跟那不肯帮他挡球的女友分手后,安分许多,至少西曼没见着他再跟哪个女生在一块儿了。

至今单身的西曼抱持着同病相怜的感情,和万佑礼临时凑成了一对饭友。

万佑礼剪了个新发型,大男生留刘海,西曼看不惯。虽说他这发型,是为了遮住他头上被他把打出的伤痕,但西曼看着还是不习惯。

某次坐一块儿吃饭,西曼就耐不住,开口问了:“其实你头发短点更好看。”

正低着头大快朵颐的万佑礼肩膀一抽,不会动了。

万佑礼刚酝酿好情绪,正准备缓缓抬起头来,投给西曼一个秒杀的眼神时,西曼又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发型,真的很娘?”

万佑礼闻言,又不会动了。

咬牙切齿半天,他霍地抬头看她,十分不屑:“就你那眼光…她们可都说我剪这发型,像极了仔仔!”

西曼愣了愣。

她们?谁们?

崽崽?就是所谓的狗崽子?

西曼觉得万佑礼这样一副样子真是忽悠人:“真的假的啊?谁说你像仔仔啊?”

万佑礼很不服气:“拉拉队里那些mm。”

西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了解,可她低头又扒了几口饭,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疑问:“说你发型像狗狗,有什么好的?至于得瑟成你这样么?”

**********************************************************

万佑礼筷子还咬在嘴上,他彻底无语了。

这姑娘,火星来的吧?

“干嘛?”西曼摸摸自己脸,他这么盯着她,她心里犯憷。

万佑礼叹口气,用筷子点一点西曼额头:“你回去问问你同学,仔仔到底是什么。我不想在跟火星人多费唇舌。”

不说就不说!

西曼不屑地撇撇嘴,低头吃饭。最近她的伙食都是万佑礼包的,她也乐得吃白食。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西曼有时候也自欺欺人地想:其实她这也不算吃白食啊,她也有帮万佑礼补习功课啊!万佑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考计算机等级证书。

而要给万佑礼补习电脑课,是要死很多脑细胞的好不好?她当然要吃好一点,补一下脑子。

可真要万佑礼安安静静吃饭,那也是挺难一件事。这不,没多久,万佑礼又开口了。

“西曼?”她满嘴食物,胡乱应一声:“嗯?”

“下午你没课,哦?”万佑礼看着西曼低着的头顶问。

“是没课,不过我要去实验楼办点事,之后还要去听讲座。怎么了?”

万佑礼脸挎下来,慢腾腾的说:“这样啊…那晚上呢?”

“晚上?上自习啊,不是还要给你补课呢嘛!”

“西曼,那…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西曼放下筷子,偏头想了想,然后回过神来看他:“记得啊,我生日嘛。怎么啦?”

原来这厮记得啊!

万佑礼郁闷了:“没节目吗?”

“嗯…”西曼沉吟半天,“…有啊,晚上给我妈打个电话。”

“还有呢?”西曼吃得正欢呢,嘴巴吃东西还来不急,真的很不想说话,只能再应付一句:“如果你有准备礼物的话,等会儿直接给我就成了,不过…”

“不过什么?”万佑礼抬起上半身,凑过去,好奇。

西曼狐疑地拿筷子点点万佑礼:“不过,如果要我请你吃饭,还是免了吧!”

万佑礼十分鄙视她:“我会在乎你一顿饭?!”

西曼放下心来:“那就好…”说完,又继续低头与她的糖醋鱼做奋斗。

**********************************************************

万佑礼发现自己一大美男的吸引力竟然还不如一块糖醋鱼,怒了:“你的生活咋这么单调啊?嗯?”

“我乐意!”西曼瞪他,说完,最后一块糖醋鱼塞嘴里,西曼起身要走,“我吃完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