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曼语毕,问一句:“大爷,你说是不是?”
大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纳闷儿了,那臣老师不是说这孩子很内向腼腆的吗?
看样子不太像啊!
西曼哼着歌,把烧瓶洗好,放好。心里想,改天见到那个臣老师,定要好好谢谢她。
她的味道
考试月真的是很痛苦——
吃完晚饭,西曼抱着书就去教室自习了。今天运气不错,有空调的教室竟然有空位,想平常,这么好的教室,铁定是要人满为患的。
她赶紧小跑着奔到那两个相连的空位上,自己坐下,然后把她那一摞书放到旁边的座位上,这就又占了个位子。
她抬手看看腕表,心想,他应该快到了吧。收了手心,她把那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拿过来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整个教室就已经座无虚席了,她旁边那个座位成了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空位。
几乎所有后续进入教室的人都要走到她这里问一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眼睛里满满的希冀的光。
她可不敢看他们,一边低着头状似做习题,一边回答:“啊…有人的。”
等问座的人眼带怨念地走开了,“千古罪人”顾西曼再一次看看时间。
都7点半了,还没来。她气愤地掏出手机写短信:
“你到底来不来啊?!!!!”
一连几个感叹号,末尾还不忘加上一个喷火的小人脸。
***********
已经跑到教学楼下的万佑礼突然听见背包里的手机响铃,他停下,用手背揩一揩额头上的汗,另手摸进背包侧兜,掏出手机。
看了短信,他心里暗叫不好,握紧手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台阶,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教室。
一拉开教室的门,一股清凉的冷空气就扑面而来,他全身一凉,顿觉舒畅,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双因为等候多时而倍显不耐的眼睛。
他三步两步跨上阶梯,将背包拉下肩膀,一甩,书包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他的座位上。
“抱歉抱歉。”
西曼懒得理他,把那一摞书移到自己桌面上,继续低头看书。
“我也想早点来啊,可教练不放人。”
他边说边将她的包包从桌肚里拉出来,手伸进她包里,转眼就摸出了一包纸巾。
“喂!干嘛用我的纸巾?”
他一边揩汗一边嘟囔:“小气。”
“喂!”哪有用完了不还人家,而是塞进自己口袋里的?!
“小声点,别打扰到人家学习。”这个理由好,西曼虽无奈,还是乖乖闭了嘴。她顺一顺气,正要低头重新投入到书中去,却突然闻到一股汗味,而且这股汗味正迅速地欺近她。
她一侧头,就看到万佑礼一张放大了的脸。
“干嘛?”
他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轮:“我发现你自从脑袋被人开了之后,脾气变很差诶!是不是那什么…神经受损啊?”
“滚!”
他脸上还挺担忧:“真的!不骗你!我原来一同学就是脑袋给人家开了,之后就得了什么躁郁症…西曼,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滚!!!!”
话音刚落,西曼手里板砖样厚的书便重重拍上万佑礼后脑勺。
万佑礼“嗷——!”的一声痛呼,立马引来教室里所有人的侧目。
西曼挑眉看他:“小声点,别打扰到人家学习。”
说完,正一正脸色,把高数书从那一摞书的中央抽出来,之后将书放在了万佑礼面前。
要不是给这小子提出条件,她给他补习高数,他包她下半学期伙食,她才懒得很他在这儿贫嘴。
到时候他高数挂了,看他不哭?!
“快点做,做完我给你讲解。”
说完,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叠草稿纸,自顾自看书去了。
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西曼侧过头来,就见万佑礼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又怎么了?”
他两手一摊:“做不来。”
她倾身过去,看看题目。心里、眼里、脸上立马全都升起鄙视:“这你都不会做?!”
“是这题目太难了好不好?”他一点都不害臊。
她把草稿纸拽过来,再看了眼题目,写下步骤。
一边写一边说:“实系数多项式方程在复数域上有根,且根的个数等于多项式最高次数
而且根是成对出现的
也就是说如果复数x+yi是一个根的话,那么x-yi必定也是一个根
因此三次多项式方程要么三个实根,要么一实二虚,不会出现三虚…”
“西曼。”万佑礼突然打断她。
“嗯?”
“你擦什么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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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西曼不明所以地自高数书里抬起头来,就见万佑礼一双墨黑墨黑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再凑近她脖颈一点,嗅一嗅,鼻子因此皱了皱,兀自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什么香水?介绍一下。”
“你属狗的啊?”
“我女朋友擦的香水,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我叫她换你这种。”
西曼笔一甩:“你到底要不要我教啊?”
原子笔在桌面上一蹦,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万佑礼险险接住,赶紧换了副嘴脸:“你教,你教,我认真听还不成么?”
然,认真听的结果,是他仍旧没听懂。
“听懂了?”
他点点头。
“那你…”西曼把书翻到下一页,挑了道贺之前差不多的题目,“…你把这题做出来。”
他看看题目,在草稿纸上列了几个式子,然后就开始咬笔头。
西曼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万佑礼,你就一人头猪脑。”
万佑礼松开笔头,看看西曼,心想这话怎么听来这么耳熟呢?于是顺口就答到:“猪有猪的思想,人有人的思想。如果猪有人的思想,那它就不是…”
又来了又来了!!西曼赶紧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打住,打住,我不想听。”
劈手从他手里夺过原子笔,“那,我再教你一次,你再不会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万佑礼立刻笑开,忙不迭凑过去看她做题。
这回他是真的弄懂了,西曼出了道题,他也做出来了。
“我还蛮厉害的嘛!”
见西曼在题上打了个勾,万佑礼一旁沾沾自喜。
“拜托,是我教的好。”
“你看,题目也做出来了,”万佑礼说着,停顿片刻,神色变得异常认真,西曼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可等了会儿,就等来他这么句:“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香水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再一次成功的在西曼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凑到她颈项下,狠狠吸口气:“真的很好闻。”
“是你太臭了好不好?”
身上汗味这么重!
“我还不是怕你等?练习一结束就跑过来了,澡都没洗。”他一副受伤的样子,“说真的,到底是什么香水?啊?”
西曼叹口气,揉了揉额角:“我不用香水的。你叫你女朋友换那个力士的沐浴乳用用,我身上可能是沐浴乳的味道。”
味道不对
。
万佑礼不信,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又凑近了闻一闻。
是那种很淡的香味没错,可是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似乎就差了那么一点,可具体差在哪里,他也不清楚,就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女孩子被他嗅得“咯咯”笑,赶紧推开他,语笑妍妍:“他们在看呢!”
话音刚落,就有队友的起哄声自四处传来:“万少,大庭广众的,注意形象啊!”
“你看人家mm脸红了哟!”
还有人学着教练的口吻,色厉内荏道:“不好好练习,就知道泡妞,万佑礼,你没救了。”
万佑礼邪邪一笑,大着嗓子朝他们吼回去:“你们就嫉妒吧!”
然后低声凑到女孩软热的耳后,问:“你用了我给你的那个沐浴乳没?”
她点点头。
此处是西体排球馆候场区的休息室,和P大的校际训练赛将在半小时后开赛。T大因为是主场,士气如虹,在休息室里都能听到体育馆里支持他们的高呼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屋顶,真可谓热闹非常。
T大和P大有些方面很是水火不容,一场友谊赛,不仅是运动员在比,观众也在比,两校的学生占据观众席两头,高喊着自己的校队。
“嫉妒谁啊?”
突然一把苍劲的中年人的浑厚声音插进年轻小伙子的插科打诨中。
万佑礼一惊,嚯地站起来朝声音源头的门口投去视线。
教练站在门口,一脸严肃。虽然这小子在平时训练上认真刻苦,实力不错,也有天分,大一就可以入校队,而且这么重要的比赛也安排他做主攻,可骨子里顽劣与玩世不恭,确实是不怎么值得恭维。
不过赛前还是不能骂他,免得影响他的发挥。
教练思虑再三,淡淡一句:“万佑礼,好好打,知不知道?”
万佑礼头点的拨浪鼓一样。
隔壁就是安排给P大队员的休息室。教练说完,转身朝隔壁走去。战术设置方面的问题教练早就和他们沟通好了的,现在进到后场来,其实是准备和对方教练打声招呼,可不料路过自己队员的休息室的时候,正逮着把女朋友带进来的万佑礼。
教练前脚一走,队友后脚就叫嚷道:“哇,不公平,你把校队以外的人带进来算是违规诶,小子你运气忒好了点儿吧!”连一向自诩教练最看好的副队长都不满地嘟囔:“姓万的,坦白从宽,教练跟你家是不是亲戚啊?怎么这么护着你?”
万佑礼嘴角立马扯开没心没肺的笑,挑眉:“羡慕吧?嫉妒吧?不告诉你!”一边的女孩子早就尴尬地脸红了,万佑礼回头,就见一张小巧可爱的苹果脸,心念一动,又坐回到女友身边,欢欢喜喜地聊天温存去了。
在一片嫉妒的眼光中,他接过小女友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猛灌几口。
味道不对有什么大不了?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不是?反正他又不是真属狗。
喝完了,把水瓶递还给她:“你也喝啊!”说着,就要喂她喝。
***********
队长领着臣向北从场下的安全通道进入后场。虽然戴着帽子,低着头,臣向北在路过自己学校占据的观众席的那一半最前排的时候还是被认了出来。
“那…那好像是臣向北诶!”女生近乎尖叫的声音。
“哇,真的,真的是他!!”
眼看就要有人拥过来,臣向北加快脚步,跟着队长走到相对清静的后场过道,挂着工作牌的学生把想要跟着臣向北进来的同学拦了下来,女生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臣向北的背影,许久才失望地回到看台上去。
臣向北走到走道尽头,方才把帽子摘了。
透过略低的梯形看台,在臣向北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看台上的大幅标语:“T大必胜!!!”
鲜红的横幅底色,亮眼的黄色字体。
这气势,未免太嚣张了一点。
而自己学校学生呐喊助威的声音,早就淹没在了对面更加强悍的声浪之中。
队长有些无奈,望望那标语,再看看臣向北,深眉紧锁:“你也看到了,我们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臣向北不说话,等待他继续。
“我们的战略布局都是你帮忙弄的,就当再帮我个忙咯。你上场,也不用打满全场,2/3场就成。怎么样?”
“我不在教练名单上。上场不合规矩。”
“我们主力名单还没有报上去,还可以改。”
“…”
“就当哥们儿求你了,成不?”
“…”
虽然臣向北没说话,但他知道这小子应该是被说动了,赶紧再接再厉:“我带你去咱们休息室,咱们好几个同学都在。去打个招呼也好啊!”臣向北点头。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众人见来人,立刻全体噤声,随即,一秒的静止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群人全部拥上前去,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轮番轰炸一般地响起,臣向北根本来不及回答。
“老兄,你怎么来了?”
“你手臂的伤好啦?”
“那处分呢?处分撤销了?”
半月前酒吧的那场乌龙架传到学校,因为臣向北并不需要负多少责任,教务办本打算小事化了,可臣父却直接打电话给学工处负责人,说他这个儿子一定要从重处分。
领了这么个处分,他所有校事活动都不能再参加。自己的父亲这么做,到底该说是大公无私,还是和他这个儿子有仇?
“教练呢?”臣向北看看四周,没有看到教练的影子。
闻言,所有人也都在屋子里逡巡了一番,错落无致地答道:“没有。”
回答了臣向北的问题过后,队员们又开始倾诉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你不知道T大的人多嚣张啊,你听听——”
所有人又都安静下来,接着,隔壁房间爆出一阵不容忽视的声响。
“以为自己准赢了是不是?临上场了还在那说笑!”
一个个气愤异常,臣向北却有些想笑,是快要上场了没错,可和对面相比,他们这边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没有在核对战术或者做热身什么的。
臣向北拾起一粒排球,试了试,手臂OK,上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可…
“我这一上场,处分铁定升级。”
臣向北笑了笑,说。
队友又不说话了。的确,赢了一场比赛,却是以朋友受更高的处分换来的。
良心上过意不去。
他们这边这么一静,隔壁又立马爆出了一阵爽咧的笑声。
臣向北一顿。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要喂就用嘴喂!”
紧接着,是女孩子娇羞的声音:“讨厌,万万,别理他们!”
臣向北周围的众位男生显然被那女孩子的声音彻底震惊了,有人小声嘀咕:“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