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球打得不错嘛,叫什么名字啊?”
这厮,大方搭讪,西曼呵呵笑,“你先说。”
“我?呵呵,”他学她笑,“詹意杨。”
“顾西曼。”
他站着,她坐着,夕阳美好,青春的汗水味。
臣向北看这两人一眼,嚯地起身,抿紧的嘴唇微微松开,对顾西曼说:“走吧。”
“顾姐姐,你好厉害!”
“是吗?”
她摩挲小孩子柔顺的发顶。
“是啊!这样…这样…”他比划着投篮的动作,“那些人都没你厉害!”
顾西曼那个骄傲啊!他们那是让着她,这场比赛,和女孩儿玩乐的成分居多。
西曼心里自是知晓的,却并不说破。小孩把她当偶像,又肯跟她说话了,她何必破坏?
臣子墨和顾西曼,一大一小,一左一右,配合得极好,在人行道上互相传球玩儿。
臣向北那时买水回来,正见一个弹跳而起的纤巧身影。瘦细的脚踝,流线型的身体,骄傲地扬起的脖颈。指尖触及篮球那一刻,脸上绽开一个张扬而狡黠的笑。投篮得分时,吐着舌尖,冲着看台比出V手势。
他在暗,她在明,瞬间,美好的错觉。眼前这个顾西曼,完全是个陌生人。
此刻,错觉再度降临。
夕阳差不多隐到了天边,剩下的最后一片湛红与浮云一道,交织出漫天云霞。
臣向北走在后头,看着前边镀上一层霞光的两人,一时晃神,不自觉笑了出来,连自己都没发觉。
“哇哦!”
前边突然的一声惊呼换回他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
子墨球丢偏了,西曼没接住,看着球朝车道飞去,她小声惊呼,立刻跑过去,眼睛一直盯着球,根本不看路。
看着莽莽撞撞的顾西曼,耳边响起汽车行驶而来的声音,臣向北心里骤然绷紧了一根弦——
一辆汽车,离她不到3米的距离,还在匀速前行。
西曼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可前倾的身体,根本收不住。
“小心!”
声音都没来得及冲出喉咙,条件反射地,他一个箭步向前,迅速拽住西曼手臂。拉扯的力道太猛,西曼还没看清眼前景况,就已经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环住他腰。失重跌倒时,整个小臂着地,沙砾瞬间划进皮肉,她“啊”的痛呼出声。
臣向北后肩胛狠狠叩在地上,刹那间,骨头发出闷闷的磨合声。他的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她额头磕在他锁骨上,又是一阵麻痹。
他感觉到剧烈的心跳,自己的,似乎,还有她的,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引起彼此胸腔里的共鸣。
一声一声,“扑通,扑通…”,捣进耳膜,他莫名其妙烦躁,支起上半身,看怀中的她:“没事吧?”
她蹙着眉摇头。
他松开她,她也松开他,两个人站起来。
到医院,该上药水的上药水,该包扎的包扎,该缝针的缝针。
西曼额头一大块纱布,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甚是滑稽。
“没事吧!”
他伤得轻,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等她。
“没事。”
“自己能回学校吗?”
她点点头。
他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去,他却没关门,手扳住车门门沿,探进半个身子,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那句:“真的,没事?”
他眉毛下撇,嘴角也微微耷拉着,西曼看着这样的臣向北,想笑,拼命忍住。
“真没事儿。师傅,开车吧。”
“等等。”
司机识趣,没有发动车子。
臣向北脸上没表情,西曼看着他打开包,找东西。翻了半天,弄出个皮夹。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臣向北塞了几张百元钞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这女孩,此时的表情有些吓人。
“…”他斟酌了用词,“…医药费。”
“这点小伤,药都不用换。”她拒绝。
“拿着。”
这么霸道。
她手僵住,脸也僵住:“不用,算是我请小家伙吃的。”
“我知道你家境不好,”他看了看她紧握成拳的手,“这些钱,以后你打车来教课的时候也可以用。”
西曼皱着眉,看着钱,想了很久,久到原本黑亮的眼睛变得大雾弥漫。
僵持良久,她眼一闭,暗暗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睁开眼,淡淡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
汽车发动。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臣向北。
他呆在原地,看着越行越远的出租车。
“臣向北,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问自己,却问不出答案。
不可亵玩
只可远观,的男生。
标签:危险,请勿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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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周末,西曼去教课,都能碰到臣向北。
子墨不是说他哥哥很少回家的吗?
西曼难免气馁地想。
后来西曼学乖了,这个月起,每次都在臣家的公寓楼下,等到看着臣向北离开了,她才进去。
她有自知之名,知道和这样优秀的人有交集,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也很明白,自己定力是不够的。
他,于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
雷池不可越过。
于是索性不相见。
臣向北每周末都要学画,每次西曼算准了时间赶到大厦楼下,便可以望见臣向北离去的身影。他总背着画板,骑单车。单车、男生,是小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连背影都这么美好!西曼感叹。
可惜她不太敢直面臣向北。他总给人距离感。“生人勿近”的气质强烈到不容忽视。
而且,这个男生,知道用钱解决问题。
顾西曼这么想,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今天他没骑车,背着画架匆匆离开。西曼收回视线,进楼里。
走几步,恋恋不舍地回头。已经没了臣向北身影。
乘电梯的时候,西曼瞥一眼电梯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很平凡,白开水一样。
她叹口气。视线胶在镜子上,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甘,于是一步步走过去。她把眼镜摘下来。
她的皮肤好,很细腻。可除了皮肤好之外,这张脸,乏善可陈了点。西曼客观评价。佳佳总说她打扮起来会很好看。她自己倒没看出来。
而眼睛下的黑眼圈张扬得很。昭示她的睡眠不足。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苦哈哈的孩子的脸。
提示音响起,西曼悻悻然收回视线。
应门的是子墨。
门开了一条缝儿,一只小手攀在门沿略低处,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转。见是西曼,门立刻大大敞开,子墨小小的身体“啾”一声窜出来。
“顾姐姐!”
西曼见小孩子眼睛里有泪水,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臣向北刚才骂我了!”
他理直气壮,直呼某君大名,身体陷进西曼怀里,脸蹭啊蹭。
“你哥哥?骂你?”
她惊讶,想象不出臣向北发火的样子。
“嗯!”子墨仰起脸,拼命点头,“他还缴了我的游戏碟!”
西曼无语。又是游戏。
“顾姐姐要帮我骂他!”
西曼连忙拒绝,“那可不行!”
她怕他的!
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子墨。一个小时过去,他一声不吭。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小孩儿,挺记仇的。
她无奈地想着,走过去,俯下身。他今天一道习题都没做,脸冷得很,眉心皱着,小老头一样。
“怎么了?”
她明知故问。他别过脸去,不看她。
看来她是罪无可赦了!西曼笑一笑。小孩见她不怒反笑,愣了愣,瞄一眼西曼,很快收回视线,恢复一脸冷然。
“要不这样?”西曼拍拍他后脑勺,“你做完这些题,全做对的话,我就把游戏碟拿出来让你玩个痛快。”
小家伙脸上的冰山有点松动了。
西曼笑容无害,声音低低的询问:“行不行?”
子墨想了会儿,不确定地看向她:“可是…哥哥房间锁起来了。”
西曼找了两根回形针,扳直了。蹲在臣向北门外,双眼对上门锁。
子墨跟在她身后,她回头,就见子墨兴奋地看着自己。
她转回视线,回形针插进去,嵌进卡槽。耳朵也凑过去,仔细听锁孔里的声响。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很轻的“啪嗒”声。
bingo!西曼转动门把。门开了。
子墨再按捺不住,跳下椅子冲过来。
身后传来踢踢拖拖的脚步声,西曼突然回头,子墨正撞进她怀里。
“回你房间写作业去。”
西曼点点他鼻尖,趁其不备“砰”的关上门,落了锁。
这是她第一次进臣向北房间。
西曼印象里,男生的房间,应该是万佑礼那样的。带着浓烈又嚣张的色彩,数不清的封面夸张甚至妖冶的CD,球星的海报,永不整齐的床铺,一盆怎么也弄不死的仙人球。
臣向北的房间,有阳光混合青草的味道。墙上挂着梵高的画,向日葵。书架上码着精装画册。
西曼到处都翻遍,没发现游戏碟的影子。
复合式的卧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西曼推门进去,扑鼻一股浓厚的油彩味。视线不自禁定格在幽蓝的墙体上,那片手绘的点点星空。
原来是画室。
西画室中央放置画架,画架上是一幅已经完成的作品。画上,一个女孩,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背影。阳光洒下来,玻璃墙体反射出刺眼的光。女孩奔跑的动作,定格在远处的台阶上。
青春洋溢的画面。
这场景倒和学校的艺术楼很像。西曼喃喃想着。
调转视线,落进眼帘的,便是散落满地的颜料,和靠墙的角落那一摞画板。和卧室相比,这里简直凌乱到极点。
继续找,终于发现了游戏碟。
西曼像凯旋的士兵一眼,举着游戏碟,迎接子墨钦佩不已的仰视。
“题目全做完了?”
子墨点头如捣蒜。
她一题一题改。全对。
“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这个疑问压在西曼心上很久,再不问出来,她肯定得憋出病来。
虽然心早飞到游戏上,子墨还是点了点头。
“你成绩很好啊,为什么还要请家教?”
小脑袋霎时耷拉下去,声音低低的:“我成绩不好。”
西曼听不懂,满眼不解:“可你每次做题目都对那么多!”
“我…”他看一眼西曼,咬着牙齿,许久,继续道:“我假装成绩不好的话,妈妈就会多管我一点。”
“…”
“我每个星期就可以多见爸爸妈妈几次面。”
西曼一怔。
面前的孩子,撅着嘴,像做错了事,委屈又倔强,惹人怜爱。她记起,他总喜欢问她: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西曼总是回答不了他。
“那你哥哥知道吗?”
片刻沉寂后,西曼问。
“这个方法还是哥哥教我的哦!”
子墨顿时恢复神采,自信地笑。
小家伙玩游戏,顾西曼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索性窝进沙发。她这几天都在写代码,平均一晚只睡三个多小时。
实在是困,她睡得缩成一团。用手机设了闹钟,5点响。然后安心睡去。
臣向北看看电脑屏幕,再看看茶几上这张游戏碟。
他进到子墨房间的时候,子墨在电脑前奋力厮杀,心无旁骛,直到他走到他身后,手绕过去扣了扣电脑桌,子墨才惊觉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