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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

  温月声失了宠爱,在皇帝面前没了脸,如今就是空有郡主之名。

  府中所仰仗的,都是如今任工部尚书的温寻。

  所有人都知道温寻偏疼幺女,没了父亲疼爱,不得未婚夫喜欢,又有恶名在外的郡主,不就等同于一个孤女?

  那等刁奴,就是纯粹的捧高踩低之辈。

  自是不把温月声放在了眼里。

  温寻不知赵嬷嬷心中所想,只三两句便将这事带过。

  赵嬷嬷轻叹了口气,想劝郡主忍耐些许,女子在后宅讨生活,看的就是他人的脸色,凭的就是仰仗和疼爱。

  如今温月声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乖觉。

  乖觉了,说不准温寻哪日会反应过来,生了几分愧疚的话,也能对她好些。

  却没想到,温月声格外冷静。

  她只道:“将送回来的香炉,放回库房。”

  “另,让人把今日闯入院中的所有人,并院子里除夏至之外的丫鬟、小厮,押来这里。”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温寻先愣住了。

  他当下道:“你要做什么?”

  她还嫌不够丢人?

  温月声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今日未梳妆,头发也是散着的,身上穿着的月白色衣裙,很是单薄。

  跟他们一群人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一开口,端的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谷雨只听温月声的,她开了口她就去办,管都不管温寻什么脸色。

  赵嬷嬷倒是有心相劝温月声,却是有心没胆。

  她跟夏至的感受一样,都打从心里惧怕如今的温月声。

  “我已经让人将香炉还给你了,温月声,你还要如何?”温寻怒不可遏:“今日是玉若的好日子,你休要胡闹。”

  温月声抬眼:“我记得我给过你回答。”

  温寻正欲骂,忽而想起了她去天慈寺前的那一日,她说的话。

  “这里是公主府,温大人。”温月声那双冷墨般的瞳,幽沉不见底:“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场之人依旧被她这番直白不带掩饰的话惊住了。

  萧缙眼眸深深,旁边的魏蘅之神色则是变了又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月声说出这等话来,她不怕落个不孝的罪名吗?

  温寻也是这么骂的,他涨红着脸道:“不孝女。”

  “是也。”温月声毫不犹豫地应下,甚至还露出了他们见到她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她天生一副妩媚动人的容貌,这般一笑,更是叫人心都酥了半边。

  然说出口的话却是:“我恶毒不孝手段残忍,你是今天才知道吗?”

  满场皆静。

  饶是魏蘅之这样对温月声有偏见的人,都吃了一惊。

  从前的温月声最受不了的,就是旁人用这等言语骂她,亦或者是偏向于温玉若。

  实际上今天温寻也是一惯的处理方式。

  但她却好似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

  他身侧的萧缙,神色更是复杂。

  温玉若也被温月声的反应惊到,竟是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想要开口时,谷雨已经差人将所有的人押了过来。

  拿东西的,温月声院子里伺候着的,前前后后,共计十一人。

  这些人被叫到了静亭来时,还有些茫然。

  而今日做错了事情的小厮,心中倒是有几分忐忑,但见得这么多人在场后,也放下了心来。

  为首那个叫做富顺的小厮,甚至还笑眯眯地道:“奴才见过各位主子。”

  他嬉皮笑脸地对着温月声道:“郡主见谅!奴才今日顾着二小姐院里的事,忙晕了,这才好心办了坏事。”

  “郡主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这一遭吧。”

  这小厮只差将有恃无恐四个大字摆在了面上。

  莫说别人了,连旁边的魏兰芷都皱下了眉头。

  在场之中,为数不多知晓这小厮为何这般放肆的人,是赵嬷嬷和温玉若。

  富顺是陈氏身边王妈妈的独生儿子。

  王妈妈是温玉若的奶妈,跟着陈氏多年,比另一个蒋嬷嬷还要得脸些。

  他见温玉若在这里,料定自己不会有事。

  说话亦是全然不留脸面。

  然而话刚说完,便听温月声面无表情地道:“拖下去,杖四十。”

  那富顺一张小脸顿时僵住。

  温月声连看都没有看他。

  只喝了一口谷雨递过来的清心莲子茶,眼皮都未抬。

  “打死了,赏二十两丧葬费,打不死,则逐出公主府内。”

  “今日所有闯入偏院的小厮,杖二十,逐出府内。”

  “偏院内的其余丫鬟、小厮,杖十五,送温夫人院中。”

  静。

  魏兰芷张大了嘴巴,好些没能回过神来。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想了起来。

  温月声自天慈寺回府的那一日,便下令杖毙过一个奴才。

  此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仗着自己将要进宫,故意发作给陈氏没脸。

  却万万没想到,她就是如此行事之人。

  那跪着的夏至更是浑身发抖,险些脱力昏厥在地。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今日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否则今日受罚的人中,必定也会有她。

  “你……”温寻已被她这番举动弄得说不出话来。

  却见温月声轻抬起眸,那双黑眸隐匿在茶蒸腾而起的雾气之后,叫人分辨不清楚她的情绪,只能看到黑黝黝的一片。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飘飘地道:“愣着做什么?打。”

第12章 她的客人

  温寻没想到她竟是全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当即便要发火:“你这……”

  “做得好!”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去。

  温寻神色难看,抬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魏兰芷惊道:“祖母?”

  来人正是镇国公府老夫人郑氏。

  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老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一路行来,身边虽有一个嬷嬷仔细搀扶着,但仔细看的话,便能发觉那嬷嬷仅是虚虚一扶。

  身子康健了不少,郑老夫人的眼神便恢复了以往的锐利,看人之时,犹带三分压迫感。

  温寻微愣,为温玉若请佛时,他们想请来上第一炷香的人,其实是郑老夫人。

  论身份尊贵,除去宫里的几位主子外,也就是她老人家最高。

  但郑老夫人拒绝了。

  也是因此,他才转而去请了镇国公。

  今日镇国公来府时,也并未提及老夫人。

  温寻便以为,这是默认郑老夫人不会来。

  没想到这会却出现在了此处。

  “您怎么来了?”萧缙走至郑老夫人身侧。

  搀扶着郑老夫人的嬷嬷顺势放了手,改由他扶着。

  郑老夫人目光如炬,率先看向了温寻:“郡主明辨是非,行事果断,此事处理得极佳。”

  温寻神色微变,他倒没想过郑老夫人是来为温月声说话的。

  见他不语,郑老夫人便冷声道:“似这等刁奴,今日敢无故闯入主子府中拿走东西,改日便能将府中之物偷出去变卖。待得时日久了,遭外人利诱,怕是还能做出给贼人行方便的事来。”

  被按在凳子上的富顺,当下白了脸。

  郑老夫人掌管后宅多年,观他这般神色,哪还不知为何。

  冷哼道:“看来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

  她看温寻脸色不好,大概也能明白温寻的想法。

  温寻也并非是在袒护这小厮,而只是不希望丑事漏于镇国公府面前。

  但在郑老夫人看来,若要人完全不知,那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这样的事来。

  有这等事,只能说是那陈氏治家不力。

  她对公主府的家事并不清楚,往日也只疼爱乖巧可人的温玉若些。

  如今看来,玉若是好的,她这个娘倒是有几分糊涂。

  “老夫人教训得是。”温寻到底在官场混迹多年,变通之道亦是懂的。

  郑老夫人这等身份,她都开了口,温寻也不可能在萧缙面前扫了她的面子。

  再抬头看那边,温月声从头到尾没在乎过他们的意见,院中已满是杖责之声。

  她手持白玉佛珠,冷眼站在前边看。

  “老夫人今日怎么会过来,前些日子听兰芷姐姐说您的身子好了些,我还想去看您呢。”院内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没影响到温玉若。

  她亲亲热热地挽上了郑老夫人的手,笑得格外可人。

  魏兰芷看得咂舌,她可不敢这般同祖母说话。

  郑老夫人看见她,眼神柔和了许多,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身侧伺候的嬷嬷高兴地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自上次在郡主院中许愿之后,身子骨便逐渐大好。”

  “今日过来,是来还愿的。”嬷嬷一挥手,便有许多镇国公府的仆从,捧着各色锦盒步入了这静亭内。

  “还有一些,是给郡主的谢礼。”

  这话说出口,院内的气氛都有几分怪异。

  郑老夫人没答应去温玉若的院子上头一炷香,却带了这般贵重的礼品来谢温月声……

  连谷雨都有些晃神。

  这事是不是颠倒了?

  然而她家那冷面无情的主子已经开了口。

  温月声:“许愿池有用,该谢的也是鳖。”

  魏兰芷:?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更荒谬的是,郑老夫人亦是点了点头。

  那嬷嬷笑道:“所以今日过来,老夫人还给鳖公准备了许多的新鲜鱼儿。”

  在场之人:……

  鳖公?这是何称呼?

  恰逢府中下人来报。

  “老爷,门房来报,府外来了宾客。”

  温寻微顿:“何人?”

  “是辅国大将军府上的三小姐并大理寺少卿府上的四小姐。”

  温寻一愣。

  大徽重文轻武,在先帝时尤盛,然当今天子继位后,因边境昊周不断来犯,武将逐渐得以重用。

  武将一派,除骠骑将军外,便是辅国、镇国二位。

  但他自来跟武将没有往来,辅国大将军之女,怎会过府中来?

  温寻思虑片刻,还以为是温玉若的闺中好友,正欲问,却听一道冷淡薄凉的嗓音道:“是我的客人。”

  竟然是温月声。

  这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看向她。

  温月声恶名传出后,京中贵女皆不愿与她交好,如今怎突然与辅国大将军之女来往密切了?

  但温月声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二位的拜帖,是几日之前送过来的,定的这个日子恰好与温玉若请佛的时间撞上了。

  那边杖责结束,富顺被人抬了下去。

  温月声用清水净手后,缓步往偏院内走去。

  因郑老夫人要去还愿,萧缙和魏蘅之陪同她一并到了偏院。

  嬷嬷伺候着老夫人上香,因温月声还有客人,他们并未久留。

  只离开偏院前,萧缙回头看了眼那个和从前大不一样的院落。

  金色大佛端坐在绿影翠叶间,佛光弥漫。

  偏院院门外,挂着一方烫金牌匾。

  杀气弥漫纵横的笔迹,同出自一人之手。

  上书曰——禁、止。

  端是只看一眼,便能叫人触目惊心的二字。

  魏蘅之在他身侧,声音微沉:“思宁郡主好似不大一样了。”

  萧缙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被小厮领着往偏院走的二人身上。

  周曼娘。

  温月声在宫宴时救下的那名女子。

  那边,陆红樱方一进入这偏院,就被院中的金色大佛吓了一跳。

  她小声对周曼娘道:“原来外边的传言是真的啊。”

  郡主真的搬了一尊大佛放自己屋里。

  周曼娘抬手,朝大佛拜了拜,示意陆红樱别乱说话。

  陆红樱会意,闭上了嘴。

  然而这院子里的陈设,还是太超过她的认知了。

  会客厅主位上挂着一幅佛像,红木方桌上放着个圆润的木鱼。

  百宝阁上,一尊白玉菩萨正慈祥地看着她。

  ……不是,谁家把菩萨放百宝阁啊?

  她满脸吃惊,全然忘记了周曼娘的嘱咐,光顾着四处张望了。

  等听到底下人唤郡主,才回过神来。

  抬头就见温月声着一身鸦青衣裙,缓步进了会客厅。

  她身侧的周曼娘腾地起身,那小脸也不知怎么回事,倏地红了个透顶,对着温月声,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郡、郡主,那日多谢您……不,郡主出手相助。”

  周曼娘是庶女,自小在嫡母手中讨生活,性格胆小怯懦。

  这次来公主府,也是陆红樱鼓励了她好几次,才鼓起了勇气。

  陆红樱扶额,她就知道,今日不跟着来的话,这小结巴一定会搞砸。

  她和周曼娘不同,陆红樱出身武将世家,家里就她母亲一人,前头两个又都是哥哥,自小得宠,混迹在军营内长大,故而十分外放豪爽。

  她拍了拍手,带来的小厮便手脚麻利地送上来了一坛子酒。

  陆红樱掀开酒坛的封口,想了想,还是拿起旁边的茶盏,倒了满满的一杯。

  随后起身就对温月声道:“郡主,上次在宫宴上,曼娘遭奸人陷害,幸得你出手相救,今日我与她便是来道谢的。”

  “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抬起茶盏一饮而尽。

  她哐哐喝完,抬头一看周曼娘都快哭了。

  陆红樱:?

  周曼娘只得轻声细语地提醒:“红樱……郡主礼佛。”

  陆红樱一拍脑门,瞧她这脑子,忘了。

  她就说与人来往就是麻烦,军营里道谢不就是酒一杯,话全都在酒里了吗?

  正挠头茫然不知所措时,忽闻座上的人淡声道:“无碍。”

  “佛祖不会介意的。”温月声捻着佛珠,面无表情。

  陆红樱跟周曼娘对视了眼,皆被她的话惊了。

  尤其是陆红樱,就这一句话,她便对温月声生出了无限好感来。

  这郡主,挺带劲啊。

  却见温月声的目光,落在了周曼娘的手臂上。

  章玉麟天生巨力,那天又是全然失去了理智,温月声看见她时,她右臂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一片了。

  然前后不过七八日,她右臂之上,竟已没用纱布缠绕。

  只偶尔行动间,能见得一片浅淡的疤痕。

  周曼娘触及她的视线,羞涩一笑:“叫郡主见笑了,我姨娘身子不好,我便自小跟着医女学习,粗略通一些药理。”

  “你的手臂,是自己治好的?”温月声道。

  相处多了,周曼娘发觉她不是那般难说话的人,也逐渐变得自然了许多,闻言轻点头道:“正是。”

  提到这事,陆红樱就有得说了,她高兴道:“郡主有所不知,我们家曼娘别看年纪小,医术却是极佳,我当初与她相识,就是因为我从马上坠落,险些把腿摔断,是在野外采药的曼娘救了我。”

  “若不是她,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周曼娘见她格外兴奋,忍不住摇了摇头,陆红樱就是这样,遇到喜欢的人,恨不得将自己五岁时尿床的事情都给说出来。

  但……对方是温月声。

  她觉得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