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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均成依然语调平缓地说瞎话:“就是因为甜,所以才要多刷几次,我怕蛀牙。”

  “你以为你几岁小孩,还蛀牙?”郑晚心里的那点气,看着他吃苦非说甜的模样,终于尽数散去,她这个人的确偏心,明知道他的心思不可理喻,却还是很难硬气心肠一板一眼地去解决这件事。

  严均成凑到她面前来,带着牙膏的气息。

  这牙膏是郑思韵买的,荔枝味道浓郁,仿佛置身于夏天。

  “你检查检查。”他说。

  郑晚懒得理会他,白了他一眼,回了主卧室。

  她是无比耐心包容的妈妈,哪怕在女儿思韵最调皮捣蛋的年纪,她也很少发火,不会用「你再这样不乖妈妈就不喜欢你」这样的方式让孩子听话,她给了孩子绝对的安全感,所以,在郑思韵还懵懵懂懂的年纪时便有足够的底气对季方礼说,不管我是乖孩子还是不听话的孩子,我妈妈都会爱我!

  季方礼艳羡不已。

  不只是他,没有拥有过这样爱意的人都会羡慕。

  郑晚对思韵是这样,对她爱的人都是这样。

  郑思韵在很小的时候就写过一篇跟妈妈有关的作文。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杯子。我就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偷偷地躲在门后,看看妈妈脸上有没有讨厌的神情。】

  严均成刷牙、洗脸、洗过澡,也洗去了一身火气。

  头发也没吹,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本身就高大,立在一边,遮挡住客厅的光线钻进卧室——即便如此,他的气息也一点一点地充斥而来。

  坐在床上看书的郑晚都不用余光去扫,便轻易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妈妈没有讨厌我!我有点高兴,我鼓起勇气踏出一步,像小蜗牛一样,慢慢挪到了妈妈面前。】

  郑晚见不得他一直当门神,抬起眼眸跟他对视。

  严均成抬脚,进来,暗沉的眼眸盯着她不放,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伸手将门关好。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坐下。

  【我以为妈妈会批评我,但妈妈没有,她摸了摸我的脑袋,还对我笑。】

  郑晚无奈地将书本合上,“怎么又不吹头发。我妈说老了会头疼。”

  严均成果断低头,往她面前凑,还甩了一下。

  头发上的水珠也飞到了她脸上,她觉得好笑,伸手去推他的头,“没见过你这样的懒鬼。”

  【我开心得不得了!我悄悄地在心里跟我自己说,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不过如果我下次不小心又打碎了被子,请您不要讨厌我,还像现在这样对我笑,好不好?】

  郑晚还是给严均成擦干了头发。

  他好像很高兴,她抬脚去踢他,他也不恼,耍无赖地将她抱得更紧。

  -

  第二天,郑思韵带了瓶凉茶出门。

  邓莫宁请吃午饭,地点离她家还不算近,本来看着地址她就觉得熟悉,等来到这一片后,她才想起来,这里是简姨上班的地方。

  上辈子她就经常来这边找简姨,随着季方礼后来越来越有少东家的派头,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小姨,简姨非常低调,不出席季家举办的任何宴会,也不接受季家给的钱财。

  后来,就算季方礼自己赚了钱,简姨也没有如他所愿退休,她还是窝在这小公司里,一呆就是十来年,那个公司规模不大,人际关系也很简单,就连老板都不知道自己公司里的员工竟然是博兆少东家的亲小姨。

  简姨在这里也是自得其乐。

  郑思韵才想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简姨」,下一秒,她竟然看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他?

  正想追过去,一股力道将她拉住。

  她急忙回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的严煜扯着她羽绒服的帽子不放,一张俊脸上挂着懒怠神情:“走错路啦,餐厅在那条路,你往这边冲什么?”

  “烦死了,放开!”

  严煜这才松手。

  郑思韵来不及整理衣服,又追上去,严煜紧跟其后,“你干嘛啊,都跟你说了,餐厅不往这边走。”

  “看到个熟人,感觉不对。”

  郑思韵压低了声音,目光警惕地盯着那道身影。严煜本身就是鸡飞狗跳的性子,一见这阵……

  仗,立马来了兴致——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很精彩的事!

  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来到了一栋写字楼前,郑思韵没再追上去,反而停下脚步,一脸狐疑。

  “你追的那个人是谁啊?”严煜好奇问道。

  郑思韵也没想瞒着他,她了解他的性子,他今天软磨硬泡也得从她口中撬出真话来,与其听他不停聒噪,还不如一开始就交待。

  “季方礼的司机。”

  严煜原本兴致勃勃的脸,一听这话,顿时拉得老长,“你不是说全天下男的死绝了你都不会喜欢他吗?”

  “……”郑思韵见他又要抓狂,又要化身为严老师跟她讲课,抢在他口吐芬芳之前开口:

  “是的,我没忘记,我就是奇怪,怎么他会来这边。简姨,也就是季方礼小姨上班的公司就在这栋写字楼里。”

  严煜眨了眨眼:“所以呢?”

  “所以很奇怪啊!”

  在郑思韵看来,这一切就是有猫腻。

  上辈子这个司机跟了季方礼很多年,从他回季家开始,就一直是这个司机接送他,后来他用惯了也不愿意再换。

  也许这个司机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但她既然看到了,既然内心都产生了一丝怀疑,她为什么不去证实一番?

  即便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她也该上前。

  郑思韵又小跑追上去。

  严煜气得叉腰,却也没办法,只能跟上去——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真的有奇怪之处,还是她阳奉阴违、口是心非、欺骗哥哥。

  两个人又进了写字楼,这栋写字楼比较旧,即便闲杂人等也能正常进出。

  不巧的是,他们没赶上电梯,郑思韵抬起头,看着那层层上升的数字,直到电梯的数字停留在11楼时,她内心的疑惑更深。

  简姨呆了很多年的公司也正好在十一楼,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另一部电梯门开了,她进去,严煜一边跟着进来一边碎碎念:“大小姐,邓莫宁那边都在催了,来这里做什么?我肚子都饿死了,咱们过两天就开学,这最后的假期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你浪费在这种事上做什么?”

  郑思韵不理会他。

  电梯门开了,这一层楼都有好几个小公……

  司,郑思韵凭着记忆往左手边走去。走着走着,她停下了脚步,严煜一下没刹住,差点撞到她,他赶忙伸手扶住她,“没事吧?”

  她看着司机进了那个叫航艺的公司,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在那个司机出来之前,她拉着严煜来了安全通道。

  严煜正想抱怨,却见她神情古怪,有茫然,有不解,还有不可置信。

  他从来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郑思韵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主动拨通了简静华的号码。

  那头很快地接了起来。

  “简姨,是我,思韵。我记得您上次跟我妈说,您在海余路这边上班是吧?嗯,没什么,就是路过这一块时想起您了,就给您打个电话问问,您是在这边上班对吧?”

  郑思韵听着那边故作轻松的回答,只觉得手中的手机犹如千斤重。

  简姨竟然失业了?

  怎么可能。上辈子简姨明明一直就留在这家公司!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个司机,她还会安慰自己这辈子跟上辈子轨迹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妈妈都碰上了叔叔不是吗?

  可她都看到了那个司机,她还怎么骗自己简姨失业不是人为造成的?

  那么,是谁做的呢?

  是季柏轩还是季方礼?

  郑思韵慢慢蹲了下来,也顾不得台阶上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陷入了深思中。

  她觉得,不太可能是季柏轩。

  上辈子跟这辈子有什么不同呢?她凝神思考。

  严煜也在她面前半蹲,伸手在她面前夸张地晃了晃,“喂——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郑思韵思路被打断,皱了皱眉头。

  两人四目相视。

  她突然问了一个让严煜大跌眼镜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邓莫宁的女朋友出轨了,邓莫宁特别爱他的女朋友,少了就不能活的那种,你会告诉他吗?”

  严煜:“?”

  他满头问号。

  “什么鬼?”

  “你会告诉他吗?”郑思韵执着于这个答案。

  严煜:“首先,他得先有个女朋友。”

  郑思韵:“如果!”

  严煜也就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他发现这个问题非常棘手,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吧,邓莫宁这么蠢,连自己女朋友出轨都没发现,他的脑子不需要可以给我当球踢!”

第72章

  郑思韵没再纠结严煜的回答。

  她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究竟要怎么做之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要拍下「证据」,她往外走,严煜又一把拽住她的帽子。

  “严煜!”她低声斥责,“我帽子上的绒毛都要被你扯光了,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新衣服!”

  “赔你就是。”

  严煜问,“倒是你想干嘛?”

  “拍照。”郑思韵语速极快地解释,“简姨就在那家公司上班,刚才电话里她跟我说她失业了,很大概率是被辞退,现在季方礼的司机又出现在这里,你说有没有猫腻?”

  严煜也很聪明,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本来对这些事就敏感,这会儿自然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句「没猫腻」。

  他仰天长叹:“真是败给你了,我来!”

  郑思韵抬眸看他。

  他说:“你不是总说我跟邓莫宁该去当狗仔?这种事交给我!”

  说着,他将她往身后一拽,面容严肃,拿出了当哥哥的派头来,“你就在这等着,随便你玩手机还是做什么,总之你不要出来。”

  郑思韵:“?”

  她还想说些什么,严煜已经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盖,走出安全通道。她要跟上去,谁知道他已经先她一步关上了门。

  门那边传来他瓮声瓮气地说:“老实点,等着。别出来添乱。”

  郑思韵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还是拍照,肯定会惹人怀疑,那才是得不偿失。

  她只好靠着墙,逐渐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上辈子跟这辈子最大的区别在于叔叔。

  不能否认的是,在外人眼中,严均成的妻子、严均成的继女,这样的身份太具有光环,以致于,上辈子并不怎么理会她的季柏轩在年会上也对她如长辈般友善关爱。

  可季柏轩是什么人?虽然博兆的发展不如巅峰时期,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柏轩也不会对叔叔卑躬屈膝。

  简姨拦着谁的路了呢?

  郑思韵的心情莫名沉重。将所有的事情跟细节都联系起来后,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季方礼。

  作为最了

  解季方礼的人,她深知他做这件事的目的跟原因。

  在她跟妈妈都没去季家的宴会开始,季方礼可能在心里就有了埋怨,但他不动声色,他可能还托简姨跟妈妈说了好话,妈妈没有答应,他自然觉得简姨在东城不仅帮不到他的忙,甚至还会拖后腿。

  他不会直截了当地跟简姨说让她离开。

  因为简姨跟妈妈无话不谈,他的这些行为简姨会跟妈妈倾诉,所以,他用了别的方式,让简姨不得不离开东城。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远香近臭,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他自己跟简姨的关系越闹越僵。

  咯吱一声——

  严煜神色匆匆地钻了进来,又谨慎地将门关上,气喘吁吁。

  “拍了。”

  他将手机递给她,她连忙接过来。

  照片里,季方礼的那位司机正从公司出来。

  “可以吧?”严煜蹲在她旁边低声问。

  “嗯。谢谢。”

  一阵沉默之后,严煜又故作轻松地回:“还想听我的回答吗?邓莫宁女朋友出轨那个。”

  郑思韵一怔,看向他。

  “我想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会给邓莫宁自己选择的机会。”严煜抿了抿唇,“我不是他,他究竟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但作为朋友跟兄弟,我会透露一丝蛛丝马迹提醒他,他如果想查,自然会查个清楚,他如果想自欺欺人,这也就到此为止了。”

  郑思韵也是这样想的。

  她也不是简姨,妈妈也不是简姨。

  谁都不能替简姨做决定,瞒着,或者如实告知,好像都不太合适。最好的就是将决定权交给简姨。

  严煜又恢复了吊儿郎当,问她,“如果我遇到这种事,你这个当妹妹的要怎么做?”

  郑思韵扑哧笑了一声,“我会给你一点暗示。”

  严煜追问:“比如呢?”

  “给你去挂个眼科。”郑思韵一本正经地说。

  严煜大笑,学她一样,竖起大拇指,“绝!”

  “如果我遇到呢,你怎么做?”郑思韵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季方礼如何,她并不会神伤,她只是、只是为简姨不值。

  “我也会给你一点暗示。”严煜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如果你以后的男朋友哪天突然、意外地被人打残了,不用怀疑,他出轨了,你哥哥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哪是暗示!”

  “你到时候要是胳膊肘往外拐,还要哭啼啼地骂我欺负你男朋友,我会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严煜猛地看她,“你不会做这种蠢事吧?”

  郑思韵:“我不支持这种暴力行为。”

  严煜无语:“……”

  郑思韵双手合十:“所以,在你打断他的腿后,我会为你念几声阿弥陀佛,让菩萨不要怪罪于你。”

  严煜又得意起来,精神抖擞。

  拿到了照片后,郑思韵跟严煜在邓莫宁的疯狂call之下,来了约好的餐厅。

  邓莫宁跟刘桐已经到了。

  邓莫宁抱怨:“我跟刘桐化作望友石……”

  他看了眼腕表,“已经三十五分钟了。你俩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等待是乏味的,是痛苦的?”

  “火气不要这么大。”郑思韵从善如流道歉,“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我赔罪,这顿我买单。”

  邓莫宁摆手:“我请就我请,如果你想道歉,晚上请我看电影。”

  严煜一只手搭在邓莫宁的椅背上,语气危险:“你可真会打蛇上棍。还看电影,我看你想找打。”

  郑思韵见这俩活宝又要互骂,抬手阻止:“好,晚上看电影,我们四个都去,我请,邓少爷消消气。”

  刘桐挽着她的手臂,“我想看电影,马上要开学了,估计是没时间再看了。”

  “对了。”郑思韵想到什么,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了水杯出来,“来,都清清火。”

  她很偏心。

  只给刘桐倒了一点点,给严煜和邓莫宁各自倒了满满一杯。

  她做出请品尝的手势,“究竟是苦还是甜,马上揭晓。”

  邓莫宁凑过去,努力嗅了嗅,迟疑着问道:“有没有毒啊?”

  严煜抬手捶了他一下,“你想死是不是,这是我婶婶亲手煮的。”

  “看着像有毒。”

  严煜跟邓莫宁也是真的好奇,两人浅浅地只吸了一小口。

  邓莫宁苦得面容扭曲,“我感觉我喝了一百根苦瓜榨出来的浓缩汁,我的舌头,我整个人都受到了伤害!郑思韵,只有我当你男朋友才能缓解这样的伤害!”

  “我叔叔昨天喝了一碗,面不改色,这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刘桐笑得不行,“看来他们通往成功人士的路上渡劫失败。”

  “甜不甜?”郑思韵笑眯眯地问严煜。

  严煜作为自家叔叔的天字第一号崇拜者,死鸭子的嘴都没他硬,“甜!”

  四个人笑作一团。

  有服务生经过,又回头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还真是好青春的一群孩子。

  -

  郑晚在美容院里也有员工福利。

  上次见了简静华,可能是水土气候不服,简静华的面容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

  于是,前段时间她将自己的名额让给了简静华,约她过来做保湿项目。

  简静华不愿意浪费,再加上失业在家的确没什么事做,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郑晚轻抚她的脸,仔细端量:“东城这边的确很干燥,等下我给你拿点面膜,你隔三差五敷一敷,也要多喝点水。”

  简静华伸手,贴住她的手背,眷念地笑了笑:“我都这把岁数了,还保养什么。”

  “什么这把岁数。”郑晚跟她开玩笑,“我听了可不高兴,我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呢。怎么样,想好之后去哪里旅游了吗?”

  “还没呢。”简静华叹了一口气,“这突然不上班,我总感觉哪哪不得劲。”

  “是缺钱吗?”郑晚又问。

  “不是钱的事。我自己存了点钱,就是闲下来之后不知道做什么。”

  简静华早上过来的时候,带了自己做的寿司。

  郑晚吃了一块,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味道很好,比外面日料店的还要好吃。”

  简静华抿唇笑,“那你多吃一点。”

  “今天我来的路上,思韵给我打了个电话。”简静华说,“好像跟朋友在我以前上班那一片。”

  “她现在交到了好朋友。这段时间我也不愿意拘着她,下学期压力肯定很大。”

  “真好。”简静华怅然若失地说,“交到好朋友真好,以前思韵跟方礼的关系那样好,现在都很久没一块儿玩了吧。”

  郑晚不搭腔,沉默地吃着寿司。

  突然手机振动了几下,她还未看,脸上已经有了笑意。抽了张纸巾,将手指擦干净,这才翻过手机,果然是严均成发来的消息。

  严均成:【午饭吃的什么?】

  郑晚打开相机软件,对着寿司拍了张。

  简静华坐在她对面,看她扬唇,看她眼瞳明亮地拍照,看她低头专心地在手机上操作,浑身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这让简静华想到了自己。

  她在大学时期也谈过恋爱,那时候无忧无虑,跟男朋友也约好要去同一个城市发展,直到姐姐拖着疲倦的身躯找来。

  男朋友并不知道姐姐的前夫是谁,他们两人也吵过,最后和平分手。

  这十六年来,不是没有男人对她好,但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跟时间分给其他人,她也不愿意方礼受委屈。

  忙碌了这么多年,竟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在种一棵果树,辛辛苦苦、无怨无悔浇水十六年,在果树上终于要结果子前,有人抢占了这棵树。

  她不求自己能拿到果实。

  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本来图的也不是这个,她只希望这棵树茁壮成长。

  她只要站得远远地,看他越长越高,越来越好,这就够了,唯一欣慰的是,方礼并不像那个畜生。

  郑晚将特意加了滤镜的照片发给了严均成,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抬眸看向发呆的简静华。

  “静华?”

  简静华回过神来,打趣她,“看你现在这样幸福,我真为你高兴。”

  “也不完全都是幸福。”郑晚一手托腮,“偶尔也会有烦恼,他很爱吃醋。不过生活嘛,酸甜苦辣的滋味都得尝一遍。”

  -

  临近月底,郑晚的工作也很忙,她也需要核对一下用料报告。

  一碗凉茶下肚,再大的火气都已经偃旗息鼓,严均成过来接她,在确定了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在店里后,这才从容地上来——

  正如他不需要她勉强去接触并且融洽他的社交圈一样,她也不会像小年轻那样,将他介绍给自己所有的朋友还有同事认识……

  在他们还是年轻稚嫩的学生时,他也不是很适应跟她的朋友们来往。

  郑晚在门口等他,见他过来,无奈道:“说了你可以先回去,我估计还得忙一会儿。”

  “没事。”

  这也是严均成第一次来她工作的地方。

  美容院里空气中都有着芬芳气息。

  “阿姨给我留了一份饭。”郑晚往茶水间方向走去,“已经冷了,我现在用微波炉叮一下,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吃一份先垫垫肚子?”

  “我都可以。”

  严均成跟在她身后,无声地打量着这里。

  茶水间并不大,该有的东西都有。

  郑晚将饭盒放进微波炉里,很快地安静而窄小的空间里都是加热的声音。

  叮——

  她要去拿。

  严均成已经圈住她的手腕,拉过她,“我来,你别烫着。”

  “该是你别烫着才行。”她说,“至少我还经常操作微波炉,你呢?”

  他手已经伸进微波炉里,平稳地将那个饭盒端了出来,语气自得地说:“这很难?”

  “事先说好。饭菜绝对不算可口,至少比不上澜亭的厨师,你还有两分钟反悔的机会。”

  他扫了一眼里面的饭菜,拧眉,大概也是在疑惑:为什么实物跟她拍照完全不一样?

  郑晚忍俊不禁,从抽屉里找了一双一次性筷子给他。

  他接过,在她旁边坐下,两人开始共同享用这一份便当。

  郑晚见他夹了一块炒蛋,目不转睛地看他,等待着他的反馈。

  他慢条斯理地嚼了嚼,光从表情来看,无法判断。

  “怎么样?”郑晚憋住笑意问他。

  “还行。”

  便当里没多少肉,他夹了一块到她嘴边,她也不跟他客气,一口咬住。

  吃过饭后,他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刷碗的任务,这洗手台对他而言太矮。

  她则拆开了一小盒便携装的漱口水,不一会儿,原本就窄小的空间都弥漫着这淡淡的茉莉龙井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