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心无师太慢慢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将心无放下,然后她的脸上突然的一根根青筋盘蛇般突起,但她的声音依旧是很沉稳。

  “好,好武功。”

  心无师太一字字的说:“好身手,果然名不虚传。”

  “这尼姑不是他杀的。”

  藏花立即大声说:“你莫要弄错人了。”

  “不是他杀的,是你杀的?”

  “怎么会是我,我进去的时候,她早已死了。”

  藏花说。

  “讲到哪里去?”

  “就是刚刚你进去的那间屋子。”

  “那时任施主已在屋子里?”

  “不在。”

  藏花说:“他是后来才进去的,刚进去没多久。”

  “那间屋子是无心庵‘闭过屋’,别无通路,任大侠若是刚进去的,贫尼为什么都没有看见?”

  心无师太缓缓的说。

  “他不是从这进去的。”

  “贫尼刚才已说得很明白了,那屋子别无通路。”

  “他是..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藏花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难令人相信,所以立刻又解释。

  “今天下午我们来的时候,这心无师太还没有死,正跟我们说话,突然间就掉到地道去了。”

  藏花说:“大殿上除了吴正行之外,还有一大堆的和尚。”

  “然后呢?”

  “大殿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慢慢的找寻地道入口,这时那扇门忽然开了,我进去一看,才发觉心无师太已死在里面,我想出来时,门已从外面锁住了。”

  藏花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发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在看着她。

  每个人都好像想笑,却又不敢笑。

  心无师太依旧目中全无笑意:“施主是今天下午到无心庵的?”

  “那时还未到黄昏。”

  藏花说:“距离现在最多也只有两个半时辰。”

  “有人。”

  “是不是这些人?”

  心无师太指了指殿上的人。

  “不是,是一屋和尚。”

  藏花说:“吴总镖头也在其中。”

  吴正行实在忍不住笑了笑:“在下从未做过和尚,人人都可以证明。”

  “有没有人能够替女施主证明,唯一最好的证明当然是心无师太,可是她却已死了。”

  另外一个当然就是吴正行,可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会当过和尚呢。

  “女施主所说的那一屋子和尚呢?”

  那一屋子和尚是可以替藏花证明,可是到哪里去找那些和尚呢?

  “都走了。”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他们走了之后,大殿上还有没有别的人?”心无师太问。

  “没有。”藏花叹了口气:“一个也没有。”

  这句话说完,藏花就已发现站在一旁的那些香火客已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心无师太目光四游:“各位施主今天下午在何处?”

  “就在这里。”

  “当然是在大殿上香”

  “我虽不在大殿上,可是我在膳房吃斋。”

  几十个人纷纷抢着说,心无师太等他们说完了之后,又问:“各位是几时来的?”

  “下午来的。”

  “早上我就来了。”

  心无师太突然看向一旁的尼姑们:“各位下午有没有离开过?”

  “没有。”

  “从你们进庵后,有没有离开过本庵一天?”

  “没有。”

  “他们都在说谎。”

  藏花气得简直要发疯了:“今天下午这大殿上明明没有人,这..这些人连一个都不在。”

  心无师太冷冷的看着藏花,冷冷的对她说:“这里六七十位施主都在说谎,只有你没有说谎?”

  心无师太沉声又问:“你可知道尼姑是谁?”

  “是心无师太,是吴正行的妹妹。”

  “也是无心庵的下一代主持。”

  心无师太说;“也是我最得意的门下。”

  藏花一直很急,一直很气,一直都在暴跳如雷,可是听了心无师太的这句话后,她也静了下来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发出来,就好像在寒夜里突然被人一脚踢入已将结冰的寒潭里。

  这里是无心庵也好,是无心庙也好,吴正行是和尚也好,不是和尚也好,这都已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但若杀了无心庵的尼姑,杀了江湖中最得人望的侠尼心无师太的最得意门下,那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藏花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完全是一件早已计算好的阴谋。

  这阴谋非但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可怕,而且真的要人命。

  她和任飘伶显然已被套入这要命的阴谋里,要想脱身,只怕比死都还要困难。

  藏花这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被人冤枉是件可怕的事。

  二

  大殿上每个人都还在看着藏花,眼色却已和刚才不一样了。

  刚才大家最多只不过将她当做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说些疯疯癫癫的话,还觉得她很可笑,但现在大家看着她的时候,简直就好像是在看个死人似的。

  大殿上气氛死而沉闷,藏花忽然大声叫:“我为什么要说谎?”

  “你当然要说谎,无论谁杀了心无师太的得意弟子,都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藏花嘶声的说。

  大殿上有的人已在悄悄往后退,就好像藏花身上带有什么瘟疫,生怕自己太靠近她会被沾上。

  藏花突然冲上前,揪住一个人的衣襟:“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今天根本不在这里。”

  “今天下午我若不在这里,无心庵怎么会多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香钱。”

  这人脸色虽然已发白,却还是一口咬定。

  心无师太可真沉得住气,在这种时候,她居然闭起眼睛,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她居然像是在替心无师太的亡魂念起经来。

  她当然不必着急。

  ——死人本就跑不了的。

  藏花见众人不理她,又冲回心无师太面前,大声说:

  “我再说一句,我跟心无师太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要杀她?”

  心无师太缓缓睁开眼睛着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道:“因为心无已入了‘无泪’。”

  无泪?

  什么是无泪?

  “她入了无泪,所以我就要杀她?”

  “要杀她的,只怕还不止你们。”

  心无师太叹了口气:“一入无泪,已无异舍身入地狱。”

  “入你个大头鬼,我连‘无泪’是什么鸟玩意儿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想杀她?”

  藏花急起来真是口不择词。

  心无师太的脸已沉了下来:“在贫尼面前,谁也不敢如此无礼。”

  “是你无理?还是我无理?”

  藏花还真不讲理:“我就算想杀她,只怕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