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笑着说:“我的原则一向是拿多少钱做多少事。”

  任飘伶用一种带有很得意的眼光看着藏花,又用一种很得意的声音问她:“以你想,我的酬劳是比你多,或者是比你所拿的一百两还要少?”

  “我们是伙伴,生意又是你接洽的,依照江湖惯例,当然是定是你拿得比我多。”

  藏花说:“我想你一定拿得比我多。”

  “为什么我一定拿得比你多?”

  “第一,南郡王不是个小气鬼,第二,南郡王不但大方,而且要救的人又是他女儿,第三,这件事的危险度很高。”

  藏花板着手指头在数:“有以上这三点,所以我才敢断定你得的酬劳一定比我还要多。”

  在此时此情,藏花居然还有心情去计较两个人的酬劳?

  她似乎好像忘了一件事。

  忘了被绑架的花语人是她的姊姊,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虽然同是养女,但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何况花语人对她还不错。

  她怎么可以不先管花语人的死活?而先和任飘伶在计较酬劳呢?

  这种事除了藏花做得出来,还有谁做得出。

  六

  当背后那一剑刺出时,白天羽的心就已凉了,也可以说就已死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剑带来的,只有死亡。

  也唯有死亡,才能解开这一剑。

  这一剑无疑已是死亡的一剑了。

  这一剑虽然刺得很轻、很慢,但总有刺人肌肉的一刻。

  白天羽已感觉到这冰冷的一剑,从他的后背刺入他的心脏。

  他也听到剑刺入肌肉时所发出的声音。

  剑本无情。

  它是否能感觉到人的恐惧。

  剑已无情。

  它是否能听到人们内心的呐喊?

  第六章尼姑庵里的和尚

  一

  剑纵然有情,它也无法感受到人们的恐惧,它也无法听见人内心的深处的呐喊。

  就正如花朵若能语,人们也无法听见它的呻吟和哀嚎。

  那一剑已然从白天羽的背上刺入。

  鲜血已如花般绽放,如春雨般落下。

  这时已是黄昏了。

  春阳羞柔的躲向西方的山头。

  夕阳的余晖在藏花的脸上闪动,就如庙宇的灯火在佛像面上跃动一般。

  藏花看看旁边的落日,再看看树林外的无心庵,她忽然露出疑惑之色,不禁喃喃地说:“奇怪?”

  任飘伶听见声音,回过头望着她:“什么奇怪?”

  “现在是不是已到黄昏了?”

  “是的。”

  “黄昏是不是人们厨房该开始忙碌的时候?”

  藏花问的好奇怪。

  “应该是这样。”

  任飘伶突然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不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庙里有素食,尼姑庵这个时候也该是开晚鳝的时间。”

  藏花望着无心庵屋顶上的烟囱:“为什么不见她们的烟囱冒烟呢?”

  “说不定她们今天吃干食呢!”

  “干你的头。”

  声音一出口,藏花也觉得这实在不是一句女孩子该说的话,所以她也不由的噗嗤笑了出来。等笑声稍为小些时,她才又开口。

  算她们今天吃干食,现在也该是她们念晚课的时候,为什么庵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藏花说。“说不定今天是她们的公休日。”

  藏花猛然回头,用一种很生气的眼光盯着他:“你的脑袋里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名词外,还装了些什么?”

  “还装了一些如何才会把你气死的点子。”

  任飘伶笑着说。

  “你——”

  藏花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任飘伶却一直在笑,而且居然笑得很开心。

  “你生气的样子实在好看极了,你生气起来,才有点像女人。”

  任飘伶继续笑了一会儿才停住,但他的眼中仍有笑意,嘴角的那抹笑痕还没有退尽。

  “你说的这些事,我早已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为什么不说?”

  藏花仍板着脸:“非要等我提起来了你才好损我。”

  “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吉凶未知,我只想让我们的心情轻松一些。”

  任飘伶说:“设想到你经不起开玩笑。”

  “谁说我开不起玩笑,我只是不想被骗而已。”

  藏花虽然仍想板着脸,但眼底却已有了笑意。

  自古以来,庙或是庵为什么要盖在荒僻的地方呢?因为它们盖得越远,越荒僻,就越有神秘感。有神秘感?

  ——神秘感通常也就是最能引起人们好奇的崇拜的原因。

  不错,人们也通常都会对一些他们不能了解的事感到畏惧。

  因为有了畏惧,就不能不拜。

  “而且人们通常也总喜欢到一些比较远的地方去烧香。”

  藏花说:“因为这样子才能显出他们的虔诚。”

  “你差不多全说对了,”任飘伶笑着说:“只差一点。”

  “哪一点?”

  “烧香的人走了很远的路之后,一定会很饿,很饿的时候吃东西时,总觉得滋味特别地好些。”

  “所以人们才会总觉得庙里的素菜特别好吃?”

  藏花说。

  “你总算明白了。”

  任飘伶说:“素斋往往也正是吸引人们到庙里去的最大原因之一吧。”

  有很多人到庙里去烧香时的心情,就和到郊外去踏青一样,所以聪明的和尚尼姑,都一定要将庙或庵盖在很远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和尚庙尼姑庵通常都是下午烧香的人比较多?”

  任飘伶说。

  “为什么?”

  “因为人们从早上出发,到了庙的时候都已是过了中午。”

  任飘伶说:“等烧完香,祈完神,就已快吃晚饭了,所以庙或或庵通常在这个时候生意最好的时刻。”

  “我现在也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了。”

  藏花说:“但那些和尚尼姑听见了你将他们比喻成作生意,一定会气死。”

  “他们气不死的。”

  “为什么?”

  “酒色财气,四大皆空。”

  任飘伶说:“这句话你难道也不知道?”

  “不错,不错,既然气也是空,不气也是空,和尚尼姑当然是气不死的。”

  “会气死的就不是真和尚真尼姑了。”

  “所以气死他们也没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气死她们了?”

  藏花问。

  “可以,当然可以。”

  二

  偏僻的树林,树林的尽头就是无心庵。

  藏花和任飘伶已走出树林,这时忽然从远方飘来一朵乌云,将那抹未尽的日色掩住了,乌云里隐隐有雷声如滚鼓。

  藏花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像马上就有一场暴雨来临了。”

  “下雨天,杀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