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绯红喝了点酒,是搭了顺风车回来,没想到家门口就遇到人了。
“什么为什么。”她颇为玩味,“这位先生,你从昨晚起,就蹲守在我的婚房下面,偷窥不太好吧?”
戚厌冷冷地说,“金董贵人多忘事,那户主是我。”
“是你啊。”
绯红轻笑,“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弟弟的新婚之夜很快活,到处都是我们的欢好痕迹,你确定住进去不膈应?就不怕你坐的沙发底下有我家弟弟的小雨衣?”
戚厌果然被她刺激到了,胸口起伏,手掌捏着椅柄,“……你恶不恶心。”
“噗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眼尾便剪开了一抹猩红。
“戚厌,我恶心,你不贱?”绯红收敛疯狂笑声,但眼底的冷嘲仍是刺伤了他。
她……第一次用这种近乎陌生人的目光凌辱他。
戚厌喉咙干涩。
绯红则是步步紧逼,“逃婚爽不爽?你敢逃,我就敢换,真以为天底下没男人了,我没你就不能活?我新郎想换就换,戒指想扔就扔,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一无所有,没有我的松口,谁敢要你?”
又来了。
又是这样。
她总是高高在上,掠食他的血肉和尊严,却毫无反省。
她要的是听话的禁脔,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凡她对他有一分的喜欢和尊重,他都不会逃!她像一场噩梦,遮天蔽日掌控着他,一点点磨平他的棱角,压得他难以喘气。她知道他会恐惧、窒息吗?戚厌不想当一个精致华丽被供起来的傀儡,所以他逃了,他要东山再起,争取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利。
可她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转眼就换了新郎。
没有反省,没有懊恼,她高高兴兴地跟新人在窗边温柔缱绻!
天生薄情之辈,他竟还妄想她忠贞长情!
戚厌心灰意冷。
然而女人却走到他面前,玉镯套在细腕上,如同一弯碧月,可她却用这只被暖玉温养的手,狠戾捏起他的颈下青筋,“说我恶心,你不也是假清高?逃了还跑回来找我,不就想我玩你?可惜,吃了半年,我也腻了。”
绯红温柔低语。
“恭喜,你被取代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因为你自由了啊。”
她笑骂。
“不值钱的玩意儿,回来也没有意义,滚吧。”
第36章 豪门文女主角(36)
她要……放他自由?
放他走?
戚厌曾经日夜渴望的愿望陡然实现,没有想象之中的痛快,却更像是一根鱼刺嵌入喉咙软肉。
他竟觉得难受。
她之前是怎么说的?
她说,嫣嫣,你是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神经,都应该为我战栗。
她说,嫣嫣,你不要想逃,你逃一次我就抓一次,让你的腿再也好不了。
她说,嫣嫣,我离不开你,我控制不住我的占有欲,你原谅我好不好?
人人像对待传奇一样敬畏她,追随她,爱慕她光芒万丈、热浪如潮,谁又能知道她私底下这副疯狂病魔的情态?她还在他睡着的时候,轻轻吐露她的心思:“嫣嫣,我爱你,那些侮辱你的话,都是假的,你别跟我生气。”
分不清的。
那张面孔是被造物者偏爱的冶艳,染着光与暗,戚厌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就在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说——
不要你了。
是的,不要你了。
我新郎换了,戒指扔了,誓言破了,与你共赴的未来,也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我剥夺你的进场资格。从此以后,我不再求你回应,不在你的身上花费任何一点心思,你所认为这一段敏感畸形的爱恋关系,我已经懒得维持了,所以到此为止。
我放你走,让你自由,你高兴吗?
她仍在笑着,抽离了以往的诱惑妖冶,归于陌生人的社交范畴。
她为什么变了?
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
她明知道,他敏感多疑,欲壑难填,只要她放下身段——
只要她放下身段,自己就怎样?
可怕的念头汹涌袭来,戚厌忽感刺痛。
那是一种很泥泞很难堪的情绪,曝晒在日光下,污秽浸出,提醒他——
你看,你就是犯贱。
你明明也在沉沦。
那吻向他的唇,他不是也没拒绝吗?
他喉结发紧,正要说什么,被她轻飘飘挡了回去。
“先生,我说得够多了,我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你也没有必要送上门来,让我侮辱你的可贵人格,对吗。”
她手臂一扬,指向被夕阳淹没到模糊的远方。
“那么,请吧。”
戚厌捏紧轮椅。
她笑容隐秘。
“我就祝先生你自由快乐,有更好的人爱你。”
会吗?
会有更好的人爱他吗?
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金绯红。”
身后响起了一道沉沉的男声,压抑又嘶哑。
她置之不理,越走越远。
“停下……”
起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挽留。
“你停下。”
轮子辚辚转动,越滑越快,戚厌的手背青筋突起,用力抡动,但它怎么比得起一个正常人的行走速度?何况绯红故意加快脚步,戚厌更加追不上了。
“嘭——”
轮椅侧翻,车轮还在疯狂滚动,男人摔在地上,脸庞毛刺刺地疼,掌心一片濡热,被碎石子划破了皮肤,铁锈般的腥味涌上鼻腔。戚厌顿时反胃,又强行压抑这股恶心感,“金绯红!我让你停下!”
呼喊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但没有。
她没有停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戚厌喉咙泛起甜腥,胃绞得难受。
她不是最怕他摔的吗?每次轮椅翻了,她都会自责懊恼,一遍遍吻他伤口,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骂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好人,她只是想看他笑话而已。
过去的记忆反反复复折磨着戚厌的神经,夹杂着不甘与痛楚,他终于崩溃,“你他妈回来啊!!!”
绯红已经走到自家铁门处,拿出一串钥匙。
她钻身进去的时候,铁门猛地一晃。
“嘭!!!”
轮椅被人砸在铁门上,寒风擦过绯红的眉骨。
她被人攥住手腕,狠狠一拉,栽入了旁边的刺桐堆里。
刺桐正值花期,簇着密密匝匝的嫣红色花瓣,枝叶繁茂,而这静丽的表象之下,生着黑色棘刺,轻轻一勾,就撕扯皮肉。正如这个女人,皮囊艳透,心肠里却盘结了荆棘毒刺。他怨恨至极,指骨泛白压着她的脖颈。
不顾一切地索吻。
她唇齿紧闭。
拒绝了他。
戚厌神经痛颤,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肉。
绯红也不喊疼,她只幽幽地说,“你的腿早就好了吧?所以才能顺利地逃离婚宴,真行,瞒了我那么久。戚厌,拿我当傻子玩,你是不是爽得要死啊?”
戚厌身躯一僵。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绯红反手折了两三枝刺桐花,嘭嘭嘭,打在戚厌的身上,力度很重,那刺儿擦破他的脸庞、脖颈、锁骨,开出一片花色。
男人不动也不躲,脊骨硬挺地站立着。
又是一声脆响,那花枝被绯红当场打得爆裂,梢头还剩下零零星星的残破红色。
“骨头真硬。”绯红啧了一声,“既然这么硬了,怎么不跟我硬干到底?我们的戚董,不是最讨厌摇尾乞怜的吗?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一言一语,化作伤人的利刃,伤得他痛楚强烈。
女人扔下碎裂花枝,走进铁门。
身后的男人闭上眼,自暴自弃地问她。
“金绯红,你到底要我怎样?!”
可没人回他。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戚厌吐了口气,将轮椅提起,没入花丛里。
他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走了进去,在他的婚房里,跟女人甜蜜嬉闹。
戚厌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走到了车水马龙里,周围繁华喧闹,他却像是失去了线的木偶,麻木僵硬地站着。戚厌推着那辆轮椅,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等到了人,准备下车帮忙把轮椅抬进去,两人照面就愣了。
“啪——”
轮椅滚落下来,砸中了戚厌的脚背,而他无知无觉,死死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徐忍冬血染大厦的噩梦一直折磨着他,那带血的脸庞跟他爸隐隐重叠,时刻提醒着他——他不能犯贱爱上仇人。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死而复生?
“徐忍冬。”
不是疑问句。
徐忍冬同样讶异,“……戚厌?是你?你,你腿好了,太好了,金董的方案果然是……”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了,截留后半段未完的话语。
戚厌猛地看他。
“什么方案?”
徐忍冬讪讪一笑,转移话题。
“那什么,你要去哪里?我搭你去!”
“徐忍冬!”戚厌揪住他衣领,愤怒低吼,“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什么?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站着?你跟金绯红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他妈告诉我,别把我当傻子啊!!!”
“别激动,别激动,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咱们先回去,我再慢慢说,行吗?”
徐忍冬无奈朝他示意,“人太多了,我不想再上一次社会新闻,丢脸。”
对。
新闻。
戚厌松开他的衣领,翻开手机,搜索起了Earl资本大厦的天台事件。
没死。
徐忍冬果然没死。
徐忍冬最后一刻接到了电话,视频录得很模糊,依稀看得出徐忍冬松下了双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戚厌握紧手机,脑子混沌得难以厘清。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徐忍冬没死?
他不止一次求证她的秘书、合作伙伴以及私交朋友,但每一个人都告诉他,徐忍冬死了,被她逼死的。
所有人都瞒着他。
戚厌毫不迟疑,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谁啊?”
“我,戚厌。”
对方呆滞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您找我什么事?”
戚厌开门见山,“徐忍冬没死,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秘书抓了下脑袋,像原来一样叫他,“戚董,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金董下了严令,我说了会死的!”
戚厌面无表情挂断,他一个又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要么是一头雾水,要么是含糊其辞,没有人肯告诉他真相。戚厌看了一眼徐忍冬,他浑身寒毛竖起,嗫嚅道,“戚厌,你别逼我,没有金董允许,我——”
没说完,戚厌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他的主治医生。
“陈医生,是我,戚厌,我腿好了,多谢您的治疗方案。”
陈医生爽朗豁达,“哈哈,那真是恭喜你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大手术,头都昏了,忙完我就过来,咱们煮点小酒,庆祝庆祝!金小姐在你旁边吧?你要感谢就感谢你的爱人吧,你能痊愈,她出力最多,为了多方面刺激你的康复欲望,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了。”
戚厌隐约猜到了一个真相。
他喉咙干涩,异物感强烈,“怎么说?”
“咦?金小姐没跟你说吗?”
陈医生就笑,“你初期的精神意志是很消沉的,康复欲望低下,恢复机率也很小,但金小姐却始终相信你能重新站起来,所以她联合各方朋友,为你演一出戏,刺激你……她对你的性格了若指掌,果然你的恢复速度加快,真是奇迹……”
陈医生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今天几号,你们举行婚礼了吗?”
那头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陈医生祝贺道,“新婚快乐了哈哈,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也是不容易!”
戚厌这头没有声音,陈医生担心他误会,多解释了几句,“戚厌,你别恨她,她爱你,以致于为你背负了无数骂名,我看病这么久,头一个遇见像她这样的……”
手机砸落大片泪水。
戚厌怔怔听着。
怎么会这样?真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男配[戚厌]虐心值97.2%。
戚厌冷汗涔涔,他捂住发痛的胃部,痛苦呕吐,头脑一阵晕眩。
“……兄弟!兄弟!”
戚厌昏迷了过去。
再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似曾熟悉的场景,戚厌如坠梦中,他转头一看。
身侧空荡荡的。
出车祸的那天,他死志渐生,可还是被她从地狱里拉回来了,她用基金和合同束缚着他,步步谋划,让他重新回归人间。戚厌揪紧身下床单,心脏被细蚁啃着,刺刺地疼。男人掀开了被子,踉跄着翻下床。
徐忍冬打了个瞌睡,听见巨大的声响,吓得醒了。
“……戚厌!”
他连忙去扶人。
戚厌神色惨白,非要往外走,“……我要见她!”
“你先休息……”
他嘶吼。
“让我见她啊混蛋!!!”
戚厌最终赶到了一处寺庙,那是徐忍冬套了秘书的话,要到了新婚夫妇的行程。戚厌赶得急,连身上的病服也没换,天空笼着一片片阴沉沉的雨耳,随后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而戚厌抬起头,呆滞看着许愿树上的红色祈愿牌。
[小红x燃燃: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工作,好好爱我们的未来]
风一吹,那祈愿牌翻了过来,背面画了一对龙凤花烛,栩栩如生,精妙无比。
燃红烛,贺新婚。
男配[戚厌]虐心值98.3%。
那对新人从庙里出来,男生随手拎起一把黑直伞,红色穗子在扇柄处摇摇摆摆,他侧过身,单手笼住女人的肩膀,头低下去,说着亲密爱语,又趁着四下无人,软软舔了一口她耳垂。女人的笑骂声隐隐传来,“你小狗吗你,不许咬。”
徐忍冬是旁观者,都替戚厌难堪,他低声说,“兄弟……反正你腿也治好了,要不,还是算了……”
他以为戚厌是要兴师问罪的。
“嘭!”
猝不及防,戚厌冲了过去,撞翻了那柄雨伞。
他攥着绯红的手往外走。
拖不动。
许粒从背后抱住了绯红,他一手箍住她的胸口,一手把控腰肢,小狼崽子格外护食,露出獠牙。
“姐姐!我的!你不准碰她!”
戚厌眼睛充血,“……我的!那是我的!你只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她爱的是我!是我啊!!!”
路人被他吓得踉跄,避开了走,在外围指指点点。
“这怎么回事?”
“被前男友缠上了?”
“可怕,那男的好凶啊。”
许粒却不怕他,用脸蹭了下绯红的肩窝,满是依恋,“你说,你是不是老子的。”
绯红装傻,“啊?我是老子的啊。”
“金绯红!”他气恼,臂下用力绞她,“你刚才都在佛祖面前发誓的,你要疼我的,你不准跟野男人跑了!”
绯红含笑应允,“好,疼弟弟,姐姐不跟野男人跑。”
于是她伸出手,去掰戚厌的手指。
他不肯放,嗓子像坏掉的老旧风箱,有尖锐的颤音,“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他妈凭什么瞒着我?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吗?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又让人告诉我,这是个为我好的真相?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的施舍你听见了吗!”
在人群惊呼声中,他抽出了一把军工刀,刺向膝盖。
蓝色条纹的病服瞬间染红。
他冷汗狂飙,疼得跪地。
刀刃映出了他痛苦的脸。
他嘶叫,“还你!我他妈都还你!我不欠你,我不欠你金家的!”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撑着雨伞,乌泱泱一片。
有人举起了手机,拍摄起来。
戚厌什么骄傲都碎了,哪里还在乎这点遮羞布?
许粒又捡起了那把伞,骂骂咧咧的,好在抖干净了雨水,又给绯红撑上了。
俩人无动于衷,从他旁边经过。
绯红的手被人攥住了,他背对着她,雨水打落下来,病服湿透,紧贴着那一截优美脊骨,他的头颈弯了下来,低哑地哭,“金绯红,我们什么都不欠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求你,留下来。”
“为什么。”
她起了兴致,突然回头。
绯红松开了许粒的手。
许粒嘴唇一咬,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他掐住掌心,强迫自己清醒。
戚厌陷在黑暗里,突然照见了云层里的光,他一个激动,拖着血迹斑斑的膝盖,爬到她面前,仰着人,“……我、我……”
他垂下头颅,不再挣扎,不再强撑那脆弱到可怜的面子。
“我爱你。”
她是他噩梦,亦是救赎。
从年少时起,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受尽委屈,咽进仇恨,仍然没能消除这一份复杂爱意。
绯红半截身体探出了雨伞,乌发沾着雨丝,与他额头抵着。
她盘着发,缠系着一卷淡金色的缎巾,庄重又明丽,细雨中蝴蝶般飞舞着。她温柔摩挲着他的耳垂,像庙中观音问她的信徒,“你爱我?心肝,你确定你爱我吗?”
戚厌颤抖着摸索他的裤袋。
一枚鲜红积木被取了出来,沾染了体温、雨水和血迹,欲要交到她手上。
在戚厌看来,这红色积木几乎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与他欢好时,总会让他咬上一截,不让他哭出声。以往他总觉得恼怒羞耻,可所有事情摊开之后,曾经的过往耻辱就成了她爱的烙印,他心甘情愿沉沦。
绯红没拿,她俯下颈,叼起了那块神庙血色积木。
她唇色本来就艳沉,被这一衬,愈发鲜红夺目。
戚厌苍白清冷的面颊涌上一抹嫣红。
而下一块,她脸一歪,舌尖一唾。
“咚——”
那块积木被她吐了出来,一节节滚下石板阶梯。
不见踪影。
戚厌的眼珠子轻微抖动起来,起了雾,他问,为什么。
要为什么要扔掉那定情信物。
“游戏结束了。”她浑身散发着愉悦至死的气息,很疯狂,很病态,声音因为兴奋而沙哑,“你真的知道所有真相吗?你问我,我都告诉你啊。”
戚厌直觉那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他膝盖又冷又痛,根本无法避开。
而绯红攥住他的脸,强迫他听。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成功逃婚吗?是我支开了监控人员。你以为徐忍冬的出现真是意外吗?是我让他过去的。为什么,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这头豺狼,肯不肯摇尾乞怜,肯不肯剖开了心给我看。”
她轻蔑,“也不过如此。”
戚厌死死钉住她,寒意森森。
“看我干什么?”绯红轻笑,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心肝,我不是一早告诉过你了吗,我不是受虐狂,不会爱上一个疯子,你怎么还在白日做梦呢。”
戚厌面皮痉挛,痛到极致,怒骂,“……你滚!你滚啊!”
男配[戚厌]虐心值99.6%。
她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戚厌怔住,旋即凶横推她,“你……王八蛋……”
他恶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全是血沫。
可她还在吻他。
戚厌渐渐失去了抵抗力气,他原本抓着她的头发,手指又放松了下来,慢慢插入她的头发里,姿态颇为依恋。
绯红住进了他唇舌禁区。
戚厌以为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可是——
他听见了笑声。
“噗哈哈哈!!!”
她陡然爆发狂笑,猖狂病态,那雨水滑入了她的眼底,微微充血,如同浓雾笼着一片尸山血海。男主他完了,真的完了,她这么弄他,一个吻竟然轻易获得了他的原谅。
从此以后,他戒不掉她了。
“心肝,知道我为什么吻你吗?”
她笑得宛若某种邪典。
戚厌似有所觉,一阵阵钝痛磨着心脏,他揪住了胸口衣领。别说,别说,求你别说。
“分手吻,赏你的天真。”
“对了,告诉你最后一个真相,我不爱你,从年少至今,一次也没有。”
男配[戚厌]虐心值100%。
戚厌心中瑰丽神庙轰然崩塌。
爱慕如残骸,遍地溃烂。
第37章 豪门文女主角(番外)
从庙里回去后,许粒发起了高烧。
他一边烧,一边哭,汗水浸透被子,“不要,不要亲他,不要亲野男人,金绯红,你个混蛋,你不许亲他呜呜呜……”
系统谴责绯红。
‘你看看你,玩大发了吧,当着人的面亲别的野男人,这小子心理阴影得多重。’
绯红诧异,‘可是你们虐文系统的虐心值,不都是这样收集起来的吗?好比让男主去亲女配,刚好让女主撞见。’
系统一噎。
那能一样吗?
男主跟女配接吻,那是阴差阳错,是事出有因,你呢,你纯粹是自己太过兴奋给浪的!!!
家庭医生见惯风浪,沉稳地说,“金董,许先生可能是淋了雨,受了惊,吃了药就多睡一下,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绯红笑着道谢。
“麻烦您跑一趟了,今晚还得您看护着,他不太爱去医院。”
家庭医生也露出温和笑容,“没事,难得豪宅一日游。”
家庭医生去客房休息,绯红则是拿出了一条冷毛巾,给小孩擦身降温。
中途许粒半梦半醒,两条胳膊摇摇晃晃,就像是有主似的,自动搂住她的脖子,这头饥饿小兽绞住猎物,一口一口咬她的嘴,绯红也很配合,捞起他湿漉漉的后脑勺,方便他借力。
“别、别亲了……”他眼泪涟涟喘着气,融化在她怀里,“会、会传染。”
女人笑声沙哑性感。
“传就传了。”
绯红第二天破天荒戴了口罩上班,披挂一件宝蓝色珍珠粒深V西装。
秘书看了还愣了下。
“金董,您生病了啊?要去医院吗?”
绯红唔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不用,我家小孩生病,被亲得狠了,传染的,我处理完事情就走。”
秘书吃了酸柠檬,脸都酸绿了。
他决定今年拿到年终奖就去找个女朋友,百般打动她的芳心之后,干点快乐到升天的事,比如说……赚双份年终奖!
一场会议开完,绯红回到办公室,给人打电话。
“怎么样?还难受吗?”
那头发出嘶哑的声音,掺杂着一点儿哭腔,“难受,好难受,头痛,喉咙痛,腿也软,你什么时候回来?”生病的家伙比以往更加粘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挂在她身上。
“还有三个小时,你去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孩抽抽噎噎的,“好,那你快点回家,不许去嫖呜呜,老子很快就会好的。”
绯红:“……”
你倒是很敢说啊。
等挂断了电话,系统笑出鹅叫,难得宿主有吃瘪的一天。
绯红不理它,处理起合同。
系统突然来了一句,‘宿主,要不要玩幸运抽奖?’
每个世界都有一次幸运抽奖的机会,免费的,算是系统超市开放给任务者们的小甜头。本来系统还以为编号G-142857会在进入世界那一刻用掉这次机会,结果直到任务结束,这女人看都不看它们超市一眼,真是岂有此理。
系统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女人体会到积分购物的快乐,首先从免费抽奖开始,用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步步蚕食她的意志!
没有人能抗拒积分卡、会员卡、高级会员卡的诱惑!
绯红的意识中瞬间多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转盘。
系统诱哄:‘宿主,我开始转了,你喊停,那根针停在的地区,就是你的奖品。’
绯红懒懒地说:‘停。’
转盘的指针缓慢滑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粉色区域。
[情趣用品(秘)×1]
绯红:‘好骚!我喜欢!’
系统:“……”
系统安静如鸡。
这不可能!它们系统超市是正经的超市,怎么会出产这么一个败坏它们清白的玩意儿?!
系统陷入了自闭当中。
绯红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心态,见它闭嘴了,自己也乐得清静,很快就将这一茬的事情抛在脑后。
“叮咚!”
有人按响了门铃。
许粒披了件衣服下楼,是快递员。
“你好!童童快递!麻烦签收!”
许粒并没有上网买东西,不过他有跟绯红提过,自己想吃点小零食,应该是她买的吧?
许粒心口甜蜜,很快签了名。
他抱着箱子回到客厅,用美工刀拆开封条,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纸盒,他继续拆,纸盒下面还是纸盒。
许粒:“……”
好暴躁。
等许粒暴力拆掉最后一层,只有一个樱桃大小的透明小方盒。他两指夹了起来,通过透明小方盒,可以清晰看见一枚深黑色的猫爪形状糖片。
“姐姐逗我开心的吧?”
许粒随手将小糖片扔进嘴里,两三下就嚼碎了,舌尖弥漫一股苦杏仁的香气。
“奇怪的味道,有点苦。”
不是有点苦。
是超级苦。
许粒吞完之后,五官都皱成一团,好在这股苦味来的快,去的也快,许粒慢慢松下肩膀。
他缓下神,又弯腰收拾快递箱子,扔进垃圾桶里。
许粒退烧之后,家庭医生已经回去了,他闲得无聊,先是冲了个澡,又翻开一本美术作品集,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
等绯红回到家,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她走进主卧,床单是皱的,显然有人睡过,凹陷处搭着一件衬衫和裤子,堆起温柔褶皱。床头放了一张纸条,是许粒的笔迹,说是老师要带他出国看展,时间太赶,他来不及等她回来了,大概一周之后会回家。
他会想她的。
绯红拨了个电话过去,才发现他手机遗落在衣柜里。
“……这小孩,丢三落四的。”
她把手机拿出来,放进床头柜。
整整一晚,许粒都没有给她回电话。
绯红并不着急,他大概是被手头的事情忙住了。
次日绯红正常上班,她先去了一趟咖啡馆,两指夹了装着热饮的牛皮袋,从大厦背部慢悠悠走到前门。
两三个年轻白领正喂着一群流浪猫。
“小黄,妈妈抱抱!”
“阿花,你都瘦了,多吃点儿!”
“胖球,不许抢新来的,你看你都胖成汉堡包了!”
女孩无奈求助同伴,“怎么办,高冷不肯吃啊。”
她们说的“高冷”,其实是一头小黑猫,体型格外瘦弱,好像刚断奶没多久,甚至还不会叫。
它性格高冷,脾气一等一的坏,谁敢撸它猫头,一爪子呼噜上去,顷刻见血,今早已经发生过两次惨案了,所以她们拿着食物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诱着小黑猫。
黑猫团成毛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冷警惕心很重,会不会是哪栋楼走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