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伊想着那位让他始终心情复杂无法理清的仁宗皇帝,只能叹气。
“谢泽这个人,天地造化,我一直找不到他的弱点,直到听说他要娶那位李苒姑娘。”
祁伊眼睛微眯。
“和她母亲相比,那位姑娘实在算不得出色。”
听到李苒两个字,简明锐眉头微蹙。
“牙尖嘴利,敏锐机变,极擅把握时机。”
祁伊斜瞄了眼简明锐。
简明锐低低嗯了一声。
“她一点儿也不象她母亲。”简明锐的语调中透着隐隐的厌恶。
“公主是真正的公主,这位姑娘,至少不简单,我一直觉得,谢泽娶她,也许不是为了她这个身份,不光是为了拢络人心,也许,他真的迷上她了。”
祁伊没理会简明锐语调中的那些厌恶。
“要是这样,谢泽的弱点,可就有了,无情之人,最深情。”
简明锐看着祁伊,片刻,垂下眼帘,没接话。
……
刚刚在杨县一家客栈安顿好,洗了把脸准备吃饭的黄庄头黄富看着赶路赶得浑身热汗的大儿子黄泊安,眼睛都瞪圆了。
“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回事?”
黄泊安一边从幼弟黄泊君手里接过湿帕子擦着头脸,一边笑道:“阿爹别急,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出事儿,也是好事儿。
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就是上个月底,这个月初,一次文会上,碰巧遇到了祁大帅,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点了这次的主帅。
我和他谈得极是投机,祁大帅极是赞赏我,就邀我到他帐下参赞,机会难得,我就先答应了,想着反正要到栎城来,到了栎城,再找机会和阿爹当面说。
阿爹怎么……说是都回来了?这会儿不正是秋成的时候?出什么事了?祁大帅让我过来仔细问问。”
黄泊安说的兴高彩烈,黄泊君和黄泊元听的满脸喜色,只有黄富,面如死灰。
“我不是告诉你,安心读书,少出门,在家好好读书!
就是去年秋闱,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你考,我就没让你考!”
黄富往后跌撞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去年秋闱,正好是白侍郎主考,白侍郎最欣赏我的文章,机会难得,阿爹,举人和秀才,大不一样,我跟您说……”
黄泊安急急的解释。
黄富一只手按在脸上,一只手冲黄泊安无力的挥着。
“你回去吧,黄家……你回去吧。”
“阿爹!”黄泊安极其无奈的看着他爹。
他爹这树叶落下怕砸破头的谨慎性子,实在让人无语。
黄泊君轻轻拉了下大哥黄泊安,冲他使了个眼色。
“阿爹累了,大哥那边忙,您先回去,等阿爹好一点儿再说。”
黄泊元交待了句,示意他们先出去,自己上前给黄富倒了杯茶,磨蹭了片刻,也出了门。
黄泊君已经把为什么着急回来这事儿,仔仔细细告诉了大哥黄泊安。
黄泊安又问了黄泊元几句,再想一想,确定都问清楚了,辞了两个弟弟,急急赶回了栎城。
☆、第158章 突袭
李苒被青茄急急推醒时,外面和屋里,都是一片黑暗。
“是周将军,让王妃赶紧,越快越好!”
青茄声音虽急,手脚却半分不乱,说着话,已经伸手拢起李苒的长发,用手指抓着理了理,几下就绾出了最简单结实的发髻,拿了根簪子扎紧。
紫茄抱着衣服冲进来,抖开那套男女都分不出的靛蓝布衫裤,往已经站起来的李苒身上套的极快。
不过几分钟,李苒和紫茄、青茄几个,就从屋里冲出来,正迎上直冲进来的周娥。
周娥先塞了根马鞭在李苒手里,再一把揪起她,连拖带拽,李苒被拖的脚不连地的往马厩过去。
王翠等人都是全幅装备,在李苒和周娥前后,冲进马厩,再冲出马厩。
王翠牵出李苒和自己的马,在李苒胳膊上架了一把,将她托上马,自己紧跟上马,和沈麦一左一右护卫在李苒身边,跟着冲在前面的周娥,排成一线,纵马而出。
县城里一片黑暗宁静,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分别急促响亮。
李苒这处宅子离东门很近。
东门门洞里,早就有人等着了,听到马蹄声,两扇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条缝,只能容一匹马通过。
周娥抽出长枪,率先跃马而出。
十来个安家女将也都抽出刀枪,紧跟出去,李苒夹在众人中间,出了城门。
疾冲了两刻来钟,在一片林子前,周娥勒停马,示意大家隐进林子里。
跟在后面的老马等人,随着周娥的手势,纵马往四周散去。
“出什么事了?”李苒挨近周娥,低低问道。
“蜀军突袭曹县,往城里射火箭,曹县必定挡不住,这会儿,肯定已经破城了。”
周娥拧着眉头,看着曹县方向。
李苒愕然,随即道:“还要来金县?”
“咱们跟蜀地,各让出百十里,平时都是骑兵来来往往的巡查。
蜀地大营,离曹县二百来里路,要是步兵偷袭,哪怕白天躲起来,到夜里再赶咱们这边一百来里路,也到不了曹县城下,只能是骑兵,轻骑兵,纵马冲过这一百来里路。
这一支骑兵,突袭了曹县,必定是有来无回。这是一支送死队。
送死的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金县离曹县最近,换了我,肯定想多烧一座城。
不能在城里呆着,真着了火,跑都没地方跑。”
李苒脸色微青,说不上来为什么,也竟然觉得这场烧杀是因她而起。
天边已经泛起了丝丝鱼肚白,远远的,一人一马跑的如同离弦的箭,直奔小树林而来。
周娥示意王翠等人护好李苒,自己纵马出了树林,迎在树林前面。
一人一马冲到周娥面前,说了几句话,拨转马头,急冲而去。
“怎么样了?”李苒迎上周娥问道。
“曹县大火,县令打开城门,放人逃命,蜀地骑兵散在人群中,还没清剿干净。大帅让我护着你退到安全地方,咱们走吧。”
周娥一边说着,一边站上马背,四下张望。
“突袭曹县得多少人?你不是说,骑兵都是奇兵,个个都是宝贝,曹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让这么多骑兵过来送死?”
李苒从周娥看到王翠她们。
周娥看着李苒没说话,王翠看向其它十来位安家女将。
“为了要杀了我吧?”李苒低低道。
“咱们走咱们的,为了什么怎么应对,这是王爷的事儿。”
周娥挥着手,岔开话,勒马准备走。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都知道我在这儿呢?”李苒没动。
“你要干什么?”周娥眼睛瞪大了。
“倒是个好办法。”
安家女将中,一向话极少的余婆赞赏的看着李苒,笑道。
“那些都是死字在眼前的人了,怎么死都是死,不如搏一把,万一呢,要是死前能击杀王妃……”
王翠看着周娥,最后一句没说完,只嘿了一声。
周娥斜着李苒,看了好一会儿,挥了几下马鞭。
“行啊,那回金县吧,到城头把你那面旗升起来就行了。”
周娥招手叫了个老兵,先急奔回金县升李苒那面旗。
李苒一行人一路戒备,走的不算快。一刻来钟后,远远看到金县时,也看到了城墙上方,高高飘扬的几面鲜亮崭新的黑底金边,大红李字旗。
李苒眯眼看着那几面迎风飘动的李字旗。
从京城启程前,她倒是听周娥说过一句半句:她正忙着给她准备几面旗,她当时以为周娥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旗还挺漂亮。
“就一个李字,怎么知道是我?”
李苒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这一趟的先锋李侯爷李明水,也是李啊!
“黑底,金边,你看你那金边,多宽。那个李字换成陆,就是前梁皇家的旗帜了。唉。”
周娥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李苒眯眼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第159章 较量
离金县一百来里路的军营中。
阔大的帅帐中,谢泽阴沉着脸,看向急步进来的安孝智。
安孝智拱手见礼。
“伤得重,问了十来句话,就死了。
是一支百人队。说是,就是让他们来探探虚实,是攻打曹县还是金县,由他们自择。
因为路上遇到咱们两支小队从曹县往金县过去,他们为了避开那两支小队,就攻打了曹县。”
“探什么样的虚实,要扔进来一百名轻骑精锐?”
谢泽眼睛微眯。
“我觉得是王妃。”安孝智看着谢泽。
“不是王妃,是我。”谢泽声调里透着冷意。
安孝智看着他,没说话。
“去看看,孝明和孝锐要是回来了,让他们过来。”沉默片刻,谢泽吩咐道。
安孝智欠身应是,出去没多大会儿,就和安孝明、安孝锐一起,进了帅帐。
“人马都清剿干净了。”安孝明拱手禀报。
“曹县烧了小半座城,好在县令沈光及时开城,蜀军只把人驱出来,并没有滥杀,百姓伤亡不多。
金县平安无事,王妃平安。”
“说说祁伊。”谢泽凝神听安孝明禀报完,看着三人道。
老五安孝锐看向四哥安孝智。
“五年前,我和大哥游历蜀地的时候,遇到过祁伊。
那时候,祁伊已经入幕简明锐,都说简明锐极是推崇他,待他亦师亦友。
那天正好有个文会,请了他讲学,我和大哥就去听了。
祁伊三十岁不到,长相穿着,都极普通,不亢不卑,淡然自若。
那天他讲的是天人之道,极有见地。
之后,向他询问以及探讨的人极多,他有问必答,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极其明白透彻,而且,他极会说话,所说所答,听起来坦诚耿直,却面面俱到,绝无伤人之处。
大哥说他耿直却不伤人心,是因为他洞悉人心人情,心地宽厚,我当时也这么觉得。”
“大哥很看重他,我们想办法打听过他,可是能打听到的,几乎没有有用的东西。
他遇到简明锐之前如何,哪里人,家境如何,一点儿也打听不到。
他官话又说得极好,听不出口音。”
老三安孝明补充道。
“蜀地把安帅树为武圣人,忠义表率,到处建祠祭祀,还说安家是圣人之家什么的,据说就是他的建议。”
老五安孝锐一边说一边往下扯着嘴角。
“这件事,姑婆很生气。”
安孝智轻轻拍了下安孝锐。
“姑婆说,安家都是人,没有神。蜀地把安家树成那样,是不给安家留活路。”
“简家从最早一位简相起,心胸就不够宽广,如今据守一方,更是显露出了这份局促狭隘。”谢泽嘴角往下,扯出丝冷笑。
“姑婆也这么说,姑婆还说,安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家,可也不是随便哪个池塘都能容得下的小泥鳅,说简相忧虑得太多了。”
安孝锐说着,想撇嘴,却又笑起来。
“祁伊,算是无为县人吧。生父姓夏,祁伊还是襁褓之中时,父母带着他逃难到无为县。
不到一个月,祁伊生父病死,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了一个姓祁的游方郎中,祁郎中待祁伊母子极好,特别是待祁伊,爱逾性命。
荣安城陷落那年,无为县兵乱,之后,再听说祁伊,就是入幕简明锐之后了。
直到无为兵乱,祁伊一家下落不明之前,祁伊一直姓夏,名继业。”
谢泽简洁的说了祁伊的过往。
安孝明和安孝锐一起看向老四安孝智。
安孝智沉默片刻,看着谢泽道:“大帅声名过于响亮,您成亲这事儿,议论极多。
去年六七月里,姑婆接到京城安老夫人一封信,很高兴,那么多年,我头一回看到她那么高兴。
姑婆一个人坐在月下,喝了半夜的酒。
从那天起,姑婆就开始准备我们到京城的事儿了。
到您和王妃赐婚的旨意下来,家里讨论这事儿,我们都担心这是为了利用王妃的身份,利用那份血脉。
姑婆说,她见过小时候的您,说皇上和太子大约不介意利用这血脉,可您必定不忍心、也不屑于欺凌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姑婆还说,皇上和太子最大的长处,是先是人,其次才是皇帝和未来的皇帝,他们不介意利用欺凌王妃,却不会拿您来做这份利用。
姑婆既然能这么想,能看到想到这些,想来,祁伊更应该能想到。
象刚才大帅说的,这场枉填人命的偷袭,是来试探大帅,来找大帅的弱点的。”
“祁伊要是象你姑婆想的这么清楚明白,就不会再把这百十名精锐投过来送死。
阿苒把旗子树起来了。”
谢泽眼睛微眯,随即露出丝笑意。
“祁伊必定以为是您竖的这面旗。”安孝智愉快的笑道。
“阿苒是你们安家人的脾气,遇事先想着往前,从不退缩。
我不放心她,最好,你们兄弟三个中,能去一个人,护卫她。”
顿了顿,谢泽声音落低。
“阿苒不能有任何意外,这一件上,我们之间绝无分歧。”
“让小五去吧。”
安孝智看向老三安孝明和安孝锐,答的很快。
“三哥和小五都极敏锐,临阵之时,料敌极准。可小五运道更好,他是个有福运的,更宜于去护卫王妃。”
安孝锐一边笑一边点头,“我去吧,最好能多挑几个好探报给我,有什么事儿,知道得早,才能跑得快。”
“让石南陪你去挑,你也去,帮他看着些。”
谢泽嘴角勾出丝笑意,先吩咐了句安孝锐,又看向安孝智道。
……
栎城。
简明锐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凝神听探报禀报完,看向祁伊。
“李字旗竖到了金县城墙。”祁伊看着简明锐,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谢泽想到你的用意了?诱饵?”简明锐很不确定的问了句。
“我倒觉得,这是那位姑娘自己竖的旗。”
祁伊站起来,走到窗前,遗憾无比的叹了口气。
“那一次,我该跟你一起去。
这是我的失误,以为那姑娘被关在方寸小院十几年,纵有通天之能,也被关成傻子了。
我忘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犯了自大的毛病。”
简明锐有几分怔神,“那天的事,事无巨细,我都和你说了,那姑娘确实不简单,不过,也不至于象你想的,什么通天之能,不简单一点的普通女孩子,要说不同寻常,是她身上那份血脉。”
“嗯。”祁伊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再看看吧。”
“这一趟,白白折损了百余精锐。”简明锐有几分肉痛道。
祁伊看了他一眼,“不算白白折损,竖起来的这面李字旗,就值得这百余精锐。
不管是谁竖的,谢泽还是那位姑娘,总之,他们都很看重这面活招牌。
下一步,这位姑娘身边只怕要增添护卫了,只是不知道谢泽要派谁去,唉,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第160章 情深
京城,谢尚书府。
邵夫人小心翼翼抬起手,满意的看着白玉香炉里繁杂的图案时,外面小丫头通传,谢尚书回来了。
邵夫人没理会,从丫头手里接过点燃的线香,凑近香炉中的香篆。
谢尚书进屋,走到邵夫人身后,看着她小心的点燃了香篆一角,闻了闻,微笑道:“这是你新配的香?添了柏枝?”
“嗯,说是柏枝是能上达天听的。”邵夫人将线香递给丫头,对着青烟袅袅的香炉,双手合什,一脸虔诚。
“这是平安符?担心阿泽?”看着邵夫人祈祷完,谢尚书看向香炉内的图案问道。
“嗯。”邵夫人声音低低,透着深深的忧虑。
“你心思太细,凡事想得太多,忧虑太过。再说,这平安符是道家的东西,你这合什……女人家。”
谢尚书一边笑一边摇头,怜惜的抚在邵夫人肩上。
“你放心,这一战,从皇上登基那一天,就开始准备了。
先皇,皇上,两代明君,从先皇据有京城一带起,就薄税轻徭,大兴农桑,休养生息,最近二十年,又几乎停止了征战。
现在的国力,就算南北同时大战,也能支撑至少一年。
现在,霍帅只是防御,连兵力都抽调南下,朝廷要支撑的,只是阿泽这一处而已。
阿泽后勤辎重,又是太子亲自调度。
打仗打的是国力,是后勤辎重,你放心,阿泽这一战,必定大胜,最坏,也不过多拖上三五个月。
阿泽用兵,就连皇上,一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你不用过于担心。”
“嗯,”邵夫人头抵在谢尚书肩上,低而柔的嗯了一声,片刻,又叹了口气,“我是担心阿苒。”
“她在阿泽后面,有阿泽,她更不会有事,你总是忧虑过多。”谢尚书温柔的抚着邵夫人的后背。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要是女人能有你们男人一半的坚强,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能说得上话,当初我肯定不会让她跟着阿泽。
我很害怕,要是她有个……阿泽可怎么办?
这些天,我总是做噩梦,一想到这些……
我怕得很。”
邵夫人眼泪下来了。
“别怕,不会有事的,怎么会有事儿呢?现在不是咱们当年那时候,阿泽后方有朝廷,真有什么不妥,也不过就是退到襄阳。
不是咱们那时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你放心。”
谢尚书柔声安慰。
半晌,邵夫人忧虑忡忡的低低嗯了一声,“我想去一趟襄阳,听说襄阳有位道长,神通广大,我想请他……”
“襄阳远在千里之外,哪能说去就去,你一向病弱,且放宽心,你这样忧心,与阿泽无益,反倒是你这身子骨,哪受得了?
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去大相国寺上柱香,好不好?”
看着邵夫人慢慢点了头,谢尚书又柔声劝慰了一会儿,才出门而去。
送走谢尚书,邵夫人站在廊下,出了半天神,吩咐叫平嬷嬷进来。
平嬷嬷进到上房,上房内侍立的丫头婆子都已经退了出去,邵夫人端坐在榻上,垂眼抿完了半杯茶,才抬眼看向平嬷嬷。
平嬷嬷迎着邵夫人的目光低头欠身。
“这些天,我总做噩梦。”
邵夫人声音低低。
“阿泽自小儿跟着你,你最知道他的脾气,那性子,跟他阿爹一模一样,看着无情,其实……
唉,要不是过于重情了,何至于困在阿润这件事上出不来?当年,就是咱们谢家,伤过多少孩子?
唉,这些天,我怕极了,万一,阿苒有个万一,阿泽该怎么办?”
邵夫人泪眼盈盈。
“这些天,我夜夜做噩梦,又不敢跟他阿爹说。”
“夫人放宽心,王爷吉人天相,王妃也是。”平嬷嬷安慰道。
“这些没用的话……”
邵夫人拭着流下来的眼泪。
“我想来想去,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跟阿泽他爹订亲前,你陪着我去祈福的事儿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位白道爷,真是神仙一样!说夫人跟老爷这亲事一定能成,还真是成了,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白道长有个徒弟,姓吴,现在落脚在襄阳城外的流云观,你知道咱们那回是怎么祈福的,你替我去一趟襄阳,找到吴道长,问问他白道长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能请白道长替阿苒祈福最好,要是……”
邵夫人叹了口气。
“如今也不能算太平,要是找不到白道长,就请吴道长替阿苒祈福,听说吴道长已经得了白道长的真传了。”
“那王爷?”
“不用替阿泽祈福,只要阿苒好好儿的,阿泽必定好好儿的,我只担心阿苒,她要是有个万一,阿泽只怕……”
邵夫人顿了顿,泪眼花花。
“只怕听到信儿,就要疯了。”
“是,我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启程,夫人放心,我一定找到两位道长,好好替王妃祈福,王爷和王妃福大命大,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