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娥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苒再看了她一眼,带着笑,接着往前走。

刚走出没几步,谢泽一身黑衣,从万寿观外那棵老槐树下迎上来。

李苒笑逐颜开,紧跑两步迎上去。

谢泽从李苒看向周娥,周娥迎上他的目光,翻眼往上,转身往后。

李苒顺着谢泽的目光看向周娥,看着谢泽低头看向她,低声问道:“你听到了?”

“嗯。”谢泽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托着一只用红绳系着的新鲜荷叶包,送到李苒面前。

“这是什么?”李苒小心的提过荷叶包,托在手里左看右看。

“炒鸡头,不错,你尝尝。”

李苒眉梢微挑,有几分惊悚,鸡头?鸡的头?

李苒抽开红绳,荷叶展开,中间是一堆白皮嫩肉的鸡头米,散发着丝丝隐隐的麝香味儿。

李苒托起来闻了闻,用手指掂起一粒送到嘴里。

嗯,好吃极了!

谢泽看着咬着鸡头米,一脸享受的李苒,露出丝丝笑意。

看着李苒吃完鸡头米,谢泽从李苒手里拿走荷叶,递了只帕子给她。

“我一会儿要去巡营,两三天吧,让周娥陪你回去吧。”

“好。”李苒慢吞吞擦了手,将帕子还给谢泽。

谢泽抬手示意,大车过来,李苒上了车,冲谢泽挥了挥手,过了万寿观,往长安侯府回去了。

……

霍文灿是个行动派,打定了主意,立刻就开始动手准备。

李清宁围着霍文灿,好话歹话,嘴皮都磨破了,也没能劝下来。

当然,从小到大,霍文灿能把他劝下来,他可一回也没能劝下霍文灿过。

霍文灿准备的极其精心。

照他的话说,这是他有生以来,以及未来余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场大战,必须做最充分、最周到的准备,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误。

一连准备了四五天,总算一切就绪。

李清宁自从嘴皮磨破之后,就只能心如死灰的跟在霍文灿后面,看着他这样那样,一边看,一边时不时仰天长叹。

到万事俱备这一天,李清宁被霍文灿揪着压着去请他四妹妹。

李清宁站在通往翠微居的路口,在好几次捂着脸想往回逃之后,总算鼓足勇气,挪到翠微居院门口,迎着推开门迎出来的婆子,深吸几口气,鼓着这几口气,努力让自己至少看起来正常点儿。

李苒送走明显极不自在的以及相当心虚的李清宁,站在垂花门下,想了一会儿,回到上房,和小云道:“找个人去跟王家六娘子说一声,三哥和三公子在清风楼后湖雅间请饭,申末时分,嗯,请她直接去清风楼吧,我在那儿等她。”

小云答应了,出门去安排人传话。

清风楼离长安侯府不远,申正两刻,李苒和周娥出了门,坐着车,慢慢悠悠往清风楼过去。

到了清风楼,李清宁的小厮墨香已经等在清风楼门口了。

周娥就在前面大堂找了个地方,要了碗面,两样小菜,李苒问了墨香是哪个雅间,和周娥说了,让周娥一会儿和王舲说一声,自己跟着墨香,先往后湖边的雅间过去。

清风楼后湖边的雅间以风雅安静见长,沿着湖,或深入湖中,或隐在湖中花中树下,一座座雅间之间,颇有些距离,互不打扰,安静而自在。

李苒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清风楼就是以后园景致见长的。

沿着湖走了小半圈,在一间背靠湖水,另一面对着一大片盛开的蔷薇花墙的雅间前,离雅间门口二十几步,墨香就站住了,示意李苒,就是这里。

从雅间门口一直到墨香站住的地方,每隔两三步,就对面站着一对眉清目秀、穿着漂亮的小厮,笔直站着,随着李苒走过,挨对儿欠身致礼。

李苒看的眉毛都挑起来了,这是清风楼的阵势?这阵势也太大了吧?

李苒进了两扇门一扇开一扇掩的雅间门,李清宁背着手,浑身僵硬,在掩着的那扇门后,站在笔直。

见李苒进来,李清宁两只眼睛往旁边斜,根本不看李苒,只抬了抬手,生硬的往身侧指了指。

李苒的目光从李清宁身上移开,打量起了雅间。

两边各有一个带着铜锈痕迹的朴拙香炉,香炉上香烟袅袅,气味宜人。

在她面前,一道道轻纱随微风拂动,外面,还有叮叮咚咚的琴声传进来,是什么曲子她听不出来,这是吃饭?

她怎么感觉……

李苒往前几步,伸手撩起一层轻纱帘,再撩起一层,再撩起一层。

轻纱帘后,那面蔷薇绚烂的花墙前,一张黄花梨矮榻上,霍文灿头戴金冠,一身白衣,靠着凭几,微笑看着她。

李苒愕然,急急几步退回来,点着纱帘,瞪着李清宁,手指一下下点着,却说不出话,她太震惊了,想说想问的话,全卡住了。

“他说,让你看看他好不好看。”李清宁被李苒圆瞪的双眼,用力点个不停的手指,瞪的点的一声哀叹,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李苒被李清宁这一句话,差点呛死,往后踉跄了两步,唉了一声,掉头就跑。

还没冲出雅间,迎头撞上伸手推门的王舲。

“怎么啦?”王舲迎着急往外冲的李苒,下意识的侧身让过,急急问道。

“你去看!唉……”李苒推了王舲一把,一把抓起裙子,跑的飞快。

王舲呆了一瞬,提着裙子急冲进去,正看到手忙脚乱从榻上窜起来的霍文灿。

王舲瞪着霍文灿,从霍文灿青白没人色的脸,看到那张榻,榻后的花墙,以及那些绡纱帘,以及,蹲在地上,捂着脸的李清宁。

不过一瞬,王舲就明白过来,再瞪着瞪着她的霍文灿,再也忍不住,唉了一声,大笑出声,直笑的站都站不稳,踉跄几步,后背撞到只放着盆兰花的花架,撞得花架往旁边倒下,兰花砸在地上。

王舲暴笑之前,霍文灿勉强能撑得住,王舲笑声出来,霍文灿抬手捂住脸,一声呻吟,夺路而逃。

王舲这一通暴笑,以及霍文灿的夺路而逃,倒让李清宁感觉好些了。

李清宁慢慢站起来,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看着笑的喘不过气的王舲。

“你们……你们……”王舲笑的汗都出来了,一只手扶着只高几,另一只手用力拍着胸口,唉哟几声之后,勉强能说出几个字了。

“我跟他说了,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样肯定不行,肯定不行!他不信,唉,你看看,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太丟人了,我以后,还怎么见我四妹妹?”

李清宁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劝不下来霍三这货,他就该抽身退步……对啊,他之前怎么没想起来抽身退步呢?应该让这货自己折腾啊!

他这脸……

他以后还怎么见四妹妹?

“他要干嘛?难道?”王舲一眼看到霍文灿,大笑之前,就想到了,不过,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

“他说,让四妹妹看看他长的……”李清宁又一巴掌拍在脸上,“他长得好看!天哪!”

王舲再次笑弯了腰。

昨天的作者说,现在删掉了,嗯,大家懂,要纯洁,已经有读者表达不满了,作者太过份了,不纯洁。

今天晚了,明天再扯吧。

☆、第88章 不是坏事

李苒仓皇逃回翠微居,连喝了两三杯茶,才缓过口气,坐着想了又想,觉得得找一趟三哥,一来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二来,也是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等到李清宁回来,李苒让人把他请过来,干脆直接的说了她和霍三公子绝无可能,请三哥代为转告。

李清宁垂着头从翠微居出来,呆站了好一会儿,咬牙跺脚,出门往河间郡王府去。

这话不能耽误,再怎么也得赶紧传达到。

唉,霍三这一回可真是……

太可怜了!

不过古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霍文灿雪上加霜,羞忿交加,伤心欲绝,恨不能一头碰死算了,干脆声称自己病了,让李清宁给他告个假,他得好好躲几天。

天哪,他简直不想活了!

第二天早朝后,太子听说霍文灿告了病,纳闷的看向李清宁,“昨天不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病了?什么病?”

李清宁被太子这一句话问的,顿时一张脸苦成一团,下意识的抬手按在脸上。

“出什么事了?”太子立刻改口问道。

“这个……”李清宁连抹了两把脸,瞄着两脸好奇看着他的曹茗和王航,点了点两人,“那个……”又点了点。

“怎么?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儿?”太子冲曹茗和王航挥了挥手。

看着曹茗和王航退出景华殿,李清宁开口前,先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把你难为成这样了?”太子瞥着李清宁,嫌弃中透着好奇。

“这个……那个……这个吧,说来……话不算长……”

李清宁吭吭哧哧、吞吞吐吐,将霍文灿要色诱,以及准备色诱,到色诱这事,说了个大概。

太子听的眼睛都瞪大了,“你这意思是说,霍文灿自觉姿色无比,就……”太子一只手抬起挥了两下。

李清宁一只手捂着脸,不停的点头。

太子呆了一瞬,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榻几。

笑没几声,想着那件还只有他知道,暂时还说不得的事儿,再想想霍文灿这个自以为姿色出众可以诱人的色诱,笑声更是响亮了几分,身子一歪,笑倒在榻上。

霍三这个傻货,他难道不知道,论风仪,这京城,这天下,还有位谢将军么?

……

傍晚,曹茗回到府里,先到正院给太婆吴老夫人请安。

吴老夫人听他说了霍文灿告了病,以及明显没病,而是出了什么事儿,李清宁又不让他和王航听这件事儿,慢慢叹了口气。

那位四姐儿回了她的话,必定,也要找机会回掉霍家三哥儿,霍家三哥儿这个“病”,必定是得了回话儿了。

“你坐这儿。有件事,太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会儿,正好,该给你说说了。”吴老夫人示意曹茗坐到自己旁边。

曹茗坐过去,吴老夫人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又叹了口气,“霍家三哥儿这病啊,只怕是被李家姐儿给明说了。”

“嗯?”曹茗一个怔神。

“唉,这事儿,太婆难过了一两天了。

太婆托了安老夫人,安老夫人话都递到了,可李家姐儿觉得不合适,咱们家不合适,霍家三哥儿,也不合适。

她让早点给咱们回话儿,说是别耽误了你议亲,那霍家三哥儿,必定也要早点说明白,那头也不能耽误了人家议亲不是。

唉,你看看,多好的孩子。

咱们曹家,没这个福份哪。”

曹茗垂着眼皮,低低嗯了一声。

“不知道这孩子要挑个什么样的人家。

唉,那是个有主意的,这事儿,咱们不用多想了,太婆哪,打点打点,再给你挑个好姑娘吧。”吴老夫人连声叹气。

“嗯。”曹茗应了一声,站起来给吴老夫人倒了杯茶,重又坐下,沉默片刻,抬起头,小心的看着吴老夫人,低低道:“太婆,您觉得谢家那位小娘子怎么样?”

“嗯?”吴老夫人正抿着茶,一个怔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家二娘子。”曹茗飞快的说了句,垂下了头。

“谢家~~那妮子?”吴老夫人看着头越垂越低的小孙子,片刻,笑起来,越笑越响,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曹茗被他太婆笑的,脸都青了。

“好孩子!”吴老夫人放下茶碗,一边用力拍着曹茗,一边用帕子按着笑出来的眼泪,“行!怎么不行?多好呢。”

“嗯?”曹茗瞪着他太婆,差点想伸手在他太婆额头上摸一把,太婆这是被他气糊涂了吧?

“谢家多好呢,我先头没看中谢家二姐儿,是觉得她太安静了些,太不声不响了,少了些魄力。

不过,既然你看中了,看中到你能开口跟太婆说这件事,跟这个比,谢家二姐儿这些小毛病,就都不算事儿了。”

曹茗还是瞪着他太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太婆,好象有点儿语无伦次吧?跟他气的?可看起来,不怎么像啊,太婆看起来很高兴。

“你这孩子,从小儿起,就极懂事,很能顾全大局,就是太能顾全了,这一条,不大好,这人,哪能一味为了家为了族,全无自己呢?

要照太婆挑咱们曹家宗妇这一二三,谢家二姐儿可不算合适,你都知道是不是?”

曹茗点了下头。

“可你觉得她好,你还是跟太婆说了,嗯,这个时机,也挑的极好。”

吴老夫人一脸满意。

“你看,你这就是替自己着想了,这多好,以后也要这样,顾全大局,也要替自己着想,这中间的分寸,你以后慢慢体悟。

这人哪,哪能全无自己,心里全是家族国是,那成什么了?”

“是!太婆放心!”曹茗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事儿也得赶快,明儿太婆就去趟王家,再烦劳安老夫人一趟。”吴老夫人拍着小孙子,笑道。

曹茗不停的点头。

……

李清宁从景华殿出来,先去河间郡王府。

霍文灿让李清宁给他往太子那里告了病,可他却没敢在家里声张说他病了,甚至连他躲在小院里,连正屋门都不出这事儿,也半分不敢声张。

正院当差的小厮婆子,都被湛金严厉警告了,对外面,就说三爷跟往常一样,出门当差去了,可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家三爷闷在上房伤心难过呢。

就连中午饭,也是湛金打发小厮,从府外买了,偷偷摸摸带回来给他家三爷吃了些。

这事湛金最能理解,他家三爷要是敢在这府里说一个病字,那他们家王妃,指定一个时辰请一趟太医,再每隔半个时辰,亲自过来看一趟。

就算不说病了,他家三爷这一天居然没出门,这事儿,也足够王妃一天过来个七八十来趟,关切他家三爷这是怎么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要什么……

唉,他真挺替他家三爷难过的,想躲几天清静,都得这么偷偷摸摸。

李清宁跟霍文灿一起长大,这个一起长大,真就是每一个一天里头,至少半天,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太知道霍文灿和他们家那些事儿了,他去找霍文灿,就没敢走正门。

李清宁先让墨香去寻了湛金的小厮,开了河间郡王府后园那个小角门,偷偷摸摸溜到了霍文灿院里。

霍文灿正有气无力的靠在榻上,垂头丧气的喝着茶。

李清宁探头过去,看了看,再伸手从霍文灿手里夺过杯子,闻了闻,哈了一声。

“还真是茶?我以为你怎么着也得借酒浇愁吧,敢情是,借茶?”李清宁嘴角往下,啧啧不已。

“反正都是浇愁,茶和酒有什么分别?晚上得去给阿娘请安,喝的一身酒味儿,又得逮着我问起来没完。

我现在烦,烦死了,没空应付她!”

霍文灿一把夺过茶杯,拍到榻几上,忿忿解释道。

“也是,我阿娘也是这样,你还好,你们家就你阿娘一个,我家还有个太婆呢,啧,唉,真是烦死了,不得清静。”

李清宁表示赞同。

他太理解霍文灿了,他也是这样,哪怕就是脸色有点儿不好,也得被他阿娘和他太婆揪着,问东问西能问上半个一个时辰,问完了,还非得请人过来诊个脉。

常常是,本来只有一分心情不好,被她们这一通折腾,回回都能涨到十二分!

“你来干嘛?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别来找我,看到你就烦!”霍文灿再给自己倒了杯茶,郁郁喝着。

“我也不想来,是太子爷……”

霍文灿听到一句太子爷,正举着杯子的手僵住了,片刻,啪的将杯子拍到榻几上,一把揪住李清宁,“你告诉太子爷了?你都跟太子爷说了?啊?你这个混帐!”

“我能不说嘛!松手!你说你病了,你又没病。快松手!你才混账!”

李清宁猛的窜起来,连拍带打,挣脱霍文灿,站在榻前,离霍文灿三四步远,双手叉腰,瞪着霍文灿喘粗气。

“你才是混帐!太子爷问你怎么病了,说昨天好好儿的,怎么突然病了,是什么病,我能怎么说?你说我怎么说?我要是说你病了,脉案呢?我要是说你病了,那就是欺君!欺君啊,我敢嘛?你敢吗?”

“你都说了?”霍文灿眼睛都红了,跳下榻,连鞋都没穿,站在李清宁对面,手指点着李清宁。

李清宁赶紧再往后退几步。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是我想说,是不能不说!我有什么办法?太子爷……反正,说也说完了。”

“你这个……天哪!我的脸!”霍文灿双手捂着脸,仰天长号。

“那个,我过来,是太子爷让我来的,让我来跟你说几句话。”

李清宁见霍文灿掩面朝天,嘿笑了几声,往前一步,伸手捅了捅他。

“对了,太子爷笑的,把榻几都踢翻了,咳,不说这个。

那个那个,说正事儿,太子爷让我来,跟你说几句话,第一句:你昨天那场惨败,败在没有知已知彼,不是你的错,还有,说你昨天虽败犹荣,至少胆子不小;第二句:天涯到处是芳草。

第三句:明天早点到。

今天一天,太子爷给咱们派了好多活儿,一大堆。”

李清宁传达完了太子的三句话,看着更加垂头丧气的霍文灿,咯一声,笑出了声。

霍文灿双手叉腰,眯眼看着李清宁,错着牙,没等他扑上去,湛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三爷,大爷来了!”

湛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就说我……”

霍文灿还没吩咐完,就被他大哥霍文英打断了,“就你说怎么了?”

“大哥。”霍文灿赶紧咽下后面的话,耷拉着肩膀,迎到正屋门口。

“你今天一天都没出这个院子?还是连这间屋都没出?”霍文英站在正屋门口,打量着霍文灿,先问了句。

霍文灿垂着头没答话。

“三郎来了。”霍文英转头和李清宁打招呼。

“大哥。”李清宁忙长揖见礼。

“你装着跟平时一样,出门了,当差去了,可你那马,一大群,都在马厩里,一整天都在!

你以为你大嫂这个当家,就是当个摆设?

你大嫂让厨房来问你中午吃什么,你让小厮装模作样说你当差去了,你都不在,什么中午吃什么,你可真聪明啊!”

李清宁噗的笑出了声。

“你中午怎么吃的?还饿着呢?”霍文英打量着四周。

“到外头买的。”霍文灿有气无力道。

“真聪明,真有本事。嗯,出什么事了?”霍文英后面半句话,是看着李清宁问道。

“就是,”李清宁看了眼霍文灿,“也没什么,就是我四妹妹,让我转告了三郎,说她肯定不会嫁进霍家,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他,让阿灿早点议门好亲。”

“昨天?”霍文英看着李清宁,追问了句。

李清宁点头。

“你四妹妹是个极其难得的,替我跟你四妹妹陪个礼,阿灿多有打扰了。”霍文英冲李清宁欠了欠身。

李清宁忙欠身应是。

“人家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吧?死心了吧?”霍文英看着霍文灿问道。

霍文灿往后跌退一步,坐到榻前扶手椅上,抬手捂在脸上,“我……好难过……”

“难过总要难过几天。你长这么大,一直是人生之如意,十之八九,可人生之如意,不过一二,不如意,才是八九。

往后哪,唉,你也该长大了。

婚姻一事,夫妻之间,能说得上话,就算不差了,要是再给略为投合一些,那就是天作之美了。

情投意合,卿卿我我,一日不见如三秋,都是文人笔下想象之中,就是有,也不能长久。

婚姻之中,要紧的,是门当户对,是彼此的品格性情、行事为人。”

霍文灿垂头听着大哥的教导,一声不响。

“李家四姐儿说得对,你老大不小了,该定下心,好好议一门亲事了。阿灿,人,总是要长大的。”霍文英看着垂头不响的弟弟,走到霍文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

“大哥。”霍文灿抬头看着霍文英,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了,第一,你是男子汉,第二,你这样一蹶不振,置四娘子于何地?万一传出去,也有碍四娘子的名声,第三,阿灿,大哥跟你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十几天,最多几十天,也就过去了。”

霍文英抚着霍文灿的肩膀,温声宽慰他。

“好,我知道了。”霍文灿垂着头,闷声道:“我没事了。”

“嗯,三郎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你大嫂已经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菜了,好好陪阿灿说说话,劝劝他。”

霍文英先和李清宁笑说了句,又和霍文灿道:“阿娘那里,你要是不想过去,就不用过去请安了,一会儿我替你说一声。”

“那我不过去了。”霍文灿闷声说了句,和李清宁一起,将霍文英送出了上房。

☆、第89章 惨了

李苒一边两天都没出门。

到第三天,刚吃过午饭,王舲打发人过来,问李苒得不得空,要是得空,请她到迎祥池喝茶赏荷,正好也有几件小事要和她说。

李苒答应了,换了衣服出门,往迎祥池过去。

王舲已经到了,就在她们看祈福斋醮的茶坊,不过这次换了临湖的一楼雅间,更宜于赏荷。

王舲让进李苒,看着几个焌糟上好茶水点心,退了出去,王舲看着李苒,还没开口,先笑起来。

李苒斜瞥着她,片刻,移开目光,端起杯子喝茶。

“三哥说,三公子隔天告了一天病,不过再隔一天,就去当差了,我特意问了三哥,三哥说他气色还好。”王舲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李苒嗯了一声。

不过是少年慕艾,“病”这一天,大约一多半是因为丢了脸面,他这样的公子哥儿,这样的年纪,脸面更要紧吧。

“昨天外婆到我们家来了,说了件事,说是,吴老夫人替曹三郎求娶阿沛。”

王舲转了话题。

李苒一个怔神,看了眼王舲,没说话。

“太婆觉得挺好,阿娘也觉得好,我问了阿沛,阿沛脸都红了,她也觉得曹三郎挺好,就是外婆,有些犹豫不定,说是,毕竟刚刚往你这边提过亲。”

王舲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李苒的脸色。

这些话,是外婆交待她跟李苒说的,太婆也在旁边,阿娘也在。

可是,为什么要和姑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她很是想不通。

曹家是找太婆探话过姑娘这边的意思,可一来姑娘知道了,立刻就回了话,回的干脆直接。

二来,议亲这样的事,别说这样这家不行议那家,就是几家同时探话看意思,也不是没有过,都是常有的事,外婆因为这个犹豫着答不答应,实在奇怪。

而且,让她和姑娘说这些话,还是在外婆、太婆她们商量了之后,又探过了阿沛的话,再让她找姑娘说这么些话,就象是边边角角准备妥当,只等姑娘点个头一样,实在奇怪。

嗯,应该是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但太婆,外婆,还有阿娘她们,是知道的。

李苒目光微冷。

王舲瞄着李苒的神情,心一下子提起来,忙笑着解释道:“外婆就是想的太多,别说探过话,就是相看过,合过八字什么的,这一家不成,赶紧再说别家的,也是常有的事,曹家三爷是不小了,也不知道外婆怎么想的。”

李苒看着她,垂眼没说话。

她只是个奉命探话的,为什么要递这个话,看来,她一头雾水,茫然不知。

可她那个外婆,以及她太婆等等,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她们是要通过她,问谢将军的意思吧。

“阿沛的姐姐,也是在京城议的亲吧,她议亲的时候,你外婆找谁商量的?”李苒看着王舲道。

王舲一个怔神,这话她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王舲呆了片刻,想问一句,见李苒抿着茶,看着荷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犹豫了片刻,忍住没再问。

回去把这话原封不动转给外婆,想来,外婆应该是能听得懂的。

“还有件事,是我的事。”王舲声调微微上扬,下意识的想要驱散她和李苒之间似有似无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