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T市过生日,满地的玫瑰花瓣她连摸都没摸一下就都毁了,导致现在看见玫瑰花就会心疼。
她蜷缩在床边,看着花,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墨景深。
[你房间里的花每天都这么好看,一个月都看不到你,我连你是枯萎的还是盛放的都不知道。]
有时候人可能就有这样一种执着,特别是对深爱的人。
无论对方是生存还是死亡,哪怕只是一具黄土白骨,只要能让她看见,起码也会安心。
可这整整个月,她唯一两次都是趁着医生打开门的时候向里看了一眼,看见墨景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各种颜色的线和管子,他没有睁开眼,就连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只是这样一个眨眼间的看到便关上了门,再也看不到。
整整一个月了。
季暖一如既往的每天给墨景深打三个电话,一如既往的睡前给他发一条短信。
时间一长她也很茫然,他这样睡下去,是不要她了吗?
为什么那么强势的走进她的生命,扭转她的人生,却又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她这样的害怕?
……
大雪纷飞,二月份的洛杉矶再下几场雪,这个冬天也就可以结束了。
季暖一个人裹着白色的羊绒大衣坐在医院门前的阶梯上,头上落满了白色的雪,因为一直没怎么动过,雪也没化,在她头上落的多了,远远的看着像个雪人堆砌在了阶梯上。
秦司廷走出医院看见这一幕,单手插在裤袋里凝望了许久,才走了下去,到了季暖身旁后,帮她将头上的雪拍走,然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季暖不需要转过眼,只微微侧了下头看见是秦司廷的皮鞋,也就没再动。
“他一直睡,你每天这样跑过来等着也没什么意义。”秦司廷道:“我看你还是先回海城吧,你的工作室还需要你,季家和墨老爷子那边也需要你回去安抚。”
季暖沉默着望着路边飞驰而过的车,淡淡的说:“秦医生你不也是专门从海城飞过来,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回去?你的家和工作重心都在海城,可偏偏最近还是一直在这里,你不是也在等吗?”
秦司廷低眸看着她,片刻后叹笑了下,干脆坐了下来,与她坐在同一个台阶上,与季暖看着同一个方向。
许久后,他道:“连我都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如果他一年都不醒,你打算在这里等一年?他十年不醒,你打算等十年?”
季暖没说话,只拿着手机来回翻看着那些自己给墨景深发过的消息。
每天一条,已经有很多条对方未读的消息了。
第3卷 第360章:原来真相还有……
季暖接到警局的电话。
开巨型货车的那个司机在今天凌晨死在了监狱里。
季暖一听,直接穿上衣服迅速出了门,赶去警局时警方将监狱里的监控调出来给她看,又将那个司机的死亡证明和法医检查结果给了她。
法医在司机的尸体上检查出某种慢性毒药的成份,死者身亡时口吐黑血,五脏六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摧毁,内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地方,根本无力回天。
看着监控里那个司机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视频回放,再又看着法医的检查结果,季暖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监狱,慢性毒药,口吐鲜血。
这和她前世的死法一模一样。
曾经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前世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撞死了云氏千金,所以死者家里跟监狱连起手来想要她死,或者是远在美国的季梦然跟监狱的人有了什么联络。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什么安书言什么苏知蓝的存在,但不等于她们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她前世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这一模一样的死法,回放的镜头像根刺一样的扎在季暖的眼睛里,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司机在监狱里忽然喷出血来倒地不起时,那种可怕的浑身都痛的感觉,那种让人绝望的窒息感。
“苏知蓝回苏家了吗?”季暖直接将回放给暂停了,抬起眼看向警局的人。
“是的,苏小姐暂时被她爷爷带了回去,但是目前做为嫌疑人的身份,她的自由会暂由我们掌控,不能轻易离开洛杉矶。”
季暖的手死死的纂着手中的法医检查结果,看着那上面的药物的学名,默默记在心里。
离开警局后,季暖在车里用手机查这种毒药的成份和中毒的症状,封凌开车时见季暖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手机,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跟前些天没什么区别,但她的眼里又仿佛多了些什么。
很冰,很冷。
季暖又查了下关于狂躁症的解释。
典型的症状是心境高涨,思维奔逸和内心活动增多,过份自信,甚至有浮夸的想像与行为,大部分时间会激动不安,进行任何目的时不考虑后果,是一种冷静时看不出来任何病症,可一旦精神受到刺激,或者自己执着想要做什么事时,会有不同于常人的过于阴暗和激动的表现。
所以苏知蓝的狂躁症与苏雪意的疯病不同,苏雪意是真的疯了,失去理智的疯,而苏知蓝却是埋藏在冷静理智表面下的自信与阴暗,会有各种层出不穷的丰富的手段。
回到医院,秦司廷刚从墨景深的病房出来,季暖已经在走道里等着了。
“秦医生,这种药物在市面上很常见吗?”季暖将法医检查结果递给了他。
秦司廷瞥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看了两眼,再又看向她:“这种慢性毒药在国内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稀有,但在美国的一些个别地方能买得到,但是想要买到也必须通过一定的途径,要么就是背后有人,要么就间钱足够多,这种毒药在体内留存两三个月,看不出任何症状,药性潜伏期时很稳定,但不一定哪天就会毒发身亡,并且无药可医。”
“这种毒是通过什么方式能进入人的体内?”
“两种,静脉注射,或者通过食物摄取,注射的话更直接进入血管,死的会快一些,而只是通过吃东西的方式中毒的话,会慢一些,过程有长有短,我对这类型的毒品研究的也不算特别多,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秦司廷说完,看着季暖那神色冰冷的神情:“警方不是已经在他的帐户里查出一笔五百万的汇款?这显然是他自己选择的死亡方式,并且已经安顿好他的妻儿,在事发之前就已经被注射过这种毒了。”
“封凌。”季暖转过眼,看向身后的封凌:“秦医生说想要买这种药物就必须通过一定的途径,这所谓的途径估计只有你们能查得到,帮我查查,苏知蓝或者与苏家走的比较近的人,有没有近期购买过这种药物的记录。”
“好。”封凌点头:“我马上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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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到墨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万珠和墨绍则的争吵。
“景深到现在还没有醒,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可以进病房里去探望的唯一一个名额你居然给了安书言,你自己亲自进去,或者我进去都好,等季暖回医院让季暖进去陪陪景深可是情有可原,可你让安书言进去是什么意思!季暖才刚流产多久,你这是要趁着景深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媳妇儿给挤兑走吗?”
“早上时你不在,我也没能及时赶去医院,季暖去了警局,书言正好那时去了医院,我让她进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景深现在还在睡着,他能知道是谁进去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季暖都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让她进去陪陪景深的话,景深也许能听见她说话,也许季暖能把他唤醒也说不定!可你居然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安书言!墨绍则啊墨绍则,身边人都说你是个老顽固,我还一直维护着,现在我才发现,你果然是个老顽固!”
“你……”
“这事情要是被季暖知道了,她得多伤心!你走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个老顽固!”
“……”
季暖在墨家别墅门外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等待与煎熬,这颗心已经被磨钝了,不再那么容易愤怒,也不再那么敏感。
但是好不容易因为墨景深的状况稳定,而难得被医生允许进去一个人入病房探望,墨绍则却没有打电话叫她回医院,而是让安书言进去,这的确是太过于无视她了。
等到别墅里安静了,季暖推开门走进去,万珠即可回头看向她,起身就向她走了过来:“暖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季暖感觉到墨绍则的目光这时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情绪道:“明天开始我还是回医院去住吧,这里毕竟离医院还是有些距离,做什么都不方便。”
第3卷 第361章:墨景深这样冷漠又不近人情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万珠顿时一脸责怪的转眼瞪了墨绍则一眼,墨绍则正想因为季暖这么不给他面子而对他冷讽几句,结果被万珠这么瞪了一眼,忍了忍,最终还是将手中的茶杯盖重重的一拍,冷声道:“随你。”
嫁了这么个不通人情的丈夫,真是能气死人,万珠忙拉着季暖的手:“暖暖,景深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了,这几天我们就在医院陪着,只要能进病房,一定让你先进去,我知道你很想他,想在他身边多陪一会儿,这些我都知道,别难过啊孩子。”
之后万珠拉着季暖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说:“其实景深他爸并不是对你有多少意见,只是他对书言那孩子太喜欢了,只能归结为先入为主了。当初景深和苏家之间的婚育约只是个权益之计,而且那年书言在英国读书没在美国,所以才会有了苏知蓝的事儿,换个方式说就是,书言在他心里从小就是按着墨家儿媳妇儿的标准去培养的,他和安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书言也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这感情总归是不太一样。”
“可景深毕竟有自己的想法,他在海城的时间比较多,在美国的那几年也很少与家里人亲近,跟安家之间的往来也少,和安书言更也只见过几次面。”
“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景深的态度你也很清楚,所以不用因为景深爸爸的这些顽固的想法而影响到你的心情,他再怎么做也不至于糊涂到真逼着自己儿子离婚,他只是不甘心,总是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撮合撮合,但只要你和景深一如既往的好下去,久了他也就会放弃了。”
季暖笑了下。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到大跟自己母亲之间的缘分太浅,从小就是跟着季弘文长大,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好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她明白了。
墨景深那样冷漠又不近人情的人,偶尔温暖可亲的一面定是都继承了万珠的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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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免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季暖还是直接又搬回到医院去住。
墨景深一直沉睡不醒的这段时间,季暖没有闲着。
她在想办法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为墨景深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海城墨暖工作室每天都有喜报传来,对于自己工作室这几个月内的盈利额就已经超过两个多亿这样的喜报,季暖也只是很平静的开着电脑跟工作室的大家开了个视频会议,然后继续留在洛杉矶。
墨老爷子暂时还不知道墨景深和季暖的情况,但因为他们两个已经失踪很久了,到现在也没回海城,甚至很久没有再听见过墨景深的声音,得知他们在洛杉矶后,几次三番的要飞来洛杉矶看看他们,却都被季暖劝下了。
直到季弘文忽然病倒,被连夜送到医院的消息传来,季暖眼前一黑,心中凉的透顶。
季暖一直坚定的要留在洛杉矶,留在墨景深身边的想法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摇。
前世她就没能在季弘文最后的时光里陪着他,就算现在季弘文的病只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导致的,并不会致命,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季暖不能去赌。
到现在季梦然仍然是失踪的,还没有任何消息,沈赫茹也已经不在季家,整个家里只有季弘文一个人,如果不是佣人发现的早及时送到医院,估计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原来人这一辈子任何一个阶段都是充满太多未知的,很多事情在改变的同时,也要付出代价。
电话里,季家的佣人说:“季董现在在医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要观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院。”
“你要回去吗?”秦司廷问她。
季暖不知道。
她在医院里住了这么多天,也仍然没能找到机会进病房,甚至好不容易等到唯一一个进病房探望的机会,万珠和墨绍则都在,他们是墨景深的父母,她没有跟他们抢这个名额,即使万珠想让她进去陪一陪墨景深,季暖还是坚持让他们进去了。
再之后,这个名额就很难等。
无菌病房本来就很少开放,如果不是墨景深的身体素质比很多人的都要强,恐怕这么久以来也不可能会有两次开放进入的机会。
季暖又一次接到季家的电话,佣人说季弘文最近消瘦了许多,已经两天都没能吃得下饭了,吃多少就吐多少,医生虽然说没有生命危险,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很担心季董会坚持不住。
在墨景深沉睡了近两个月时,季暖终于点点头,沉默着收拾东西,准备飞回海城。
她走之前,没再给墨景深发短信。
之前这几十天她发过的短信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看见。
封凌陪着她去机场。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季暖还记得自己当时偷偷跟着封凌他们一起飞离海城赶去柬埔寨的时候,这颗心就一直是惶惶不安的。
现在,站在这里,即将飞回海城。
她有的已经不再是惶惶不安。
而是像个失去了地心引力的浮萍,漫天漂浮,找不到终点,找不到归宿。
那时候起码她知道墨景深在柬埔寨,一心的要去柬埔寨找他,也确实是成功找到他了。
可现在他究竟在哪里?
睡觉了这么久,他的梦里究竟有没有她,他在梦里究竟都去过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也都找不到。
封凌去帮她买水,季暖去排队办理登机牌,她只拿了一个最简单的小型银色行李箱,她没准备在海城呆多久,打算等季弘文的身体好一些就继续飞回洛杉矶,所以带的东西不多。
在国际安检区即将过安检时,匆匆拿着刚买来的矿泉水赶回来的封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封凌接起电话听见对方所说的话后,眼色一变,猛地转过眼看向季暖,眼里隐有喜色。
季暖手里拿着登机牌和护照,转眼看她:“怎么了?”
“墨先生醒了!”
第3卷 第362章:我睡了多久?
墨景深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整整睡了两个月。
秦司廷照例穿着临时医护人员的白大褂,戴着口罩进了病房,结果刚进去就看见墨景深睁着眼,当即不由的挑起眉,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醒了?我没眼花?”
白色的床单上,男人神色平静而冰冷,毫无情绪的双眼看着床边一身白大褂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我睡了多久?”
声音不是一般的沙哑。
“睡多久?”秦司廷按捺住要马上打个电话给季暖的冲动,盯着墨景深显然还处在几分意识模糊状态下的表情:“两个月,算不算久?”
床上的男人眉宇微结,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想通的事情。
这病房里不方便用手机,秦司廷的手在口袋里顿了顿,见墨景深的眸色冷的有些古怪,虽然平日里他这人清冷起来也是这副模样,但这其中又莫名奇妙的仿佛多了些什么,双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这次车祸能保住命真的是万幸,能醒过来也总算季暖没白等。”秦司廷笑了下,感慨了一句。
墨景深却在听见季暖两个字时,骤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微眯:“季暖?”
“我说你……”秦司廷眉头狠狠一跳:“当时那车里的钢筋直接伤到了你颈椎与脊椎,这些都连着脑部神经,你他.妈该不会是失忆了?”
墨景深没有再开口,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抵住太阳穴,似乎还不是很清醒。
“卧槽,你该不会真的是失忆了?那季暖估计会哭死!”秦司廷做势就要上前给他检查检查。
手还没碰到人,床上的男人便冷漠的皱起眉,冷淡道:“没有,我记得。”
他的声音里带着很强的疏离感,这份疏离并不是传递给秦司廷,而是来源于季暖这个名字。
秦司廷总觉得有点怪,这墨景深才刚醒过来,谁也没得罪他,这份疏离冷淡和绝对上位者的冷漠气场都太过慑人,他犹疑了片刻后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头很疼。”墨景深嗓音低哑,闭着眼,有些不太适应病房里的光线。
秦司廷转身将窗帘拉上,再回身时,见他已经睁开了眼,忽然间昏暗下来的房间,遮住了深邃的眼。
秦司廷再将病房里淡色的壁灯打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边说:“我先出去通知你的主治医生和伯父伯母,再顺便给季暖打个电话,她现在估计已经到机场了,守了你两个月都不醒,好不容易刚准备回海城去看她父亲,结果你醒的倒是及时,但愿她还没上飞机。”
墨景深不动声色的看着秦司廷拿出的那支手机,看着那手机的款式,沉默良久,没再说话。
……
一个小时后,医护人员在病房里来了又走,得到消息的墨绍则与万珠赶到医院,却连墨景深的面都没见到,病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墨景深没见任何人。
房间里灯光昏暗,病床上的男人嗓子涩的发疼,秦司廷走出去后,顺便将门关上,他自己静静的躺回床上,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空荡荡的豪华病房中,空调运转的声音几乎微弱的听不见。
他闭上双眼。
沉睡两个月,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是谁,他记得,季暖是谁,他记得。
事发之前的那场车祸是怎样发生,季暖在前面那辆上滚落下来的一幕他记得,巨大的撞击发生时,车身内钢筋刺穿他肩膀的一瞬间,他也记得,他在车里听见季暖哭天呛地的呼唤,听见封凌担忧的说她下身在出血,他记得……
手机安静的就放在床边,不知道这两个月内是否有人帮他充过电,墨景深睁开眼,两个月的沉睡和身体的调养,该愈合的都已经愈合,这些起身和抬手的动作早已经不会再受到影响,他拿过床边白色桌架上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200x年3月13日。
他的目光顿了片刻,头又开始疼了,手机里显示着几十条未接电话和短信,打开来看,大部分都来自由季暖。
[墨景深,我害怕。]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
[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宝宝,你在生气,对不对?]
[我梦见你醒了。]
[爱你。]
[墨景深,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不要这样一直睡下去,要醒过来啊。]
[如果知道你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住我的生命,我宁愿和苏雪意一起死在那辆车上,也好过你替我送命。]
[今天好冷,我却不能去你的病房里住,你的被窝是不是很温暖,我可以过去一起睡吗?]
[半个月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医生说你很可能会一直这样睡下去,你是不要我了吗?]
[墨景深,我在想你。]
[还是不肯醒吗?]
[我在害怕,每天都在怕。]
……
病床上的男人安静沉默的看着那些短信,直到几十条全部看完,却是始终面无表情,黑色冰冷的眼睛逐条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点了全部删除的选项。
接着,墨景深又揉了揉依然发疼的眉心,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海城墨氏集团法务中心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诧异的开口:“墨总?”
“月底之前,准备好两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谁、谁要离婚啊?”
“我和季暖。”
这场婚姻在海城民政局开始,依照法律,也必须回海城结束。
秦司廷刚拿着药推开病房的门回来,就乍然听见墨景深的这两句话,手里的药瓶差点没拿住,一脸见鬼了似的看着脸色冰冷苍白的男人。
墨景深没因为秦司廷的进门而有任何表情变化,电话挂断,将手机扔到一旁便闭上眼。
“你要和季暖离婚?”秦司廷皱眉。
他对墨景深太过了解,纵使许多人看不透墨景深这个人,但是南衡和秦司廷与他相处这么多年,对他的所做所为从来都是理解大过于好奇,墨景深从来不会做过于冲动或者不合常理的事,他太冷静太理智,别说是在商场中如何的无懈可击,就单单只是在婚姻和感情的问题上也绝对很周到,不会允许任何误会和瑕疵的产生。
但是他睡了两个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季暖离婚?!
第3卷 第363章:墨景深静默的看着门前的那道缝隙
墨景深没有回答他。
秦司廷将药放下,凝视着他漠然平静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被谁给灌了迷魂汤了?连自己一直捧在心尖儿上的女人都给忘了?还是你睡着的这两个月忽然意识到单身的好,无原无故的就要把你女人给抛弃了?”
床上的人不说话,甚至冷漠的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任何表情。
秦司廷气的想骂人:“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季暖每天在病房门外守多久?她一个才刚流产没多久的女人,明知道隔着墙隔着门看不见你,还执着的每天在这里守着,你当时车祸差点丧命,她也差点丧命,你们两个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与共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你忽然说你要离婚?你他妈是不是睡傻了?”
墨景深闭着眼,语调很淡:“出去。”
秦司廷正要说话,这时忽然听见病房外面传来奔跑而来的脚步声,还听见封凌在喊让季暖慢点跑的动静。
他顿了顿,再又看着床上闭着眼神容冷漠的人:“季暖来了,我先去拦住她,你最好给我赶快清醒过来。”
说罢,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季暖匆匆的赶到医院,见墨绍则和万珠等人都在门口没能进去,秦司廷这里从病房里走出来,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季暖的身上。
季暖是从机场直接赶回来的,洛杉矶机场很远,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们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赶了回来,季暖从医院门前跑进来的时候连封凌这种身后的人都险些没能追得上她。
气喘吁吁的女人盯着秦司廷,又向他身后的病房门看了眼,问:“他醒了吗?真的醒了吗?”
秦司廷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有些头疼,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是醒了,但睡了太久,目前还不适合见到太多的人,让他先静一静。”
季暖顿时就笑了起来:“没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见不到人没关系,她已经等了两个月了,再等等也没关系。
只要他醒了就好,他没有沉睡不醒,没有成为植物人,医生说过他只要能醒过来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怕就怕他醒不过来。
只要醒来了就好啊。
她的墨景深没有撒手离去,他回来了。
看见女人大喜过望的表情,秦司廷语气发涩,一会儿没再说得出话来,片刻之后,他安抚过万珠和墨绍则,让他们先回去休息,等他的电话通知。
季暖依然执着的留在医院不肯走,秦司廷也没强行让她离开,只是看见季暖将行李箱放在墙边,然后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一如既往的耐心等待时,静默了看了她许久,片刻后道:“你不回海城了?”
“看情况吧,刚才从机场赶回医院的路上我给海城打过电话,佣人说我爸今天能吃得下东西了,状态比前两天好了一些。”
秦司廷点了点头。
等了一整个晚上,季暖也没能进病房,秦司廷每一次出来看见她都劝她回去休息,或者去陪护休息间里睡一觉。
但季暖自从知道墨景深已经醒了,她就怎么都睡不着,至少让她看他一眼,今晚看不到就等明天,她可以等。
直到凌晨,天色将亮,秦司廷打开门又看了眼,忽然脸色难看的转身回了病房,看着自从醒来后到现在也始终没有睡的墨景深。
“走廊里很冷,她已经在那里像个乖宝宝似的一动不动坐了一下午加一整夜了,我是看不下去了,你女人你自己解决,我去医护人员休息室睡一会儿。”秦司廷说着直接转身走了,关门时的动静有些大,季暖转过眼一脸奇怪的看着秦司廷的背影,不知道他这好端端的是哪来的脾气。
她再转眼看见没有被完全关上的病房门,因为刚才关门的动作太大而反弹了回去,还留有一条细小的缝隙。
门没有锁,其他医护人员不在,秦医生也走了,门上还有条缝,墨景深也已经醒了。
一切仿佛都在告诉她,她可以进去了,就算他现在又暂时睡着了,她现在也已经可以进去看看他了。
但秦司廷白天时说,他现在需要安静。
季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盯着那条细小的门缝看了很久,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起身进去,在门外的长椅上继续静坐,在墨景深没同意除了医护人员进去之前,她还是尊重他的选择,慢慢等吧。
病房里很安静,墨景深静默的看着门前的那道缝隙,病房里的灯光很暗,走廊里的灯光却是大亮,他能透过这条细小的缝隙看见在长椅上那道身影,果然像秦司廷所说,像个乖宝宝一样的坐在那里,没有发生任何噪音和动静,像是怕吵到他,又像是怕被医护人员赶走,不让她继续在这里陪着。
时间渐渐指上凌晨六点半,她仍然一动不动的坐着。
墨景深又静默片刻,掀开被子下了床,看着门缝外的人影,他缓慢的走了过去,走到门前,手放在了门上。
这个时间的医院很安静,季暖始终没有睡意,即使墨景深的脚步声很轻,她也还是听见了,猛地转过眼,在病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与男人黑色沉冷的视线相对。
季暖猛的一下就站起身,却因为坐了一晚上而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抬起手撑在长椅上才没狼狈的摔下去,再抬起眼看向门里的男人。
“你怎么下床了?才刚醒过来,医生说你现在可以随意走动吗?”季暖锤了锤有些发麻的腿,再站直了身子,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到了病房门前,那种近乡情怯的感情也没了,看见墨景深只是比出事前清瘦了一点点,但是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那个他,她熟悉的男人。
季暖因为一时情绪激动也没太注意到他态度和眼神上的不同,转眼看了看周围,没有医护人员在,就眨着眼睛在他面前直接顺着门边挤进了病房里,再一脸焦急的小声说:“快关门快关门,别被人看见!”
第3卷 第364章:你现在是很爱我么?
她说完就一脸欣喜的靠站在墙边,近距离的对上男人冷漠的几乎看不出半点感情的眼神。
脸上的笑意也随着他这样的疏离冷漠而渐渐淡化,最后仿佛在他深邃的眸色里读出了什么,唇瓣抖了抖:“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墨景深眼色沉沉的看着她:“我应该怎样看你?”
起码不应该是这样疏离的,仿佛陌生的,与他无关的,甚至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冷冰冰的眼神。
季暖的语气滞顿了下才忽然又转眼看向门外,然后回过眼来看他:“你如果是因为刚醒,身体各方面还不适应的话,我现在就出去,你先安静的休息,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不会离开,也不会进来吵你……”
“季小姐。”男人温温凉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却像是隔了十年的距离将那个与她的生命划上平行线的男人重新拉到了她的眼前。
偌大的病房里,淡色的灯光倾泻一地,透明的尘埃在空气里上下浮动,可病房里一片寂静,唯独墨景深冷尺入骨的嗓音掷地有声。
季暖的眼神骤然一定。
季小姐?
墨景深冷淡的看着她:“不需要这么惊讶,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前后,一切都该回到归初的原点,也该找回原始的轨迹。”
病房里静的可怕。
这样的墨景深,这样的他……
让她莫名的有一种,她仿佛从来都没有将他找回来的感觉,他就像十年后那样距离她很远很远,摸不着,看不清,猜不透。
加上他的话,她整个人如同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浑身发冷,靠着墙壁的身子险些站不稳。
所有因为他终于醒过来的欣喜在一刹那间冷却,她盯着他的眼睛,找不到半点往日的温情和关切,那些浓情蜜意都没有了,他是墨景深,却不是她熟悉的墨景深。
他不一样了……
她唇瓣动了动:“你……”
“我还是我,什么都没有忘记。”男人嗓音淡淡的,却又是残忍无情的:“只是这一觉睡的太久,做了一段很长的梦。”
季暖几乎是顷刻间就懂了,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几乎都要被冻住。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最怕墨景深知道她重生而来,最怕他知道她从一开始紧紧跟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改变人生的轨迹,只是想要重新活好这一世,可如今噩梦还是来了。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而坚守这场婚姻,即使结果已经变的不一样了,也与她最开始的想法想去甚远,但面对这样一个顷刻间就能将她刚重生时的所做所为都能分析清楚的男人,她就像是一个在背包里藏了太多赃物的旅行者,被他一眼看穿,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将最不可见人的一面被他活生生的撕开的彻底。
季暖想也没想的骤然抬起手纂着男人的衣服,挣扎着想要靠近他,但墨景深却始终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避开,也没理会她发白的脸色,深沉冷漠的眼睛只看着病房的门,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季暖的脸色白的接近透明,就连流产时躺在手术室里也没有这样白过,她嗓音空茫:“景深……我们……”
冷寒到及至的几个字直接砸了下来:“回海城后,我会第一时间签下离婚协议给你。”
季暖抬头看着他,茫然的问道:“离婚?”
墨景深淡漠冷峻的脸上漾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嘲弄,似笑非笑,却毫无温度:“该利用的都利用过了,该结束的也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只是在如你所愿。”
挺拔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中只有冷漠与阴沉,薄唇噙着的弧度也再看不到往日的半点暖意,似冰针一般的刺的人生疼。
如她所愿?
那都是她前世识不清时才把自己的人生逼到了那种地步,如果她当时足够清醒也就不会把人生过成那种样子,他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墨景深,她从来都不甘心拱手让人,说她后来是为了这一世能活的更好也好,说她是有目的也好,可她现在爱他是真,离不开他是真,想要跟他一生一世好好的生活下去也是真。
离婚?
怎么可以?她这辈子根本就不打算再跟他离婚!
季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语言在某些时候是真的苍白无力,再碰上他的视线时,她抬起手,将那一次在柬埔寨烫伤到现在还微微有些发红的手背与手腕上的皮肤举到了他眼前。
“墨景深,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是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男人静默的看着她的手,不说话。
“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也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季暖盯着他:“这么久以来我们说过的承诺发过的誓相拥相守的一切都可以因为你的这么一场大梦而完整归零了吗?”
季暖满脸是泪水,抬手去揪着他的衣领:“墨景深,我现在的人生是我拿命换的,我的家我的丈夫是我用心去换的!你凭什么现在来否定我的一切?”
墨景深因为她拽着他的力度而微微俯身,没挣开,看着她满泪水的脸,渐渐缓缓的冷笑,也是他第一次在看见她哭时,没有半点要哄她或者抱她的意思,他就这样看着她哭,眼底除了冰冷讽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感情。
他捏起她的下巴,眯起眼:“人生对你还真是格外的偏袒……”他的声音顿了片刻,盯着她的眼睛:“你现在是很爱我么?”
季暖愣了下,然后坚定的点头。
墨景深却仿佛看到了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也重了几分:“季暖,我见过太多识时务的人,却从未见过你这么识时务的,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你不遗余力的去做去争取,还不都是因为你不想再变成监狱里那个可怜的含血而亡的冤魂?”
季暖的眼泪往外涌,她想说不是,可是男人的眼神太过冰冷,他握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也太过用力。
她的下颚已经红了一片,男人的眼神却是毫无怜惜,字字冰冷:“你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夜,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爬上我的床,自己不记得,嗯?”
第3卷 第365章: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却不要我了?
季暖怔然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样无情的话会是从墨景深的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