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辆车随时可能会发生大面积自燃的状况!墨先生不顾性命将车冲过来横挡在这里,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无论墨先生怎么样,如果你现在还不退开,墨先生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牺牲什么?怎么可能会牺牲?他不会的——”季暖疯了一样的在她怀里挣扎,最后实在挣扎不动,听见南衡他们正在试图翘开车门板的声音,眼泪再也止不住,整个人无力的向地面上跪了下去。
“季暖……”封凌忍不住叫她的名字,低下头看见季暖不停颤抖抽动的肩膀,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努力平静着声音说:“你下身都是血,你先上车,季暖,你别这样……”
眼见着车下汽油上的火苗越来越大,季暖想要上前去扑灭,南衡骤然抬起眼看向季暖的方向,沉声道:“封凌,立刻把季暖带走!”
带走季暖是必然的,有了南衡的命令,封凌更是强行将季暖从地上扶了起来,搂着她的肩,拉着她的手:“走!”
季暖没说话,也不动,只一直盯着黑色宾利,看着顺着车门蔓延出越来越多的一大片的血泊,只觉得天昏地暗。
“墨景深,你给我出来,快出来啊。”季暖脑袋发空的,无意识一般的要向车门走去,却被封凌按住。
她怔怔的看着已经变了形的车门:“宾利车的安全气囊比很多车的都要好,他不会有事,对不对……”
季暖像是在与封凌说话,又像是在与车里的人说话,更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语。
封凌没吭声。
再怎么好的车,刚刚是直接以着极限的速度冲上来的,这种速度之下如果是普通的车,估计一瞬间就会撞散了,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得住的,何况刚刚墨先生是把车横挡了过去,被撞的部位是车侧身,侧身的防御性本身就没有前后的车身那么牢固,车内的情况显然不会比车外更好,只会比她们看见的更糟。
在季暖几乎要被巨型货车活活碾压至死的一瞬间,墨先生是拿他自己的命来换季暖的命。
刚才他忽然将车开到极限的一瞬间,没有人能料到这一幕。
即使封凌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已经见惯了生死,可刚才那一幕,她仍然永生难忘。
封凌握着季暖的手,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就要带她走。
季暖其实的确没有多少力气,下身的腥红与粘腻更是让她明白在这一刻她究竟都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在被强行带着转身的瞬间,季暖的眼神空洞发直的望着地面,耳边仍然能听清宾利车上滴着汽油的声音,一滴,两滴……
第3卷 第354章:全身的骨头与血肉都拆开又重组过一样的疼
封凌强行带着季暖回到后方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边,刚打开门,忽然那边传来一道响声,听起来像是变形的车门终于被翘开了的动静。
听见那动静,季暖浑身一滞,猛地转过眼朝那个方向望去,转身就要往回走。
“季暖你别过去!”
“墨景深在那里,我听见他们把车门打开了……”
封凌拉着她,没让她动。
现在这种情况下,墨先生估计满身都是血,季暖这种状态要是过去,估计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封凌,你让我过去。”
“季暖!”
“求求你……”季暖终于再也忍不住,哽咽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狼狈的沾着血迹的脸向下滚落,执着的望着那个方向:“让我去看看他……我要去看看他……”
封凌一个狠心,用力将季暖往回一拽,季暖整个身子撞到她怀里,封凌正要将她扶进车里,季暖却是忽然浑身一软,整个人向下栽倒。
“季暖!”封凌一惊,忙将她扶稳,怕她真的出什么事,直接将人扶进了车里,再低头看见季暖下身的血时,忙脱下身下的黑色外套,裹到她下身,再迅速联络离这里最近的救援队和急救中心。
封凌是眼睁睁看着季暖从那辆车上被推下来的,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车速中被推下车都会摔伤,何况季暖的肚子里还有……
封凌不敢再想,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紧紧的握住季暖的手,却只握到了一片彻骨的冰凉。
季暖浑身的血都像是被冻住了一下,从手到脸到脖子,哪里都是冷的,她在昏迷间也仍然皱着眉,嘴里隐约有着模糊不清的呓语,仔细听,像是在叫墨景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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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暖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她刚刚要动一下就浑身都在疼,仿佛全身的骨头与血肉都拆开又重组过一样的疼。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怀疑自己的重生都是假的,或许她只是回到了十年后的绝望和痛苦里。
她怔然的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和棚顶,很久才缓缓的转过眼打量着四周。
又是医院。
但却是重症加护病房。
感觉到鼻子上似乎有两根固定的管子在为她输送氧气,感觉手指上像是有东西夹着,周围有几台医疗检测的仪器,不时的传出滴滴的声音。
季暖睁开眼,又闭上眼,片刻之后,复又睁开。
在高速公路上的那梦靥一样的经历挥之不去,她想把那一切只当成是一场噩梦,可肚子里隐隐的痛处还有她手背上正在打着的吊瓶都在告诉她一个最残忍的事实。
如果孩子还在,医生根本不可能给她打针。
病房里很安静,季暖一动不动,也确实是没有力气可动,一个人默默消化着这一切,心间仿佛与腹部同时在抽痛。
她刚才明明还做了个梦,梦见墨景深带她去洛杉矶河上游河,梦见墨暖工作室在海城正式挂牌,成为股份制的房产公司,梦见她和墨景深一起出现在国内的企业管理者大会上,梦见他们并肩而立,她就在他的身边,成为了最好的自己。
可是一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是冰冷苍白的病房。
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一间无菌病房,只有穿着消毒衣服的医生能进入,季暖一个人安静的躺着,看见医生进来后在床边检查她身体的各项,发现季暖已经醒了,医生将带着医用手套的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安慰似的以英文对她说了一句:“季小姐,虽然知道这一切对你也许很残酷,但我们必须抱歉的告诉你,孩子没有保住,在那种巨大的摔落和撞击的情况下,大人的命能保住已经非常不容易,你在这里昏睡五天了,成功度过了危险期,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季暖默默无声的看着医生,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她听见了。
医生见过很多遭逢大变故而发疯或者情绪激动的女人,但季暖却是很安静的一动不动的对他慢慢的闭合了一下眼睛,很平静。
却平静的让人心疼。
医生向来喜欢这样配合的病人,又见她太平静也太安静了,这才耐心的又对她说:“是我们最棒的医疗团队为你做的手术,请放心,你的生育功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等到身体康复之后,孩子还可以再有。两个月的孩子还只是个小胚胎,不要太难过。你摔伤的真的很严重,在那种车速下掉下来,相当于至少在四五层楼掉下去一样的程度,能活下来就是幸运,以后什么都会继续有的,安心养伤。”
季暖静默的合上眼,很微弱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
两天后,季暖如医生所言,果然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普通病房。
换病房的时候季暖还在睡,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病床上躺着了。
封凌推门进来,见季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正在看病房的天花板,她走进去:“墨夫人刚才来过,但是你还在睡,她亲手熬了鸡汤给你,让你补身体。”
说着,封凌过来将床边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打开,从里面瞬间飘出的香味四溢。
季暖昏睡了五天,又在重症监护室里带了两天的氧气管,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闻见香味时她有些干裂的唇瓣动了动,想要说话,开口的声音却哑的过份。
“墨景深在哪里?”
季暖问的是墨景深在哪里,而不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答案是他还在医院,那就说明起码他还活着。
如果答案是……不在医院……
季暖没敢往下想,转过眼看向正在帮她盛鸡汤的封凌:“回答我。”
封凌将鸡汤盛出来,用匙子在碗里轻轻搅拌着,以便让汤不再那么烫,一边搅拌一边说:“车身与车内都被撞到严重变形,墨先生所在的驾驶位太过狭窄,头部重创的同时,有车内的钢筋一角刺进了墨先生的颈椎与脊柱,还有另一根直接穿过了肩膀……”
季暖安静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瞬间紧了紧,浑身冰凉。
封凌的声音低低的,继续道:“脊柱周围你是知道的,那里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神经,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墨先生目前还没有醒,还在危险期。”
第3卷 第355章:墨景深,我害怕
封凌过来将季暖的床头摇了起来,要喂季暖喝汤。
季暖没有张嘴,只是默默的看着房门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才问:“伤到了颈椎和脊柱神经,他还会醒吗?”
封凌握在匙子上的手紧了紧。
季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她这种最基本的人体常识肯定是懂的。
脊椎和颈椎都是关联脑部的关键部位,即使墨先生没有伤及要害,在这样的重大车祸下还能保住性命确实已经是奇迹,但以他昏迷七天还没能脱离危险的状况来看,他究竟能不能醒,的确是个未知数。
医生也说过,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如果墨先生撑不住的话,治疗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一直昏睡不醒。
可这些根本不能对季暖说。
但现在就算是不说,季暖估计也是猜得到。
封凌静了一瞬,坐在床边,将碗递到她嘴边:“墨夫人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她亲手熬的汤,又亲手给你送来,你先喝一些。”
墨夫人?
季暖看了眼碗里的鸡汤。
果然万珠女士的厨艺是真的好,只是这样闻着就有大厨的风范。
她难以想像万珠一边承受着可能会失去儿子的痛楚,一边承受着儿媳流产的痛楚,还坚持亲手给她熬汤时的心情。
“你喝一些吧,墨夫人的痛和担心不会比你少,但她真的很坚强,为了墨先生,你们也要撑住,特别是你,现在必须好好补身体,而且这汤你喝了的话,墨夫人心情还能好受些。”
季暖听话的喝了一口,确实很好喝,清淡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没味道。
“他还要多久才能度过危险期?”喝了几口后季暖就喝不下去了,她哑声问。
封凌知道她现在喝不下,将碗放到一旁,回答:“不知道,还需要观察和后续治疗,秦医生得到消息后也已经赶过来了,美国的医疗环境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们都会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手段去救墨先生。”
封凌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季暖即使心里是天崩地裂的状态,也还是只能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们不希望她太难过,现在难过也只是多余的,只有不让他们为她多操这份心,才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
又过了一个星期,墨景深依旧昏迷不醒,甚至几度病危又被紧急救了回来。
这期间季暖每天每夜的睡不好,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辆黑色宾利在她面前冲过来的那一幕,巨大的撞击声与冲天的震荡惊的她一次一次的醒过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这些天她从封凌口中得知的消息是,苏雪意死了,死在那辆装有自燃系统的车上,洛杉矶警方来调查时的确先入为主的认为是苏雪意与季暖之间有些过节,又因为情绪不稳过于偏激而想要和季暖同归于尽,结果最后却是她自己死在了那辆爆炸的车上。
警方去苏家取证时,苏老和苏知蓝没有多说,只有苏知蓝在面对媒体时心疼的说苏雪意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表妹,没想到她现在的疯癫情况这么严重,居然会想到要和别人同归于尽这样极端的方式……
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将责任堆到了苏雪意的身上,死无对证,这个案子虽然没有草率的告结,但警方也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状况,所以再继续搜查真相的力度也不那么认真。
季暖现在就算是有心要去和苏知蓝对峙,但她在医院里根本不能出去,墨景深也没有醒,她没有精力去指认或者控诉,毕竟,她手里也的确没有证据。
苏知蓝利用苏雪意真的是利用的太好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就连嗅觉敏锐的警方都没能察觉出异样。
可害得她流产的凶手,季暖就是死也不会放过!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季暖从最开始的无法起身,到几天后可以在病房里走动,再到半个月后可以偶尔去墨景深的重症病房外发呆,这间病房没有玻璃,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她只能隔着墙壁感受着距离她几米之遥的男人,却又莫名的觉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每一天季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墨景深醒了吗?”
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一个人昏睡了近二十天,季暖无法想像,但是从医生偶尔的对话里也大概听得出来,他们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永远的睡下去。
洛杉矶的冬夜真的很冷,季暖站在墨景深的病房门外,隔着墙壁,抬起手摸着冰冷的墙,墙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很久,她却仍然不肯离去。
她只想在这里陪着他,等着他醒过来,等着他睁开眼睛。
连续多日这样的隔着墙壁,季暖想起前世和墨景深的关系,一个人消失在生命里就是如此的简单,墨景深在那十年里消失的那么彻底,就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
命运就像是跟季暖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前世她失去的一切,她以为自己一点一点的找回来了,可现在却似乎又在一点一点的抽离。
前世的墨景深在十年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国,他现在又怎么可以一直沉睡不醒?
又过了两天,季暖趁着深夜无人,一个人蹲在墨景深的病房门外,她望着窗外暗无月光的夜空,等待他醒来的时间愈加的漫长。
直到季暖已经康复到可以出院的地步时,距离车祸当日已经过了一个月。
墨景深也已经睡了一个月。
三天前医生说他算是度过了危险期,生命的各项已经趋于平稳,但是究竟什么时候会醒,也许明天就会醒,又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
季暖想在医院一直陪着,却被万珠强行带回洛杉矶的墨家,有季暖在,万珠觉得就等于墨景深也在,看见季暖也就觉得安心,不希望季暖在冰冷的医院里每天每夜的发呆。
季暖躺在墨景深曾经睡过的卧室里,明知道他的手机无人接听,却还是每天给他打三个电话。
每一次都是关机。
季暖又一次跟着万珠去医院,病房仍然不能随意进去。
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季暖蹲在走廊里,捧着手机,给墨景深发短信。
她只发了一句话。
[墨景深,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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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失忆梗,请勿拿自己过度揣测的情节刷屏。)
第3卷 第356章:这些药也是苏知蓝送来的?
警方已经将苏雪意在车上被炸死的这个案子结了案,结案当天警方的负责人来过医院。
墨绍则接过案发现场拍摄的那些照片,同时看见了墨景深的那辆黑色宾利被撞毁的照片,一边针对这些照片与警方交涉,一边又询问巨型货车司机的口供。
季暖刚从他们身边走过,听见说话的内容,又看见墨绍则手中的那叠照片,看着苏雪意所乘的那辆车上火被熄灭后蔓延的黑烟。
她忽然转眼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封凌:“陪我去一趟苏家。”
“苏家?”
“苏雪意的家。”
……
苏雪意的父母执掌洛杉矶SUAN集团,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家族,但苏雪意的父母显然只是老老实实的商人,对苏老还有苏家背后的许多事情都未参与过。
季暖乘车抵达苏家时,苏雪意的父母一看见是她,都恨不得冲上来掐死她,口口声声的说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封凌面无表情的将苏父苏母拦下,季暖在封凌的配合下毫无阻挡的进了苏家的大门。
“贱.人!我们雪意已经因为你而送命了,你还来我们家里干什么?”
“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季暖进了门,听见苏父苏母的咆哮,脚步一停,回眸冷淡的看他们一眼:“如果你们但凡对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一点戒心,苏雪意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是这样子,因为我而送命?她真是因为我而送命的吗?”
苏母已经哭了一个月,肿着眼睛脸色苍白的瞪着她,苏父勉强还有些理智,指着季暖就骂:“我们雪意先是因为你而被折磨至疯,勉强保住这么一条命,最后就连送命的时候都是跟你牵连在一起!你还敢说她不是被你害死的!”
季暖转过身,不再看她们,眼中那淡淡的一丝嘲意也没再落进他们的眼底,只浅浅淡淡的说了一句:“前后两次都是我险些死在你们女儿的手里,或许我的确比她命大,至少我的身边没有那种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却实际处处想利用自己害自己的好姐妹。”
季暖的语气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没有?
她的前一世不就是毁在了她的好妹妹季梦然的手里?
所以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站在明处的敌人,而是每天跟你嘻哈打闹看起来像是站在同一阵线但却时时刻刻想把你推进深渊的所谓最亲的人。
“你什么意思?雪意的死跟知蓝能有什么关系?知蓝和雪意从小到大的关系我们都看在这里,你别以为雪意死了就死无对证,现在还想把矛头指向知蓝!这种时候你还来挑拨离间,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父根本推不开封凌,骂了半天也只能被封凌挡在原地。
季暖面无表情:“警方根据苏雪意存心要报复我而发起的这种自杀性行为,认定整件事情都是由她自己主导,就这样草草的结了案,你们这做父母的真的甘心让你们女儿背负着杀人未遂反自.焚而死这样的罪名?”
季暖没有看他们,而是边说话边观察着苏家室内的一切,声音冷冷淡淡的。
苏父和苏母的表情微微一变,盯着她:“你……”
“苏雪意曾经住过的房间在哪?”季暖直接了当的问。
苏父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的看着季暖的背影,正要说话,苏母却是一脸崩溃的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说:“不能让她进我们女儿的房间,雪意的房间不可以让这种害死她的女人进去……”
季暖骤然转过眼,看见苏母那双通红的眼睛,一时间想到这些天墨景深的母亲明明心里压抑却始终不曾在她面前落过一滴眼泪的模样,季暖顿了顿,才道:“你们确定苏雪意是我害死的么?我难道不是受害者之一?”
苏母不理她,只红着眼睛别开头。
苏父却是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二楼,白色房门的那个房间。”
季暖收回视线,直接转身走了进去。
苏家也不小,走上阶梯,在二楼绕了一圈,才找到苏雪意的房间,苏家的佣人看见她还有些惊讶,但是没有人敢拦着,只站在一旁一脸奇怪的看着这忽然闯进来的人。
季暖走进苏雪意曾经住过的卧室,满是少女心的房间没有因为主人的离世而被改变,仿佛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还是会有人来坚持打扫,就连床上放着的KT猫的抱枕都像是才刚刚洗过没多久,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房间里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季暖环视了一圈,走到房间内的桌架前,看见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苏雪意和苏知蓝的合照,将相框拿起来,翻过去,打开,照片掉落出来的同时,看见照片背面写着,200X年,摄于日本。
也就是苏雪意一年前和苏知蓝还去过日本,苏知蓝也并不是外人传言的那样,因为狂躁症而一直被苏老关在家里。
她相对来说,是非常自由的。
桌架上都是简单的一些很少女心的东西,这样一个拥有浪漫少女心的人怎么会心狠手辣到跑到中国跑到T市用那样的手段去叫人绑架她?
季暖一边打开桌架下方的抽屉一边问着门口的佣人:“苏雪意生前除了跟她表姐走的最近之外,还跟其他什么人有过多的联系么?”
佣人并不知道季暖是谁,下意识的直接回答:“我们小姐没有变疯之前,人际关系都很不错,无论是和熟悉的朋友还是同学都很好,但是她忽然辍学,又忽然说要去中国读书的那段时间里,她只跟苏知蓝小姐经常联系。”
季暖的手这时在抽屉里停顿了下,看着里面的几瓶药,拿了起来,打开药看了眼,又放在鼻间闻了闻,顿时眸光冰冷的将药重新盖上,然后握在手心。
她继续翻看着里面的其他东西,同时问:“这些药也是苏知蓝送来的?”
“是的,自从我们小姐开始有了疯病之后,知蓝小姐经常会来看她,因为知蓝小姐患过类似的心理疾病,所以她对一些心理的药物比较了解,为了能让我们小姐情绪镇定,她把自己的药拿来了一些。”
第3卷 第357章:把真正的幕后凶手找出来
“是么?”季暖将那瓶药纂在掌心里。
如果是其他的药,她或许还不能这么快认出来,偏偏这种时候也不知道究竟要说是命中注定还是命运里足够有太多的巧合。
这种药,她吃过。
也正是曾经季梦然为了刺激她的情绪导致她精神紊乱的那种药物。
这哪里是可以起到安定作用的药?
这种药只会让处于发疯状态的苏雪意更加的癫狂,更加的情绪不稳,更加受不了任何刺激。
什么狂躁症?人人都知道苏知蓝有这种病,却不知道是她亲手把自己的表妹给逼疯。
季暖又去检查了苏雪意的衣柜和其他几个房间里的抽屉与桌子,她尽量做到只是检查和翻看,在关上之前都给整齐的放回原来的样子,死者为大,即使她对苏雪意没有任何好感,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最终检查出的结果证明,苏知蓝给苏雪意的确用过这种可以导致精神紊乱的药物,疯病的最原始根源就是神经衰弱,这种药会让苏雪意加大病症,而且医生如果不给苏雪意验血的话,基本也猜不到原因,也查不出来。
季暖给阿K打了个电话,让阿K帮忙去警局把苏雪意的尸检报告找来,即使苏雪意被炸到死无全尸,但经过法医的手该有的检查肯定都有过。
下午,季暖已经在苏家呆了几个小时,苏父苏母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在这样尽量做到心平气和的状态下,从苏父苏母口中得到的一些事情过后,季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我问了你们这么多,句句都没有离开过苏知蓝,你们可以继续认为我是在苏雪意离世之后,还想拖着苏知蓝一起下水,但是如果你们现在冷静理智下来之后再仔细想想,当时我和苏雪意同时被绑架,在那辆车上醒过来时,那辆无人驾驶的车就已经在高速上了,最坏的结果是我和苏雪意一起死,死无对证,我们都死了,对谁最有益?”
苏父拧着眉没说话,他们是商人,自然知道很多事情的因果关系,这些天他们只将矛盾点放在季暖和苏雪意的身上,却忽略了一直对他们嘘寒问暖的苏知蓝。
而苏雪意的这个案子,如果只是单纯看动机的话,的确是苏雪意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极大,警方去各方调查取证的结果也确实是苏雪意自己发起的行为,警方去苏老和苏知蓝那里调查时,更是得到了最有用的口供,从而确定了这个案子的结局走向。
但如果真的把这件事情往苏知蓝的那个角度引过去的话,似乎一切又显得不是那么简单……
苏母这时忽然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时苏母看了看季暖,又看了看身旁的丈夫,低声说:“是知蓝打来的电话,她说下午过来看我们,问我们需要带些什么?”
苏父脸色阴沉的没吭声,季暖却是似笑非笑的问了句:“苏雪意死后,苏知蓝经常会来看你们吗?”
“没有,只是在追悼会上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其他时候通常是隔两三天打个电话过来慰问我们,说以后她来给我们当女儿,有什么需要就让我们告诉她。”苏母还是有些抽噎,红着眼睛说:“今天是第一次说要来我们家。”
“看来苏大小姐是知道我在这里了。”季暖淡笑着瞥了他们一眼:“我就不见她了,她来了之后,让她自己去警局找我,我在那里等她。”
苏父忽然皱眉道:“虽然你刚才问的那些事情,我们联想到一起,仔细对照一下确实有些道理,但是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知蓝对我们一家都很好,你要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或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害知蓝,我们可不答应!”
季暖没什么表情道:“现在已经结案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警方也没有为难过我,我还需要撇清什么关系?利益?我的利益是什么?我腹中才两个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我为了让苏知蓝成为一个嫌疑人,就要付出我丈夫的生命和我腹中孩子的生命?”
提到墨景深现在的情况和季暖流产的这件事,苏父和苏母直接就没话说了,双双沉默。
季暖是要把真正的幕后凶手找出来,替她的孩子和墨景深报仇的,今天来这里也是整理过了情绪和思路,现在忽然提到这些事,她自己心里也很压抑。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向外走。
……
季暖去了警局,将在苏家调查取证的一些证物交给了警方,同时将一支录音笔给了警方。
录音笔里的内容是她从走进苏家开始,一直到离开,这中间几个小时的所有对话内容,与佣人之间的对话,与苏父苏母之间的对话和一些详细的罗列过程。
季暖毕竟是墨景深的妻子,她忽然来势汹汹的要求翻案,要求重新调查取证,警方也不敢怠慢。
苏知蓝一直以来最胜券在握的筹码,就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没有人会想到跟她有关,所以她可以避开所有的疑点成功脱身。
但现在只要将种种疑点都堆砌在她的身上,让警方针对她这么一条脉络一直追查下去,总会有结果。
墨景深还没有醒,她没办法在墨景深那里得知一些更有利的证据,但现在只要将苏知蓝的嫌疑说清楚,她也就没有继续逍遥法外的资本。
傍晚,去过苏家的苏知蓝很快就赶到了警局。
刚进警局,就看见刚刚从里面的警方提证室走出来的季暖,又看见站在门口的封凌,苏知蓝的神情微微一顿,然后扯开一丝淡淡的笑意,直视着这时已经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的季暖。
“来了?”季暖很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没笑也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眼色淡的仿佛化不开的浓雾,雾里却暗藏着她前后两世都不曾有过的杀意。
“我刚刚去看过雪意的父母,他们说你在警局等我,雪意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季小姐不在医院里陪景深,跑来这里折腾什么呢?”苏知蓝向她走近,语调静淡的问。
第3卷 第358章:想要一手遮天也要问问墨家同不同意
“真正的凶手还没找到,这案子就这样结了,我怎么可能会甘心?”季暖的言语淡漠而直接:“苏小姐,我只是随口说自己要来警局,你如果要见的话就来警局找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你不是专门去苏家陪苏雪意父母的么?”
看出季暖眼中那深藏的冷意和言语间的隐意,苏知蓝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变成散漫的笑:“不是季小姐你说在警局等我的么?”
“究竟是看望苏雪意的父母更重要,还是来警局见我更重要?”季暖风轻云淡,连眼皮都不曾抬起,淡漠的语气传达出清晰的冷意和不屑:“你怕是只去苏家点了个卯就直奔警局而来了吧?”
苏知蓝的秀眉缓缓的蹙了下,直盯着季暖:“季小姐究竟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这么着急的赶来警局?”季暖唇瓣撩起笑意:“该跟警方提证的,我都已经提交了上去,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苏小姐你了。”
苏知蓝笑意逐渐有些不自然:“我怎么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叫我来警局难道不是因为雪意的案子已经结了?”
季暖没心情跟她周旋,眼是冷的,唇上却是不达眼底的轻轻浅浅的笑:“苏小姐的戏演的太好,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是个太过简单只是过于重感情也太冲动的人,但显然,苏雪意也被你这样的假象骗过去了,所以才会一门心思的为你出头。”
苏知蓝也笑了下:“我才看出来,你叫我来警局的目的,难道是想在雪意死后,再把我也拽下去?万万没想到季小姐你居然是这么一个刁钻狠辣的性子,雪意到现在尸骨未寒,你在医院里守着景深就好了,还跑出来折腾我们苏家?”
季暖精致温淡的眉目间都是淡淡的嘲弄:“这些话你还是留给警方去说,比如你要怎么解释,你拿给苏雪意的心理治疗的药物其实都会让人精神和情绪上的失常更加严重的药?”
苏知蓝眼中的笑意逐渐转淡,看着季暖,没再说话,但握在包袋上的忽然紧了一些的手指,成功出卖了她内心里的震惊。
“很惊讶我怎么会从这种无色无味的药上发现端倪?”季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我今天去苏家的收获确实不少,苏小姐等会儿要跟警方解释的还有许多,比如苏雪意当初去T市之前,你频繁的几次找她喝酒找她诉苦,过后又送了许多小礼物给她,她被你唆使去T市之后,她回来的那些天你却一直闭门不见,直到她出了事,得了疯病,你才又开始扮演好表姐的这一角色。”
“你更可以向警方解释,在苏雪意得了疯病的这期间,你说是带她出去散心,却实际是带她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带她去游乐场,也是进一些鬼屋之类的地方,你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的疯病有任何好转,更也没有要给她多少安抚的意思。”
“另外,你还可以向警方解释一下,苏雪意那晚明明因为感冒而在家里休息,你忽然主动去让她陪你参加宴会,她的包里明明没有水果刀之类的东西,你因为她现在逢人就害怕的这个理由让她带上一把刀来防身,她当时穿的那身礼服是你临时带她去挑选的吧?她正常应该穿S码的,那天就穿了M码,可见去宴会之前你有多着急,连让她换个合适码数的礼服的时间都不给她。”
“还有,你以为那辆被改装过的新款宝马车的购车记录可以像当初的快递公司记录一样被抹掉么?宝马集团毕竟不是你可以轻易威胁和掌控的,他们还是留了购车记录的案底,比如你说要送苏雪意一台新车,车登记的是苏雪意的名字,可在购车当天却是刷的你们家里佣人的卡,一个星期后又从你爷爷的卡里转帐出来填补了佣人卡中的空缺,而你爷爷的那张卡是长期放在你手里的,你转了一个大圈,无非就为了隐藏自己的购车记录。”
苏知蓝的脸色愈加的发白,面上平静,但眼底微闪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些许的情绪。
季暖精致的容颜冷冷一笑:“我呈上去的这些录音口供和证据还不足以能将你拖下水,但是苏小姐,你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警方会根据这些证据而顺藤摸瓜的去调查,你一直心安理得的以为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是么?”
苏知蓝抿唇:“你这些的确只是猜测,你不希望我的日子过的太平静,这我可以理解,但我和雪意这么多年的关系不是你想挑拨就能挑拨的,她在天之灵也不会……”
“她的在天之灵该是已经清醒了,你的这些鬼话一旦说出来,不怕她半夜回来找你索命?”季暖无心跟她纠辩和争吵:“我劝你还是别把这些口水浪费在我的身上,想解释,自己进去和警方谈。”
季暖又道:“苏家在洛杉矶的确财大势大,在警局也可以凭着财力而去隐藏住一些东西,保住一方清白,偏偏现在墨家搀进来一脚,偏偏墨景深到现在还没有醒,苏家想要一手遮天也要问问墨家同不同意。”
说着,季暖直接从苏知蓝的身边走过去。
苏知蓝忽然闪身挡在她面前:“季暖,你也知道景深还没有醒,你也才刚刚流产没多久,这种时候来引起苏家和墨家之间的混战,你确定是真的存了好心么?”
流产这两个字在从苏知蓝的嘴里听出来,真是万分的刺耳。
封凌伸手就将季暖拉了过来,苏知蓝侧眸看了封凌一眼,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将声音沉了下来:“季暖,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才好,我爷爷年纪大了,景深的父母现在也因为景深的昏迷不醒而操碎了心,你没必要因为雪意的事情把火撒到我们大家的身上。”
季暖勾唇,忽然一把抓起苏知蓝的手,按到了她的肚子上,在苏知蓝因为她这一动作而冷不丁的颤了一下时,凑在她耳边冷笑着低声说:“你错了,我是在为我的孩子报仇。”
第3卷 第359章:他是不要她了吗?
苏知蓝的手抖了抖,试图将手出来,却被季暖死死的按住。
“你干什么?放手!”苏知蓝奋力的要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季暖却仍然死死握着她,笑意鸷冷,嗓音却是轻轻淡淡的只有苏知蓝一个人能听得见:“怎么能放手呢?在害死我腹中孩子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之间,我是不会放手的。”
“季暖你……”
“你以为苏雪意死的就是死无对证,你以为借着墨景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尽快让警方结案,你以为没有人能怀疑到你的头上,你继续做你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小姐,继续扮演着一个有着狂躁症的胆小怕事情绪受不得刺激的病人,你以为自己无懈可击?”
“你放开我!”
“苏知蓝,我告诉你,我这人锱铢必较,你在我身上造成的每一道伤痕,我都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你在我肚子里偷走的东西,我就算是挖穿你的心你的胃你的子宫,都难消心头之恨,别以为墨景深不醒,墨家就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就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
苏知蓝仍然在试图将手抽出去,可季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一直纂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断。
封凌从头至尾都没有伸手去帮忙禁锢住苏知蓝,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因为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而愤怒到了极点的女人。
这样的季暖,是封凌从来不曾见过的。
直到季暖终于放开了手,苏知蓝才终于能顺利挣脱,向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又看了一眼季暖平坦的肚子。
“一切都只是你的怀疑而己。”苏知蓝平静了一下心情,尽量距离季暖远一些。
恰好这时警局人出来,看见苏知蓝,便让她进审讯室录口供,苏知蓝犹豫了一下才转眼看向季暖,季暖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再说任何话。
走出警局时,外面正在下雪,封凌将围巾裹到季暖的脖子上,一边和她向车的那边走一边低声说:“墨太太,这件事用不用我跟基地那边知会一声?”
“不用,这件事情一旦墨家插了手,苏家也没那么能耐彻底脱身,墨绍则这么一个Shine集团的董事长也不是白吃饭的,苏知蓝身上的种种疑点一旦传到他那里,他会亲自给警方施加压力。”
“也好,那就让墨董去做吧,毕竟墨先生还没醒,他的愤怒也无处可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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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时,墨景深仍然还是没有醒,他的病房还是不允许随意进入。
天已经黑了,万珠带着季暖回墨家。
晚上吃饭时又有专门为季暖熬的汤,自从季暖流产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喝汤来补身体,季暖总是觉得万珠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试图找回自己的儿子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每天万珠什么都不说,这个家里现在所有人最害怕听见的两个词就是沉睡和植物人,这是最害怕的结果。
饭后,季暖回了卧室,关了门进了浴室。
洗过澡后她拿着墨景深以前用过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打开邮箱看见海城墨暖工作室发来的那些工作邮件,可她现在无心看那些,只是坐在床上,盯着屏幕上的字,抬起手摸了摸床边花瓶里的玫瑰花。
鲜花都是佣人每天在固定几个房间里放进来的,春节的那天晚上季暖和墨景深住在这里,她就看见过玫瑰花,在同样的位置上。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