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回兜里,他直起身拉开了副驾上的车门,从座位上拎出个封得严丝合缝的官皮箱,递了过去,“昨天说的能让你睡得好的玩意儿。”
男人的手递过来时带起一阵暖而郁馥的香气,江瑟不用打开箱子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接过沉甸甸的官皮箱,看着陆怀砚问:“你们陆家的沉香不都是陆爷爷的宝贝吗?”
陆家的沉香用料昂贵且稀缺,虽然每年都会做新香,但上了年头的老沉香是一年年见少,陆老爷子宝贝得很,等闲不外送。
江瑟对这香气沉迷过,自然识货,知道陆怀砚送来的香饼都是老沉香,也唯有老沉香才会隔着官皮箱都能闻到香味。
陆怀砚笑了笑,不甚在意道:“祖父每年都会从指缝里舍下几匣给我,我用不完。”
江瑟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医院里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叫他看出了她对这沉香的特殊情感,甚至觉察出这香气在某种程度能给她带来慰藉。
这男人太敏锐了,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夜里虽然起了雪,但比起前些时候要小许多,星星点点飘在昏黄的灯色里,像春天里坠落的绒花。
陆怀砚对上江瑟的视线,很轻地笑了声:“不想要?”
江瑟说:“要。”
陆怀砚看她片刻,下颌往她手里的官皮箱点了下,说:“里面有一张名片,是在桐城专门给我办事的人,遇到棘手的事儿需要人帮忙就找他。”
说完又朝她身后的公寓楼看了看,“回去吧,雪下大了。”
江瑟“嗯”了声:“你什么时候会去桐城?”
似是有些意外她会主动问起他行程,陆怀砚抬了下眉梢,看她的目光深了些:“祖父前些时间染了风寒,等他好了,我就会过去。”
“陆爷爷的病严重吗?”
“小毛病,在电话里骂起我来依旧中气十足,每天还能准点到陆氏开早会。”
江瑟弯唇笑笑:“祝陆爷爷早日康复。”
顿了顿,又说:“晚安。”
陆怀砚垂眼看着她,回了声“晚安”,等江瑟的身影消失在公寓大堂的电梯间,方拉开车门,起车离去。
回到公寓,江瑟打开官皮箱,取了一个香盒出来,放鼻尖轻嗅了下。
陆怀砚连点香的香炉都给她备好了,巴掌大一个,很精致。
江瑟并没有点香,将香盒放入原位,她拿出里头的名片,面色平静地将官皮箱锁入柜子里。
她没打算用这香,已经戒掉的东西,她不会再去沉迷。
第31章 陆怀砚:“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
飞机在晚上七点抵达桐城。
节假日一贯是富春街最热闹的时候, 江川与余诗英都在“忘川”忙,便派了江冶来接机。
少年开着江瑟的小电车来,下车给她搬行李箱时, 他觑了眼江瑟的脸,说:“怎么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点?你那边的家人是虐待你了吗?”
发生在北城的一切, 远在桐城的江家人自然不知道,江瑟也没打算提, 受伤的手一直揣在大衣的口袋。
“小姑姑哪里舍得。”她说着瞥了瞥江冶, 笑问道,“难得放假, 怎么不去约个会?”
江冶耳廓一红, “老爸老妈要在酒吧忙, 大姐还在剧组里卖命, 我去谈恋爱了谁来接你?你也不看看这会叫车你要等多久。”
江瑟:“那送我回去后,你赶紧约会去吧,一会我自己去‘忘川’找老爸老妈。”
江冶阖起后备箱, “老爸给你熬了老火汤,先回去吃完晚饭再说。”
帮江瑟将行礼放回公寓,江冶和江瑟一起回了梨园街。
进了院子才发现余诗英已经回来了, 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
“快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小冶说你掉了不少肉了,今晚你老爸做了你爱吃的梅子排骨, 记得多吃点。”
余诗英絮絮叨叨的声音叫这冷飕飕的天都暖了些, 江瑟边解着围巾, 边应声:“别听小冶胡说, 我就离开了几天, 能掉多少肉。”
说着进去厨房洗手,出来时余诗英已经放下手里的炖盅,正端详着她的脸。
“妈妈也觉得你下巴变尖了点。”
“……”
江瑟正欲说句什么将这茬揭过去,眼前的余诗英忽然眼睛一顿,目光直直落她右手。
“你的手怎么了,瑟瑟?”
正在喝水的江冶听见这话,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来看了眼,皱眉说:“怎么弄的?有人欺负你了?”
“出了点意外。”江瑟索性摊开手掌,让他们看上面快要结痂的伤口,“快好了,别担心。”
余诗英心疼道:“疼不疼?要不要妈妈再给你涂点药?”
“不用,真的快好了。”江瑟笑笑,“汤可以喝了吗?我好饿。”
这话成功岔开了余诗英的注意力。
余诗英连忙揭开炖盅的盖子,说:“快喝吧,小心烫嘴。”
江瑟喝了一盅汤,吃了小半碟梅子排骨和半碗米饭才回去香树巷。
收拾好行李,出来客厅时才发觉沙发边放着个国际快递,她离开时将公寓钥匙交给了余诗英,想来是这几天送来的。
拆开层层包裹在外头的纸箱和泡沫,一台复古造型的黑胶唱片机映入眼帘。
唱片机上放着张卡片,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话:【亲爱的大宝贝,surprise不surprise!本宫挤得头破血流终于抢到了与你同岁的黑胶唱片机,喜欢这个新年礼物不?喜欢赶紧啵啵我!】
江瑟弯了弯唇角,拿出手机正要给郭浅打个视频,陆怀砚的电话便是在这个时刻打了过来。
指尖来不及收回,她一下便点了接通键。
“……”
江瑟只好接起:“有事吗?”
那边默了两秒才出声:“什么事这么开心?”
明明没有面对面,可他似乎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快乐。
江瑟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去,闻言便伸手去摸唱片机体上的大喇叭,慢吞吞地说:“刚收到郭浅从休斯顿寄来的黑胶唱片机,这唱片机跟我一样大。”
从前她也有一部她出生那年生产的黑胶唱片机,岑礼送的礼物,算是她的心头好。
她离开北城时没带走,留在了公馆。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陆怀砚问:“我要是不打来这通电话,你是不是准备要用它听歌?”
“嗯,给郭浅打完视频就准备听。”江瑟非常诚实地说,“然后你电话打了过来。”
“听着倒成我的不是了,”陆怀砚低笑了声,“介不介意把次序调一下,我陪你听完,你再跟郭浅打视频?”
江瑟还没回话,他又续了句话:“就当做是,那几匣沉香的回礼?”
“……”
江瑟没应声,直接坐地上翻起郭浅随着唱片机一块寄来的黑胶唱片,随手抽出了一张珍藏版的老唱片《Born to die》。
唱片机配了唱放和源音箱,江瑟熟门熟路地摆弄好配置,将唱片放上去。
手机就挨着唱片机,银色唱针触摸到唱片的瞬间,慵懒而复古的音乐缓慢流出。
分明是颓丧的底调,却又充满了无所畏惧的绝望感。
时长不过四五分钟的歌曲在寂静的夜里缓慢拉长,手机如桥梁般连接不同空间,而他们就在电线的两端安静听完同一首歌。
郭浅会寄来这张唱片自然是因为江瑟喜欢这歌,只她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了。
从前听这歌,总觉寂寥,即便有喜欢叽叽喳喳的郭浅一同听,那种扎根在骨子里的寂寥始终无法排解。
然而今天再听,或许是因为长了年岁的缘故,就算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年少时的那些寂寥感已变得格外遥远。
唱针走完一个轮回,江瑟从唱片的槽纹处托起唱针,结束这一首作为回礼的歌。
她拿起手机贴向耳廓,问电话那头的男人:“回礼收到了?隔着手机听效果不好。”
陆怀砚“嗯”一声:“你要觉得可惜,下回我们再听一次。”
“还好,”江瑟实话实说,“我没觉得可惜。”
总归她享受到了,没享受到的人是他。
电话那头很快又传来一淡很轻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伴着电流传入耳道时,不知为何,江瑟仿佛能看见他噙在唇角的笑意。
她半落下眼皮,言归正传:“你找我什么事?”
“就问问你到家没,”陆怀砚轻描淡写道,“看到我发你的微信么?”
他一说,江瑟倒是想起出机场那会收到的微信,问她到没到桐城的。
当时她忙着找江冶,也就没回,之后一耽搁便彻底忘了要给他回微信。
“看到了,”她说,“没抽出时间回。”
被人忽略了个彻底,陆怀砚也没觉生气。
虽然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耐心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更是个稀罕物。但在江瑟身上,他似乎多了许多例外。
见识过这姑娘提起裤子翻脸不认账的模样,迟回一条微信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男人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了杯红茶,轻抿一口,慢条斯理道:“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
“努力什么?”
“努力赢得一个让你主动给我报平安的资格。”
“……”
-
挂了电话,江瑟坐在沙发上又听了两张唱片。
听完她仰头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定定望了半晌才起身走进房间,打开电脑上的录像功能。
江瑟看着屏幕上端的内置镜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下开始键。
“岑瑟,那个人或许出现了,我是说七年前绑走你的真正主谋。除了赵志成他们三个已经死了的人,没有人知道你在那里被喂过三.唑.仑。假如这一次不是巧合,假如真的是那个人再次出手,我准备拿我自己做赌注,再赌一次。”
屏幕里,眉眼精致的女孩缓慢地弯起了唇角,轻声说:“赌赢了,我带你回来。赌输了,我去陪你。”
-
第二天一大早,江瑟开车去了莲安旧区的一家咖啡厅。
旧区改造计划启动后,这里许多店铺在签订拆迁协议后都歇了业。“张绣”虽然没签协议,但因为先前的产权纠纷被人闹过几回,也跟着歇了业。
“师父很宅的,平时不是待旗袍店就待在家里。”咖啡店里,何苗啜了一口拿铁,无奈道,“平时我叫她出来玩儿,她都不出的。”
江瑟抿了一口咖啡:“她这几天都在家里吗?”
何苗点点头:“江小姐,我听说你已经委托律师立案了,就那幅画的事儿,那幅油画真的值100万?”
江瑟:“差不多。”
季云意是油画家,江瑟作为她女儿当然不能不懂,从小便跟着一名油画大家学画画。
从前她也曾在慈善晚会捐过几次画,拍出来的价格都是一百万打底。真要到了法庭,评估那画的价值时多少会参考先前的拍卖价。
何苗啊了声:“那不是很可惜吗?”她露出副肉疼的表情。
江瑟摇头笑说:“不可惜,那幅画的用途本来就是用来毁灭的。”
虽然不大懂江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何苗对她的崇拜之情蹭蹭蹭往上涨。
“江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跟师父,但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好人?
江瑟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半开玩笑道:“别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轻易相信一个人是好人,即便对象是我也不例外。我帮你们,不过是为了让你师父帮我一个忙,说到底就是个交易。”
何苗一头雾水:“交易?”
江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招手让侍应生结账。
两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开,江瑟去停车场取车,上车时给律师打了电话:“上回对方说要去法庭调解的事,我改变主意了。假如对方愿意接受我提出的条件,不再打旗袍店的主意,这案子我可以考虑同他们和解。”
将事情交给律师去办后,往后几日,江瑟难得清闲。
莫既沉给她发来跨年夜那晚进出茶水间的人员名单。
岑家包括佟伯、张婶在内的好些管家,负责端送茶水的佣人,晚宴策划公司的几名负责人,还有宾客带来的三个小孩子都进去过。
江瑟将名单转给短信里那串没有署名的电话号码:【查查这些人有没有在玫瑰冰糖的购买名单里。】
对方立即给了回复:【收到,名单还需要点时间。】
江瑟也知道急不来,放下手机,正要起身去厨房泡茶,余光瞥见沙发边几上的唱片机,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随手挑了张唱片放入唱片机,她拿起手机,先是在浏览器上搜索这几天的财经新闻,看到几家眼熟的企业后,又点开股票软件,果然胡家、张家、谷家的股价开始有了波动的端倪。
陆怀砚留在北城的这几天,还真是一点没闲着。
正想着,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下,一条微信进来。
陆怀砚:【图片.jpg】
江瑟点开图片,上面是一则三天后从北城飞桐城的航班消息。
退出图片,对话框里又多了一条语音信息。
不长,只有三秒。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触,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三天后见。”
江瑟看着那截很短的语音条,按住对话条,回了一句:“三天后见。”
第32章 落款砚、瑟
三天后正好是一月十六。
律师一早就打来电话, 说老太太想要同她调解。
对方也请了律师,估计是听了律师的劝,知道真上了法庭不会有好果子吃, 乖乖认了怂。
在调解协议上签字时,老太太一改先前的飞扬跋扈,苦着脸卖惨:“江小姐你那么有钱, 这点律师费怎么还要老婆子出?”
江瑟握着钢笔,温声笑言:“调解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您要是不乐意, 我们可以继续走诉讼。”
老太太这段时间被人普过法,知道同江瑟硬扛下去只会吃更大的亏, 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签字。
调解协议调解的不仅是被砸烂的那幅画, 还有“张绣”最初的产权纠纷。
江瑟带着协议去找张玥。
她来桐城前便查过张玥底细, 她的过往在江瑟这里从来不是秘密, 包括她现在的住址。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江瑟,张玥也不意外,只淡淡道:“江小姐有事找我, 不必特地跑一趟,在电话里说也一样。”
江瑟举了下手里的协议书,往门内抬了下下颌, 笑说:“不邀请我进去?有些话在这里说比在电话里说要合适。”
张玥看她一眼,身体往后让出一条路。
江瑟进门后就站在玄关处,静静打量着这屋子。
这是一套装潢简洁的两居室, 虽然不大, 但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 里头的用具都是成双成对的, 就连鞋柜里都放了一双男士室内鞋。
室内鞋瞧着簇新, 一看便知没人用过。
见江瑟低头脱鞋,张玥说:“不用换鞋,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没多余的拖鞋给你穿。”
江瑟依旧脱下脚上的短靴,只穿袜子进屋。
两人在客厅的布艺沙发坐下,张玥给江瑟倒了杯温水,说:“江小姐想说什么就说吧,是旗袍店的事有进展了?”
张玥很瘦,递来水杯的那只手苍白得像是不曾见过天日。
江瑟接过水杯,“谢谢,的确是旗袍店的事。之前骚扰你的那群人不会再来纠缠,这是刚公证过的调解协议。”
“调解?”张玥微微诧异,“小苗说你不准备和他们调解。”
“我改了主意,”江瑟轻描淡写道,“走诉讼程序还得再耗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她将调解协议递给张玥,张玥接过,低头翻阅起来:“那旧区改造呢?这个项目是桐城这几年的重头项目,你怎么替我守住‘张绣’?”
“我看过旧区改造的项目书,改造后的莲安旧区会重新打造锦绣巷,到时候依旧会有一条锦绣巷,也依旧会有锦绣巷三十八号这个门牌号。”
张玥听明白了,“所以你可以帮我拿到改造后的锦绣巷三十八号。”
江瑟点头:“我可以拿得到,这事儿不难,只要在拆迁协议上添一条附加条款便成。”
张玥对江瑟说的话丝毫不起疑,江瑟在她眼中就是天上云,而她是地下泥,江瑟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骗她?
她松了口气:“江小姐,谢谢你。”
“客气了张老板。”江瑟莞尔一笑,“旗袍店的事解决了,张老板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你跟那只无足鸟的故事?”
张玥微怔:“可江小姐还没有将旗袍店转回给我,拆迁协议也没签好。”
“旗袍不是一天就能做好的。”江瑟说,“张老板今天不若先打个版,跟我说说你跟赵志成最后一次见面的事儿?就当做是这份调解协议的交换。”
张玥听见“赵志成”这个名字时,神色闪过一丝怔愣与迷惑。
江瑟打量着张玥的神色,若有所思道:“所以他在你面前不叫赵志成对吗?”
江瑟拿出手机,用指纹解锁,将屏幕朝向张玥,“你等的是这个人对不对?你叫他什么?”
手机屏幕里是一张男人的照片,非常普通的脸,搁人群里望一眼转个头便能忘记的长相。
然而张玥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却白了脸,眼眶一霎变得通红。
她喃喃:“他从来不拍照,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他,他又在哪里?”
女人枯寂的眼睛有了泪意,眷恋、思念、彷徨与担忧杂糅成一种复杂而悲伤的情愫。
她看着江瑟,又重复了一遍:“他在哪里?”
江瑟放下手机,环视这屋子一圈,面无波澜道:“八年前,你一回来桐城便用一大笔现金买下了锦绣巷三十八号和你现在住的房子,那笔钱是他给你的对么?想知道他在哪里,想拿回旗袍店,你先告诉我,他最后一次见你时跟你说了什么?他给你的这笔钱又是从哪里来?”
泪水从张玥眼里滑落,她望着江瑟,颤着唇,一字一顿说:“锦绣巷三十八号,等你把锦绣巷三十八号还给我了,我再跟你说他的事!”
-
一月的桐城比十二月还要冷,江瑟上了车才意识到她的手有多冰冷。
好在今日是晴天,阳光无处不在,将小电车晒得极暖和。
江瑟在车里坐了半晌,等到身体觉出暖意了,才拿起手机,再次打开赵志成的照片。
隔着照片,她与赵志成平静对视。
“她哭了赵志成,为了保护你,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到底是太心急了。”
“她说旗袍店是她的灯塔,实际上她的灯塔是你吧,你是不是同她约好了,以后会回来锦绣巷三十八号找她?你这只无足鸟最后的落脚地是不是就是锦绣巷三十八号?”
“如果她知道你死了,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你说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江瑟说到这里便微微一顿,对着照片勾起一丝笑,看着赵志成道:“害怕吗?担心吗?如果真的有地狱,请在那里,给我好好忏悔!”
-
静谧的车厢里,江瑟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后,才摁灭屏幕,点着引擎,起车往寒山寺开去。
韩茵约了她今晚在竹舍吃饭。
陆怀砚是今天下午的航班,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车开到半路,微信里多了条消息。
陆怀砚:【一会见。】
江瑟没回他,踩着油门一路开到栖寒山停车场。
过来开门的是韩茵,她今日气色极好,一看见江瑟便笑吟吟道:“阿砚刚到,这会正在他那屋子拾掇,他让咱们先喝茶,不用等他。”
竹林被白雪侵染,处处皆是被阳光照得晃眼的霜色。
地上却几无积雪,可见是每天都有人扫雪。
江瑟从干净的地面收回眼,声音温雅地应了声“好”。
韩茵的屋里熏了香,清清淡淡的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