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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父亲庇佑之下,灿烂肆意的一生,在这里终结。

  叶碎金没有立刻入主京城。

  就像叶四叔所说的,她仿佛长在了马背上。

  十二月,叶碎金大败秦王于邢州,秦王薨。

  来年三月,诸王不敌,纷纷避战。

  赵王退至青州,据守山东。

  他两个兄弟南北对分了河东道。

  齐王退至河东道太原府。此时定难军李家攻占了府州、麟州、岚州、宪州、石州,对太原府虎视眈眈。齐王不得不跟定难军李家争夺起了地盘。

  吴王退回河东道绛州一带。但裴泽拿下了关中,向北、向东扩张。吴王与裴家军开始了争夺。

  至此,中原腹地尽落叶碎金之手。

  六月,重生整整七年,叶碎金入主京城,称王。

  是为中原王。

  此时,她拥有襄阳至荆南的事也不必再隐瞒。

  高盼再不用做她的遮掩,荆州真正的主人,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拥兵十六万,陈重兵于荆南、鄂州,角抵楚魏。

  犹如一根楔子,从江北楔入了江南。

  当楚帝得知真相,眯起了眼眺望北方。

  “那个女子……”他喃喃,“竟叫个小辈骗了。”

  说完,失笑。

  “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我老头子,尽量多活几年。”

  长长的车队进京。

  四夫人、桐娘、兰娘都忍不住挑起帘子向外看。眼睁睁看着宏伟的城墙越来越近,高大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车子驶入长长门道里,许久,才突然又大放光明。

  京城的建筑,鳞次栉比,叫人目不暇接。

  只才经过几回反复的大战,街上的人却不及比阳城多。

  但四夫人、桐娘、兰娘都知道,繁华起来只是迟早的事。

  她们是先头部队而已,很快,众多的叶氏族人、将领家眷都会大规模地跟着迁移过来。

  权力的中心,将从比阳迁移到京城。

  待到了宅子,更是金碧辉煌。一问,从前竟然是座王府。

  女人们面面相觑。

  兰娘问:“那、那六姐住在哪啊?”

  四夫人也不确定,猜:“……皇宫?”

  路上,她们看见皇宫了。更高大,更巍峨,占地之广,令人震撼。

  皇城就是京城里的城中城。

  那城墙、那角楼,甚至能抵御军队的攻击。

  皇宫这个词叫女人们都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一直知道六娘领着男人们在外面打仗,一直听着打胜仗。今天打下了哪个州,明天打下了哪个府。

  一直知道自家的地盘越来越大。

  但直到有一天,一辆辆大车把她们接来了京城,送进了王府,告诉他们这以后是她们的家,还是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做梦似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第152章 暑气

  然而叶碎金此时却并不在皇宫里, 甚至不在京城。

  此时她人在晋国北线边境,想要接收晋国镇守北线的边军。

  晋帝为了一己之私割了燕云十六州给胡人,却也知道不能放胡人南下。大驸马和他的几个儿子杀成一团的时候, 也没有人敢去动北线的边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北线的边军他们调不动。

  但不管怎么样, 冲这一点, 叶碎金都会把他们好好安葬在晋帝的陵寝里。

  边军不肯降,正跟叶家军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

  完全是字面意思,因为矛斜立着, 弓张着,箭在弦上, 随时触发。

  这是迎敌的阵势。

  镇守北线的老将军姓杜。

  叶碎金道:“你须得知道, 晋已经亡了,亡于他女婿之手。”

  老将军道:“但还有一个王爷活着,我便不能认你为主。”

  叶碎金道:“你甚至连粮草补给都没有了。”

  老将军道:“没有也坚持这么长时间了,我会想办法。”

  叶碎金叹气, 开始戳人肺管子:“这么有气节,当初为什么不劝劝他, 别当儿皇帝呢?”

  “劝了。”老将军咬牙大恨,“劝不动。”

  但他道:“至少, 我守在这里,赔一条老命,绝不让胡人南下。”

  老人家须发皆张, 凛凛然如怒目金刚。

  叶碎金又叹气。

  因为这一位也是熟人。

  这一位可比关将军强太多了。就因为有他在这里镇守着, 晋国都人头打出狗脑子了。胡人也没能趁机犯边。

  说错了, 犯是肯定有犯的, 被杜老将军死死防住了。

  前世, 他年纪太大了, 没能等到赵景文北伐。

  第一次北伐成功后,叶碎金还给他烧纸了。

  那些年,她给很多很多人烧过纸。一路走来,那么多人都没能跟上。

  “不降就不降吧。”叶碎金道,“来人。”

  随着她的命令,士兵的队列分开。一辆又一辆的大车押了过来,车队太长,不知道有多少。

  边军的弓都张着呢,弓弦紧绷着,每个人的精神也紧绷着。

  弓兵紧张,赶车的人也紧张。

  连看的人都紧张。

  许多许多的大车停在了两军对峙的空地中间,赶车的马夫们都是民伕,把车停好,慌慌张地往回跑。

  跟着军队久了,也知道停车的位置在射程之内,岂能不害怕。

  “中原王!”杜老将军喊话,“这是何意?”

  叶碎金笑了。

  对面的诸人,都被中原王这笑容晃了眼。

  “你可以不降我,为汉人守卫北疆的将士们不能挨饿受冻。”

  “从今天开始,北线边军的粮草补给,我来给。”

  中原王说完,一带马缰,折身而去。

  很多人在许多年后都还记得这一天她璀璨过骄阳的笑容。

  边军将士呆呆地看着叶家军变换队形,收了武器,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

  兵甲的摩擦的声音和马蹄声相伴着,大军如潮水褪去。

  到叶家军去得远了,才有人上前去,抽出腰刀,猛地扎进大车上的麻袋里。

  一拔。

  粟米淅淅沥沥地流出来。

  另一车,麻袋扎破,刀拔出来,哗啦啦流出来的是雪白的稻米。

  “军粮!”将士们惊呼,“真的是军粮!”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下了毒的?”

  杜老将军却肯定地道:“不会!”

  “毒死了边疆将士,她能得到什么?胡人南下吗?”他问。

  旁人便无法反驳了。

  有人感慨:“一个女人。”

  女字拖了长音。

  一个女人,怎能有这样的胸襟。

  杜老将军摸着那些鼓鼓的装满粮食的麻袋,叹息良久。

  叶碎金并没有返回京城。

  她虽然已经掌握了中原腹地,但山东、西方和西北都还不在她的掌握中。

  手指在舆图上划了个圈,在青州停住敲了敲。

  十郎悄悄考十一郎:“那边是哪个?”

  八叔家的十一郎如今十七了,正式随军已经有三年了。

  如今不是当年了。当年十郎、段锦十五就列席会议。如今再没这样的了。十一郎今年才开始有资格能旁听军事会议。他道:“我晓得,是赵王。”

  十郎道:“哥哥再教你个乖。你看六姐那手指没有,她在哪敲,哪就有人要倒霉哎哟~”

  却是他亲哥七郎拐了他一腿。

  叶碎金道:“承你吉言,就让赵王倒霉吧。”

  众人大笑。

  赵王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三兄弟都割据着,偏中原王要打他。

  谁叫他东边就是大海呢。把他拿下,中原起码东边就清清静静了。中原王再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另外两个。

  战场一步步地向东推进,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叶碎金收到了裴泽的信,她读了他的信,微微一笑,告诉旁人:“兄长向西挺进,往岐州和陇州那边去。”

  大家纷纷点头:“那挺好,挺好。”

  叶家诸郎君都与裴家将领们有些交情。

  裴叶两家这些年守望互助,都是言而有信的人。

  能不对上,尽量不对上。

  当然,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叶家和裴家终究要对上的。

  叶碎金,她的野心,决不会止步于称王。

  天色黑下来,军营变得安静。地面却还在散发着暑气,热腾腾的。

  扎营不能背水扎,指的是那种人力无法洇渡大江大河。背水则无退路。

  但说不是这种取水的小河。

  这河深处人也可以游过去,浅处马可以直接踏过去。是军营取水的水源。

  傍晚的时候,这里像下饺子一样,全是赤条条的男人。

  没办法,真的太热了,只有泡在水里才能消暑。

  远处军营里,巡夜的士兵一队一队的,偶尔走过。

  叶碎金避开众人,悄悄来到水边。

  真的太热了。

  就像十二娘在出仕后领悟的那样,当一个女子进入全是男性的群体中,她必须付出两倍甚至三倍于男子的努力,才能获得周围男子的认同,才能令他们不再介意她的性别。

  便是连叶碎金都不能逃脱这一点。

  在军中,她除了有两个武婢负责打理清洗她贴身的东西之外,其他行军中的衣食住行,都和别的将领没有区别。

  行军打仗哪是容易的事呢,冬日里一两个月不洗澡甚至整个冬天不洗澡,不止小兵,甚至对将领们都是常事。

  便如今暑气这么盛,叶碎金和她的武婢也只是躲在帐子里用清水擦洗。

  今日两个武婢都有点要中暑的模样了。

  因男人们热了,都可以打赤膊挽裤腿,甚至有人只穿犊鼻裤,光着两条腿。而她们不能。

  这还是因为军营里有三个女人的缘故。

  如果没有这三个女人在,叶碎金知道,这些男人们早脱光遛鸟了。

  傍晚时男人们脱光了往河里跳,真是舒爽得让人羡慕。两个武婢不敢出帐子,生怕看到些什么。

  女人闯进男人的世界里,做出一番事业,旁人只能看到她的风光。至于她在其中忍了些什么,扛了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河边零落地有些大石。

  叶碎金避开旁人的耳目,悄悄来到河边一块大石的另一侧。这一侧背着光也背着军营的方向,而且位置也远。

  她确定了左右无人,军营安静,摸着黑悄悄在河边脱去了衣裳。穿着小衣小裤下了水。

  一入水,沁凉的舒爽感便令她忍不住发出长长的、惬意的喟叹。

  五脏六腑的暑气简直都被消了去。

  这种难受了许久之后的舒服感,远远超出在家里书房寝室里日日都摆的冰盆。

  叶碎金浮在水面上,面孔向着夜空,欣赏着璀璨的星斗。

  舒服得根本不想上岸。

  舒服够了,还是立起来。手里攥着一把皂角,搓碎了,垂头洗了头发。

  又搓身体,把小衣里的裹胸解开了。

  她的裹胸是特别缝制的,裹得很紧,以防骑马的时候胸部颠动难受。

  但平日里虽不颠了,却又是另一种紧绷的难受。

  这一松开,凉凉的立刻涌进去,舒服得脚趾都要绷起。

  叶碎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去。

  本来无比惬意、舒适的时刻,却被由远及近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给打断了。

  有火把的光朝着河边来。原来是一队刚换了岗的巡兵也来泡凉消暑。

  叶碎金暗恼,却也无法,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性别,影响占绝对多数人的利益。

  要真那样,则众人排斥你的第一原因就是性别。

  这是叶碎金和十二娘一直以来都力求避免的。

  好在大石所在的河段离军营较远。男人们下了岗,直奔离军营最近的河段。

  大石的那一侧,有从军营方向照过来的微弱火光,对比着那一侧的光,这一侧则是黑暗的。

  尤其大石下面那里,完全在影子里,几没有一点光,漆黑的。

  男人们把火把插在地上,就开始脱衣服解裤子,扑通扑通地往水里跳。

  叶碎金向大石游过去,待摸到了石头,转身。微微探头瞄了一眼,远处的男人们扑腾扑腾地,好不热闹。

  说笑怒骂间能感觉到士气是很好的。

  叶碎金笑笑,扶着大石向后退,打算藏在大石的影子里,等着男人们先离开。

  男人洗澡都很快。

  明天还要听着号子按时起床点卯,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这么想着,退着,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地、无奈地道:“别退了,我在这儿。”

第153章 唤醒

  乍闻身后有人, 叶碎金的身体瞬间便从放松到蓄力。

  那人显然明白她身体一瞬的紧绷和接下来将要爆发的攻击,他出手如电,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另只手还握住了她的肩头。

  “是我。”他说。

  那手心火热。

  叶碎金已经听出来是谁了。

  她没有攻击他, 而是扒开了他捂住她嘴巴的手, 转身。

  那人放开了握着她肩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中,依稀能看见面庞硬朗的线条, 和一双精亮的眸子。

  赫连响云。

  他胸腹以下浸在水里,肩膀肌肉轮廓被星光勾勒了成银边, 很显然没有穿衣服。和她一样, 在洗澡或者消暑。

  叶碎金沉声:“你刚才怎不出声。”

  大石的影子里从外面看是漆黑的。

  但是叶碎金此刻也在这影子里,她从这里往自己刚才脱衣服的河滩上看,那里却有星光。

  虽然微弱,但是眼力好的人还是大差不差地能看到一些。

  这是逆光和向光造成的视觉差。

  从这里一看, 岂不是,她脱衣、进水、搓洗都被他看到了?

  这人躲在这里一声不吭, 叶碎金怎能不恼。

  赫连响云真是太冤枉了。

  他来泡个凉,发现这边石头背面有了个斜伸出来的斜面, 正好人可以躺上去,身体还可以浸在水里,别提多舒服了。

  赫连响云就在这里泡着, 数星星。

  忽然听见声音, 转头一看, 微弱星光下, 叶碎金站在水边。

  碎碎星光将她的身体勾勒了银边。虽然强悍, 但到底和男人不一样。身体曲线带着一种与静谧夜色相融的美感。

  赫连响云在水里赤着身体, 这时候要是跟顶头女上司打招呼,不免太尴尬了。

  他便没吭声。

  原想着她可能取点水,或者洗点什么,很快就离开。

  万不想,无声无息地,星光下,她解了衣裳。

  赫连响云呆住了。

  那一刻再聪明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了。

  是真的没想到应该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直到她下水,解开了头发,漂浮在水面上。

  他才陡然反应过来,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君子。

  不能再看了。

  而且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绝不能让她发现他在这里。

  安安静静地,等她洗完离开,这事就等于没发生过。

  赫连响云想得挺好,谁知道下了值的巡兵也来洗。

  她为了躲巡兵,毫不意外地选择了大石下面漆黑的影子。

  赫连响云就躲在这影子里。

  赫连响云从漆黑里看星光里的叶碎金,能看得见。可叶碎金在有水光星光的地方看影子,只一片漆黑。

  赫连响云听见声音睁开眼,便看到叶碎金过来了,她转过身,一步步向后退。

  再不出声,她就要退进他怀里。赫连响云无法,只好出声,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赫连响云想解释。

  叶碎金问完,也反应过来赫连响云的处境,的确是没法出声的。

  换作她,也肯定不声不响地躲到自己离开为止。

  实在怪不得他。

  两个人都正想开口说话化解这尴尬,那边有人道:“是不是有声音?”

  跟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往这边来。

  赫连响云和叶碎金同时往大石根部的影子缩去。

  赫连响云后背贴上了石壁,叶碎金转身往后贴,便贴上了赫连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