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不,应该是心跳得好快。林芑云擦一把汗。她明知道这么躲着根本是自欺欺人,却怎么也不敢露出身子来,好像除去被子的保护,屋外的人就能将自己看个一清二楚一样。

对一个初次上门,而且还是救命恩人的人,竟派来这么多人看护,这也太离谱了吧。无论怎么解释怎么想,林芑云都不能说服自己,这是黎约派来保护自己的。可是,看李洛的谈吐、表现,对自己与阿柯是真的以礼相待,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苦恼的抓着头发,实在想不出到底黎约这么做的目的。突然间,林芑云又想到一个问题,大惊之下,自然而然便要叫出来,幸好闭嘴闭得快,但匆忙间不提防一口咬到自己舌头,险些咬断,一阵剧痛,泪水又夺眶而出,只得辛苦的用手捂住嘴,重又颤抖着缩回被子里去。

阿柯!一大早出门的阿柯是不是已经被监视了!如果他在杀人时当场被抓,林大小姐这条小命也算丢在这里了!

阿柯看着马周,突然低声叫道:“别动!”马周一怔,还未回过神来,阿柯手一抡,长剑在晨曦中划出一道浑圆的弧线,“叮”的一声,贴着马周的脸刺入他身子靠着的车驾中。同一时间,阿柯左手在身体的掩护下,猛击马周肋部,马周猝不及防,“啊”的大叫一声,痛意十足。

躺在泥地里的老车夫此时刚醒了过来,见到阿柯的身子一动,主人的惨叫便已传来,只道他已遇害,顿时放声大哭。

马周一咬牙关,刚要抗声质问为何如此羞辱自己,忽听周围数十人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人啊,有人袭击马大人!”“啊,马大人被凶手刺死了!”“畜生,竟敢对马大人下手!”“来呀,快抓凶手!”

一下子,四下到处都是人,从大树上、草丛中、岩石后窜出,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向场中冲来。这些人一来便以围堵之势,将四方道路统统封住,显然是早有安排。

阿柯轻轻一笑,道:“你、你被人算计了。”

马周一双慑人的眼中精光流动,那张风干橘皮似的老脸突然间裂开一道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低声道:“小子,你也被人卖了。”

不知为什么,阿柯心中突然闪过道亦僧的一句话:“别人对你好,很可能已经架了一把刀在你脖子上了。”陆老头的声音如轰雷一般在耳畔响起:“打不了,就跑,越远越好。阿柯,保命要紧。”

他铁青着脸,更不答话,抽出长剑,转身欲走,马周突然一伸手抓住他,飞快的道:“有命活着的话,洛阳季云巷,老夫等你一叙。”

阿柯略一点头,当做回答。

此时四周的人已奔近,看盔甲装束都是禁军,在几名千总的带领下,训练有素的成阶梯阵型向阿柯逼来,看样子便知是在战场上拼过命的精锐老兵。阿柯迅速的环视一下,准备向灌木密集的一侧靠过去,凭着树木遮挡,对方至少不能数人围攻自己。

主意刚定,眼前一晃,一把金背大刀已当头劈来,劲风十足,刀未刃,刀气已至逼人的地步,显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阿柯霍地左脚一弹,身子急速向右冲去,顺手一剑刺向来者眉间。

那人“咦”的一声低呼,没料到阿柯出手如此快捷准确,自己手中大刀此时已然使尽最大力道劈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收回来抵挡。那人见机也是极快,腰身一扭,接此力道向旁边翻去,姿势虽是难看了一点,至紧要是小命得保住。

阿柯见到他是一名千总,知道下手厉害,在这重重包围之中,绝不愿与他纠缠,见一招逼开他,心中暗喜,持剑向反方向奔去。

前方三名持枪军士并不急于冲上来,而是站成三角型阵式,比着兵刃,等着阿柯来钻。阿柯心中一寒,认得这是兵佣做战时常用的猎熊阵式。他足尖一点,收住身形,刚一转身,只见后面十数人也各自三人一组,以猎熊阵慢慢围上来。阿柯突然间感到一阵自心底发出的恐惧——敌人今日是铁心要杀自己了。

只有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强攻!

细纱窗透进来的光渐渐将屋子最角落的地方也照亮了。远远的洛河上,一些模糊的船号子传来,划破了自半夜惊魂以来寂静无声的空间。

林芑云因一直蜷缩在被窝里,到此时已经四肢发麻,有些动弹不了。听听外面院子里,仍是没有丝毫动静,当下在被子里勉强伸展一下手,只感一阵强烈的酥麻。被子里又闷又热,头发被汗水打湿,一根根一束束紧贴在脸和脖子各处,说不出的难受。

林芑云心中突然鬼火直冒!

就算阿柯是杀手,好歹也冒死救过黎自的命,凭什么这般将自己请进来,却偷偷摸摸像防贼一样看着自己?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走人,随便被官府的人抓住砍头,或是被山大王杀了,也好过在这金笼子似的地方穷琢磨,瞎担心!

林芑云这般想着,顿时豪气上冲,一翻被子钻出来,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裳,将包袱拿到身边来放好,气鼓鼓的嘟着嘴,心中不住翻腾,预备等一会李洛进来,先开口痛快数落一番,即便立即被投入大牢,也好过做缩头乌龟被人耻笑。

谁知过了半天,仍没有一个人前来。林芑云估摸着阿柯说的最多辰时便回,论理,如果有人跟着阿柯去,这个时候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怎么还没动静…这么长久的等待,刚刚升起来的勇气渐渐又被消磨下去,一颗心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手中撕扯着丝巾,焦躁不安的等着。

又过了一会,院子的大门处突然传来声音。林芑云尖起耳朵,凝神听去,只听见似乎有不少人窜来窜去,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腿不能动,无法到窗边去看个究竟,心中只有干急。

突然一个人大声喝斥道:“乱糟糟的像什么话!一大早就这样…”正是李洛的声音。

林芑云正在不明不白中,乍听到一个认识的人声音,管他是否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心中居然有些高兴。只听李洛又吩咐了几句,几步急走,来到门边。他先是敲了两下门,低声呼道:“林姑娘。林姑娘?”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知为何,那清脆的敲门声如重锤一般敲在林芑云心头,敲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狂跳一下。刚才聚集起来的胆气就这么彻底不见了踪影,慌乱中咳嗽几下,装做刚刚惊醒模糊不清的声音道:“李公子么?什么事呀?”

李洛道:“林姑娘,抱歉这么早就来打搅你——不知令兄阿柯现在何处?”

林芑云脑中“轰”的一响,心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被抓住了,被抓住了,这下全完蛋了。虽然早有准备,但事情临到头了,她仍是止不住的全身抖个不停,颤声道:“啊…阿柯…我、我大哥,不是在、在隔壁睡着吗?”

门外的李洛暗自叹一口气。把如此娇弱可爱的少女逼到颤声说谎的份上,他突然间颇有悔意: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突然的强攻!

阿柯尽力的弓着身子,猫一般向着左首贴进林子的一组人急速冲过去。那三人迅速站好位,当先一人手持弯背大刀,护在面前,全取守势,另两人一后一右,手中长剑舞动,等着阿柯钻进阵中,便成犄角之势围而歼之。

阿柯全速冲进。奇怪的是,直冲到当先那人的攻击范围,他仍弓着身,眼往下瞧,对在头顶上悬着的明晃晃的刀视若无睹,眼看便要和身整个扑进那人怀里。

那人当头一刀劈下,直取阿柯后脑。先前那名千总突然间大叫:“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阿柯右脚猛蹬,借着奔跑之势向前飞扑,同时腰部急速扭动,在空中已回过身子,长剑如预定般斜着一划,那人眉心中剑,哼也没哼一声,向后翻倒。

旁边两人的剑此时也正刺过来,但阿柯身子急坠,这两剑平空一划,已失去准头,刚要改刺为劈,两人同时一声惨叫,腰间一股血注喷涌而出,再也拿不住剑,倒向一旁。

在这一瞬间,众人只见到两道亮光,两声惨叫,阿柯在地上顺势一滚,已脱出包围,一丝犹豫也没有,向林中冲去。

那千总心中一跳,但他历经恶战,早已磨练得沉稳果断,当下左手一挥,身后“嗖嗖”声响,数枝箭离弦而出。正往前冲的阿柯忽的一扑,在草丛中翻滚两下,避过飞箭,但去势一滞,十几名在弓响的同时冲上去的官兵已赶到他身后。

阿柯知道刚才那招实是险到了极点,可一不可再,唯一的脱身机会便是趁官兵尚未形成阵势前杀出去。他在地上一滚,跳起身来,反身便向官兵杀去。

当先冲到的一名官兵料不到他如此骁勇,居然胆敢反身杀回,未及收住脚步,“嘶”的一声轻响,眼前已不见人影。再冲得一步,突然间喉部破裂,一股血激射而出,身子一歪翻在地下,一时却并不便死,拼命抓住喉头,一声也发不出来。只听得身旁“噗噗”割破皮肉之声不绝于耳,跟着是身体沉重倒地的声音。

四周高过膝盖的草丛狂乱地晃动着,渐渐的枯黄色变得鲜红,兄弟们疯狂的、惊惶的、绝望的声音骤然间达到一个高潮,接着很快便低了下去。终于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那名千总脸上肌肉抽动,剎那间的工夫,只见到剑光血注飞个不停,待得突的平静下来,眼前又只剩下了那干瘦的少年,饶是他身经百战,但这般直如切菜似的杀人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他嘴唇哆嗦,怎么也张不开口说话,见那少年反身向林中跑去,提起掌来,狠狠一击耳光扇在脸上,终于放声叫道:“放箭!放箭!”

“嗖嗖嗖”数十箭射过去,那少年身子晃了一晃,继续向前跑去。几枝箭追着他的身影,“咄咄”地钉在树干上,那少年终于消失在密林之中。

那千总一张脸上全是冷汗,兀自叫道:“好、好了,他中箭了。林中还有兄弟,看他往哪里跑、跑!”身后十几个弟兄齐声欢呼,不住跺脚,却无一人敢再追上去。

那千总抹抹僵硬的脸,又呆呆望了半响,回头自言自语地道:“对了,看看中书大人如何了。”

走到车旁,正欲伸手去探马周鼻息,马周突然双目圆睁,大声喝道:“尔敢!放肆!”顺手重重一个耳光过去。

那千总万没料到马周居然还如此生龙活虎,本就有些失魂落魄,这一惊非同小可,脚下一软扑跪在地,叫道:“中、中书大人…”心中惊惶,一翻手,已紧紧按住刀柄。

只听马周“啊”的一声,随即笑道:“呵呵,老夫看错人了,还道是刺客。起来吧,今日幸有你等来得及时,惊跑贼子,否则老夫这命可就…你们叫什么,如今做何官职,快快报上来,老夫定要好好提拔提拔。”这话却是对所有兵士说的。当下周围兵士大喜,纷纷涌上来问安,同时七嘴八舌的自报姓名家事。

那千总跪在地上,双手颤抖。这次行动目的只有他和少数几个人知道,拖着不救还有话说,但现下众士兵都已知道此人是中书大人,怎么可能还让他当头一刀劈下去?

忽感马周敲他头盔,问道:“你呢,看你是个千总,叫什么?呵呵。”

他暗自吞一口气,站起来,恭恭敬敬一抱拳,道:“卑…卑职周怀安,给大人请安。”

李洛再敲敲门,道:“林姑娘,事情危急,已没工夫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令兄眼下究竟在何处?”

林芑云惊慌地道:“怎、怎么,他…他不在隔壁?”

李洛咳嗽一声,道:“哎,林姑娘,到现在你仍信不过我——在下乃御前左飞卫,领京畿道军政副统领,刚刚接到报告,说是当朝中书令马大人在离此三里处的陶亭附近遭到杀手伏击,如今已然身亡。有几位前去增援的我的家臣见过杀手,正是阿柯兄弟!”

林芑云眼前一黑,一时间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身体似乎也失去知觉,向前一倒,“扑通”一下跌下床来。

李洛听见响动,一伸手推门进来,见林芑云裹着一大堆被子倒在地上。他慌忙叫了两声,林芑云一动不动,已然晕过去了。他试着一把脉搏,只觉脉象异常,只道林芑云受惊过度,忙让丫鬟进来将她扶上床,一面迭声的叫大夫。

一名家将在这时冲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李洛脸上变色,吩咐道:“叫秦管家来,好生照料此女,不可有丝毫闪失。我这就去看看。”急急奔出门。

他心中隐隐对林芑云颇为抱歉,出大门时竟平白绊了一下。身边家将正欲扶他一把,被他推开了。他定一定神,叹一口气,翻身上马。左右早有人递上银枪,他略一迟疑,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山野,低声道:“把我的弓也拿来…还有箭!”

轰鸣之声渐渐消失,耳边又听到周围丫鬟们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的声音,那阵暂态的眩晕感过去了。林芑云闭着眼,费力的咽了口口水。

太快了!来得太快了。虽然这样被人抓住的事她早在心中不知默想了多少遍,但前日才进到这样富贵清雅得不似人间的地方,见到黎自送给自己的礼物,正梦想着该如何与他见面,突然间,这一切就此与自己彻底告别了。这几天的事闪电般在眼前一晃而过,已如梦境一般不真实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美梦易醒吗?

阿柯…阿柯呢?阿柯怎样了?逃了吗?天啊,竟然是刺杀当朝的丞相,这下还能往哪里跑呢,天下虽大,恐怕也已无立足之地了…阿柯,跑吧,尽力跑…别回来了,我在这里,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无所谓了…

等一等!阿柯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他一样会死的,或者如现在这般,继续当着见不得天日的杀手,将小命苟延下去…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耳边只听有丫鬟喜道:“啊,大夫来了,快,快进来!”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有人大步走进来,嗡声嗡气的道:“病人在哪里?”

有丫鬟将床前的帘子掀起一角,牵出林芑云的手,放在一个软垫上,道:“大夫请这边来看,我家小姐突然昏厥,不知是什么原因,要不要紧?”

林芑云脑子一片混乱,只感到有几根指头轻轻点在自己手腕间,一个人模模糊糊的道:“哦,嗯…嗯…”她也懒得去管。

突然间,一股热气突破手腕的三间穴,沿着合谷、温溜、三里一路上来。林芑云一惊,刚要挣扎,那热气在周荣穴上猛的一跳,顿时半边身子奇痒难忍。

林芑云大叫一声,甩开那只手,翻起身来,怒不可遏的一把拉开帘子,叫道:“要杀便杀,如此折辱本姑娘,是什么意思?”

只见一双小小的眼睛正在咫尺之外盯着自己,迅速的眨了两下,眼睛下一张肥得浑圆的脸上全是诡异的笑容。

道亦僧!林芑云一把捂住嘴,望着他身后几个目瞪口呆的丫鬟,呆了一呆,突然双眼翻白,身子一歪,重又跌倒,叫道:“啊…啊…走开!走开!什么东西!来人啊,掌灯,掌灯!”口中不清不楚的乱吼一气。

一个领头的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偷偷走到道亦僧身旁,低声道:“大夫,我们家小姐…是什么病啊?”

道亦僧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拍拍一身全新的大夫衣裳,道:“体弱,着了风寒,魔住了。小意思,待我开两方药,服上两剂就好了,哈哈,哈哈,有什么打紧?笔墨伺候!”

阿柯拼命跑着!

一枝箭,在肩胛下方三寸处。有一根肋骨受伤了。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念着。还好,脚与手没受伤,能打,能跑,可能死不了吧。

伤口处开始是剧痛,后转麻木,随着他没命的狂奔,箭头在骨头上磨来磨去,又是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开始。阿柯不敢停下,更不敢伸手去拔。要是现在就拔出来,心中憋着的勇气一散,那可就想跑也跑不动了。

不行!肯定有人在附近等着自己!跑下去。阿柯咬着牙,脸上冷汗顺着嘴角往下流。他舔了舔。

好咸。

自己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吧。这个脏样子,林芑云又要责怪了。阿柯在这个时候,还咧嘴笑了两声。有一些血丝便从裂开的口中飞出。

他又舔了舔嘴角。小真舔自己血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呼”的一声,旁边一处草丛中窜出一人来,横刀斜砍,直取阿柯腰间,那是冲着阿柯在如此高速奔跑下重心已然失去,煞不住脚而来的。

阿柯猛地一跳,身子弯着,尽力向左,然而刀速过快,已在他大腿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他向前一个翻滚,背上的箭“咯咧”一声,齐着血肉折断。他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没能站起来,但终于用剑一挣,稳住了身子,喘一口气,再一咬牙,继续向前一瘸一拐的跑去。

身旁那人慢慢滑落,脖子处喷涌的鲜血溅在身旁枯黄树上,像一团暗黑的怪物。

小真…真是小真吗?不会的…不会!她…她说过,我是她的人…她给我带的东西,我还没吃呢…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目标,根本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一个杀手,居然自己会成为自己的目标!

阿柯一笑,舌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来,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来吧,什么人都可以听到…听到了就来杀我…杀我…有本事就来杀我!

左首一人从树后钻出,手中长枪一挺,疾挑阿柯下盘,想要将他挑翻在地。

当我是什么人!

阿柯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吼,身子一转,贴着枪身向前一刺,那人慌乱中提枪一挡,阿柯长剑猛劈,将他右手齐腕砍断。那人惨叫一声,跟着脖子一凉,再发不出一声。

阿柯向前跨一步,不料枪身斜插在地上,他伤重之下竟未看清,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似乎听见右边有人冲出,阿柯一歪,那人一刀劈在他左手臂上。阿柯长剑刺出,让他哼也没哼出一声,便见了阎王。

阿柯一挣没挣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身后不远处一些人的呼喊声。他环视四周,只见眼前是一个林中陡坡,下面树木茂密,看不出有多深。阿柯迅速作了决定,挣扎着用唯一还没受伤的左脚将两具尸体先蹬下去,跟着一抱头,向下滚去。

林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