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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完全不出去,只是不常出去。那时候的人饿得没什么力气,为了保存体力,很多时候都窝在家里不出门。”穆雷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62年,粮食增产后,饥荒才得到控制和缓解。”
“那粮食危机解除后,我们还吃过这种肉吗? ”
穆雷摇头。“没有了,食物丰富起来后,我们家餐桌上出现的就是普通的米饭、蔬菜和肉类。那种肉你爷爷再也没拿出来吃过。”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只问过一次。你爷爷当时就沉下脸来,规定不准我 问关于那种肉的任何问题。他要我们就像从来没吃过这种肉一样,忘记这件事情,谁都不许再提起。我和你妈都不敢惹他生气,所以一直不敢再问。直到多年 之后,你爷爷去世,也没把这个底交出来——这肉的事就成一个谜了。”
穆东城皱起眉头,思索了一刻,说道:“爸,我不得不说,爷爷的这种态度, 十分可疑呀。”
穆雷望着儿子,“你想说什么?”
穆东城迟疑了一下,说:“爸,不是我想说出来恶心您。您难道就没想过吗? 这种肉,会不会是…”不敢说下去了。
“你想说,会不会是死人身上的肉? ”穆雷明白儿子的意思,他叹了口气, 摇头道,“我怎么会没想过呢?实际上,当时真的有这种人吃人的现象。有些人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一些新鲜尸体悄悄带回家…但是你爷爷弄来的这种肉,绝不可能。 ”
“您怎么能确定? ”
穆雷说:“你那时太小,根本没见过饥荒地区的人。那时几乎人人都是皮包骨头,饿死的人更是像骷髅般可怕。哪来这种油脂丰富、膘实肥厚的肉?要是一个人身上还有这种肉的话,那也不至于饿死。再说了,要是你爷爷每天出去弄死人肉,能持续一年吗?”
“这倒是…那就真是怪了,你们天天都吃,一年算下来当吃下好几头大肥猪了。哪儿弄这么多肉呀?”
穆雷蹙眉道:“是啊,这件事令我疑惑多年。后来,我为了找寻答案,到全国和世界各地去寻觅这种谜一般的肉。结果40年过去了,我没有在任何国家和地区再次吃到过。这个过程中,我倒吃成了所谓的‘美食家’。”
“原来,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研究各地美食的。”穆东城恍然大悟。
“我四处寻觅这种神秘的肉,有两个原因。”穆雷说,“第一是,我很想弄清楚,你爷爷当初给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肉?如果不能得知,我一生都不会安心!另一个原因是,这种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在吃遍了全世界的美食后,我可以说,没有任何食物的味道,可以和这种肉相提并论!我真想在有生之年再吃一次…”
说到这里,穆雷凝视着儿子。“本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再吃到过,以为已经不可能了。没想到上个星期,我竟然再一次品尝到了这无与伦比的美 味。”
穆东城愣了一下,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爸,您的意思是…” “没错,我在岳川古镇的那家私房菜馆里,再次吃到了40年前曾经吃过的肉。”
穆东城现在知道,这家私房菜馆对父亲的特殊意义了,他急切地问道:“您确定吗?您再那里吃到的真是那种肉?”
“错不了。”穆雷笃定地说,“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那种肉奇妙的美味,一直令我记忆犹新,我吃一口就尝出来了!”
“那您这次有没有吃出来这是什么肉?”
“还是吃不出来。”穆雷摇头道,“不单是我,你苏伯伯,陈伯伯他们也吃不出来,只是觉得非常好吃。”
"那您有没有问那家菜馆的厨师,这是什么肉?"
穆雷叹道:“这家私房菜馆有很多古怪的规定,其中一条就是,客人不能打听任何一道菜的食材来源和烹制过程。尽管如此,我还是厚着脸皮,想尽一切办法去向那菜馆的主人打听…”
穆雷把自己询问这种肉来源的整个过程详细讲给儿子听。穆东城听后眉头深锁,说到:“这菜馆主人的态度,和当年爷爷的态度十分相似呀。”
这句话提醒了穆雷,他微微颔首:“是的…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对这肉讳莫如深。”
“但越是这样,越证明了两点,”穆东城分析道,“第一,爷爷和这菜馆主人都肯定知道这肉的来历;第二,这种肉肯定有什么问题,或者隐藏着什么见 不得人的秘密。不然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的吗? ”
穆雷望着儿子。“我也这么想,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现在你爷爷已经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全世界说不定就只有这菜馆主人了。但问题是,看他的样子, 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肉的秘密说出来的。”
穆东城说:“爸,我觉得您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这可能是唯一弄清这种肉来历的机会了。”
“可不是吗?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呀!你们年轻人头脑活泛,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主意能从那老者口中套出话来。”
穆东城沉吟许久,说道:“您这样恭敬谦卑地请教、询问,他也不肯说,可见来软的不行…既然如此,那就来硬的吧。”
穆雷一怔。“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把他绑架起拷打、逼问呀?”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也许可以想一些办法来逼他说出实话。”
“什么方法?”
穆东城说:“之前跟您推荐这家私房菜馆的那个中年男人,您还留着他的名片吧?”
穆雷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人,说道:“有啊,怎么了?”
"好,您现在就跟他打个电话,问他一个问题——他上次去吃的时候,有没有吃到过这种‘瓦罐煨肉’。”
“问 这个干什么?他就算吃过,肯定也不知道这肉的来历呀。 ”
“没关系,您就问吧。只要确定他有没有吃过这种肉就行了。”
穆雷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相信儿子叫自己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于是摸出手机和梁恒的名片,拨通了电话。
接通了。穆雷跟梁恒客套了几句,感谢他向自己推荐了这么好的一家私房菜馆,并表示那家的菜确实不同凡响。一番寒喧之后,他问出了主要的问题。穆东城到饮水机那里倒了杯水,看见父亲不住点头,知道他已经问出答案了。
穆雷挂了电话后,穆东城立刻问道:“怎么样?他吃过吗?”
穆雷点头道:“还真吃过,而且也是最后一道菜。”
“和我猜的一样! ”穆东城欣喜地说,“那家菜馆前面的菜,可能是根据不同的客人而随机安排的。但最后一道压轴的菜,却是固定的,就是那道瓦罐煨肉!”
穆雷觉得儿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不明白得知这一点有什么意义,问道:
“这和我们询问那肉的来源有什么关系?”
穆东成凝视着父亲说:“这家私房菜馆每周只开星期一和星期三两天。那么在他要营业的这两天里,总会事先准备食材吧?如果最后一道菜——————也就是这道瓦罐煨肉的肉是准备好了的,就好办了。您可以跟他们来个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怎么个突然袭击法?”穆雷茫然地问。
“您选一个星期一或者星期三下午,突然登门造访。向他们打听那肉的事情,他们必然不愿说出,对吧?这时候您就抛出杀手锏,说那天吃到的肉不明不白,怀疑来路有问题,并且告知他们,您已经联系了食品检测局的人,要调查那种肉。”
“那时候,您就看他们的反应了。如果他们果真心虚,那肯定不愿招惹食品检测局的人上门,自然会答应您的要求;如果他们真不怕,那也没关系,您就真的通知食品检测局的人来检查,在他们的厨房搜出这种肉,带回去研究。您跟食品检测局的人都是老关系了,接下来怎么跟他们沟通,那就不用我教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