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捧起一只小猫,眼神慈祥而又垂涎,仿佛是爱它爱的了不得,要把它一口吞下去似的。
金小丰无言的旁观,这回知道了干爹永葆青春的秘诀——没心没肺。
金小丰就此偃旗息鼓,不再催促陆云端回家帮忙,并且还给他汇了一笔款子过去。陆云端这回生活无忧,越发愉悦,终日嘴不闲着,不是说,就是吃,隔三差五的还要亲一亲。倒是小黑有些不安:“我们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陆云端看他:“这样不好吗?”
小黑笑了,好当然是好,不过陆家养活陆云端是天经地义,而自己跟着蹭吃蹭喝,就不大像话。让阿爸知道了,也许会对自己产生坏印象。
他长这么大,没有白白吃过旁人一粒米,而且陆云端目前也是一味的向家里要钱——如果他们两个的生活全由陆云端独自负担,他似乎还不会这么不安,反正他们要好,可以不分你我。
小黑决定找份工作,他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只有一身好力气。独自出门逛了一圈,他竟是当真找到了工作——替人搬运货物。
“泰国人真懒。”他回来对着陆云端笑道:“宁愿少赚钱,也不肯自己去搬。”
陆云端反问道:“你出去工作,那我怎么办呢?”
小黑认真的答道:“你做饭呀!”
陆云端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感觉这个安排很滑稽——小黑出去挣钱养家,自己做饭。
第二天上午,小黑睡足了觉,穿着短衣短裤出了门,自己走过三条大街抵达仓库。仓库大开了门,门前停着两辆小破卡车。泰国老板席地而坐,正在摆弄一台脏兮兮的收音机。老板笨手笨脚,搞的收音机吱吱乱叫,忽然在一阵噪音过后清楚起来了,却是收到了中国的电台广播。
小黑抱着沉重木箱,里里外外的进出,同时侧耳倾听广播。广播里的中国话,和他所讲的中国话不大一样,倒是和陆云端的口音更像,不过语气不善,正在号召亚洲人民起来推翻资产阶级政权。
小黑听了半天,听不大懂,里面蹦出的一个个陌生名词,似乎都带着摧毁一切的能量与气魄。片刻过后起了歌声,也是汹涌磅礴的大合唱。泰国老板等的就是这一段——他爱好音乐。
待到小黑搬空了仓库,两名同样懒散的司机,一步一步的挪过来上了卡车。老板按天结算小黑工钱,企图讨价还价的抹去几铢,小黑没说话,弯腰捡起一根粗木条,当着老板的面,“咔嚓”一声掰成两截。
老板当即闭嘴,如数付清了工钱,然后抱着他的收音机也上车去了。
小黑慢慢的往家走——老板真的很懒,一天只送这两卡车的货物,所以小黑现在已经下班了。
微风吹过小黑汗湿的身体,让他感到凉爽惬意。他想如果真的是想挣钱,那还应该去香港。但是云端不愿意回香港,那就不回。小黑买了水果带回家。独自出来了不过半天,他就有些思念陆云端了。
从此以后,小黑一本正经的做起了工,虽然工钱微薄,但是够他每天买些水果或者蔬菜。陆云端觉得很好笑,和小黑说了实话:“傻瓜,我并没有让家里养。我十几岁就和哥哥跑生意,我有积蓄的!”
小黑端了一盆水走到院子里,拧了毛巾浑身擦汗:“把积蓄留下来吧,等到我们累了,生病了,再去用它。”
陆云端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胸前拧了一下:“我还会再赚的,我又不是真的要养老。”
小黑笑着躲闪——他很敏感,很怕陆云端逗他。
陆云端歪着脑袋问他:“泼水节要到了,大节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黑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什么。”
陆云端笑道:“给你买新衣服吧!”
小黑继续摇头——摇了两下不摇了,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不想要新衣服。”
“那你想要什么?”
小黑有点忸怩:“我想……我想要一台收音机。”
陆云端果然给小黑买来了收音机,从此家里就总回荡着激扬歌曲——小黑不懂政治讲话,单是喜欢听歌。他记下了播放歌曲的时间,免得还要费心等待。如此听了一个多月,小黑没怎样,陆云端倒是学会了好几首,每天中午一边烹饪一边摇头晃脑的哼唱:“一条大河波浪宽——小黑,吃饭!风吹稻花香两岸——他妈的,好烫!”
在陆云端的载歌载舞之中,这一年的泼水节,热热闹闹的到来了。

第30章 圈套

泼水节是个盛大的节日,陆云端和小黑早上起晚了,抢着挤去洗漱,在上街之前,双方先在家里互泼了一通。小黑动作更敏捷灵活,让陆云端落了下风。
陆云端光着屁股逃进房内,小黑追上去,结果发现陆云端大概是闹的兴奋了,下体那里竟然又硬了起来。
陆云端近来每夜都要“硬一硬”,小黑想要让他也舒服一下,可是手法不好,力气又大,险些把他的小兄弟撸下一层皮去。于是陆云端就不让他再碰自己了,单是心痒难搔的抱着他摸来蹭去,有心更进一步,可是压到小黑身上时,小黑总是大睁着眼睛看他,神情非常懵懂天真,搞得他心生怜爱,又舍不得走到最后一步。
陆云端向小黑举手投降,于是小黑饶他一命,自己跑去打开收音机。音量放大了,收音机中传出悠扬曲调,陆云端一边找衣服穿,一边跟着哼:“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
小黑侧耳倾听着——他听多了,其实也能唱,就是从来没唱过,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陆云端唱的很高兴,可惜“革命文艺”这个节目的时间不够长,接下来到了“学习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时间”,小黑听不懂,陆云端还能听一听,一边听一边走出门去,从院外邮差手中接到了一封快信。
信是从仰光邮过来的,发信人赫然正是苏家栋。陆云端摇头撕开封口,心中很不赞成,心想这个笨头笨脑的东西,怎么还住在盛师爷那里不肯走了?人家随便对他客气两句,他还当真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苏家栋一直有点怕人,怕陆雪征,怕金小丰,尽管那两位平时对他很是忽略,并不凶恶。
倚着门框展开信纸,陆云端开始读信,读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开口骂道:“这个欠揍的混蛋!”
小黑看他气色不善,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陆云端慢慢把信纸折起来,垂头丧气的答道:“家栋在仰光摔断了腿,店里很忙,盛师爷又脱不开身送他回家,只好让我跑这一趟了。”
然后他皱着眉头一捶身边墙壁:“他连在外面吃顿晚饭,都会从饭店二楼露台上跌下来——我真是服了他!”
既然出了这种事情,陆云端就无心再过这个泼水节了。他穿戴整齐,挎着一只帆布书包便要出门。因为最后还是要回来的,所以小黑留下看家,不必和他同跑一趟。
小黑送陆云端去了火车站,一路上陆云端唠唠叨叨百般嘱咐——小黑虽然能干活,但是不会过日子,让他不放心的事情太多了。
到了中午,陆云端乘坐最近一班列车前往曼谷。小黑在站台上目送火车渐行渐远,然后悻悻的独自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