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人雄一言不发,直接当胸一脚,把他踹得向后跌坐在地。而阮平璋和他相处日久,最懂他的脾气秉性,这时就急促的叹息一声,然后慢慢伸手,握住了手枪。
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他问聂人雄:“打哪儿啊?”
聂人雄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随便。”
阮平璋是个匀称的身材,周身上下没有肉厚的地方。自己伸手摸向大腿,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枪口抵了上去——其实这也不算冤屈,他知道自己当初是心太狠了,反叛归反叛,可是不该对着聂人雄开枪。如今自己吃颗子弹,正是一报还一报。
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他一横心,扣动了扳机。
然而预计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来——没有子弹,空枪!
阮平璋睁开眼睛,皮肤渗出一层黏腻冷汗,同时就听聂人雄说道:“阮平璋,我也记得我们是从小的兄弟,我也记得你吃一个饼子会分我一半,吃一口肉会分我半口。所以这回我饶了你。记住,你是想杀我而不能,我是能杀你而不肯。”
阮平璋微微喘了粗气:“我记住了。”
然后他抬起衣袖,抹去额头汗水,声音很轻的说道:“聂人雄,你吓死我了。”
正当此时,小铃铛踢踢踏踏的跑了出来。
小铃铛这一阵子十分臭美,在家里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忽见前院地上坐着个满身狼藉的熟人,她停下脚步,因为深恨对方背叛干爹,所以也不叫叔叔了,开口便问:“阮平璋,你怎么又来了?”
阮平璋扭头望去,脸上显出困惑神情:“你谁啊?”
小铃铛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我小铃铛!”
阮平璋东倒西歪的爬起来,发现这小铃铛和昨日相比,仿佛又是变了模样。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他颇为惊异的说道:“一年不见,你……长大了?”
小铃铛把脸一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两片薄嘴唇撇着,本来涂抹了厚厚的口红,可因刚刚吃过西瓜,所以如今口红半褪,虽失浓艳,却添清丽。
阮平璋记忆中的小铃铛,乃是个单单薄薄的假小子,哪知如今再见,对方居然出落成了个小佳人的模样,一张面孔白嫩嫩,一双眼睛水盈盈,一身旗袍箍在身上,隐隐也是个前撅后翘的坯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小铃铛,他感到无比惊讶:“我说你……变得挺快啊!”
小铃铛生着一张小脸,口鼻也小,唯有一双眼睛最大。大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对阮平璋翻了个淋漓尽致的白眼,然后把头一昂,摆出不好惹的架势回后院去了。
阮平璋洗了把脸,留在聂宅吃了顿晚饭。大热的天,饭是米粥,菜也清淡。两人坐在院内,隔着一张小桌呼噜呼噜喝粥。聂人雄伸筷子去夹鸡丝拌黄瓜,偏偏阮平璋也看上了它。
两人筷子绊到一起,聂人雄一瞪眼睛:“你他妈的还敢跟我抢?”
阮平璋撤回筷子,随便夹了一点炒豌豆苗:“哼,我是一步走错了路,一辈子抬不起头。”
然后他转头望向正房:“小铃铛怎么不出来吃饭?”
聂人雄低头答道:“她吃了一下午的点心,早饱了。”
阮平璋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又道:“这丫头,变得真快。”
小铃铛看不惯阮平璋——早在阮平璋还未反叛的时候,她就看不惯他,因为他牙尖嘴利,总挤兑聂人雄。
因为阮平璋赖着不走,一直在院子里和聂人雄嘁嘁喳喳,所以她自顾自的早早洗漱更衣,打算上床睡觉。天气太炎热了,直到夜里才有了几丝凉风,窗子全大开着,只放下一层薄薄纱窗遮挡蚊虫。小铃铛本就不困,又听那一串小金铃铛悬在头顶,随着夜风不住作响,便起身将它摘了下来放到窗边桌上。这回房内安静下来,她回到帐内,仰面朝天的闭了眼睛。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正是睡得朦胧,忽然下意识的感觉房内有些异样。睁开眼睛猛然坐起,她就见一只黑黢黢的东西盘踞在窗台上。抬手“啪”的一声打开电灯,她在瞬间就见一只黑猫窜出窗口。下床上前一瞧,桌上的小金铃铛也不见了。
她急了眼,拉开房门就往外追。而那黑猫在院内飞檐走壁,嘴角金光俨然,叼着铃铛只是乱窜。四周围墙高耸,这猫逃不出去,放了铃铛退到墙角,竖着一身的黑毛发出怪叫。小铃铛本是锐不可当的要打死它,然而此刻见它面目狰狞,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带着荧光,鬼火一般,心中不禁就有些怯。后退一步环顾四周,她正要找件合手的武器,哪知那猫觉出危机,“喵”的一声竟是扑了上来。小铃铛躲闪不及,踢出一脚,没踢到猫,反是甩飞了脚上拖鞋。就在这时,对面房门忽然开了,聂人雄穿着汗衫裤衩走了出来:“大半夜的,你——”
话未说完,小铃铛已然扑进了他的怀中:“干爹,野猫!”
聂人雄转身把她推到后方,然后向前走近黑猫。那黑猫照例还是龇牙竖毛,哪知聂人雄动作极快,弯腰一把攥住它的后腿,拎起来凌空飞速抡了两圈,随即顺着力道直接把它扔到墙外去了。
拍拍双手转过身来,他对小铃铛说道:“没事了,睡去吧!”
小铃铛本是要睡,然而心思一转,她突然有了主意。先是单脚跳过去弯腰捡起小金铃铛,紧接着她回到聂人雄面前,嘟着嘴说道:“干爹,你看,野猫把纱窗弄破了,钻进房里吓我一跳。万一后半夜它又回来了,怎么办啊?”
聂人雄见她是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就伸手扶住了她:“明天给你换副结实纱窗,今晚你到我房里睡,我去前院睡。”
小铃铛听到这里,有话要说,可又觉得这话若是当真说了出来,未免过于出格。脑筋飞快的转了一圈,她最后觉得这话不说不行,还是得说。
一手握住聂人雄的手臂,她站在大月亮下,很热切的仰头说道:“干爹,一起睡吧!”
聂人雄愣了一下:“啊?”
小铃铛纵身一跃,直接向上跳到他的怀里:“干爹,我们一张床睡吧!”
聂人雄下意识的抬手拦腰抱住了她。无言的怔了片刻,他探头用面颊去贴了小铃铛的额头:“发烧了?”
小铃铛不男不女的混了十几年,先是四处流浪,后是进入军队,虽然如今看着也是姑娘模样,其实心思观念和普通少女大不相同。抬手紧紧搂住聂人雄的脖子,她也不把贞操当一回事,急切的表白道:“我没发烧,我喜欢你,想和你入洞房!”
聂人雄一仰头,皱着眉头看她:“疯了?”
小铃铛光着手臂大腿,如今肉贴肉的搂抱着他,一颗心越跳越快,几乎焦躁起来:“干爹,你看看我,我不小了,我也是个女人了!”
然后她慌里慌张的伸过头去,想要去亲聂人雄。聂人雄冷不防的被她重重啄了一口,心里明知道这不对劲,然而正如小铃铛所说,怀里这位“也是个女人了”。圆圆的屁股细细的腰,带着热腾腾的女体香气,让他竟是有点放不下手。双手托抱着小铃铛站在月光之中,他忽然六神无主起来。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小铃铛也不会亲嘴,单是对他胡吮乱咬。他有些战栗,怀里的肉体已经烫得像火炭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