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云农没说话,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头就冲进房里去了。
严云农从身后抱住了三锦,手臂如同铁箍,死也不肯放开。
“三锦,三锦,你听我说……”他气喘吁吁的急切道:“真的,别生气了,你是不是非得让我给你跪一个才行?你说用不用,你要说用,我就跪。”
三锦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尊夫人那里跪习惯了?所以也要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功夫?”
“没有的事儿,你知道我的脾气,她敢哪!三锦,真的,要知道你这样生气,我当初不会就那么结了婚。我后悔了,真的。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和她还没有和你在一起自在呢!”他低头在三锦耳朵上亲了一下,语无伦次的接着说道:“那个娘们儿仗着自己念过书长得好,结婚前就跟我别别扭扭,要不是她爸爸管着,她还想闹逃婚!结了婚后她成天看不上我,见了我就哭丧着脸,有事没事总回娘家去。我不管她,我也不回家了。”
话说到这里,三锦依旧是怒气冲天的不为所动。而严云农往下那误打误撞的几句话,倒是扭转了些许局面:“三锦,你看你也有学问,长的也好看,出身更比那个娘们儿强一万倍,可你从来不那么牛皮哄哄的盛气凌人。要不说这人和人不一样呢!三锦,有时候我就想,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你要是个姑娘,那咱俩肯定把日子过的高高兴兴!全是老天爷捣乱,非把你生成个带把儿的……”他把手往下摸去:“我他妈都恨不得把你这个把儿掐掉!”
三锦本是怒火满胸膛的,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那还有俩蛋呢!”q严云农还沉浸在焦虑与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顺口就接道:“蛋也揪掉!”
“那不成太监了?”
“要不说老天爷捣乱呢!”
说完这句,严云农忽然发现三锦在笑。
“哎?哎?”他放松手臂,将三锦的身体扳过来面对了自己:“笑了啊!崽子,你笑了,是不是?别憋回去,我愿意看你笑……”他忽然弯腰把三锦抱起来转身放到床上,随后就伸手去胳肢对方。
三锦心中还有气,此刻是边笑边骂,连踢带打。而严云农察言观色,知道三锦这是要回心转意了,就任他踢打,只是按着他不让起身。
两人在床上大闹了一场,后来各自停手之时,都累的一头大汗。严云农得意了,站起来把外衣一脱,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即就倚着床头斜身子坐下,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把三锦搂到身边。
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他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却是先送到三锦面前:“崽子,来一口。”
三锦把头扭开。
严云农觉着三锦像个小妞儿似的,就追着把烟往他嘴上送。三锦躲不开,只好吸了一口,而后把烟尽数喷向严云农的脸上。
严云农收回手,微笑着把烟叼在嘴上,又歪过头去和三锦贴了贴脸:“还是咱俩好。”
“好个屁!”
严云农抬手取下烟卷,扭头去吻了三锦的脸蛋:“哎……现在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刚才真想撞墙来着。你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不知道。”
“我不走了,等你上了飞机我再回去。”
三锦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二格呢?”
二格藏在浴室中,将门推开一道缝隙,用一只绿眼睛向外窥视。
他看到三锦和严云农坐在床上亲密无间,一颗小心灵就被嫉妒之火烧的乱蹦。
他是个早熟的孩子,而且从很早就有了记忆。他知道三锦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知道除了三锦,再不会有人肯养育关爱自己。在这种隐约的恐慌之下,他希望三锦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他真想像对待浅仓顾问那样,把严云农推出房去。

第79章 赴日

严云农穿着一身卫生衣,侧身倚靠床头半躺半坐,手里捏了根烟签子挑烟膏。三锦在他身边仰面朝天的闭眼躺了,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大肚皮——刚吃过晚饭,他又撑着了。
屋中十分安静。严云农现在正是陪小心拍马屁的时候,笨手笨脚的想要替三锦烧烟;好容易烧得了一个马马虎虎的烟泡,他并不声张,自己低头凑到烟嘴上深吸一口,而后抬起头,轻轻吹到了三锦脸上。
三锦立刻像小巴狗儿似的抽了抽鼻子,偏过头去东嗅嗅西嗅嗅,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严云农觉着他这模样很有趣,就又吸了一大口烟,探头靠近过去,很温柔的喷到了三锦的鼻端。
三锦依旧闭着眼睛,把一只赤脚蹬在严云农的小腿上。严云农的气息熟悉而久违,混合在浓郁的鸦片香中,让他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感到了极大的舒适和幸福。
严云农见他仿佛十分享受,就一口接一口把鸦片烟喷到他的脸上,又不时的撅嘴亲他一下。三锦微笑着,伸手悄悄握住了对方的衣角。
在鸦片烟的影响下,严云农的心神也有些恍惚;他觉着自己和三锦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北平的老王府里,老福晋死了,小福晋死了,留下一个大格,也是眼看着养不活,只剩下一个彻底自由了的三锦。他不肯回家,成日成夜的长在了那所日益颓败的空旷宅院里。很大很荒凉的一片天地,除了他就是三锦,除了三锦就是他。
他有时候觉得三锦是自己的儿子,有时觉得三锦是自己的女儿;有时候觉得三锦是自己的兄弟,有时候又觉得三锦是自己的媳妇儿——搞不懂,一直没有细想过,想也想不明白。
下午时浅仓顾问来过了,通知飞机明日中午在新京机场起飞。这个消息让刚刚和好的两个人立刻抱做一团、变得依依不舍起来。二格身为一个小小的旁观者,对此情景并不说话,只是独自抱着衣服进了浴室,长久的洗澡。
他把手脚的皮肤都泡的发白起皱了,头发也是湿了晾干、干了又湿。没人过来看望召唤他,他很悲伤,觉着阿玛是不喜欢自己了。
二格在浴缸内流连了两三个小时,后来实在是困倦的很了,才裹着一条大毛巾走了出来。那时严云农已经把烟盘子收走了,正高高大大的站在床边展开一床棉被,三锦脱得身上只剩一条短裤,盘腿坐在床上,拍打着一只羽绒枕头。
二格疑惑了,心想这个叔叔难道还要留下来睡觉吗?
这时三锦扭头看见了他,就笑着招手道:“二格,过来,夜里咱们挤一挤吧,横竖就是这一个晚上。”
二格走到床边,怔怔的看看三锦,看看严云农。
严云农扫了二格一眼,大大咧咧的说道:“我看不如在隔壁另开个房间,让小李带着这孩子睡。”
二格顿时紧张起来,猛的扭头望向三锦。
三锦犹豫了一下,二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严云农又问道:“这小丫头是你从哪儿弄来的?还要带到日本去?你也不嫌麻烦!”
三锦一听这话,倒不犹豫了,爬到床边伸手将二格托举起来抱进怀里:“这是我的儿子,麻烦也比孤孤单单好,再说我才不觉得麻烦!”
严云农坐在床边,背对着三锦父子把袜子脱了:“儿子?那还留这么长的头发,当心养的不男不女!”他抬腿上床钻进被窝里,掀开棉被一角对三锦道:“快点进来,真是不早了,咱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