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很清楚对方的心意。转身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一拍身边位置:“贺教授,不要怕,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贺人杰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沙发另一端小心落座。
这时段珀向前俯身,伸手将茶几上那碗肉丸一路推到了贺人杰面前。重新向后仰靠回去,他含着一点笑意扭头望向对方:“贺教授是不是很惦念太太和小孩?”
在贺人杰的眼中,段珀这般大的青年其实也可以算作小孩。开诚布公的点点头,他缓声答道:“是的。我太太身体不好,大男孩子今年要进国中读书了,可是一直很顽皮,成绩也不尽如人意;小妹妹又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我不在家里,我太太一人照应不过来的。”
段珀做出了一个段提沙式的、颇为夸张的同情表情,长长的“哦--”了一声,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做出了回应:“贺教授你也不要太担心,爸爸在台湾有朋友,他们会帮忙照顾你家人。”
贺人杰很清楚段提沙的朋友都是哪路人马,他做了四十年的守法公民,如今却要被那些黑社会“照顾”--这真是赤裸裸的恐吓和威胁!
于是他微微皱着眉头,并不说话,以沉默表示反抗。
段珀知道贺人杰这个人才是得来不易、值得珍惜的,所以不肯鲁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单是意态悠然的望着电视。片刻之后他抬手一指屏幕上的繁华世界,口中问道:“美国真的就是这样子吗?”
贺人杰点了点头,用清冷声音答道:“是的。”
段珀开朗的笑道:“你在这里给我们做两年顾问,余生就可以到美国去养老了,这不是很好么?”然后他转向贺人杰,继续泰然说笑:“我们并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只要你肯好好和我们合作,那我们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亏待你就是。”
贺人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他虽然有些书呆子气,可并非蠢蛋。一旦四号海洛因的技术被这帮毒枭掌握了,那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还想拿着两百万美元回家享福?做梦去吧!
贺人杰不肯坐以待毙,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是自己活动头脑,暗暗想方设法。而段珀做过这一番不得人心的安抚工作后,自认为已经把话说绝,所以就起身离去了。
庄园实在阔大之极,他须得乘坐汽车回到自己日常起居所在的住处去。下车走入楼内,他在辉煌的灯光下抬头仰视,就见段提沙站在楼梯上,正斜倚着白色的雕花栏杆吃香蕉。
父子两个目光相对,段提沙慢慢扒开香蕉皮,然后伸出舌尖凑向香蕉,神情暧昧的从下至上舔了一口。
他的舌头是很富有弹性的,把这一口舔的淋漓尽致,同时对着段珀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十分挑逗迷离。
段珀觉出了趣味。他快步走上楼梯,在经过段提沙身边时骤然出手,把那根香蕉夺了过来。
然后他张开嘴咬掉小半根,一边咀嚼一边向上走去。段提沙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就像是在赏鉴一件心爱的宝贝。
随后他转身追了上去:“老虎,贺人杰的态度有没有好转?”
段珀随手把香蕉皮扔到了地上,头也不回的答道:“唉,不要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再给他几次机会,如果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我就……”
后面的话模糊起来,因为他推开卧室房门,进屋去了。
段提沙在楼内又游荡了良久,困倦之时才哼着流行歌曲回到卧室。吊儿郎当的倚着门框站住了,他唱的还来劲起来。
段珀盘腿坐在床上,侧耳倾听片刻后就不以为然的一挥手:“爸爸,你唱的不对,你跑调了,应该是这样唱的--”
话说到这里停止,他“嗷”一嗓子开始引吭高歌。而段提沙不为所动,继续哼哼呀呀。
房内立时就热闹起来,段珀那声音着实是宏亮,引得院内两只狼狗一起狂吠,楼下挂着的一只印度大鹦鹉也跟着吵闹起来。待到段珀一曲完毕了,隐隐还能听到内外一片鸡飞狗跳、喧闹不息。

第58章 双面

段提沙近日闲来无事,去清莱做了一次小小的全身检查。
先前医生曾说他血稠,怕他罹患心脑血管疾病,结果这回一检查,发现他血脂有了明显下降,这个隐患可以忽略不计了。
段提沙挺高兴。得意洋洋的回到庄园中,他想这助人果然为快乐之本,自己不但净化了野种儿子的血液,顺带着还祛了病,当真是件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这天夜里,他猫头鹰似的不肯睡觉,熬着夜去抚弄摩挲段珀的裸体。段珀困的要死,闭着眼睛只是睡,无忧无虑的把自己扔给了父亲。
段提沙就像研究一件珍品一样,隔着皮肤感受骨骼,从头到脚的细细审视段珀,末了又分开儿子的双腿,只见那股间色呈粉红,光滑无毛,很是稚嫩洁净;至于前方——
段提沙很鄙视的一挑眉毛,嘴里咕哝了一句:“没出息的小鸟仔。”
关上电灯躺了下去,段提沙把段珀搂进怀里,虽然也是很爱这孩子的,但是心里却又有些怏怏,是一种美中不足的遗憾。
他要“改造”段珀,给这孩子烙上段提沙的印迹——不过怎么改造呢?这个他就不知道了。
段珀完全没有意识到段提沙的险恶用心,因为段提沙一贯险恶,导致他认为父亲天生就是这样子的。
他忙得很,忙着炮制那位贺人杰。
他已经按照贺人杰的要求,建立起了一间设备原料都齐全的实验室;可贺人杰推三阻四,又提出要求,想要回台湾去探一次亲——这当然是非分之想!
如今在与段军毗邻的武装队伍中,只有张家兄弟能够生产出四号,但那技术是万分保密的,任何人也别想过去刺探分毫情报。
段珀知道张启星还活着,可是总觉着张启明是死了,只有在听到这种消息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张启明没死,不但没死,还活出名堂了!
生鸦片膏子能值几个钱?炼成吗啡之后涨了价,可又能值几个钱?和四号海洛因相比,那都不算东西了!据说张启明这人现在很招杀手的惦记,因为大小毒枭们都看他眼红。
段珀现在倒是不大想起张启明了,懒得想,他只是急着要尽快制出高纯度的海洛因来。此刻站在森严壁垒的工厂门前,他瞪着贺人杰发狠;而贺人杰被囚禁控制的时间久了,已然估摸出了自己的价值,所以云淡风轻的和段珀对视,并不肯示弱。
两人相对片刻,段珀忽然笑了。
走上前去抬手搂住贺人杰的脖子,他强行要把对方带进工厂中去。贺人杰是个文人,挣扎一下见自己不是对手,只好不情愿的迈步跟上。
“贺教授……”段珀换上温柔亲切的语气,把嘴唇一直凑到了对方耳边:“不要这样别扭嘛!你搞得我很伤心啦!”——完全是段提沙平日的语气。
贺人杰很反感的拧着脖子,态度强硬的答道:“你至少应该让我和家里通个电话!”
段珀嘿嘿嘿的笑起来,同时很爽快的一抬手:“好,没问题!”
段珀让部下开车带着贺人杰离开山林,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上使用了国际长途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