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温被他踢打的坐不住,赶忙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他眼看着那吉普车调转方向,沿着来路返回了!
段提沙爱段珀,他不愿让自己这个讲爱情的儿子难过,所以他耐心等待,一直等到这天清晨段珀和岩温离开小镇,走的不见了踪影。
然后他命人带出了张启明,以及三个小婴儿。
张启明在那间小监狱中煎熬许久,已经在噩梦中经历了无数次极刑。后来他也麻木了,以为自己在经过极度的畏惧后会变得无所畏惧;然而在被士兵押解着走出院落时,他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了颤抖。
人生自古谁无死,他懂得这个道理。缓缓行进在清爽的晨风中,他几近贪婪的转头四顾,想把朝阳云朵、绿树红花尽数收入眼底——很美的风景,很美的人间,他还不到三十岁。
一次小小的失误就断送了将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他希望张启星可以从中吸取教训,替自己多活些年。其实他对那个兄弟是不放心的——张启星总是偏于冒失,热血青年似的,会打仗,却不会经营事业;他担心如果自己死了,张启星会像马泽一样,带一辈子兵打一辈子仗,最后却是什么名堂都没有搞出来。
旁边的三名小士兵怀抱了婴儿,一边走还一边逗弄着玩。小月亮不愧是个姑娘,矜持得很,谁也不理;开心和快乐就没心没肺,一路嘎嘎的笑,笑完又呀呀的叫,欢天喜地。张启明扫了那三名小婴儿一眼,心里忽然就恨起来了。
这三条小性命连累了他,害死了他!
张启明走了很远,最后走进了一片由铁丝网围成的空地上。空地真是空,除了中央立着的一根十字形行刑架之外,什么都没有。架子上垂着几根细细麻绳,绳子似乎是有些腐朽了,紫黑的硬着,不知是浸透过多少鲜血。士兵把张启明押进铁丝网中,要把他固定在行刑架上。
张启明没有挣扎呼喊,张开双臂任由士兵用那紫黑细绳一圈圈的缠绕自己。低下头眼看着士兵把自己的双腿也捆绑紧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是要凌迟吗?
这时,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张启明抬眼望去,就见段提沙背着手,在卫士簇拥下满面春风的走过来了。
段提沙停在了张启明的面前。
饶有兴味的先上下作了一番打量,随后他满意的抬起头来,微笑着和张启明对视了。
“啊……启明!”他抬手抚摸了张启明的脸庞,缱绻温柔的用手指描画了对方的眉目鼻梁:“我的小男孩,你们兄弟两个怎么一起学坏了?”
段提沙的手大而温暖,指尖蕴藏着热度与力度。张启明闭了闭眼睛,极力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胆怯狼狈。
“将军。”他轻声开了口:“我想和老虎见一面。”
段提沙隔着眼皮,游戏似的揉按了张启明的眼珠:“坏小子,想让老虎为你求情吗?”
段提沙的声音、体温和气味都让张启明感到恐惧:“不,我只是想再见老虎最后一面。”
这句话让段提沙嘿嘿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把老虎送走了。老虎那样爱你,可你只是会让他伤心。”
张启明仰头躲闪了一下——是的,他想,自己的确是让老虎伤了心。他向来只把段珀当成弟弟和贵人,少年段珀的爱情让他消受不起。他知道自己辜负了段珀,想用一生孤独去作为偿还;可是如今看来,无妻无子的代价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要把性命也付出去了。
段提沙的手指渐渐加了力气,来自眼珠的疼痛让张启明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将军,给我个痛快吧!”
段提沙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忧伤。慢慢的把手收回来,他对着张启明低声说道:“你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没有办法。你是老虎爱过的人,我给你优待,尽量速战速决。”
说完这话他侧过身向着后方一挥手,立刻就有卫士拎着铁皮方桶走了上来。
方桶密封的很好,只在上方堵着一只塑料圆塞。段提沙接过一桶拔下塞子,汽油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行刑架上的张启明像被针刺似的猛然一挣——当然是挣不脱绳索的束缚。而段提沙神情轻松的抬起方桶,将那汽油很均匀的泼洒向了张启明的头脸身体。
张启明紧闭双眼,默然无语。
的确,段提沙没有说谎。这样的死法在他那里,已经算是优待了。
段提沙举起第二桶,有条不紊的用汽油把张启明浸透了。
随手从卫士手中接过一条湿毛巾,他一边擦手一边转身向外走去。在离开铁丝网之时他把湿毛巾往卫士手中一扔,随即用轻快的声音说道:“点火!”
命令一出,当即有士兵快步跑到了张启明身前。在隔着相当的距离站定后,士兵掏出火柴划燃一根,顺着风向朝前一掷——就听“呼”的一声响,那火苗瞬间就窜起了一米多高!
而与此同时,张启明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放火的士兵飞快跑出了铁丝网,旁人则是立刻合拢住了这一处供人出入的缺口。段提沙稳稳当当的站在外边,就见那行刑架已经燃成了一把火炬,火中的张启明嘶吼嚎啕,身体扭曲不堪。而在捆绑手脚的细绳被火烧断后,得到自由的张启明在铁丝网内疯狂的满地翻滚起来,发出的声音惨烈到让人心悸。
然而段提沙是不会心悸的,直到他听到了身后那一声痛苦的呐喊。应声回过身去,他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段珀。
段珀知道自己来晚了。
前方情景刺痛了他的眼睛,从旁边士兵手中夺过一支冲锋枪,他一路狂奔到了铁丝网前,对着网中那还在翻滚哀嚎的火人大声喊道:“启明!启明!!”
他的声音传出去,烈火中的张启明像是有所知觉一般,竟是一跃而起面向了段珀。而段珀就在此刻端起冲锋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一梭子子弹射出去,当场就把张启明打的飞了起来。一团无比炙热的光焰沉重落到地面,浓重的黑烟滚滚升上天空。
段珀手握着冲锋枪,瞪大眼睛急促喘息。他现在满眼里都是火,他站在火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段提沙并不想让段珀亲眼目睹张启明的死亡,他甚至为了避免此事,特地为段珀安排了一场出行。
可惜事与愿违,他这儿子还是在最后关头跑了回来。
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是并没有感到尴尬慌张。他有杀手锏——张家兄弟曾经试图谋杀过他,这一事实足以堵住儿子那雷一般的大嗓门。"
后退两步转过身来,他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了小月亮。
小婴儿的眼中还没有生死恐怖,只要饱足舒服,就别无所求。津津有味的吮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小月亮显然也不打算理睬段提沙。
段提沙看出了小月亮的可爱,所以低下头去在她那额头上亲了一口。单手托住她的身体,他用另一只手解开襁褓,掰开对方的两条小腿看了看。
“噢……噢……”他起哄似的上下颠动了小月亮:“原来是个小美女呀!可惜你实在是太小了,段将军等不及你长大哦!”说完他右手钳住小月亮的小身体,左手张开五指,抓住了小月亮的小脑袋。
将婴儿抱到面前又亲了亲,他随即满面笑容的垂下眼帘,同时左手猛然用力——只听一声细微的“喀嚓”,小月亮一声没出,脑袋已经被一百八十度的拧向了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