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余周周看到的奔奔,都是和一群像徐志强一样的男生在一起。她知道他在这些所谓哥们面前的面子问题,所以从来都目不斜视假装不认识他,更别说喊他“奔奔”了。这种情形让她有些气闷,有时候悄悄观察在男生群中奔奔的样子,也会在心中暗暗将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比较。
其实没什么可比较的。
因为以前的奔奔只留下模糊的一团影子。
余周周坐在看台上发呆的时候,突然懂得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她记得的并不是对方本人,她记得的,永远都只是自己和对方在一起时候的感受。舒服的,快乐的,亲密的,就是朋友。尽管对方已经变了,可是凭着对以往的记忆,她仍然可以顺着温度摸索过去。
她的轻松自然,还有那些旁若无人的絮絮叨叨,其实都是对着过去的奔奔——余周周自欺欺人地假装走在身边的这个男孩子仍然只有6岁,假装不知道对方并不喜欢她叫他“奔奔”。
抓住不放,有时候是重情义,
有时候不过只是重自己的情义。
余周周突然没来由地气闷,眼角突然瞥见坐在前排左下方的辛美香正侧过脸看着自己,表情有些痛苦,似乎在求助。
“你怎么了?”余周周带着询问的表情做着口型,辛美香很快地转回头,假装刚才并没有摆出任何焦急的神色。
余周周耸耸肩作罢,翻出书包,盯着里面满满登登的零食,考虑了一下,拽出一袋喜之郎果肉果冻,打开包装,分给四周的同学,顺便收获了别人给她的巧克力威化和话梅糖。
一袋果冻很快只剩下两个,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惊呼,最上排徐志强他们的罐装可口可乐被踢撒了,可乐就像上游发洪水一样朝着下面的几排奔流而去,大家惊慌地拿起椅垫躲闪,乱成一片。文艺委员灰败了脸色呆望着主席台的方向,好像预感到自己的班级已经在精神文明奖的竞争中提前失去了资格。
虽然事发地点比较远波及不到自己,不过余周周也站起身给那些惊慌躲避的同学们让地方。趁乱站起身揉揉有些发麻的屁股,她走到孤零零的辛美香身边摊开手,指着最后的两颗果冻说,“凤梨,芒果,你要哪一个味道的?”
“什么?”
“果冻啊,就剩两个了,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分吧。”
辛美香的表情仍然有些诡异,不知道在忍耐什么。她低下头,轻声问,“凤梨是什么?”
余周周拍拍脑袋,笑了,“哈,她们总是喜欢叫凤梨,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了。其实,就是菠萝。”
“我要芒果。”她伸出手从余周周手心抓走了橙黄色的那一枚果冻,余周周感觉到她指尖冰凉,弯下腰轻声问,“你没事儿吧,你很冷吗?”
辛美香终于抬起头,别别扭扭地说,“我想上厕所,我要憋不住了。”
“跟张老师说一声请个假啊!”
“我说了……”
在余周周跑向厕所的时候,没有参加检阅队伍并且一直在看台上留守的辛美香就鼓起勇气对张敏说自己也想去厕所。张敏本来就不喜欢她,怒斥她凑热闹,还说为了让观众席看起来有秩序,上厕所必须一个一个去,前一个人回来了后一个人才能去。被张敏骂了一通的辛美香一直等待机会,可是女孩子男孩子一个一个地跑到张敏那里去请假,她太过懦弱,所以一直憋着。
辛美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余周周。一头雾水的余周周胸中涌起沉寂许久的属于女侠的豪气,她拉起辛美香的手,说,“走,我们就跟张老师说你肚子有点疼,我陪你去。”
辛美香吓得想要挣脱,奈何余周周像一头拉不回的蛮牛。这种气势也吓了张敏一跳,她正忙着折腾被自己当成遮阳伞的紫色雨伞,愣愣地点了一下头,余周周就已经像火箭一样发射了出去。
她一路向前,没有回头,于是也没有看见背后辛美香有些复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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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脸解脱的辛美香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回到等待在门口的余周周身边,自然,她的不好意思一般都表现为面无表情目光低垂。
“活人不能被……憋死啊,下次别这样。”余周周拽拽辛美香的袖子。
“对不起。”
“怎么?”
“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攥在手里的果冻掉到蹲坑里了。”
余周周笑了,把手里面剩下的那一枚递给她,“那这个给你吧,菠萝味道的。”
辛美香接过来,把包装最上层的薄膜在鼻头轻轻摩擦了两下,终于笑了一下。
“我早上喝水喝多了。我每次喝水喝多了就会这样。”辛美香慢慢地说。
余周周睁圆了眼睛,然后又笑得眯成月牙,“喂,我问你,你半夜起来的时候,是先喝水还是先上厕所?”
辛美香愣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我每次起夜,这个问题都要想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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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过蔡志忠的《庄子说》?我觉得他画得真好!”
“恩,我也喜欢日本的漫画和动画片。”
“你看《通灵王》吗?”
“看啊,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灌篮高手》。”
“全国大赛的部分你看了没?”
辛美香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周周一直以“是否看过全国大赛部分的大结局”这种幼稚的标准来划分同类。她几乎要扑过去拥抱辛美香了。
辛美香也看过“大宇神秘惊奇”系列丛书,也认为刘畅和大宇是一对儿,但是也同样觉得外国多结局多线索的“矮脚鸡系列”恐怖故事更有意思,尤其是“《赌命游戏厅》那一本;辛美香小时候也喜欢抓毛毛虫然后将它们碾成一段一段的,再蹲在旁边认真观察着粘稠的绿色□流出来;辛美香也拿着放大镜用太阳光烤蚂蚁;辛美香也喜欢水蜜桃味道的杨梅,喜欢浪味仙,喜欢娃娃头雪糕,而且,她喜欢干吃奶粉……
做我的朋友吧。
余周周情不自禁地拉紧了辛美香冰凉的手。
“你小时候有没有买过那种填色的本子?就是给美少女战士涂色的画本。我昨天突然想起来,打算去买一本,可是到处都没有了。唉,我都觉得我老了。”
余周周煞有介事地皱着眉头捧着脸,只是想要逗辛美香笑一下。可是对方自始至终很少表情,偶尔笑一下,只有眼睛里面始终闪烁一种炽烈热情的光芒,让余周周确定,聊起这些,她也是很开心的。
辛美香听到余周周故作苦恼的感慨,毫无反应,过了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地说,“要是这样就老了,我不甘心。”
很多年之后,余周周已经想不起来这句有些不合时宜的怪话究竟是辛美香说出来的,还是她的记忆在经历了后来的一切之后替彼时彼刻的辛美香捏造出来的。
但是她切实记得,辛美香眼睛里面的不甘。
像一座等待爆发的,年轻的火山。
春季运动会 (下)
ˇ春季运动会 (下)ˇ
“陈桉,你知道吗,运动会最让我快乐的不是给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不是坐在原地不停地吃零食,也不是傻乎乎地挥舞着道具欢迎校领导下来视察。都不是。”
“我喜欢站在草坪中央,看着他们一圈圈地绕着跑道拼命狂奔,看观众激动地喊着口号;看女孩子扭扭捏捏地,扔标枪总是扎不到地上;看男孩子使了吃奶的劲儿,可是铅球还是只飞了短短的距离……呃,我不是光看别人的笑话。你抬起头,就能看到特别蓝的天空,周围没有高楼,所有的同学都在远处化成模糊的小点。
“那一刻我觉得,我才是世界的中心。”
辛美香从一开始就非常忐忑不安,余周周却非常自在,她信步晃过三年级的看台区域,扯着辛美香的袖子惊呼,“你看,他们都把练习册放在腿上做题呢!难怪,马上要中考了嘛,听说很多人都找借口不来参加运动会呢。”
中考,振华,沈屾。
说完这些,余周周的心陡然间落了下去。她收起笑容,拉起辛美香的手,沿着跑道外围冲向二班的阵营,却在接近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余周周,你……”
余周周无暇顾及辛美香的疑问,她悄悄地绕到距离二班不远不近的位置,也不再向前,只是伸长了脖子张望。
在一群人中辨认并不熟悉的沈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终于她找到了,沈屾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面,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管她究竟在做什么,余周周确定,对方一定是在做练习册。
一定是。
她胸中突然有了一种豪情壮志,好像眼前已经没有了蓝天白云阳光草地,也没有了奋力压住练习册扉页防止它被风吹乱的初三学生。她站在举办开学仪式的礼堂里面,胸前戴着大红花,举着稿子带着一脸谦虚的笑容说,感谢母校,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都要感谢老师的关怀与鼓励……
学弟学妹拥上来唧唧喳喳地询问学习方法,张敏和其他科任老师都站在外围欣慰地看着她,语调轻快地说,你看,咱们学校百年不遇的学生,多争气,从她一入学我就知道她肯定有出息……
这样的幻想让余周周不由得低下头去傻笑,笑了几声又迅速地收敛成一副谦虚正经的表情,目光里充满了善良热情的火花,面对着周围那些倾慕自己的学弟学妹,耐心地解答着各种疑问。
“余周周……你没事儿吧?”
余周周吓得一激灵,脸迅速地胀红了。
没事。她拉着辛美香大步离开。经过二班阵地前,还特意回过头朝辛美香笑笑,说了两句关于天气的无聊的话,一副极为自然的样子。
“陈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我带来巨大的快乐,然后瞬间消散,剩下的就是极大的沮丧。”
沮丧于坐在台阶上盯着自己的书包,发现里面一本练习册或者辅导书都没有。差距不是一点点。勤奋刻苦是一种
“要不,你吃我带来的零食吧。”
辛美香以为余周周叹气是因为书包里面没有爱吃的东西,她很感激余周周特意与别人换了座位做到自己身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书包拉开,敞口对着余周周。
余周周却在那一刻偏过头,认真地盯着辛美香。辛美香觉得已经能看到对方清澈的眼中属于自己的影像了。
“陈桉,我一直不敢说我想考学年第一。我要装作我不在乎名次,别人为了讨好我,说‘那个沈屾没有你漂亮,又怪癖,只知道埋头死学’的时候,我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说大家各有所长。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自己为什么喜欢《灌篮高手》?因为他们敢说‘我要打败你’,即使没有成功,也不会有人笑话他们。”
“我觉得,那才是青春。”
说出这种话,余周周自己都觉得有点酸不拉几的,可是,她的确觉得,敢赢敢输,敢开口大声宣战的自信,才有资格叫做青春。
有那么一刻,余周周很想看着辛美香的眼睛,告诉她,你知道吗,我有点妒忌沈屾。我妒忌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人缘,却时时刻刻挂念着学习,积极努力。我很想赢过她。
话语在心里流转几圈,余周周还是低下头扒开了辛美香的书包,问,“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让我看看。”
越长大,禁忌越多。余周周学会内敛,家世已经不再是唯一的禁区,她心底潜藏的抱负和欲望,也都要小心包裹起来,不对任何人敞开,否则也许只能招来不理解的嘲讽。
辛美香书包里面的小食品倒也不少,可是看牌子好像都很老,余周周拎起一袋学校附近都有些买不到了的麦丽素,刚想问她在哪个食杂店弄到的,就发现自己掌心抹了一层厚厚的灰。
怎么……这么脏……
她没有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立刻笑起来,“我好久都没吃过麦丽素了。小学一二年级时候我们班级每堂课下课的时候生活委员会让大家报出自己想吃的零食然后下楼一起买上来,事后交钱。那时候大家都很喜欢吃麦丽素,有时候还会几个人凑钱买呢。后来他们开始吃吉百利,金帝,德芙,就没人说自己要吃麦丽素了。”
辛美香却极其敏感。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了,于是在食杂店淘了好半天才偶然发现的,你看,都有点脏了。”她轻声说。
余周周含着一颗巧克力球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翻看着红色的包装袋。
不光脏了,而且还过期了。
但她还是咽下去了,并因此觉得,自己挺伟大的。
但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可以更伟大。
文艺委员自告奋勇报了女子1500米,那是女生项目中最长距离的赛跑。可是上午她一直顶着日头忙着指挥着大家挥舞哗啦棒迎接校领导检查,也没怎么吃东西,到了中午的时候,很自然地脸色灰败——虚脱了。
余周周面对体育委员殷切的目光,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于是下午两点整,体育委员在她前胸后背各用别针别上了运动员号码,她们是2000级的初一年级六班的13号选手,于是号码是00010613.
即使已经告诉自己慢慢跑就好了,反正没有人指望自己拿什么名次,可是当检录处的体育老师领导着她们各就各位排列在起跑线上的时候,余周周孤零零地盯着脚下漫长的红色胶泥跑道,还是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怦怦乱撞,她还没有开跑,就已经觉得腿软,耳边是血管中血液急速地汨汨流动的声音。
“各就位,预备——”
枪响的一刻,余周周却突然走神了。她想起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运动会,老师把范文中所有优美的成语词汇都总结在了黑板上,生龙活虎,离弦的箭,坚持不懈,奋勇争先……
可是余周周想,最恰当的形容,恐怕就是,“发令枪响了,同学们好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
脱缰的野狗一号余周周同学跑在跑道最里侧,浪费了传说中最有利的位置。大家的速度都不快,毕竟要跑四圈多,需要保存体力。余周周经过6班的位置的时候,还大脑短路地抬起手朝自己班的阵营挥了挥手——这一滑稽的举动让班级沸腾了,大家纷纷配合地作出追星族应有的疯狂表情,甚至连徐志强都用怪里怪气的腔调喊着“余周周,加油!”
哗众取宠能让人心情愉悦。余周周早就已经开始张大口用嘴巴呼吸了,她尝试着咧了咧嘴角,然后继续心情灰暗地往前跑。胸口和嗓子仿佛要炸裂一样,火辣辣地疼。
第二圈勉强坚持了下来,她的速度几乎算得上是步行,但是仍然一颠一颠作出奔跑的姿态。周围陆陆续续有女孩子弃权,余周周一直在告诉自己,再跑一百米就弃权,就一百米——就这样,竟然坚持完了第三圈。
那么最后一圈如果放弃不跑,是不是很亏?虽然人生重在过程,可是这种说法只是用来安慰那些结果堪忧的家伙的,如果能得到好的结果,那么过程再难看也没关系,因为旁观者关心和记住的,永远只有结果。
余周周忽然想起了玲玲姐。当陈桉开开心心地做他的北大学子的时候,玲玲姐却在经历着复读。
“陈桉,如果你当年考砸了,会怎么样?即使在十二年的求学过程中,你比谁都优秀,可是就是考砸了……你会对命运愤怒吗?”
命运是注定不会理会任何人的。
于是玲玲姐再怎么哭泣不甘,也只能静下心来继续复读,顶着一脑门的青春痘咬着笔杆和解析几何战斗到底。
当愤怒无济于事,被嘲弄无视的尴尬让我们也只能笑笑说,算了,我不介意。
被逼无奈,握手言和。
余周周从自己的最后一圈一路联想到人生,溜号的行为并没有减轻她呼吸时候胸口的疼痛和小腿的酸软,她的视野中渐渐地出现了像坏掉的电视机屏幕上一样的白色雪花,星星点点,蚕食着视线中的红胶泥跑道。
可是还剩一圈。就剩一圈。跑不过去,你就永远赢不了沈屾。
余周周许久之后回忆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1500米的最后一圈和沈屾有什么关系。
也许,只是那个年纪漫无边际的错乱逻辑。
正在余周周半闭着眼睛机械前进,胸口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突然听到左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
“周周,你还活着吗?”
所谓惜福
ˇ所谓惜福ˇ
“我不活着难道现在是死人吗?”她气喘吁吁地接了一句,才想起来侧过头看看身边突然出现的家伙。
“不是有个词叫……呃,行尸走肉……”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余周周的惊喜与感动转瞬即逝。
奔奔同学就在自己身边左侧的草地上慢悠悠地走着,却始终能和奔跑中的自己保持同一水平线。
“我跑得……有那么慢吗?”
奔奔侧过脸,笑了,“有。”
余周周刚想反驳,就听到奔奔补充道,“男子三千米到现在还没开跑,都是因为你在这儿挡路,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赶紧弃权……”
余周周懊恼地叹口气,忽然发现自己喘气的时候嗓子和胸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腿脚也解放了一般,不再沉沉地坠着。她不知不觉越过了某一道生理极限,就像体育老师常说的,跑过那道坎,坚持住,后面就不那么累了。
“那你怎么来了,劝我弃权?”她努力压抑着声音里面的喜悦。
“你跑过我们班的时候我认出你来了呀,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我来看看你,好歹大家认识一场,怎么我也得是第一个帮你收尸的人啊!”
“谁说我要死了?!”余周周的嗓门忽然高起来,她正好经过主席台附近,两边都是埋头做题的初三学生,余周周刚刚解放自如的呼吸与步伐在那一刻灌满了力量,就像是等待了多时。
被打得满地找牙吐血不止的星矢,究竟是怎样站起来给对方最后的致命一击的呢?曾经余周周无数次在奔奔面前扮演重伤的星矢,可是却从来不知道那种境地究竟有多么疼。
“陈桉,我在那一刻突然发现,其实,不管大家怎样嘲笑那些在套路中反戈一击的英雄,一旦自己真的到了那种境地,往往没有把套路完成的勇气和能力。所以我们都是凡人。”
“学习也好,跑步也好,都可以成为一种试炼,也都可以成为一部短小的动画片或者电影。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并不是只有宏大的故事才叫做历险。有时候,幻想与生活相隔得并不是那么遥远,我要做的,只是把最后一圈跑完。”
余周周这样想着,忽然伸手朝着主席台和麻木不仁的初三观众席使劲儿地挥了挥手。
“你疯了?”奔奔被她突然充满激情的举动吓了一跳。
“回光返照。”余周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