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呢?”顾清夏问。

“在客厅吧?我先冲个澡,”他掐灭了烟,翻身下床,“我叫了外卖,待会就到。”

顾清夏赤着脚走到客厅。纯白纯白的羊毛地毯上,一块一块的污渍特别显眼。饶是顾清夏,都不禁脸上发烧。

随即又看到四只用过的套子随意的扔在地毯上……

顾清夏一愣。

她昨晚醉得厉害,不记得到底做过几次,但是上午李盛又缠着她做了三次。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密集……李盛可不是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了,他好歹也三十出头了……

顾清夏眉头微蹙。

她猜测他是吃了助兴的药。但她就算想知道,也不可能开口去问。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最要脸。肖总那么大岁数的人,还背着她悄悄在卫生间吃药,一直以为她不知道。

地毯上的东西实在碍眼。顾清夏抽了两张纸巾,隔着纸巾把套子都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蹲下身就看见茶几下面的抽屉半开,地上有一盒用掉了大半的安全套。

客厅里就能翻出安全套……呵……

找到自己的内衣,她脱下衬衫,穿上内衣裤。拿起裙子,却发现拉锁那里已经和布料撕离了……昨天晚上他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了?”李盛套了条宽松的铁灰色的家居裤,赤着上身走过来蹲下。

男人洗澡本来就比女人快很多,李盛虽然没当过兵,却是出生在军人家庭,从小就被他家老爷子和他铁面的大哥当成新兵蛋子来训练。洗个澡,几分钟搞定的事儿。

“裙子烂了……我怎么走?”顾清夏没好气的说。好好的你撕什么裙子!

“哟,发生什么事了?”李盛嬉皮笑脸,“我知道了,一定是美女喝醉了,被坏人强/暴了,快报警。”

还能不能更幼稚?顾清夏简直不愿意搭理他。

“别生气,我叫人给你买去……”李盛圈住她,几乎是压在她背上。“宝贝儿……你先穿上衬衫……要不我又想做了……”

说着,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他一走到客厅就看见她雪白的身体只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跪在地毯上,才平息了的身体就又有了反应。

顾清夏眉心一跳,心中几乎可以肯定李盛是吃过药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套上了他的白衬衫。

李盛捡起他昨天穿过的裤子,掏兜找手机。

顾清夏饿得难受,走到开放式厨房和餐厅,打开冰箱。单身男人的冰箱里,除了酒还是酒。无语的关上冰箱,她在厨柜里四处找,找到了几个纸袋包装的点心。

京城著名的老品牌,打开一看,圆圆的干点心,印着红色的字,山楂锅盔。

这个牌子顾清夏一直都知道,但她来帝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买过这种京式的传统糕点。试着咬了一口,外面的面皮酥酥软软的,内面的山楂馅酸中有甜,甜中有酸。

还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坐在吧台远远的打量着李盛。

他翻出了电话,拨了个号码:“胜子,去给我买几条裙子来……”

他老远扫了一眼顾清夏,报了个尺码给那人。一点没错,就是顾清夏穿的尺码,眼睛真毒。

他身高腿长,是个衣服架子。脱了衣服赤着上身,看起来比顾清夏预想的要更瘦一些。是那种精瘦但是结实的类型。

他是个练家子,看肌肉的结实的状态也应该是坚持锻炼的人。折腾这么多次,一点不见疲态。体力上,她得认输。

顾清夏咬着山楂锅盔想,他到底为什么要吃那种药。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噎着了。

第35章

李盛乐不可支,赶紧给她拧开一瓶水。

“别吃了,垫垫就行了,待会饭就来了。”他乐。

果然没多久,他叫的外卖就来了。他把东西在餐桌上铺开:“先别吃菜,先喝点粥。饿得时间长了,直接吃油的东西容易伤胃。”

顾清夏睃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还能有这份体贴。

李盛龇牙一乐,露出虎牙:“我妈就是文/革时候饿出了胃病,吃饭前都先喝碗粥暖胃。”

顾清夏微怔:“太后娘娘?”

“噗!”李盛差点让一口粥给呛死,咳嗽几声:“你听见了?”

顾清夏想起他跟他妈妈打电话时贫嘴滑舌的劲儿,也笑了。拿勺子搅了搅粥,轻轻吹凉,含笑睇目:“相亲还顺利吗?”

“噗!”李盛又是一阵咳嗽。

“一点都不顺利。”他摆出严肃脸,“我都是被我妈逼的,我其实根本就……”

他本想说他根本就没结婚的打算。突然意识到顾清夏是他正在追求且刚刚滚过了床单的女人,他跟她说他根本没结婚的打算那不是找抽吗?硬生生刹住了话头。

顾清夏露出了然的神色。

“没结婚的打算是吗?”她点头,“挺好,我也没有。”低头,喝粥。

人这种动物啊,有时候就是天生犯贱。比如某人已经决定好了要甩掉自己恋人,结果见面的时候还没说出甩人的话就先被对方甩了,顿时就难以接受。

李盛没对顾清夏说出来的话反倒被顾清夏先对他说了,顿时大为不满。

“我们家老爷子可说了,”他严肃地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上床都是耍流氓。你不能提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

顾清夏给了他一个看弱智的眼神儿。

饿得太久,顾清夏也不敢吃太多,吃到八分饱就搁筷子了。她向来都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

“喝点茶。”李盛招呼她。

李盛有个茶室,也是铺了榻榻米。推开柜门,茶具拿出来,顾清夏眼睛亮了亮。

“好看……”她捧起一只耀变鹧鸪斑对着光线细看,“还有油滴。你喜欢斗笠杯?我喜欢鸡蛋杯。”

李盛闻言扭身就从柜子里又拿出两只鸡蛋杯。

顾清夏往那柜子里看,李盛干脆把门全推开给她看。

“你收集了这么多建盏?”顾清夏惊讶。

“从我大哥那儿偷的。”李盛笑嘻嘻的说,“我大哥好这个。下边的人知道了,就投其所好,都孝敬他这个。他那儿的建盏,这么多……”他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我要看见了喜欢的,就今天拿一只明天拿一只的,不知不觉就拿了这么多了。我哥到现在都没发现,谁叫他儿那多呢……”他笑得坏。

李盛身上最勾人的,就是那股坏劲儿。有股子京城男人特有的痞气,坏坏的,招人爱,也招人恨。

他一边灌水一边问:“你倒是挺喜欢建盏的啊,少见。你这年纪的女的,喝茶的少,喝奶茶的倒挺多。就是喝茶的,也喜欢粉彩、青花那些。喜欢建盏的少见。大多数都不知道建盏是什么呢。”

顾清夏把玩着两只鸡蛋杯,随口回答:“我妈妈喜欢。她是中文专业的讲师,国学功底很深,喜欢这些传统的东西。她也收集了不少,我从小就跟着我妈妈一起喝茶。”

她怅然道:“从前我们家有一只耀变兔毫斗笠盏,是我妈妈最爱的。叫我不小心给打碎了,她可心疼了。这几年我淘了好几只兔毫给她,她总觉得没有当初那只好……”

顾清夏提起她妈妈的时候,眉间一片柔软宁和,目光不知不觉的就温柔了起来。李盛都看在了眼里。

她是个会孝顺老人的女人,他想。

他想起了太后娘娘常常跟他念叨的,找老婆首先要看孝顺不孝顺。人不管男女,孝顺的人不一定不是坏人,但不孝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她说,她大媳妇二媳妇都是孝顺知礼的好女人,她希望他也能有他哥哥们的运气,遇到一个好女人,不要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

他情不自禁的想,顾清夏倒是符合太后娘娘的多项要求呢。

但他也就是想想,他可没打算带顾清夏去给太后面审。他要敢带任何女人去面见太后,太后就敢逼他立刻结婚。

他可真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顾清夏其实也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她有找个稳定的男朋友的打算。她希望能有个男人,各方面都能拿得出手。然后她就可以把他的名字告诉她爸爸妈妈。就像她把郭智的名字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她也有朋友一样。她需要一个可以向父母报备的男人,这个男人条件还不能太差,要能让她爸妈认可。那样他们就可以安心了,不会成天为了她过得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而操碎了心。

就这样。

她左看右看,相中了李盛,就是取中他各方面都很能拿得出手。要人有人,要貌有貌,要事业有事业,要身家有身家。

最重要的是,她早就看明白,这个男人跟她一样,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

这样最好。

男人女人在一起,干嘛非要结婚呢?大家各干各的事,各过各的生活,需要的话一起滚个床单,彼此也不用互相束缚,不是挺好吗?

她其实很不想成为谁谁的妻子,或,谁谁的媳妇。

水还没烧好,玄关处有电梯门开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在那儿喊了声:“老板?”

顾清夏吓了一跳。

“没事,是胜子,他有我这的门禁。”李盛说着,起身走到玄关那边。

顾清夏没想到他的公寓还有别人能自由出入,万分庆幸这人不是在她赤身*那会儿突然闯入。

水沸了,她把壶拎下来晾了晾。待水温稍降,沏了壶铁观音。

玄关的人声消失了,李盛拎着一堆纸袋过来,就看见顾清夏手法准确,动作轻盈,行云流水一般。显然是受过很深的茶道文化的熏陶。

“裙子给你买回来了。”他把袋子放在她脚边。

顾清夏瞥了一眼。三个牌子,每个牌子买了两条,一共六条。都是她喜欢的牌子,他的人挺会办事。

“买这么多干嘛,一条给我穿回家就行。”

“多的就放这,下次衣服再撕坏了就不用现买了。”李盛戏谑道。

他没再坐在对面,直接走到顾清夏身后坐下。大长腿一张,就将她圈了起来。手圈到她细腰上,揽着她靠在自己胸口。

顾清夏靠在他怀里,小心的将一杯茶举到耳畔。李盛就着她的手慢慢品,赞道:“不错,有点火候。”

顾清夏侧头斜眼看他。脖子长长的,喉结的形状好看有男人味。她看着他薄薄的唇,想起昨晚的一夜和今天的一上午。很荒唐,但不可否认的是身体上的欢愉。

但他干嘛要吃那种药呢?顾清夏想。

肖总吃那种东西,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得不借助药物以维持雄风。可李盛还年轻呢,他比景艺都年轻好多。

一只手伸出来,拇指朝上,手掌侧立。肖总在无名指,景艺在中指。李盛怎么也该在食指的位置。用得着吃药吗?

折腾了这么多次,她浑身都酸疼,他一点事没有,精神抖擞。吃了药龙精猛虎成这样,可看身材,看肌肉,就算不吃药应该也不会差。

更别说经验,技巧,手段了。绝对的身经百战。

得找个机会跟他谈谈,顾清夏想。她觉得李盛就算不吃那种东西也不会差,吃了,她还真有点扛不住。

才想着,臀部就又被硬硬的东西顶着了。顾清夏顿时一僵,见鬼,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就这么大的药劲?这么长的时效?

顾清夏就穿了一件李盛的白衬衫,一条腿压在李盛的腿上,又白又直又顺溜,黑色蕾丝内衣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李盛实在没法控制身体不起反应。

但他知道顾清夏吓着了。他搂着她搓搓揉揉的腻歪了半天,喝了两三壶茶,到底是克制住了没再动她。

顾清夏从六条裙子里随便挑了一条换上。李盛也换好了衣服,开车送了她回家。

“曾氏那边曾荣既然开口了就没多大问题。”他跟她说,“他爸几年前就开始放权了,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其实很有话语权。姓范的办事不地道,曾家人也不见得高兴,正好用你敲打敲打他。”

“行,我知道。”她说。

李盛在车上又跟她纠缠了一阵子,才放她下车。

看着大amg扬长而去,顾清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就是他了,她想。

既然选中了他,就得吊住他。

她勾勾唇角,转身上楼。

李盛送完顾清夏,就开车回了家。不是他自己的家,是他爹妈的家。他家在二环内的一片水域旁,两进的四合院,带倒座带后罩房,整整齐齐的。

他进了院子就看见他胖乎乎的大嫂往正屋端盘子。

“嫂子,我来,我来!”他殷勤道。

“去去去,洗手去!”他大嫂端着两盘菜,一抬脚就给他踢一边去了。

李盛龇牙直乐。

他管他二嫂叫二嫂,却管他大嫂叫嫂子。他跟他大嫂亲,因为他基本算是他大嫂给带大的。

他是个计划外产物。谁也没想到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老当益壮,能让太后怀上他。他算是老来子,生了他之后,太后精力不济,实在没什么精力亲自带他了。他一直是由保姆在照顾,但保姆也就只能照顾个衣食住行什么的。真正那种母亲般的关爱,还是在他大嫂进门之后,他才算真正享受到。

他嫂子那时候年轻漂亮,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特别喜欢抱着胖嘟嘟的李盛,到处假装是他妈妈,把太后乐得哟。

后来大嫂生了兵兵,就当自己是养了俩儿子。对李盛来说,他嫂子真算是他半个妈。除了他亲妈,他最亲的,就是他嫂子了。

至于他爹他俩哥,打小就把他当新兵蛋子操练的家伙们,靠后排!得排到兵兵后边去!

谁叫他大哥称得上是半个爹,兵兵却算得上是半个弟弟呢。

唉,这么一算,怎么感觉这么混乱呢。

第36章

总而言之,这个家里,除了太后娘娘,李盛最亲的就是他嫂子和他大侄子。

从小他大哥就兄代父职,算得上是他半个爹。他怕他大哥,也敬他大哥。但他大哥真得排到兵兵后边去。

而且他大哥干的那叫什么事儿?板板正正的活了快一辈子了,到这把年纪,入了回花丛,还特么老房子着起火来了。

最先发现的是兵兵。他侄子谁都没说,红着眼睛来找他。他大哥外边那个,听说已经怀孕了。他看着兵兵红通通的眼睛,搓搓手指,磨磨后槽牙,跟他说:“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交给我。”

临了还不忘嘱咐兵兵一句:“可千万别犯傻告诉你妈啊!”

然后悄没声的,他就找人把那女的给处置了。

除了兵兵,再没人知道。连他大哥都一直以为那女的是自己走的,还很是黯然*了一段日子。他每每看到,都恨得牙痒痒!

他承认他大哥各方面都比他强,一直到现在有些事他还需要仰他大哥的鼻息。可至少在看女人这件事上,他眼光能甩他大哥几条街!

他嫂子是年纪大了,胖了,有皱纹了。可年轻时候也漂亮过,风风火火,麻麻利利的,多好!

瞅他大哥找那女的什么玩意!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就一副怯怯弱弱,随时需要男人保护的样子。稍微对她大点声,她都要掉眼泪的德行。

他是真没想到,他那铁面冷硬的大哥居然好的是这一口。他们家从太后,到大嫂到二嫂一直到兵兵的小女朋友,全都是风风火火的女人,怎么就出了他哥这么一个奇葩?

啧!眼瘸!

反正不管怎么着,他跟兵兵有默契,谁也不再提这个事。那女的消失之后,他大哥消沉了一段时间,好歹也从那种着火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又回到他板板正正的人生道路上来。在弟弟和儿子面前,依然一副冷硬面孔,却不知道那两个人背着他直翻白眼儿。

他大嫂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差一点走向瓦解。

就这样吧,挺好,干嘛要让她知道呢。

李盛在饭桌上看着一大家子人乐乐呵呵美美满满的,就觉得他的人生挺圆满的。

前提是……太后不念叨他的话……

“我说的你到底听没听见啊,啊?”太后气得用筷子戳他脑袋,“人小陈姑娘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吧,你什么意思啊你,人家是哪配不上你啊?我都准备好跟你小陈阿姨做亲家了,你给我掉链子!你掉链子!”

“妈,有油!”头发上都沾上油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给我说说,你到底看不上人家哪?”

“我看不上她胸。”李盛一脸诚恳的说,“太小,太平。我怕我儿子将来没奶吃。”

“噗!”兵兵把饭喷了。

“瞎说什么呢你!”他嫂子一边给兵兵递纸,一边嗔他。“当叔叔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他大哥瞪他:“胡说什么呢,找抽啊?”

啧,当我不知道你就喜欢那种没胸没屁股的。

老爷子道行深啊,连看都懒得看他。

“你……”太后给他噎得不轻,可是转念一想,“也是,确实是太小。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确实看起来不太好生养……”

“噗!”这次兵兵喷的是水。

这饭真没法吃了!

晚上李盛懒得来回跑,就住家里了。

下午才洗过澡,晚上又得洗,把头发上沾的油洗干净。才躺到床上,手机就响。

李盛接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去了,昨天才溜过。”

挂断电话把手机扔一边,他枕着胳膊望着漆彩绘顶的天花板。

顾清夏是个敏感的女人,她今天肯定是察觉了。她装得若无其事,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李盛想。

从小到大,他惹过无数的麻烦。有些他自己就能搞定,有些他实在搞不定的,需要动用老爷子或者是大哥的关系才能摆平。唯有这一次,他谁都没告诉,连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兵兵他也不叫他知道。

因为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他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