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说。
他说话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他应了她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便不再犹豫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带上门,谢谢。”顾清夏垂眸道。
门被很轻的带上,轻得仿佛是怕惊了她。听到门锁咔哒一声锁住的声音,顾清夏才抬起眼,幽幽的望着门口。
许久之后,她转过头,看向落地的玻璃窗。
夏日的阳光刺目耀眼。
许多年前,她就隔着马路遥遥的跟那少年说过了“再见”。
虽然,他根本未曾听到……
……
南思文站在门外,感觉眼窝有些发热。
昨晚他就已经明白,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知道他不该再抱有任何幻想。但他今天还是来了……
他没想怎样,他只是担心她昨天受了惊吓。在他的记忆中,受了惊吓的顾清夏会瑟瑟发抖,会作恶梦,会缩在他怀里流泪哭泣。
可那只是他记忆中的顾清夏。
他不曾真正了解过那个少女,更不了解房门里的那个女人。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足够强大,不需要他的保护和安慰,又或者……仅仅是不需要他的……
他懂她为何不想再看到他。当他了解了这繁华的大都市的时候,同时也懂了那年那事,对一个像顾清夏那样的女孩的人生,是怎么样巨大的磨难。
换作是他,也不会想再见到自己。每一次见到,便是一次带着疼痛的提醒,使那些早该遗忘的旧事,又翻腾出来,重新品味,重新疼痛。
他狠狠的揉了揉脸,离开了她的公寓。
在公交车上,他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他去她的卧室给她取暖宝的时候,看到她的手机搁在床头。他悄悄的用她的手机拨了自己的手机,留下了她的号码。
他还把自己的号码存进了她的手机。他没敢标注自己的全名,他只标了一个“南”字。
她会发现吗?她会意识到那个“南”是他吗?她会愿意拨他的电话吗?
不,她不会……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南思文没有防备,受惊之余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他的工头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哪里去浪了,叫他赶紧回去。他们今天接到了活儿,要他赶紧回去出台班。
他应了,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到口袋里。
望着车外宽阔的马路,高耸如云的写字楼和复杂盘曲的立交桥,他思绪纷乱。
这个繁华的城市,属于像顾清夏这样的人。
而他,只是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一个不被城里人认可的民工。
第 16 章
就如南思文所说,到了第三天顾清夏的脚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她姨妈哗哗的,肚子疼得在床上起不来,就又在家歇了一天,到了第四天才回去上班,脸上还缺乏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显得人更冷了。
在电梯厅遇到了景艺,她点点头叫了声:“景总,早。”
景艺顿了顿,回了句“早”。
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像别人一样安静的等电梯。看起来仿佛再普通不过的同事。
对于景艺,顾清夏说放下,便放下了。
要非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曾真的深爱过景艺,她贪恋的不过是景艺身上那一点点让她感到温暖的感觉罢了。更多的不过是女人这种感性动物自己幻想出来的假相,一旦破灭,来的时候如何汹涌,退的时候便也如何迅捷。
景艺却在经历最难捱的戒断期。
成年男女这种事,重在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一方退了,另一方若还纠缠,便失了风度,看着难看。
如景艺这样骄傲优秀的男人,是不能允许自己失了风度,在女人面前难看的。戒断期的瘾就是再难受,再折磨人,他也要收敛起情绪,面上平静无波。
只是和顾清夏并肩站在电梯前,他依然是不由自主的借着电梯门的镜面不动声色的看她。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大约又到了每个月疼痛的日子。对她这毛病,在一起三年,他也已经很了解了。
他曾在她请假的日子去她家里探望过她,见识过平日里安静淡漠的顾清夏疼得嘴唇发抖起不来床的样子。他照顾她喝热水吃饭,等她蹙眉睡去才离开。
他以前只这么照顾过一个女人,就是他妻子。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大约是沦陷了。
然而这种事情,并不是你心里明白,就可以控制得了的。
就如景艺此时此刻,分明的知道放开手才是他该做的,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从镜面里去观察顾清夏。他发现顾清夏的目光微微下垂,未及地面便失去焦距,不知道放空在哪里,一丝也没有分散到他身上。而她的表情也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起码,看不出她有他此刻内心所经受的煎熬。
意识到她那么轻易的就把他放下了,景艺感到胸口一阵说不出的气闷。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他感觉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电梯才终于来了……
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听说了顾清夏遭遇的事件。她一出现在办公室,大家就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毕竟是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件,办公室的人多多少少也受到了点惊吓,纷纷来表达同事间的关爱,便如Vivian这般的贱人,都一脸夸张的附和了几句,当然同时也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罢了。
顾清夏把他们一一打发了。
在茶水间里,商华捧着杯子劝她:“你对工人的态度,确实也该收敛一下了。平白给自己树敌,完全没有必要。别觉得他们没分量没能量,有时候,小人物的反扑,才更可怕。”
这种可怕顾清夏亲身体验过了,要不是南思文,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为某片树林里的无名女尸了。这一次,她点点头,表示深深的受教了。
“待会你忙完了,来办公室找我,咱俩交接一下。”商华说。她也已经开始有孕吐反应了,本来就是高龄产妇,比普通孕妇还更辛苦一点。既然定了要离开,便很想把这摊子事赶紧了了,回家舒舒服服的待着去。
“好。”顾清夏应道。
她有些羡慕。在商华这个年纪上挣够钱,然后退休,是她的梦想。
她业绩牛逼,同时也承受远比别人更大的压力。职场,是一个摧折人的地方。她也不是不累的。
耀眼的业绩,光鲜的生活,房子、车子……这一切的后面是她的血和汗。她甚至还为之付出过身体。
每一个能拿大单的女sales都有故事,这是实话。除非她们有商华这样的背景和关系网,借着出身的天然优势,省去很多弯路。
顾清夏没有。她出身普通,爸爸是教授,妈妈是讲师。在职场上,他们给不了她什么帮助。
但他们是她的全部。
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才逃离了可怕的囚笼,回到了自己的家。却在回家之后,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因为她的生活,并不能像按了暂停键再按播放键那样接续上。
她失踪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回家之后,她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
亲戚、朋友、同学、邻居……所有的关心和好奇或者单纯的刺探,都像一把一把锋利的刀,在她身上划下一道一道伤口。
为了她,爸爸妈妈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搬了家。跟旧友故邻,甚至一些亲戚,都断绝了联系。
他们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让她知道,无论这世界对她有多大的恶意,在他们撑起的这片天空下,都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看着他们鬓边的白发,失声痛哭。
就在一年前,她的爸爸还儒雅风流,她的妈妈还甜美丰韵。只一年的时间,他们便仿佛老了十岁。那些因她而生的白发,像冬日里反射着刺目阳光的冰雪,刺痛了她。
她是独女,父母老了还要依靠她,她……不能这样……
她被摧毁的意志因此得以重新建立。
她情况特殊,在大学入学报道前失踪。为了她,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学校的领导,低头求人,终于使她重返大学的校园。幸运的是,这所大学有两个校区,一个在城里,一个在郊区。她以“病休”的名义返回学校,调换了专业,去了郊区的校区。在那里避开那些原本应该跟她同班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她的事情。
她的生活,终于重新启动。
她比别人晚了一年进入大学校园,她付出了更多的努力,用三年时间修完了四年毕业所需的学分,硬是让自己的人生按照应有的节奏向前迈进。
在三年的校园生活中,她理清了思绪。她为自己制定了人生的目标。
就是赚钱。
赚很多的钱,足够的钱,让爸爸妈妈可以让不再为她操心受累,能过上舒适的晚年。
她笔直的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成绩斐然。
她不仅在帝都买了房子、车子,生活体面光鲜,她还在家里给父母也置换了更好的房子,让他们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但是她也真的很累。
白日里辛苦的打拼,晚上回到家里房子冷清。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从来是报喜不报忧。遇到什么困难,都咬着牙自己扛。
每次和景艺欢爱过后,她都要他抱她很长时间,才放他走。她从来没要求过景艺在她那里过夜,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景艺不能。
这几年在帝都,唯一能给她些许温暖和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景艺了。
现在,她亲手把他推开了……
顾清夏拇指摩挲着杯沿。
快了……她想,照她的现在的业绩,干到商华这个年纪,差不多也可以把钱挣够了。
到那时候,她也要退休。离开这满是雾霾的城市,去爸爸妈妈身边,陪他们看山看水,陪他们一起变老……
有了这样明确的人生目标,纵然是几天前才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顾清夏又恢复了她昂扬的斗志。
景艺时不时会抬头,透过玻璃窗看一眼顾清夏。他能看到她眼中的清明和坚毅,她已经没有了前几天晚上刚刚受过惊吓后的消沉。
她是一个不会被轻易打倒的女人,他想。
他想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却发现很难。
南思文晚上接了个电话。
“我下个礼拜回家去,有什么要捎带的没?”
说话的这个人是他的老乡。他家住在镇子上,就是给南思文起了“思文”这样响亮的大号的那位王半仙住的那个镇子。
南思文想起了被他撇在家里的老娘,他犹豫了一下,问对方能不能回来的时候,把他娘一起带过来。
他前阵子还想着要找个时间把他娘接过来团聚,以免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又怕她总会想东想西,成天担心他会抛下她不管,愁绪太多,伤了身体。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帝都是什么样。
他觉得,无论如何,该让他娘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已经不能再忍受山里人那种无知和愚昧的状态,他只要回想起自己也曾经那样,对外面世界的繁华一无所知,懵懂的活在山里,就觉得可怕。
人无知的时候,不会知道自己无知,也就不会觉得无知可怕。
只有当一个人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才会感到无知的可怕。
比如他前年回家的那一趟,有村人问他是不是就住在天/安/门旁边,天天都能看见国家主席?
一瞬间,他理解了当年顾清夏面对自己时沟通不能的无力。
那时在她的眼里,他该是多么的愚昧啊。她看他,是不是像看个傻子?
而那时的他,懵然不觉,还觉得自己能给她很好的生活。
事实是,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他的老乡是个热情的人,稍一考虑就答应了下来,还盛赞了他的孝顺。按照这个国家几千年的传统价值观来说,通常而言,一个孝顺的人容易得到别人的认可。常常被认为是值得与之交往的人。
南思文对待朋友、老乡,也确实仗义。
所以张全他们几个想拉人凑钱买吊车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了他。并且非常的希望他能加入,以带动其他几个还在犹豫不定的人入伙。
南思文挂了电话,又想起这事。
明天吧……他想,明天跟张全几个把话说明了。他已经想清楚了,吊车的台班费这几年一直在跌。他月入过万的日子早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他老板也越来越唉声叹气。明显的,这一行开始日暮西山了。
张全几个眼睛糊了屎,就看见人家挣钱眼红,看不到人家每月庞大的支出和周转,更看不到结账的困难。
这是个坑,他要是跳他就傻了。
他的钱轻易不能动,他得好好的谋算清楚,想办法让钱能生钱。
在城市的这些年,他搞明白的最大的道理就是,男人……不能没钱。
他忽然又天马行空般的想到,如果他变得很有钱,有足够多的,足以给一个女人奢侈、体面的生活的钱,那样的话,顾清夏会不会愿意回到他身边?
他只胡思乱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可笑。
很可笑。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会吗?
她……会吗?
第 17 章
顾清夏下午打电话给郭智,她在摄影棚跟项目。顾清夏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然后打电话预订。
她订的那家是间粤式汤馆,以煲汤闻名。几款最有名的汤都限量,要提前预订。顾清夏姨妈期间就最喜欢喝他家的汤。热乎乎的,能让身体舒服起来,里面加了很多药材,据说滋阴补阳。
她这痛经的根子,源于两次粗暴的流产,和之后的调养不利。在那之前,她是个虽然单薄些,但身体非常健康的姑娘,皮肤是健康的白嫩,手心脚心也常常温暖。那之后,她变得非常怕冷,每个月都有几天疼得下不来床。手脚总是冰凉。
景艺就曾经抱着她,给她暖着脚说:“你像是冰做的……”
她也一直有在吃中药调理,就是不怎么见效。
曾经有一次去看中医,老头胡子都白了,切了脉之后,追问她病根起源。
她想了想,说:“两次在孕早期,低温引起的子宫痉挛导致的流产。”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教训她,天冷了就得加衣服,要当妈的人怎么能跟小姑娘似玩什么美丽战严寒,大冬天的还露胳膊光腿,太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只是淡淡笑笑,没有解释。
如果不是没办法,那些事,她连爸妈都不想告诉,不想任何人知道。
和顾清夏每天精致的裙装不一样,郭智依然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而且这姑娘有个怪癖,她不露腿。非但不穿裙子,这大暑天的,别人穿着能露出半拉屁股蛋子的小热裤,她还在穿长牛仔裤。
这是个汉子型的妹子。
她和顾清夏作为同一年的应届毕业生进入公司,在不同的部门。她们的工作具有衔接性,不具有竞争性,因此有着成为朋友需要的最基本的客观基础。但能成为朋友,还是性格使然。
两个人一个直爽,一个冷淡,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讨厌耍心机玩套路。且她们有个共同的最讨厌的人,就是Vivian。
Vivian天生贱人,媚上压下,欺软怕硬。
郭智是个工作起来认真勤恳的姑娘,刚进公司的时候级别低,跟Vivian没有直接对接,还好一些。后来工作出了成绩,慢慢的可以独立的跟一些小项目,开始跟Vivian有了直接接触,颇是被Vivian欺压了一阵。贱人各种矫情,仗着资历和级别,磋磨人磋磨得不能更开心。
终于有一天把这女汉子逼急了,拍摄现场一杯可乐从头到脚脚浇了贱人一身。Vivian打死也想不到一个新人敢这么泼辣,整个人傻眼了。她是典型的遇弱则强,遇强则弱。郭智当时怒目横眉,就差撸袖子吼“老子大不了不干了!贱人你再说一句,老子揍你丫的”了,Vivian在现场就软了,恨恨的回办公室找郭智的部门老大告状去了。
郭智一时气冲上头,干了冲动的事,心想着这工作大约是保不住了。景老大的部门是给公司挣钱的部门,话语权大。Vivian虽然是贱人,却是不折不扣的金牌sales,她敢这么嚣张,是因为有业绩支撑。她要是往上闹非要郭智走,郭智部门的老大怕是顶不住。毕竟一个能给公司签大单的优秀的sales和一个才干了一年多的初级项目编辑,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郭智也是有点后悔的。她喜欢这一行,公司在业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换工作未必就能找到更好的。但想想事情都做下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姑娘心一横,就等着老大开掉她。
结果出乎意料,老大只是把她叫去训了一顿,并告诉她她得赔Vivian那条裙子钱。那裙子是要干洗的,一杯可乐浇上去就毁了。
在公司里,景老大的部门是高薪的部门。sales靠业绩提成,做的好的sales薪水高得吓人。其他部门如郭智他们这样的却是拿的死工资。郭智那时候一个月税后才三千一,赔Vivian一条裙子赔了两千四。虽然肉痛得不行,但好歹保住了工作。
有趣的是,听说她要赔贱人裙子钱,部门内部居然有人发起了一个小小的募捐,你五十我八十的,甚至还有别的部门的人听说过来过来凑热闹捐钱,居然给郭智凑出了一千来块。这其中还有她部门老大给出的二百。把郭智这实心眼的姑娘给暖坏了。
其实,同事们也不是那么人人都充满爱,而是因为这事吧……太特么解恨了!!
由此可见Vivian之招人恨。
部门还搞了次小小的聚餐,老大虽然没去,副头儿却去了。
副头儿是个刚三十岁的男人,对小姑娘还有些照顾之心。私底下悄悄跟郭智点明,她这次逃过一劫,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老大也确实喜欢这个实心眼踏实干活不搞政治的女孩,有心保她。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景老大部门的那个据说很厉害的新人叫顾清夏的,开口跟景老大申请指定郭智来跟她的项目。
那时候顾清夏刚刚脱离了另一个爱给人挖坑下套的贱人肖刚,独立向景艺汇报工作。她手上单子大且重,她指定了要郭智跟她的项目,便是给了郭智的部门老大一个台阶下,也给郭智一条生路。
更是给了Vivian一耳光。
郭智万万没想到顾清夏竟然会为她出头。
她们同一批进公司。都是北漂族,几个新人一起商量着合租房子,想离公司近点上班方便。她们也喊了顾清夏,可顾清夏没理她们。她宁可自己多花点钱租个一居室,也不和别人合租两居三居节分摊费用。
那时候郭智就觉得这个女生真“独”。
独来独往的独。
她一个室友跟顾清夏同是景老大那个部门的,没到三个月试用期让景老大给开了。那段时间她可没少听室友在家里提及顾清夏的名字,当然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那姑娘只跟她同居了半年就搬走了,但作为同样是北漂的初入社会的年轻女孩,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对室友口中总是谩骂的“那个顾清夏”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偏见。
况且室友给她讲的关于顾清夏做的那些事,虽然现在的郭智经历过了社会的磨砺,已经可以淡然看待,但对当时作为社会新人的年轻姑娘,还是颇有冲击的。潜意识就把顾清夏归类为“不自爱的女孩”这种人,并清高的不愿与之为伍。
女孩子初入社会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都年轻简单,穿着价格便宜的衣服。但很快顾清夏就跟她们不一样了。收入水平的差距决定了生活水平的差距。
顾清夏的衣着、妆容、鞋子、皮包……渐渐的就跟她们拉开了差距。她精致而昂贵,比起她们,她更接近Vivian。
郭智就把她们归为同一类别中。
能意识到自己有偏见,还是因为后来有了Vivian这贱人做对比。
有对比,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的那个人,真心好相处。人家怎么活,其实是人家的自由。起码在工作上,顾清夏从来没有为难过她,所有的事情都是公事公办。
只是郭智一直觉得顾清夏不仅独,还冷,是那种不好接近的人。对这样的人,她没那么热的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上杆子去跟人家熟去。只是在工作中,能感觉得出来,其实顾清夏挺纯粹的。那种纯粹郭智懂。很简单,就是好好干活,好好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