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小木屋一点关系也没有,又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为什么她的眼中会有如此浓的情感,有风吹过。浓雾被吹散了些,但随即又迷漫在小木屋的四周。

  雾中的藏花一步一步地走近小木屋,她伸手抚摸着小木屋的木墙。

  摸得很慢,摸得很轻。

  就仿佛异地游子回到家乡时,在抚摸他所熟悉的一切。

  藏花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她的手竞然有些抖。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举动?

  藏花将手缓缓地伸向门把,握着门把上的锁,另外一只手拿出一把钥匙。她将门打了开来。

  木屋里依旧只有一桌一床一椅、一个粗碗、一盏瓦灯和一个红泥的火炉。

  藏花走入,屋内漆黑如墨,她却仿佛很熟悉地走至椅前,慢慢地坐了下去。

  桌上有瓦灯,她没点,也不想点燃。

  浓雾随着打开的门飘了进来,立即迷漫整个房内,也笼罩了藏花。

  她在黑暗中默默地凝视着屋内的每个地方,就宛如游于在凝望家乡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藏花依然连姿势部没有改变,她就这样地坐着,直到双腿感到有点发麻,才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至左边的墙角,蹲了下去。

  夜未深,瓦灯里还装满了油,但没有点燃,所以屋内依然是漆黑的。

  蹲在地上的藏花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考虑,最后她终于伸手翻开地上的一块木板。

  然后从木板下的地洞里提出个生了锈的铁箱子。她深深地注视铁箱子。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宛如夜星。

  她轻轻地打开铁箱子。

  铁箱内摆着一个火褶子。她终于拿起火招子,打亮了火招。

  光芒立刻激射出,照亮了藏花,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铁箱子。

  病房内灯火亮如白昼。

  杨铮虽然在问戴天,眼睛却望着窗外。

  “她去了?”

  “去了。”戴天回答。

  “她的胜算有几成?”

  “四成。”

  “四成?”杨铮望着窗外,“大多了。”

  “不多,正好。”

  “哦?为什么。”

  “如果她有十成的把握,我们的计划一定失败,她只有两成,计划更失败了。”戴天说:“青龙会会相信你派出这样的一个人来拿离别钩?”

  杨铮同意地点点头。

  “菜人人会炒,可是好不好吃,就得看功夫了。”戴天说。

  杨铮的目光落在窗外,落在夜星上,他的心却在夜星下,在远方的某一个地方。

  火摺一打着,铁箱里就有件形状怪异的兵刃,闪起一道寒光,直逼藏花的眉睫。

  她不禁打了个颤抖。不知是为了寒冷,抑或是...藏花注视手中的离别钩,哺哺自语。

  “离别钩,有人让你出世是为了相聚,可是没有想到你所带来的,却只有离别,”离别钩无语,寒光却闪动得更厉害,仿佛在抗议。

  “你既然已死了二十年,为什么有人还要你再复活呢?”

  离别钩在火光下,竟然发出淡淡的幽怨。

  “你这次的复活能带来相聚吗?”

  “不可能。”藏花自己回答。“你带来的只有痛苦、无奈、悲哀和断肠。”

  离别钩如果有灵性,会说话,它是否能反驳藏花的话?

  藏花仍然望着它,望得好深好专也好静。

  四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拿到了离别钩,”杨铮这次是望着戴天。

  戴天望望窗外的夜色。“照时间,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那就是指,如果有攻击,现在也应该展开了?”

  “是的。”

  灯光灭了,大地间只有浓雾。

  藏花走出木屋,关好门。她手中抱着一个生了锈的铁箱子。

  梅林中好像一点异样都没有,流水依旧在默默地流动着。

  浓雾依旧笼罩大地,梅花依旧挺拔。

  藏花走过溪水,走人梅花林中。

  在溪水的尽头仿佛有一点亮光在闪动。

  ——在此时此地怎么会有这么一点亮光在闪动,藏花显然没有发现溪水尽头的那一点亮光,她继续走人梅林。

  梅林中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藏花却如临旧地般地疾步而行。

  哪个地方该拐弯,她就拐弯,哪个地方有石头绊路,她就绕开。

  她在浓雾的梅林中走,竟好像是半夜里走在自己家中,不开灯一样的熟悉。

  残秋如雾,深夜寂静。

  藏花走在静寂的梅林中。

  浓雾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异声,很轻很轻的声音来自聋花的头上。

  声音轻微得令人不会去注意它,藏花却听见了,她立即警觉地抬头望。

  空中除了雾,还是雾,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藏花却忽然纵身而起,冲向声音发处。

  就在她刚飞起时,左边突然发出一声“咻”的响声,紧跟着一团火球射向藏花刚刚站立处,然后就看见一团火迅速燃起。

  一圈一图地往上燃起,一圈一圈地逐渐缩小,最上面的一个小火圈正好是发出异声的地方。

  数圈火圈形成“塔”状,正好将藏花围住。

  藏花刚才纵身而起时,在空中她就已看见来自左边的火球,所以当火圈燃起时,她立即落下。

  她为什么要落下呢?为什么不飞出?

  藏花是想飞出去,可是在她飞起时,她的头却已顶到绳圈的顶端。

  一顶到绳圈,她就知道已无法闯出了,这种绳圈用的绳子,是来自苗疆地区的一种山藤,将皮取起,然后浸泡在酒中八八六十四天后,再编结而成的绳子。

  这种绳子用刀剑是砍不断的,而且又耐烧。

  被这种绳于套住后,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的。如果碰到藏花现在这种情形,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等着被烧死。

  火越烧越大,圈子却越来越小。眼看着快要烧到藏花了,她却一点也不急。

  ——不急才怪。

  她望望四周,看看是否有空间能逃出去。

  没有。

  一点空隙部没有。

  浓雾中的火焰,看未就仿佛来自地狱。

  藏花也快入地狱了。

  孔明灯内的火焰也很旺,所以房内也特别亮。

  杨铮凝视火焰。“如果遭遇攻击,会是种什么样的招待?

  戴天想了想。“离别钩是青龙会势在必得的东西,藏花虽然是个女人,却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真功夫,如果要我和她交手,我还真有点怕,”他望向杨铮,接着说:”如果青龙会这一次出手,一定会让藏花吓一跳的。”

  火辣辣的招待,的确令藏花吓一跳。

  火圈越缩越小:藏花已感觉到那刺骨的热气,也已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杨铮轻轻吁了口气,转头望向夜空。

  “藏花这个人,我倒挺欣赏的。”杨铮笑了笑。“在某些方面,她跟我满相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