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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疼疼疼!”林啾右手虚虚环着左肩,疼得躬成了虾米。

那剑伤火辣辣地跳动,虽然她已用灵气及时止住了血,但却无法缓解撕裂般的剧痛。

徐平儿急得大哭了起来。

此刻,卓晋断了手,林啾又被捅了个对穿,场面竟是惨烈之极!

便见一人,踏月而来。

正是魏凉。

气氛微微一滞之后,卓晋剑上的暗火被齐齐冻熄,冰霜顺着剑身,爬向他仅剩的那只手。

“敢伤吾妻!”

林啾抬起泪汪汪的眼,望着眼前俊美无俦、怒意滔天的男人,心头忽然就涌起了十足十的委屈。或许是受伤的缘故,或许是夜、月和灯都太美,又或许是方才的一切实在惊心动魄。

在这一瞬间,她那层冷冰冰硬梆梆的外壳上,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她嘴一扁,像个小女孩一般告起状来:“是柳清音干的!她跑了!我好疼!”

眼泪“啪嗒”落了两行。小脸惨白,唇色淡淡,眼眶红红。

魏凉的腿明显软了一下。旋即,高大的身影化成一道光,掠到她的身旁,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手指一挑,挑开了她的衣裳。

看清伤处之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像冰冻她的断发那般,用冰霜将她的伤口封了起来。

凉丝丝的,还是很疼。

他的声音带着心疼,也带着一丝笑意:“断发都没见你哭,这点小伤反倒向我撒娇——是想我了么。”

林啾:“??!!”

这点小伤?!

林啾偏头看了看自己齐肩的秀发,再看了看锁骨底下贯穿前后的剑伤,嘴角不禁重重抽了两下。

听他这话的意思,头发还要更痛一点?

很好,被他这么一“哄”,她现在一丁点儿都不想哭了。

徐平儿倒是哭得贼大声。

林啾偏头一看,只见卓晋半个身体都给冻成冰坨坨了。

她赶紧对魏凉说:“不是卓晋伤我的。”

徐平儿一顿狂点头。

魏凉冷冰冰地扫过一眼,那层寒霜慢慢爬离卓晋的身体。

卓晋冻得脸色发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断腕仍旧被冰霜封着,疼痛已大大减缓。

他并不是个蠢人。深知若是魏凉有心伤他,这具凡人身躯哪里能顶得住,一息之间便能冻成冰粒子。

魏凉只是责怪他保护不力。

卓晋也十分惭愧,甫一能动弹,便急急上前抱拳:“是在下粗心大意,照顾不周。请前辈责罚。”

他的剑意虽然已通天地,但身上却半点修为也无。柳清音在他的剑上做了手脚,他救援不及,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一个坏了,又一个坏了……

他既迷茫,又痛心。

他抬起眼睛,下意识地望着魏凉,像一个渴求答案的孩子。

对上魏凉视线的一霎那,卓晋意识到,对方知道为什么。

但很显然,此刻的魏凉没有半点闲心给他答疑解惑。他已准备带着林啾离开了。

“等,等下。”怀中的林啾忽然动了动,呲牙咧嘴地用眼睛去瞟不远处的地面。

魏凉循着她的视线一望,看见地上倒了一溜儿大漆桶,桶底下落了只乾坤袋。

乾坤袋?魏凉蹙了下眉。

眼神一动,那乾坤袋便被抓了过来,他用冰霜把它涮干净,然后交到林啾的手中。林啾趁机把那枚冰棱还给了他——直觉告诉她,这样东西对他很重要,在她手上会很危险。

魏凉微微挑眉,收回了冰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是那国师身上掉下来的。”她用气声说话,这样不会牵动伤口。

虽然声音极小,却能听出她很高兴——捡到钱的那种高兴。

魏凉眼皮直跳。

林啾兴致勃勃地一掏,再一掏。

里面只有一些寻常的丹药,一粒大约能有个几年道行。

掏到底,林啾发现了一封信。

取出来展开一看,信是写在白绢上的,除了最后几个感叹号之外,林啾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写的什么?”

魏凉匆匆扫过几眼,脸色微变。

徐平儿好奇,也凑上来看,一边看一边念出声。

“吾儿,妾侍之事已无可转圜,爹能为你做的,便是寻一枚成丹丸,一株聚灵姝,助你尽快结丹,以免遭采补之难。见信之后,不要犹豫,速速将丹药灵草服下,莫声张,莫让你娘和你弟知晓!千万千万!切记切记!!!”

妾侍?采补?娘和弟弟?

该不会这么巧,这国师正好捡了林秋亲爹的乾坤袋吧?

林啾一激动,伤口顿时突突地跳着发作起来,疼得她“嘶”了一声,打了两个寒颤。

魏凉脸色一沉,道:“先治伤。”

他不再耽搁,长袖一荡,将怀中的人团团圈住,抬脚往虚空一踏,三五步之后,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啾知道魏凉行走在天上,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风。

被体贴地保护着的人,总是容易犯矫情。

她偎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扁了会儿嘴,默默想了几句遗言之后,忽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死。

因为电视里面,快死的女人总是蔫蔫地躺在男人的怀中,男人得不停地冲她大叫“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而她,一点也不困。魏凉也没有半点要朝她吼的意思。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

林啾抬起眼睛,先是看到线条利落的喉结,然后便看到他微微绷紧的下颌。

他侧脸的弧线极其完美,唇、鼻、眼、眉、额,被月色蒙上一层微光,像一幅圆融的画。

他垂眼看了她一下。

偷看被抓包,她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身体一紧,牵动了伤口,疼得蜷成只虾米。

魏凉脸色一寒,只见不远处悠哉飘荡的两片云齐齐冻成了碎冰晶,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场面巍为壮观。

林啾忍不住拨开一点广袖,呲牙咧嘴地垂眼去看。

只见两面广阔无比的冰扇雨向着遥远的大地落去,半空有风吹过,它们齐刷刷地随着风,不断地偏离原本的轨道。

“你这是意吗?”林啾用气声问道。

魏凉也用气声答:“嗯。”

怕她听不见,他特意距离她近了些,热热沉沉的鼻息贴着她光洁的额头。

“是魔族用的那个‘意’吗?”

魏凉发出不屑的嗤声:“他们也配。魔用的是‘翳’,不是‘意’。”

虽然发音一样,但林啾瞬间秒懂。

他微微躬着一点身,双臂环着她,气息笼罩着她。

她忽然就有那么一点犯困了。

林啾心头一凛,紧张地睁了睁眼。

魏凉轻吻她的额头:“睡吧。”

林啾:“???”这剧本果然不对!让她去睡不是要她去死么!啊啊这个无情无义的狗男人果然要抛弃她了!

长袖一拂,魏凉体贴地替她蒙上了眼睛。

林啾:“……救命?”

魏凉靠她极近,听她嘤咛有声,心中又是一软,待听清了她在叫“救命”之后,他的嘴角不禁再次抽了两下。

这个小妻子,真的是……戏极多!

冰霜温柔地降下,将她的抗拒无情镇压。

林啾被睡了。

第48章 惊心动魄

林啾是被冻醒的。

醒来时,视线一片白茫茫,朦胧的冰雾氤氲四周,整个身体都沉在冰池子里,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上。水面凝了浓浓一层白霜,看不见水下的情景,偶尔有一两个小泡泡钻出水面,“啪”一下炸开。

后背贴着一个温暖结实的东西。

她轻轻挣了下,发现自己被一双胳膊牢牢圈住,以防滑到水中。

偏头一看,正是魏凉。

他的肩膀和半个胸膛在水面之上,穿着衣裳。

林啾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嗯?”他的胸腔颤了下,发出闷笑,“见到我穿着衣裳,你很放心?”

林啾:“……啊。”

他的手在水中挪动,换了个地方待。

林啾忽然便僵住了。

他是穿着衣裳没错,但她没有。

感觉到一点点让他心头发痒的变化之后,他收回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你怎么这样,我身上有伤。”林啾又羞又急。

旋即,她便发现这样的动作竟然一点也没有牵动伤口。

不对,其实已经牵动了,只不过伤口似乎已经复原了?!

……说好的不能睡觉一睡就会死呢?

她动了动左边肩膀,想要把伤口露出水面,看看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魏凉低低地闷笑着,将她转了个身,稍微抱高了一些。

林啾垂头一看,只见那道细细的剑伤果然已经结了痂,隐痛还有一点,却已经完全不厉害了。

魏凉又把她摁回了水里。

正面对着他,她羞得不好意思抬头,便没话找话道:“还要泡多久?太冷了。”

“唔。”魏凉沉吟片刻。

林啾明显感觉到温度提升了很多。

原本那白雾下面偶尔会冒上几个气泡,这会儿咕噜咕噜冒个不停,倒像是温泉一样。

林啾:“???”

魏凉见她微张着眼睛,微偏着头,一副又好奇又呆滞的神色,不禁十分好笑。

他道:“本就是冰火。冰火焚药汤,好得更快些。”

林啾记得,上次斗龙可没这待遇!

心中刚冒起一丝得意,立刻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得意个屁啊得意,居然跟狗比!出息!

他单手揽护着她的背,挑起一绺秀发,模样颇有些心疼:“怎么丝毫不见好转。”

林啾:“……不然试试何首乌?”或者霸王?

魏凉长眉微挑:“灵草?”

林啾:“……也许?”

他眼中颇有些迫不及待,长袖在水下划过,池中的温度再次明显地爬升。

“马上带你去取。”

林啾热得不行。

“别……”她的脸蛋被熏得通红,一开口,呼吸中的清香更加浓郁,“受不了了,太热了。”

魏凉眸光微暗,嗓音也带上了喑哑:“好。”

降下些许温度之后,他忍不住俯了俯身体,轻吻她又香又软的红唇。

林啾心尖一悸,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心头涌起了许多委屈和依恋,她微微启唇,第一次回应他。

唔,他的嘴唇很薄,冰冰凉凉的,冷香萦绕在呼吸间。

感觉有点晕乎。她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裳。

她能感觉到他在跃跃欲试。

他的手悄悄绕到她的脑后,仿佛已经算计好,在他发起进攻时她会往哪里逃。到时候他便会果断出手,封住她的逃跑路线。

她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有些慌张。

呼吸越来越乱,剧烈的心跳仿佛在拍打着水面,她甚至能感觉到一圈圈涟漪在身边荡开,让人轻易便能看出她隐藏的那些慌乱。

心中羞意更浓。

脑后那只大手若即若离,让她的头皮阵阵发麻。

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搅动池水,以为只要打断了池中的涟漪,他就不会发现她乱了的心跳。

突然,那只划来划去的爪子被逮住了。

十指紧扣!

林啾凌乱的呼吸猛地一紧。

他发现她在划水了!

不是,她其实并没有划水啊,她很认真在亲的。

早已部署在脑后的那只大手也不再客气,他摁住她的脑袋,不容半点迟疑退缩。

她毫无抵抗之力,被他吻了个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声音里满是浓浓的笑意:“头发没好,今日便放过你了。”

林啾迷迷瞪瞪地抬眼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中满是朦胧水雾。

樱唇极红,脸颊上也染了绯色,像一枚鲜甜至极的果子。

她的心脏在轻轻地抽,分明泡在热热的池水里,却时不时轻轻地打个寒颤。

一想到方才他那肆意探索的动作,她的头皮只觉一阵阵发麻,手指也抖个不停。

亲个嘴而已,怎么这么惊心动魄?!

不是,等等,他放过她,是因为她的……头发没好?!

emmmm……有点一言难尽……

池水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魏凉把她抱出水池。她羞得蜷起身体,垂着头。

他并没有看她,目不斜视踏出池子,衣袖一拂,二人身上沾到的水珠便齐齐冻成了冰晶,再一拂,叮叮咚咚掉了一地。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月白色的宽袍,替她罩上,然后温柔地帮她系好了衣带。

理顺了衣角之后,他又取出一把软软的象牙梳,轻轻替她顺了发,仍用冰霜冻住发尾。

林啾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一个被照顾周全的小孩了。

除了头发底下吊着一串晶莹的冰花,显得有那么一点非主流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有何首乌的线索吗?”他严肃正经地问道。

林啾:“……没有。”

“无事,”男人自信一笑,“只要这个世间有,那我便能寻得到。”

除了叹息,林啾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也许修仙的世界,大家都不会秃头吧,就连魏凉这种无所不知的人,手上居然也没有生发秘方。

她的剑伤已经痊愈了,皮肤上只能看出一道细细的、微微发红的线。灵气聚在那里,像是无数勤劳的小蚂蚁一样,替她把最后的伤痕一点一点搬走。

难怪大家怕的都是经脉神魂受创。肉身的伤,实在是太好治了。这么一看,似乎魏凉也没错——头发剪了确实长很慢啊……

林啾不知不觉也被带偏了。

魏凉牵着她离开了药池。

一个小老头哭丧着脸坐在洞府门口,见到魏凉,嘴一扁,都快哭了:“剑君啊,百药峰存了五百年,就攒下这么点儿宝贝,您可千万省着点儿花啊……”

林啾:“……”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药池已经只剩清汤了。

魏凉长眉微皱:“百年的灵草药性太差,上千年还可勉强一用。”

小老头:“……”

魏凉微一思忖,问道:“百药峰可有何首乌?”

小老头:“……没有。”

魏凉:“嗯?”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百药峰名不副实”。

略作沉吟,他决定不耻下问:“你可知,何处有这奇草?”

小老头嘴角微抽:“……凡间药铺应当有售。”

魏凉的额角重重跳了两下,长目微垂,望向林啾,眼神颇有些危险。

林啾:“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二人离开了百药峰。

因为一点小伤就掏空了百药峰的底子,林啾心中其实十分过意不去,便对魏凉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叫做回云涧,就在洞庭西边的雪山断崖下。听说那里生长着许多药草,要不我们去看看?”

回云涧是一个天然的药材宝库,那里是四山五川的地脉灵气交汇点,千万年沉积下来,谷中的土壤已进化成了最适宜灵草生长的息壤。它能自生,也利他生。无论多么珍稀的灵草,只要种下一株,很快便能发育出一小蓬。

书中,回云涧正是柳清音的小金库。柳清音发现回云涧是在祭渊的血偶降世之后,按照书中进程,起码还需要两到三年。

林啾从前便是打算着,在离开魏凉之后,先人一步占了回云涧,发家致富。

如今她已不需要逃离魏凉身边,又见百药峰的小老头可怜巴巴,便决定把回云涧直接变成万剑归宗的小药库,省得将来便宜柳清音——如果她还有将来的话。

秦云奚的死,并没有给林啾带来很大的触动。因为书中的秦云奚本来就是个死人,若是用玄乎一点的说法,那便是不受天命眷顾。

柳清音却不一样。她本来就是那种摔一跤都能捡到宝的天道亲闺女,如今既然已破釜沉舟,必定更是步步机缘,不发育成个绝世魔头都对不起她那女主身份。

先拆了她的小金库,断她口粮,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