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拿下巴拨了拨她额头:“瞎想什么呢?”

苏起仰起脑袋,说:“要是跟别人跑了,我要你的命哦。”

梁水笑容无声,低头蹭住她的脸:“嗯。”

到了火车站,梁水说送到检票口就好,但苏起不肯,坚持买了站台票,跟着他一起进了车站。

送到站台上,两人的表情都撑不住了,都不看对方,各自望着周围的人群和停靠的火车。

北京是始发站,苏起跟着上了车,看他把箱子塞到卧铺底下。离发车不剩多少时间了,苏起眼眶有些红,说:“那我先下去了。”

梁水送她到车门口,又跳下车陪她。她垂着脑袋不言语。他也难受,拨了拨她脸颊,道:“你看,还跟小时候一样吧,小哭包。”

苏起打开他的手,别过脸去,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梁水见状,心口闷疼闷疼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摸她的头。

他低头寻到她嘴唇吻了下,又凑她耳边:“我会努力的。很快。”他说,“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了。”

苏起眼泪汪汪:“你要快点来找我哦。”

少年眼睛湿了:“嗯。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夜话(22)】

苏起回到宿舍,蔫蔫儿的情绪消减了些,推门进屋,走到桌边,见桌上放着一个纸盒子。

苏起:这是什么?

王晨晨:快递。我在楼下看见,给你拿上来了。

苏起打开一开,里头是一个鞋盒。

方菲:哇,这牌子的鞋子好贵的。谁给你买的?

苏起:不知道啊?是不是搞错了?

王晨晨:没错啊,宿舍号,你名字,电话,都对啊。

苏起拆开一看,愣住,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和她那天在故宫穿的是同款。但摸上去真皮柔软而舒适。

薛小竹:哇,这鞋子好漂亮。

方菲:是不是跟你那双很像?

苏起:我都不知道我穿的是仿款。

王晨晨:谁给你买的啊,猜得到么?

苏起一笑:我男朋友。

chapter 23-1

chapter 23-1 命运之错(1)

十月中旬, 北方开始降温了。

日光渐短,苏起睡眼惺忪从被子里爬起, 打了个寒噤,看见夜里李枫然发来的短信, 只有六个字:“七七,演出完了。”

昨天他在维也纳的星光古典音乐会上演出, 作为他在国际上的首次亮相。

苏起回拨过去,嘟嘟响了两声, 她想起那边是凌晨, 恐怕手机静音了, 正要挂掉, 手机却接了起来。

“七七?”电话那头,李枫然嗓音暗哑,似还在梦中。

苏起抠脑袋,小声:“哎呀, 我忘了有时差, 你先睡觉吧。”

“没事。”他嗓音清亮了些,“我还没睡着。”

她朗声:“演出怎么样啊?”

他语气轻松,说:“不坏。”

她笑:“那就是很棒了。”人溜下床打开电脑, 搜索李枫然, 无数新闻页面蹦出来——

“中国天才钢琴少年李枫然亮相维也纳, 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惊艳全场”

“17岁少年李枫然, 打破维也纳星光古典音乐会年纪最小演奏者记录”

新闻图片里,黑色西装的少年坐在钢琴边, 头颅微垂,低眸的模样认真而专注。

“哇。”苏起保存着图片,赞叹,“风风,你真的是钢琴家了。”

他在那头极低地笑了声,说:“你还是这么捧场。”

苏起蹲在椅子上抠抠脚丫:“哪有,我是实话实说。对了,你直接回美国吗?”

“怎么了?”

“我最近好想你,还有声声啊。现在不该有很多人邀请你吗,你要是来北京演出就好了。”

李枫然默了一会,说:“十一月,可能有机会。”

“真哒?”少女声音明媚,只是听着,就能看见她那被点亮的表情,他说,“真的。”

当天上午,“南江小分队—风生水起路”QQ群沸了,伙伴们轮番轰炸祝福李枫然。倒是当事人本身安静得很,一言不发。

绿竹悠然:“李凡怎么不讲话?”

苏七七你欠我的一块钱什么时候还:“时差。还没醒吧。”

路造:“你QQ名怎么回事?”

苏七七你欠我的一块钱什么时候还:“上次在北京,她非要挤上公交,又没带钱,我给她出了一块车票钱。”

路造:“……”

花之露娜lulu:“你给我改回来!(愤怒)”

苏七七最爱的男人:“好吧。(微笑)”

花之露娜lulu:“……”

花之露娜lulu:“不要脸。(呕吐)”

路·自戳双眼·造:“我想退群。(白眼)”

林·默默围观·声:“我不说话。(闭嘴)”

水砸不要脸:“声声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玩嘛。(可爱)”

林·默默围观·声:“没有时间。(哭哭)”

路·自戳双眼·造:“国庆怎么不来?也没时间?切!(鄙视)”

路·自戳双眼·造:“你该不是也谈恋爱了吧,重色轻友。(鄙视)”

苏七七最爱的男人:“谁知道呢?(阴险)”

林·默默围观·声:“你闭嘴!(抓狂)”

苏起给林声发私聊:“说!国庆是不是追子深哥哥去了!”

林声:“(可怜)(可怜)”

苏起:“重色轻友的家伙。”

林声:“(可爱)等我把他追到了,带来北京一起玩嘛。”

苏起:“(惊喜)有希望?”

林声:“正在努力。(奋斗)他有个同学也在追他,(哭)压力好大。”

苏起:“有照片吗?”

林声:“(图片)(图片)(图片)”

苏起:“你比她好看。”

林声:“但他们是同学,从本科到研究生。(哭)”

苏起:“反正我选你。(奋斗)”

林声:“(奋斗)”

林声:“好羡慕你和水砸,互相喜欢,不用去追。我每次去找他都心惊胆战,怕他讨厌我。”

苏起:“傻子。他要真讨厌你,就不会让你找他。”

林声:“哪有?也可能因为是邻居,不想弄僵。哎呀,忐忑。还是你和水砸好。(可怜)”

苏起:“嘻嘻。哦,再过两个星期,水砸又要来北京了。嘻嘻。”

林声:“(鬼脸)”

十一月初梁水要来北京参加田径竞标赛。等待的日子起初有些漫长,但苏起回归了校园生活,每天上课自习做实验参加社团,忙忙碌碌,不知不觉时间便飞到了相聚的日子。

梁水这次过来是为比赛,虽提前一星期到,但因训练加预赛,苏起一直没见到他。

直到决赛前一天,是个周六。梁水训练到下午,教练放他回去休息,苏起才跑去找他。

比赛在工体,落脚处在工体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苏起第一次从海淀来朝阳,觉得气质截然不同,海淀清净,朝阳繁华,街上走的女孩都装扮精致些。

苏起还背着李宁的书包呢,探头探脑走进酒店大厅,四周金碧辉煌,她有些格格不入。上了电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进来,浓妆艳抹,妩媚妖娆。

苏起好奇地透过电梯上的镜子看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她又看看镜中的自己,还是老样子,高马尾,白毛衣,牛仔裤。很简单的学生装扮。

她们都到29楼,那女人轻车熟路进了一个房间。

苏起找了一圈才找到2913,走到门边,竟莫名紧张,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两下。

还要再敲,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门被拉开,梁水探出头来,见是她,倏尔一笑,眸子跟含水的星子一般。

苏起亦笑开了,一下子蹦进去。他搂住她腰,用力贴了贴她脸颊,道:“又见面了。苏七七。”

少年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整个人干净而清爽。苏起被他气息笼罩着,心猿意马,搂住他脖子便亲他嘴唇。

她的主动叫他十分受用。

他边亲边笑,边搂着她磕磕绊绊往房间里走,撞到床沿坐下了。苏起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只巨大的哆啦A梦,惊道:“怎么这里有只机器猫?”

“怎么有?”梁水好笑,“老子从省城给你背来的。”

一路上不说回头率多高了,在机场过安检差点儿没被人笑死。

苏起欢喜地一把搂住那只哆啦A梦,玩偶很大,她两只手才能勉强环抱过来。她蹭了蹭它的脸。

“这家伙是我的替身。等我走了,你有的是时候抱它。”梁水把那只猫拎去一边,环住她,问,“有没有想我?”

苏起戳他手板心:“你怎么总问些废话?”

梁水打她手:“我都没见你有表示。”

“我还没表示呀。”苏起扭身拿嘴巴撞上他脸颊,嘬一口,“没表示吗?”梁水故作嫌弃别过头去。她扭过身板,跟着追,嘟着嘴巴又啄一啄他鼻尖,“没表示?”他扭头再躲,她扒拉搂着他脖子,嘬他嘴唇,“有没有表示?”他绷不住了,唇角弯起,她再亲他眼睛,“够不够表示?”咬他耳垂,“还要不要?”

他被她一通乱嘬得浑身发痒,别着脸,笑得停不下来:“够了够了。你走开。”他笑得岔气,道,“我感觉在被猪啃。”

苏起一巴掌打在他胸口:“猪决定走了!你一个人玩吧!”起身要往门外冲。梁水捞住她胳膊,拉着不放。

苏起起劲儿了,低声叫:“警察叔叔救命!这儿有人拐带儿童。”

梁水把她扯进怀里,笑得胸腔一震一震:“你还儿童?要不要脸?”

“真的。”苏起道,“我刚在电梯里看见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的。化妆穿衣服都好看,跟她一比,我就像个儿童。”

梁水对她口中“超级漂亮的女的”毫无兴趣,弯腰从箱子里捞出个盒子递给她。

苏起拆开一看,诺基亚5300滑盖手机,近期最流行的一款。

她又喜又讶:“哇,这个好贵的。哎我手机还没坏呢。”她手机是夏新的,粉粉的很可爱,但远比不上这款高级。

“我不管。你先用这个。”梁水在床上捞了一把,“你看。”

他也换手机了,和她同款,手机上还挂着他俩一起照的大头贴呢。他随手滑了下手机,短信忽然蹦出来,就见他给她的备注是“我家养的猪”。

苏起打他手:“你才是猪!改回来!”

梁水滑上手机:“不改。”

“那我也要给你改备注,猪头。”

梁水挑眉,浑然不搭理。

苏起摸着新手机,忽道:“旧手机怎么办,卖掉么?你干嘛总给我买东西,下次别买了。”

“不知道。看见好东西就想买给你。”梁水从背后搂着她,帮她把电话卡和大头贴挂链都换到新手机上去,道,“不跟你买跟谁买?”

“但是——”

梁水打断:“我妈给的零花钱很多,用不完的。”又道,“以后我自己挣钱了给你买,行了吧?”

苏起滑着新手机,也挺开心的,扭头亲了下他的脸颊,说:“谢谢老公。”

梁水吓一跳,微瞪着眼,有些吃惊:“你叫我什么?”说着人已噗嗤笑起来。

苏起本就是跟社团的师兄师姐情侣学的,一下脱口而出,自己尴尬得要死,面红耳赤要起身:“什么也没叫。”

梁水拉住她不放:“你再叫一遍?”

苏起不肯了,脖子都红了:“谢谢水砸。”

“你刚不是这么叫的!”梁水冤枉道。

苏起耍赖:“那你说我是怎么叫的?”

梁水也说不出口,张着嘴巴看了她几秒,哭笑不得,“啊——”一声怪叫,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反正不是这么叫的!”

……

既然来了,苏起又蹭他浴室洗了澡。

落地窗外幕色降临,夜景繁华。梁水说三里屯这边很多好吃的,带她去楼下吃晚饭。

一进电梯,又碰上刚才见过的女人。苏起打量她一下,发现她针织裙摆下的丝袜没了。

抬眸便见镜子里那女人正盯着梁水看。而梁水正没事干揪着她毛衣上的小毛球。

苏起:“……”

那女人又把苏起打量一遭,出了电梯。

苏起小声:“她就是我刚说的很好看的女的。”

梁水瞟一眼,没兴趣。

“你们那层住的都是运动员?”

“啊。”

“她肯定是谁的女朋友。”

梁水看她一眼,忽就嗤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笑你是头猪。”

梁水在附近找了家法国餐厅。餐厅环境悠然雅致,灯光柔暗,烛火影影。

苏起坐下时,还有西装笔挺的服务生帮她拉椅子。

她好奇打量四周,每张桌子都相离甚远,保证了足够的私密空间。白桌布,玫瑰花,银烛台,银刀叉,勾花套碟……

苏起道:“水砸,我这是第一次吃西餐哦。”

梁水道:“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

餐厅很正式,前菜,汤品,小食,主食,甜点,冰淇淋,一道道地上。只不过梁水不喝酒,两人拿清水碰了杯。

厅内大都是成年情侣,不乏大龄商业精英,只有他们两个小小少年,却也十分尽兴。

苏起很喜欢,回酒店的路上还在碎碎念着鲈鱼和鹅肝的美味口感,梁水听她念着,笑道:“你就是个好吃佬,以后只管拿吃的堵你嘴就对了。”

出了电梯,走到房门边,梁水刚拿房卡打开门,对面房门拉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苏起无意和他对上目光,那人表情不太好。

梁水听声回头:“教练。”

苏起立马笑眯眯打招呼:“教练好。”

教练点了下头,不算热情,看梁水,说:“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