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禾好奇得不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某个长老直接伸长了脖子围观,就差打断施法直接来问了。
片刻之后,柳江轻呼一口气:“夕禾,参药。”
“是。”萧夕禾熟练地取出药丸,在掌心以灵力催化了,又推入林亦体内。
“掌门怎么样了?”有昆仑长老忍不住问了。
柳江斟酌一瞬:“等他醒了再说吧。”
“他还不知何时才能醒呢,还是先告诉我们吧!”长老有些着急。
柳江顿了顿,正要开口说话,床上的人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掌门!”
“师尊!”
一群人乌央央涌上来,将柳江和萧夕禾都挤到了旁边。
“……真是用完就扔啊。”萧夕禾感慨。
柳江轻呼一口气,没当回事。
这群人林亦床边哭天喊地,萧夕禾听得都烦躁,也不知林亦烦不烦。
事实证明林亦是烦的,因为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都滚出去,没有本尊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众人哭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之后只能不情愿离开,屋里顿时只剩下萧夕禾师徒跟林亦三人。
“师父,咱们也要出去吗?”萧夕禾问。
柳江无语地扫了她一眼,直接拖把椅子在林亦床边坐下了,林亦一抬手,在房内下了隔音的结界,以防止外头的人偷听。萧夕禾默默往床边挪了挪,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柳谷主,”林亦声音透着一股疲惫,“我的情况,你可向他们透露了?”
柳江:“事关重大,未经林掌门允许,柳某不敢多言。”
“多谢柳谷主,”林亦松了口气,“为免某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引得昆仑动荡,此事的确不宜外传。”
……所以是什么情况?萧夕禾抓心挠肺。
柳江俨然不知自家小徒弟好奇成什么样了,仍淡定与林亦说话:“看来林掌门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柳某有一事不明,林掌门可否答疑解惑?”
“你想问我明明寿命还有两百年之久,为何会此刻灵力溃散?”林亦苦笑,对上柳江的视线后叹息,“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本修炼秘宝,一时贪多走火入魔,这才引得经脉逆转身体重创。”
柳江抿了抿唇:“原来如此。”修仙之人,最忌贪念,也难怪他会有此一劫。
萧夕禾大概是听明白了,林亦是因为急功近利才把自己给坑了……可他急功近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都没事,怎么就这次如此严重?
“柳谷主,我此次请你前来,便是想请你帮我看看,是否还有转机。”林亦说着,又咳嗽几声。
柳江思索片刻:“经脉逆转,灵力溃散,纵然我倾尽全力,也只能为你延续十年寿命。”
“只十年?”林亦皱眉。
柳江:“最多十年,还只是苟活,不能使用灵力。”
萧夕禾:“……”师父有时候直接得让人扎心。
林亦这么大岁数了,自然也听得懂他的意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缓缓开口:“不能使用灵力,与废物何异?只怕外头那些人一知道,便要逼我让出掌门之位了。”
“与性命相比,身外之物又算什么。”柳江真心不觉得权力有什么重要的。
萧夕禾默默表示认同。
可惜林亦不这么想,他沉默许久后问:“若是不治呢?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恢复到巅峰状态?”
柳江沉默一瞬:“能,但如此就只能活一年了。”
“巅峰一年,总比废物十年强。”林亦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面对不惜命的病患,柳江只能选择答应:“林掌门不必着急做决定,我先为你封住经脉,保你一个月内无忧,这一个月我会为你配药,保巅峰的与保寿命的都配,一个月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多谢柳谷主。”林亦坐直了身体。
柳江微微颔首,便带着萧夕禾往外走。
林亦看着两人背影远去,突然开口提醒:“柳谷主,烦请保密。”
“自然。”柳江答应。
师徒俩一同从屋里出来,守在门口却什么都听不到的众人纷纷围上来,两人费了好大功夫才摆脱他们。
“……这些人也太执着了,一直缠着不放。”萧夕禾一直到出了昆仑派山门,仍然在心有余悸。
柳江嗤了一声:“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自然看得出林亦状况不对,这个时候不盯紧点,如何能抢掌门之位?”
“真可怕,人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遗产了。”萧夕禾啧啧。
柳江叹了声气:“人呐!”
萧夕禾察觉到他心情不好,顿了顿刚要安慰,余光突然扫到一道身影。她愣了愣再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地。
柳江顿了一下:“看什么呢?”
“我好像……见到了故人,”萧夕禾皱眉,“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柳江好奇。
萧夕禾回神:“蓬莱岛主扶空。”
“蓬莱岛主?”柳江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你看错了吧,蓬莱岛主掌一方安宁,轻易不得离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昆仑派?”
“……也是。”萧夕禾摸摸鼻子,跟着柳江离开了。
这两人一走,想打探消息的长老们只能涌进林亦寝房,试图从林亦口中知道点情况。林亦被他们扰得烦不胜烦,干脆脸一□□:“不过是险些走火入魔,也值得你们这般哭嚎?”
“只是走火入魔?”有一人没忍住问。
林亦气笑了:“走火入魔还不够,非得本尊死了才行?”
那人知道说错话了,连忙跪下求饶。林亦懒得搭理他,巡视一圈后淡淡开口:“柳江已经为我诊治过了,眼下已大有好转,一个月内便会痊愈。”
众人面面相觑,权势最盛的两个长老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别吵扰本尊休息。”林亦冷淡开口。
众人闻言纷纷退下,最后一人从外面将门关上,寝殿瞬间清净了。
林亦长呼一口浊气,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寝殿角落里传出一声轻笑,接着一个眉眼清冷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正是占用了扶空身体的汪烈。
“今日得药神谷谷主亲自诊治,林掌门的身体可好些了?”他不急不缓地问。
林亦冷眼看他。
汪烈勾起唇角:“不过是寻常闲聊,林掌门何必这么大的敌意。”
“闲聊?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将我害成这副样子的?”林亦气得直咳嗽,脸色都苍白了些。
“林掌门在怪我?”汪烈笑了,“本尊先前赠你秘籍时,便与你说明了,此功法极为凶险,修炼者可攀登巅峰,也易落入谷底,只需戒骄戒躁便问题不大,是你自己贪多,如何能怪得了我?”
说罢,他静了一瞬,又补充道,“再说不过是提前两百年身殒罢了,何至于林掌门发这么大的火儿?”
“不过提前两百年殒命?”林亦重复一遍他的话,更气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修仙界岁月匆匆,你的修为也已经停步不前,往后余生不出意外都不会再有突破,两百年寿命与两年寿命有何区别?”汪烈淡淡反问,“都不过是坐吃等死而已。”
“你!”
林亦气得趴在床边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看看你,像不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汪烈面无表情,“修炼这么多年,最后却还要像凡人一样去死,当真是没用。”
林亦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睛浑浊泛红。
汪烈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许久之后俯身凑向他,直到两人的眉眼只剩两寸距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虽然没用,但资质不错,当初若能在少年时筑基,如今也不至于修为停滞不前。”
修仙之人何时筑基,年岁便会停在何时,即便后来可以用灵力更改年纪相貌,但内里还是那个年纪。
林亦多年来最耿耿于怀的,便是年少时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期,一直到年过半百才筑基成功,结果同门师兄弟都是模样英俊的翩翩少年郎,唯有他从心态到相貌都是老头子,连反应都要慢上一拍,以至于他明明资质最好,却时常要花费比同门多一倍的时间,去理解和修炼那些晦涩难懂的功法。
如今被他提起,林亦的呼吸猛然重了,汪烈却心情愉悦:“若是时光可以重来,你在二十岁之前筑基,不论身体还是领悟力,都要比如今强上一截吧?不知那时候的你,会不会轻易突破如今的境界?”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亦烦躁地问。
“我说,”汪烈勾起唇角,声音透着蛊惑,“或许我能帮你,真正到达巅峰。”
林亦倏然静了。
汪烈悠哉悠哉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刚递到唇边,林亦突然开口:“用不着。”
汪烈表情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用不着,”林亦冷眼看他,“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汪烈不可置信。
林亦冷笑:“知道,那又如何,你谁啊?”
“本尊是汪烈!”
“哦,不认识。”
汪烈:“……”
下午时分,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萧夕跟柳江虽然没被淋到,但回到家时都携裹了一身潮气。
“一天出了两次诊,你也是辛苦了,赶紧去歇着吧。”知道徒弟辛苦,柳江难得有几分好颜色。
萧夕禾乖乖答应一声,便独自一人往寝房走,路上还遇见了刚从丹房出来的柳安安。两人一整天没见,对视的瞬间同时叹了声气。
“好累。”炼了一天丹药的柳安安道。
“我也是。”在外面跑了一天的萧夕禾附和。
两姐妹又对视一眼,晚膳都懒得吃了,直接回屋倒在床上。
“晚安二师姐。”
“晚安小师妹。”柳安安一抬手,屋里顿时漆黑一片,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萧夕禾翻个身,很快便睡熟了。
她又做梦了,梦里还是那口空着的棺材,在幽暗的密林里散着幽幽的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终于忍不住问。
棺材没有因为她的发问出现任何变动,依然安静地立在山林里,老祖宗在她掌心留下的红色印记却阵阵发热。萧夕禾深吸一口气,犹豫着伸手去碰棺材上镶嵌的珠子。
摸到了!
只碰触的瞬间,一股阴冷从棺材钻入掌心,萧夕禾打了个哆嗦,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甚至说过于漫长,即便意识沉眠,她依然感觉到不太对劲,可偏偏又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又冷又热,骨头缝里都是疼的,仿佛又回到上辈子植物人时的状态。
正痛苦时,一道清凉的灵力灌入心口,她眉头动了动,总算渐渐转醒。
“魔尊?”她看着眼前人,声音有些恍惚。
谢摘星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
“难受……”她哀哀地看着他。
“我知道,”谢摘星将手覆上她的眼睛,“睡醒便好了。”
萧夕禾吸了一下鼻子,抬手扣上他的手,手与手交叠着放在眼睛上,她一阵鼻酸,眼角蒸腾泪意。
然后又一次陷入黑沉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着,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在下一瞬对上一双担忧的眼眸。
不是他,果然是做梦。
“小师妹,你还好吗?”柳安安忙问。
萧夕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要问怎么了,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烧了,不会是有邪祟入体吧?”柳安安担忧地看向一侧,萧夕禾这才发现师父师娘和师兄都来了。
“我……”萧夕禾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许如清递过来一杯温水,她道谢之后一饮而尽,顿时缓解好多,“我怎么了?”
“你都高烧三天了。”柳安安解释,“给你灌了很多药,也没见你好,眼下可算是退烧了。”
“许是那日大雨,着凉了。”柳江面色凝重。他说是这样说,可若真是普通的着凉,又怎会在治疗之后依然昏睡不醒?事实就是她这场病太蹊跷,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好转也是萧夕禾自己命大。
……她都没淋到雨,又怎会病气入体?萧夕禾嘴唇动了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师妹?”柳安安见她走神,又唤了她一声。
萧夕禾回过神来:“啊……二师姐。”
“你是不是还难受?”辛月担心。
“确实有一点。”萧夕禾诚实回答。
“你这场病来得太急,得修养些时日。”柳江道。
许如清补充:“也得多吃补药。”
“我前几日炼的都给你!”柳安安忙道。
萧夕禾乖乖坐着,直到支撑不住打了个哈欠,众人才赶紧离开。柳安安想留下陪她,辛月却不答应,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跑回来:“对了小师妹,这两日林樊来了信,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便自作主张替你回了。”
自从婚约取消,小师妹与林樊便一直保持联络,说的都是有关谢摘星身体状况的琐事,这次也不例外,她才帮着回复。
萧夕禾忙看向她:“魔尊安好吗?”
“安好安好,一切安好,你就放心吧。”柳安安忙道。
萧夕禾默默松了口气:“你回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你病了,暂时回不了信,”柳安安笑道,“你现在既然醒了,便亲自给他回一封吧。”
萧夕禾应了一声。
柳安安没别的事交代了,摸摸她的头便离开了。
萧夕禾脱力一般倒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后从乾坤袋里掏出卷轴,给林樊去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无大碍,可以继续往来信件了。
一挥手,卷轴消失,她蓦地想起那个梦。
……她这次的病,与梦中那口棺材有关吧?虽然之前梦到过很多次,她却从未深想,直到这次寒意深入骨髓,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有些事不想也就罢了,一旦开始认真思索,有些东西便显而易见,比如……她每次梦见棺材之后,都会见到汪烈。
可他不是死了吗?她亲眼看着他的肉身和神魂被烧为灰烬,这样还能复活?
萧夕禾不信,却蓦地想起今日看到的、疑似扶空的身影。
她思索许久,掏出第二张卷轴,又写了一封信。
本打算给扶空送去的,可即将发出的瞬间她又犹豫了,纠结片刻还是修改措辞,然后发给了小安。
卷轴发出,她跌回床上躺平,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第75章
小安很快就给了回信,问萧夕禾为何突然提起扶空,是不是在哪见到他了,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透着焦急和慌乱。
萧夕禾察觉到不对,问他蓬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一次小安回得慢了许多,等萧夕禾拿到回信时,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卷轴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堆,萧夕禾刚刚苏醒,瞧见这么多字只觉得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完。
看完信,她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扶空便将小安叫去了执事堂,还将代表族长权力的新生之力给了他,然后就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所以她之前见到的人,确实是扶空?
他为什么突然放弃族长之位,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昆仑?他到底想做什么?萧夕禾抿了抿唇,又一次联想到汪烈。
不是她非要将扶空的反常与汪烈扯上干系,而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白天见到了扶空,晚上就梦见每次见到汪烈时才能见到的棺材?
……难道汪烈没死,还占据了扶空的身体、就像当初顶着古幽的壳子出现一样?
不,不可能,自己明明亲眼看到他肉身与神魂俱灭,怎么可能再活过来,除非他有不死之身……萧夕禾心里咯噔一下。
话说,这本书里有不死之身的设定吗?萧夕禾疲惫地抿了抿唇,没等想出个结果,便不情愿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更加漫长,意识仿佛泡在温泉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一边觉得自己还算清醒,一边又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茫然地任由意识漂浮。
许久,她听到二师姐担忧的声音:“怎么还没醒?都睡两天了。”
“元气大伤,需要好好歇息。”大师兄宽慰道。
二师姐叹气:“小师妹这算不算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就病了。”
“会不会跟被蜘蛛妖吓到有关?”大师兄难得自责,“都是我不好,不该带她出诊。”
“小师妹那天可活泼了,没有半点受惊的样子,我觉得跟那件事没关系,大师兄你不要多想。”两人说着话,还为她掖了掖被角。
萧夕禾懒洋洋地漂浮着,听得懂他们每一个字,又觉得一切与她无关。
大师兄二师姐走后不久,师父师娘又来了,为她诊治给她喂药,每一件事她都知道,但……懒得思考,懒得回应,就想继续这么睡着。
房间里人走了来、来了走,鸡嘴在后山不知叫了多少次,她始终没有醒来的想法,甚至越睡越懒得动,越睡越舒服。
就在她恨不得睡死在床上时,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点不明显的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吗?她开始迟钝地思考,这次来的人是谁。
没等想清楚,藏在被子下的手便被握住了。冰凉的体温从指尖传递至心脏,冷得她灵魂一阵颤栗,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还有两个月孩子便降生了,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谢摘星沉悦的声音响起,萧夕禾一个激灵睁开眼,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她下意识捻了捻手指,热热的,那一股凉意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就像他在她身边说话,也只是错觉一样。
吱呀——
房门开启,二师姐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睁开眼睛后,着实松了一口气:“小师妹,你可算醒了。”
萧夕禾扬了扬唇角,总算有了种大病初愈的轻快感。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萧夕禾足足躺了小半个月,等从床上起来时,竟然有点头重脚轻,人也清减了许多。
“这么久滴米未进,能不清减吗?”辛月做了一大桌子菜,直接将她按到椅子上,“今日不吃完不准走。”
“刚痊愈,吃这么多做什么。”柳江不满。
辛月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刚痊愈,才得多吃点。”说罢,又看向萧夕禾,“你放心,今日做的都是些好克化的吃食,还加了许多补元气的灵药,你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谢师娘。”萧夕禾乖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江口口声声说着不让多吃,却也不断给她夹菜,萧夕禾一边道谢一边吃,清丽的眉眼看起来心事重重。
许久,她还是忍不住问:“师父,你听说过汪烈这个人吗?”
“谁?”柳江一脸疑惑。
萧夕禾:“……看来不知道。”
虽然汪烈总是一副老子天下闻名的样子,但她认识的这么多人里,没一个知道他的,眼下虽然问起师父,却也是没抱希望的。
事实证明,不抱希望就对了。
萧夕禾叹了声气,神色愈发恹恹。
柳江皱了皱眉:“你之前是不是跟我提过他?还是安安和如清提的?我觉得有点耳熟。”
萧夕禾也不太确定:“可能吧。”
在蓬莱跟汪烈交手的事她没跟师父说过,至于之前的仙魔试炼大会……当时以为汪烈已经死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如果后来提到过他,可能也是随口一说,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旁边的辛月突然开口:“我好像听说过他。”
萧夕禾手里的筷子一停:“师父跟您说的?”如果她或者大师兄二师姐跟师父说过,那师父说不定会告诉师娘。
“不是,”辛月答得笃定,“若是他提的,我肯定记得。”
萧夕禾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那您是从哪知道的?!”
“让我想想……”辛月陷入沉思。
萧夕禾心跳都快了起来,对着一桌子美食也没了食欲,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许久,辛月一拍桌子:“好像是在谢无言的藏书阁!”
“魔宫?”萧夕禾惊讶。
辛月点头:“对,就是魔宫,都好多年了,那会儿魔尊还在他母亲肚子里,我在魔宫照料她的身孕,偶尔无聊时便去藏书阁打发时间,里头有一面墙都是上古至今的大能列传,其中一人好像就叫汪烈。”
“既然是尊上的藏书阁……那他应该知道此人?”萧夕禾眼睛一亮。
辛月:“肯定不知道。”
“……为什么?”萧夕禾不解。
辛月无言一瞬,道:“你觉得谢无言像是会看书的人吗?”
萧夕禾:“……”
“只怕你得亲自去找。”辛月失笑。
那就得去魔界了。萧夕禾沉默一瞬:“要不给尊上去一封信,请他帮忙找出来?”谢摘星虽然答应让她接生,可未必愿意提前见她。
“你觉得谢无言是那种可以帮忙找书的人?”辛月反问。
萧夕禾无言一瞬,刚想说让别人找,辛月便先一步道:“藏书阁内都是机密,谢无言虽不靠谱,可也绝不许外人进……咱们药神谷的人算是例外。”
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萧夕禾无奈认命:“那我还是先给尊上去信吧,看他是否同意让我进去。”
“去吧。”辛月笑道。
萧夕禾点了点头,已经彻底没了胃口,道别师父师娘便回屋斟酌信件去了。
柳江看着她背影远去,这才看向辛月:“我怎么不知道,魔宫的藏书阁内都是机密?”
“糊弄小傻子呢,你还真信啊?”辛月白了他一眼。
柳江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她大病初愈就来回奔波。”
怎么想的,自然是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呗,能撮合就撮合,实在撮合不了再放弃,也算他们做长辈的尽心了。
辛月叹了声气,便开始收拾碗筷。
刚端起碗的柳江抗议:“我还没吃呢!”
“饿不死!”
柳江:“……”
萧夕禾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铺开崭新的卷轴,思索许久后开始落笔。到底是给长辈写信,措辞上不敢太随意,她一笔一划恭敬写了好长一段,将要借用藏书阁的前因后果都写了出来,包括无意间看见扶空的事。
写完,她一脸郑重地放下笔,卷轴片刻之后便出现在谢无言的桌子上。
“这什么?”谢无言疑惑。
谢摘星扫了一眼:“卷轴。”
“我还看不出是卷轴?”谢无言气笑了,“我是问不年不节的谁会突然给我写卷轴!”
“看了不就知道了。”谢摘星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后蹙眉放下,“难喝。”
“是没有药神谷的好喝。”谢无言顺口回了一句。
谢摘星冷笑一声:“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先等等,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浇花,”谢无言打开卷轴,一眼便看到了最下方的署名,顿了顿后哎哟一声,将卷轴扔回桌子上,“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本尊最烦看字多的东西吗?!你帮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谢摘星斜了他一眼,起身便要离开,谢无言不满:“你前些日子拿了我那么多上品灵药,我让你帮我看封信怎么了?”
谢摘星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抿了抿唇。
谢无言扬了扬唇,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将卷轴朝他扔去。谢摘星头也不回地抓住,打开的瞬间便认出了字迹。
他面色如常,指尖却无意识攥紧,将平整的卷轴捏得发皱。
许久,他道:“是萧夕禾。”
“她?”谢无言故作不知,“她写信干什么?”
“要借藏书阁查些东西。”谢摘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