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轻轻咬了口,含笑称赞一声真好吃。

“皇后娘娘给我的,只给囡囡一个人吃。”女童奶声奶气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妇人脸上的笑散去了。

“雪娘,你以后不要吃她的东西..”她说道,握住孩子软软手腕,“他们害死了你父亲,你不要吃他们的东西..”

女童手里的糕点掉落在地上。

“娘,娘。不要死..。”

噩梦醒来的女童发出哀哭,一双手及时的伸过来轻轻的拍抚。

“雪娘不怕,雪娘不怕。”柔柔的女声拂过。

女童昏昏沉沉的看到眼前妇人关切的面容。

夜晚的宫殿里并不空旷,几盏地灯摇摇晃晃,轻柔的女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窗棂中传来。

“..如今她母亲不在了,小孩子家受人蛊惑说一两句话不中听的话,她这么小懂什么?怎么就是忤逆了?你发什么火…”

“…她父亲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

躺在里间的女童伸手掩住嘴,将到嗓子的那口气硬生生的咽回去,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陈氏的手揪住了衣角,只觉得心中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口气自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压在她的心口。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那些大道理我懂,但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道理的。”德庆公老夫人没有理会陈氏的异样,她吐了口气,淡淡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大周皇帝一族本来就该不再存在。”

“是的,输了输了,也不是输不起。”陈氏开口了,躺着没动,“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没有什么错。”

“没错,对得很。”德庆公老夫人点头说道。看着陈氏,“错的是,认错了仇人,认错了恩人。”

她说到这里嗤声笑了笑,有些累了。便将脚搁到炕上,靠在另一边。

“雪娘,我们陈家如今的荣宠是怎么来的?”她说道。

陈氏嘴边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她没有说话,德庆公老夫人也没有让她说话。

“雪娘,你以为是因为你们长房做了错事。是前朝余孽,所以陛下才抬西陈压东陈,所以我们的荣耀。是踩着你父亲的尊严得到的吗?”德庆公老夫人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她也笑了笑。

“你以为你父亲为了救仁宗景皇帝而身亡,可是你见过你父亲和景皇帝的尸体吗?”德庆公老夫人说道,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陈氏木然的神情终于波动,她的呼吸急促。

“所有人都说你父亲是为了救景皇帝而身亡,你见过被救者被救人者的以长剑刺穿的吗?”德庆公老夫人慢慢说道。

什么?

陈氏猛地坐起来。茫然的无神的双眼看向德庆公老夫人的方向。

“你以为是太祖皇帝要杀景皇帝,而你的父亲为了保护景皇帝才身亡的吗?”德庆公老夫人接着说道。“错了,你父亲的确是要保护一个人,但那绝对不是景皇帝,他知道龙船绝对不能靠岸,这天下已经不是大周的天下,与其让太祖皇帝为难,与其让其他人来做这件事,他宁愿他来做!他也很高兴这样做!心甘情愿的这样做!”

陈氏大口大口的喘气,伸手攥着衣襟,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已经开始发青。

“你父亲不是为了仁宗景皇帝死的,不是为了他们大周死的,而是为了他自己,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没人逼他,也没人害他,相反,他倒是坑害了不少人。”德庆公老夫人吐口气淡淡说道,“为了他的死,有人愧疚,有人暗恨,有人伤怀,有人冷嘲,有人一心相报,有人则一心相仇,他死了倒是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陈氏摇头。

“不是,不是,骗子。”她颤声说道。

“你看,我说过,你不肯定我们说话,你只肯相信你相信的。”德庆公老夫人冷笑说道,“你为什么叫雪?”

陈氏一愣,齐悦也愣了下。

这话题…

“有雪方知梅之艳。”德庆公老夫人扭头看窗外,一树梅长得弯弯曲曲。

什么意思?

齐悦一脸茫然,却见陈氏呆呆一刻,忽地笑起来。

“哈,哈。”她干笑两声,陡然闭眼重重的倒了回去。

齐悦吓的忙上前,摇晃着她呼喊。

“雪娘,雪娘。”

少年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名字很好听,给你起名字的人一定很喜欢你。”他含笑说道。

清澈的湖水中倒映出少年明亮的笑容。

陈雪低着头不知道是腿疼还是羞涩一动不敢动。

“你的丫头回去叫人了,你也不能这样泡在水里,来,我先扶你来上边坐吧。”少年说道。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

陈雪将头低的更低了。

“你是陈清的女儿吧?”头顶上传来少年的声音,“我听到你们家丫头说的话了。”

陈雪一愣,微微抬头,入目少年如日光般绚烂。

“你父亲是我家的恩人。”少年笑道,再一次伸出手,探身,“请小姐允许我报恩。”

不是..

不是…

不该报恩,该报仇的…

殿下…

陈雪的眼泪滚滚而下。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德庆公老夫人看着她问道,目光第二次落在齐悦身上。

齐悦被她看得微微有些发毛,伸向陈氏的手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吗?”德庆公老夫人再次问道,目光却依旧看着齐悦。

齐悦垂下手,看着她。神情淡然。

“没有了。”陈氏弱弱的声音响起。

屋子里一阵沉默。

“雪娘,我真后悔,那时带你去那里。”德庆公老夫人喃喃说道,整个人不复方才的气势,瘫软在炕上,眼泪流出来。

陈氏微微一笑。

“可是..”她也是喃喃说道,“我不后悔呢…”

将手小心的搭在那少年的胳膊上,但又湿滑又害怕又疼,陈雪还是歪倒了,在她再次落水前。少年将她揽腰抱了起来。

陈雪吓的尖叫。

只那一刻,少年已经转身到岸上,将她稳稳的放下。

“你的腿可真好看。”少年说道。冲她璀璨一笑,转身就走。

陈雪不由站起来。

“殿下…”她喊道,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你等等我..”

陈氏闭上眼,嘴边带着一丝浅笑。握在心口的手软软的垂下,一块玉牌啪嗒从手中跌落。

齐悦咬住下唇,眼泪开始落下。

就这样吗?

就这样简单吗?

这个人,说没就没了….

“齐娘子。”德庆公老夫人沙哑着嗓音喊道。

齐悦看向她。

“你已经不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你也不是我们陈家的亲戚,所以。雪娘的丧礼,你就不用来了。”德庆公老夫人哑声说道。

齐悦看着她,点点头。又看向陈氏。

“头也不用叩了,常老夫人对雪娘有再生之恩,你又对常老夫人有恩,她当不起你的礼..”德庆公老夫人说道,“你。走吧。”

齐悦看着如同陷入沉睡的陈氏,恍惚又看到第一次见她。躺椅上那病弱的妇人瞬时展露发自内心的欢喜与关切,冲自己伸出手。

真的情切的意,只是不是对齐月娘。

再见。

齐悦转身走出去了,身后德庆公老夫人的恸哭声响起,身边有丫头仆妇乱乱的跑过,哭的喊的,抱着已经准备好的衣裳的,丧布也开始挂起来。

齐悦走出门,陈宅的大门续续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三天后,巨鹿王给皇帝和太后再次告罪谢恩,然后将司马小王爷带出了宫。

“太医们说可以坐车移动了。”他说道。

皇帝没说话。

“王爷,齐娘子也说了吗?”蔡重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巨鹿王含笑应声是。

“也请了齐娘子上门住几天。”他又补充道。

皇帝点点头。

“好好的养着,缺什么来宫里拿。”他说道。

巨鹿王谢恩退了出去。

皇帝走进景仁宫的时候,病人以及太医们都走了,只剩千金堂的弟子们在收拾那些床以及药具,小太监们在洒扫收拾。

“陛下,太后说不来这里住了。”蔡重一面说道。

“就说不用问的,肯定不会来的。”皇帝说道,微微一笑。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停了下。

透过后门的隔扇,看到那女人坐在后门的台阶上。

脚步声也没有让那女人回过神。

她握着手放在屈起的膝头,看着天空。

皇帝也抬头看了看。

空中万里无云,连一只鸟儿都不见飞过。

皇帝低头微微探身看了眼这女人,见她面色微微憔悴。

这一探身终于让齐悦回过神。

“都收拾好了吗?”她随口说道,转头看到皇帝吓了一跳,忙起身施礼。

“你,没去吗?”皇帝问道。

今日是陈氏灵柩离京的日子。

齐悦笑了笑伸手将垂下的发丝掖在耳后低下头。

“哦。”她说道,“今日我就不去了,都是陈家的亲戚们,我,不太方便。”

皇帝嗯了声。

“这些日子承蒙陛下关照,让陛下和娘娘们受惊了,民妇心里很惭愧,今日就要走了..”齐悦又说道,一面再次施礼。

“刚开始,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皇帝说道。

想到这次之后宫里的女人们的反应,皇帝还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这种事怎么说见过了就习惯了呢。”齐悦笑道,“陛下,不是有句话说,但愿药柜有尘土,不愿天下有病人,民妇可是宁愿陛下和娘娘们永远不习惯呢。”

皇帝笑了笑。

“这话说的多好,让人觉得真是个和蔼温和的大夫。”他说道。

齐悦笑着低头施礼谢恩。

“陛下,虽然这些事无须回禀陛下,但民妇还是想给陛下说一声。”她说道,抬起头。

“你刚才在看什么?”皇帝没有接话,而是说道,看向天空。

“没什么。”齐悦忙答道,“等司马小王爷…”

“是因为陈夫人不在了,所以不安吗?”皇帝再次打断她的话说道。

“是。”齐悦说道,看着皇帝。

“这个,没什么可不安的。”皇帝说道,负手看着院子。

皇帝说话就是大气。

齐悦笑了笑。

“也不是因为这个。”她说道,“是觉得,挺突然的,也挺意外的,总之,人活着还是好好的珍惜吧。”

皇帝嗯了声转身。

齐悦忙又喊住。

“陛下,民妇请辞医女,望陛下恩准。”她说道,低头施礼。

皇帝转过头看着这个矮身大礼的女人,神情微峻。

纵然是明知已经再三打断她要说的话,她还是一定要说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一去

八月初的时候,一阵爆竹声让原本就热闹的街上变得更热闹了。

街上的人都向那边涌去,将这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定西侯府的马车无奈的停下。

“侯爷,这边走不了啊。”外边的小厮跑过来说道。

“怎么就走不了?京城这么大,难道连条路都不让我们定西侯府走了吗?”定西侯没好气的喝道,唰的拉开帘子,怒气冲冲。

“那就只有等等了,街上人太多过不去。”小厮无奈的说道,一面伸手指了指。

定西侯看过去,果然见人山人海喧闹无比,其间爆竹声声不断,煞是热闹。

“干什么呢?”他没好气的嘀咕一句。

如今定西侯最见不得的就是热闹。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侯爷,侯爷,是巨鹿王给千金堂送匾额呢!”他高兴的喊道,“还有好多好多钱呢!”

千金堂…

定西侯愣了下。

“王爷客气了。”齐悦笑着施礼。

巨鹿王府的管事含笑还礼,两个小厮抬上匾额。

站在齐悦身旁的安老大夫都面色喜悦。

“安大夫。”管事迈进门的时候,又停下脚,看着安老大夫。

齐悦转头看安老大夫,面带微笑站开一步。

管事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冲安老大夫低头略一施礼,然后抬脚便进去了。

这简单的看似随意而做的动作让外边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那个,不是当初被巨鹿王打断腿赶出京城的安大夫吗?”

“啊,还有这种事?”

“是啊是啊,当初治死了巨鹿王的嫡子..”

“啊,那不是庸医吗?怪不得会被打出去..”

“那现在那管事对他施礼哎..”

“..听说这次是安老大夫治好了小王爷..”

“那就不是庸医喽,大夫嘛,哪能包治百病的。总有能治好能治不好的..”

“..对对..”

又一阵热闹打断了民众的议论纷纷,一担一担的礼盒抬向千金堂。

“这么多钱啊..”

“这千金堂不是一直没开张吗?原来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人家神医嘛,一般人根本不出手的…”

“那以后咱们可得注意点..”

人越来越多挤着向这边看,要看清楚这千金堂里神医们的模样。

定西候被挤了出去,看着那女人迈进门去,他再抬头看了眼千金堂的匾额转身悻悻的离开了。

街道边谢氏的马车掀着帘子,谢老夫人正向外看。

定西候看到其内坐着的谢氏,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

“要不是你…”他忍不住说道,话说一半。又颓然,“要不是我…当初…唉…”

他最终叹口气不再说下去,低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绕路吧。”

马车里传出闷闷的吩咐。小厮车夫们应声是,催马而行。

谢老夫人放下车帘,挡住了谢氏的视线。

“后悔吗?”谢老夫人问道,看了眼谢氏。

谢氏面色木然。

“后悔。”她说道,扭头看着窗帘边。随着车的走动,窗帘缝隙里可以看到那街上热闹的场景。

看看这女人如今这般风光,再想想她的云成,关外寒苦。

她真后悔没在那三年里让女人消失,要不然,怎会有今日。

那边定西候家的马车消失在京城。这边千金堂前热闹尚未落尽,千金堂后巷子里三辆马车整装待发,进进出出的人将大包小包的装车。另有十几个镖师整理马匹。

“齐娘子。”他们看到门内走出的女子,忙恭敬的含笑问好。

“又让你们费心了。”齐悦笑道还礼。

“齐娘子出手大方,我们巴不得多费几次心呢。”镖师首领笑道。

打过一次交道知道这女子性格爽利,大家说话也少了几分拘束。

齐悦果然笑了。

“我是不是都快成老鼠了,总是四处搬家。”她笑道。

大家忙着笑着说可不敢这么说。

阿如将齐悦的药箱放上车。

“你真要去啊?”齐悦看到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再看在一旁查看车物的胡三,“老师回永庆府了。京城这里只有胡三一个人,你留下来帮他照看.顺便成亲,都不小了。”

阿如查看车内的铺设,回头看她一眼。

“我说过的,等你成了亲,我再成亲。”她说道。

齐悦耸耸肩无奈。

这边阿好脚步匆匆的过来,面上神情不耐烦,是因为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

“阿好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她们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

“哎呀讨厌。”阿好跺脚停下看她们,“我又不是护士,我也不是你们巨鹿王府的丫头,我为什么要去伺候你家小王爷!走开走开!”

两个丫头神情不变,不急不恼,似乎早已经习惯这个,阿好不走,她们也不走,阿好转身再走,她们又开始跟着继续哀求。

齐悦看得不由笑,伸手拉住跑过来的阿好。

“你真不想留在这里啊?”齐悦问她,“跟着我跑那么远,可不是享福的,不如去王府当一段家庭护士,等到时候和胡三一起过来找我。”

“我不去,我就要跟着娘子。”阿好说道,紧紧抓着齐悦的胳膊,“娘子,你是不是嫌弃我笨什么都帮不上你不要我了啊?”

阿如瞪她一眼。

“要是嫌弃你还会等到现在吗?”她说道,将一条褥子塞过来,“去再铺一下。”

阿好欢天喜地的上车去了。

“你们回去吧,她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齐悦对那两个丫头说道。

两个丫头应声是转身走了。

齐悦再看了眼四周,拍了拍手。

“走了走了上车上车。”她说道。

胡三便忙催着面前的四个弟子上车。

“跟着师父机灵点,别只知道吃吃睡睡,多少弟子羡慕你们呢能跟在师父身边。争点气啊。”他揣着手说道。

四个弟子神情恭敬的应声是,带着兴奋与激动上车。

胡三这才疾步到齐悦的马车前。

“师父,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去看你们。”他说道。

齐悦笑着点头。

“好啊,到时候来娶新娘子。”她笑道。

胡三嘿嘿笑了,阿如也带着几分羞意抿嘴一笑,坐进车里面去了。

皇宫内,日复一日无休无止批复奏章的皇帝停了下手。

“走了吗?”他问道。

蔡重忙应声是。

皇帝没有说话,低下头看着奏章,握着笔的手却并没有动。

“老奴去…”蔡重抬头说道。

话没说完被皇帝打断了。

“你去干什么?”皇帝说道,皱眉。“这不是很好,朕没看错她。”

蔡重忙笑着应声是。

“齐娘子有情有义,陛下自然不会看错。”他笑道。“老奴是想去送送她,虽然没认识多久,不过,老奴心里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皇帝笑了。

“不是看人家一场手术吓的几天睡不着觉的时候了,想什么想。有什么可想的。”他说道,摆摆手。

蔡重嘿嘿笑着躬身退下。

大殿里恢复了安静,皇帝提起笔,又停下。

倒真是有些…

八月底的天气对于辽东来说已经凉意森森了。

江海一溜小跑。

“大人,大人,家具都打好了。你看看去不?”他喊道。

一栋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里,常云成正看着匠人粉刷墙壁,闻言转过身。

“废话。”他说道。一面抬脚。

江海嘿嘿笑。

“我办事大人你放心,都是最好的料,也是最新的式样。”他说道,一面跟着常云成向后院而去。

后院地方也不小,这边种了果树花圃。还堆砌着山石,那边则是一溜的平房。此时也有匠人在忙碌修整。

“大人大人你看,我让他们给这边做的牌子。”江海从那边拿了一个木盘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常云成。

实验室。

常云成哈哈笑了。

“我看娘子的住处都有屋子挂着这个。”江海笑道。

常云成笑着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忙碌的木匠面前,查看他们打磨的家具。

“这里乱,大人小心些。”工头小心的陪笑说道,怎么这位大人总是来这边看,还嫌弃他们做的慢,你三天一看的自然没什么变化,你要是十天半月的来看一眼,那就不一样了。

“太慢了。”常云成摇头说道。

工头暗自撇撇嘴,看看,又来了。

“就是你们可快点,我们家夫人最迟月底就要到了。”江海叉腰说道。

工头笑着应是,又引着常云成去看打好的床。

“江南最新的式样..”他带着得意介绍。

正看得高兴,外边有人急惶惶的冲进来。

“大人,急报。”一个侍卫面色惨白的说道。

常云成转过头看他。

“什么事?”江海问道。

那侍卫低下头将手里的信筒举起来。

皇宫里,蔡重看着小太监们摆弄着一盆盆的菊花,红红白白黄黄,日光下煞是好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伸手指点着,“送到陛下的寝宫去..”

“爷爷,爷爷..”有人大呼小叫的冲过来。

半路还摔了一跤,惹得四周的小太监低头笑。

蔡重没好气的甩了袖子,看着连滚带爬到自己跟前的太监。

“我说,你诚心是要丢我的人是不是?以后别跟人说你是我干孙子..”他竖眉训斥道。

那太监顾不得施礼认错,忙忙的打断他。

“爷爷,您先别训话了,可是出大事了!”他说道,将手里一张纸递过来。

蔡重哼了声。

“真是毛手毛脚的,什么屁大的事你就这样了?”他说道,接过信纸抖了抖,眯着眼看过去,顿时面色大变。

“我的娘..”他喊道一口气没上来,人竟然向后倒去。

吓得四周的人忙扑过来扶住又是掐又是拍的好容易折腾过来了。

蔡重顾不得喘气,推开那些围着的太监就跑,跑的跌跌撞撞。

“还说别让我说是您孙子,咱祖孙两个这不是一样嘛.还不如我呢...”蔡重的干孙子太监忍不住嘀咕道。

蔡重跌跌撞撞的冲进宫殿,里面皇帝正和李桐说话。

“陛下,陛下。”蔡重第一次没经允许也没看皇帝的表情进门就喊道。

皇帝皱眉看向他。

蔡重噗通跪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而抖。

“陛下。”他声音也抖的连不住,将手里的信纸举了起来,“出事了!”

第四百零四章不归

出事了?

这种话在宫里是随便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