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权贵不是什么错”常云成淡淡说道

他自进来后就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畏惧权贵不是错,重伤不治对大夫来说就是错

一旁的刘普成叹口气神情复杂

齐悦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我用的着你来维护!”她一字一顿说道,“没你这样瞧不起人的!”

说到这里再忍不住怒意,抬脚狠狠的踢过去

常云成依旧端坐,任她在自己腿上踢了两脚一动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知府大人都忍不住呲牙替他疼

这女人真会挑踢的可都是很疼的骨节处啊

齐悦踢了两脚,愤怒转身看向在一旁跪着的一家四口

尸体也摆在堂上,一家四口挤在一起啜泣

“你们拍着良心说”她看着这一家人,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家人还没说话,外边有人说话了

“拍着良心说?”王庆春大步进来,带着冷笑,“倒是齐娘子你要拍着良心说一说,是不是能治不治啊”

他不由后悔自己走的太早,错过了后边的好戏

原来还有这么的好戏!

齐悦转过头毫不客气的呸了一声

“你治试试!你能治我喊祖宗!”她喝道,“你不能治,你是我孙子!”

这女人太粗野了!

满堂的人除了常云成外都面色尴尬

王庆春更是气的脸色铁青

“现在不是说我能不能治,而是齐娘子你,能治而不治!”他瞪眼说道,“我才疏学浅技不如人,但你不一样艾神医娘子,我承认我治不了不丢人,那能治而不治才是丢人!”

“丢你妹的人!”齐悦顺手抓起一旁桌子,知府大人特意给常云成上的茶冲王庆春砸过去

没料到她除了动口还动手了,王庆春有些狼狈的躲开,到底是被溅湿了一角衣裳

“你这泼妇!”王庆春怒声骂道

“你这疯狗!”齐悦也毫不客气的骂道

如果不是对方是女人,估计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

知府大人抹了把汗

“都住口,都住口!”他忙说道,要维护公堂的肃穆

“瞧你德行,我能治我能治,你把我当神仙艾你把我供起来,我就能治了!”齐悦呸了声,甩手走开

王庆春胡乱的擦拭衣角,气的眼皮直跳

“你现在说不能治了,你当然说不能治了,你们夫妻情深!”他冷笑说道“你前婆婆嘛,前婆婆也是婆婆啊…”

他说到这里,看向那家人

“要说你们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他摇头说道,“偏偏碰上人家婆婆生铂换作谁,也不可能治你们而不治自己婆婆啊…”

哎呦我去,这厮可真是…

齐悦又急了,抓起一旁的凳子

“急了吧急了吧,恼羞成怒了吧?”王庆春喊道一面小心的防备躲开,“这可是公堂之上,有理不在声高,你这么横,敢做怎么不敢当啊”

“还敢做不敢当谁敢做不敢当艾王庆春,你先去跪了城门,再来说我!”齐悦拎着凳子喊道

“你干什么,你打人啊你打人啊说不过就扯远了是吧!”王庆春说道,一面做出防备

看着这二人,知府大人头疼的厉害

“齐娘子齐娘子”他上前自然不能去拉齐悦,只得拉住凳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齐悦愤愤甩开凳子王庆春也甩袖

“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能治不得治而死呢,还是本就不能治而死”知府大人咳了一声,“好给民众一个交代要不然这些人真进京告御状,那可就事大了!我跟你说可别指望我去拦当年太祖可是下过令的,谁敢拦民告御状,是要被处死且乾九族的!”

“当然是不能治!”

“当然是能治!”

齐悦和王庆春的声音同时响起,当然,意思完全相反

“我说齐娘子,齐神医,你现在谦虚什么,您可真是谦虚了”王庆春冷笑道

不是当初对付自己的时候,那傲气十足的说什么你无知你无能你治不了就断定我治不了么的时候了!

你不是什么都能治吗?怎么怂了?

“我跟你不一样,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不像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齐悦亦是冷笑回道

“这话说的是,齐娘子既然敢接诊人家,自然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怎么?现在不承认了?”王庆春哼声说道

知府大人伸手拍额头

又来了…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斗嘴了,这事光靠说能解决吗?”他摆出威严的样子喝问道

“当然能!”

这一次倒是二人异口同声答了

“这事就是靠嘴说清楚的”齐悦说道,“我是大夫,又是我接诊的,自然我说了算”

“真是笑话,你说了算,这事现在谁说了都能算,就你不能”王庆春冷笑道,说着看常云成这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亲者自然相亲,齐娘子,你就承认了又有什么,这倒是人之抽,也没什么,虽然有违医德,你怎么宁愿自污自己医术不行救治不得呢?你这是何必呢!”

“王庆春!”齐悦指着他喊道,“看来说是不行,那就只有用事实说话了,你现在去给我把自己用犁头戳伤,再用竹竿穿透胸口,看我能不能把你救回来!”

呸,疯子也不肯这么干!

这女人已经气急败坏了,王庆春心中狂笑

太好了这女人终于有这么一天了!

齐悦是真的要气疯了,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为了避免今日这样的场面吧

非要跟她胡搅蛮缠!

齐悦抬脚就要上前准备动手,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行了”常云成说道,他看向王庆春

这男人虽然瘦,但又很壮,身上带着沙场征战的气息

说起来,永庆府的人对定西候世子倒不怎么熟悉,一则他小时候跟那些其他纨绔子弟不同,没有整日的斗鸡玩狗打架闹事,也几乎不出席什么大型场合,二则长大后便离家而去

作为乡亲,王庆春对常云成的了解,还是到了京城之后才多起来的

混在太医院,虽然不是朝廷重要衙门,但多在重要衙门的人中间走动,因此也尝尝能听到朝廷官员之间的互评

这常云成年纪轻轻,但从王庆春听到的来看,竟然颇受皇帝喜爱,作为勋贵子弟,入军营不过是捞个资历,升迁也是没必要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军中常干,就算是任职也不会在军中任要职,皇帝防着呢,但这个常云成不一样,皇帝对于提拔他很是爽快,从那些大人的口中听起来,将来倒有封个总兵的意思

虽然常云成还没满三十,总兵还是很长远的事,但这些大人们看的就是长远的事,眼前的事他们才不看呢

这男人可是有些惹不得…

王庆春一瞬间有些畏惧,这次要是愣闹,可就要得罪这男人了

不过,怕什么!要说得罪早就得罪了!

真闹起来,他是占了大义的!再说,也不是他得罪的,这常云成仗势欺人,说小了是没什么,哪个权贵不仗势欺人,但真要往大了说,那可就是真能成大事了

就算皇帝对他青眼相待,太祖的大诰尚且摆在勤政殿里,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孰轻孰重吧…

常云成垮了,那么他自然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成为得些高风亮节仗义执言的好名呢,那太医院里的位置,他是不是能升一升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有人

这边他胡思乱想,神情变换,那边常云成只是淡淡一笑。

“不用说了,有什么好说的,齐娘子的医术不用质疑。”他说道,“所以我必须让她给我母亲医治,这个伤者,只能对不起了。”

齐悦气的跳脚。

“你闭嘴!”她喊道,要挣开常云成的手。

“你闭嘴!”常云成转头喝道。

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了..

齐悦陡然被吓了一跳。

“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常云成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堂中其他人,最终落在那一家人身上,“那么,你们想要怎么样吧?只要你们开口,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这就是认了?不对不对,这男人一开始就是认了的。

应该说这就..怂了?

王庆春瞪眼看着常云成,心里喊道。

刚才还是一副油盐不进我就害死你了爱咋咋地的,怎么突然就怂了!

别啊!世子爷!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跟一个低贱平民谈什么条件啊!

你应该一口咬定这伤者本就该死才对!

你这样说,岂不是要说是自己害死人家的?

杀人啊这是!

他心里想着,口里忍不住喊出来。

“杀人,杀你妹的人!”齐悦喊道,挣开常云成的手,“死人难道还能被杀死吗?人难道能死两次吗?我都说了一百遍了,这人不是被耽误,是重伤不治,你还是大夫吗?你有眼睛吗?你看不见,你就不能问一问吗?你去问问!问问这男人当时是怎么个症状!”

王庆春不屑的笑了。

“问,问谁?当时除了你们千金堂的人,就只有人家这家属以及乡亲在场了。”他笑道。“家属乡亲懂什么?那么问你们千金堂的人?亲者不相问,这个齐娘子不会不知道吧?”

齐悦又要向前冲,常云成伸手将她拉住。

“那你的意思是要问当时在场的,又不是千金堂。又不是家属乡亲的人,又是大夫的人就行了吧?“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谁多嘴呢!王庆春恼怒回头,见一个矮小微胖的老头迈进来。

大厅里暗,外边亮。他一时也看不清形容。

“我当时也在场呢,我是大夫。”老头接着说道。

大夫!王庆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现在是医学巡按办案,大夫也不许插话!”他说道。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大夫..

王庆春眯眼看,此时这老头已经走近眼前。看上去面生,应该不是永庆府的大夫。

怪不得这么没眼色!

“哦。”没眼色的老头哦了声,“那也就是说。还要有官身。属于医官才能过问是吧?”

“当然.”王庆春没好气的答道,一面看知府大人,“大人,这知府衙门什么人都能进吗?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有东西在他眼前晃。

“干什么…”王庆春没好气的伸手拨拉,触手觉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

太医院院判令周茂春。

对于这个老者王庆春很陌生。但对于这块牌子以及牌子上的名字,却是很熟悉。

“左,左院判…”他结结巴巴说道,旋即腿一弯,竟然跪下了。

“哎。”周太医皱眉,“怎么行如此大礼!你虽然是我下属,但不至于如此大礼!”

我也没想如此大礼,这不是受惊吓没控制住嘛。

王庆春心里喊道,但既然跪下了,就不能白跪了。

“下官见过大人,自然是该如此大礼。”他说道。

“你有心了。”周茂春含笑受礼。

这边知府大人也回过神,忙迎过来。

“是院判大人来了?”他恭敬的施礼,带着几分惊讶。

虽然他不是京官,但周茂春的大名还是知道的,周茂春,乃是大医王惟一的嫡传五代弟子,这位老者擅长针灸,在宫中名气很大,太后尤为最倚重,当然,京中名气更大,只不过,因为名气大难免被惯得脾气有些乖张,一般人家还真请不到他,尤其是这些年,说是要修撰师门医典,躲在宫里不出门,更是难以请到。

这样一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人跑到他们永庆府了。

“我来给世子爷的母亲瞧病。”周茂春说道,懒得理会这知府大人,而是看向王庆春,“你,哪里的?”

他这当然不是问王庆春是哪里人。

“下官,切造所的王庆春。”王庆春忙答道。

周茂春哦了声。

切造所是什么?

“就如同你们医馆的杂工。”周茂春体贴的给齐悦解释道。

杂工…

王庆春心里滴血。

有这么踩人的吗?

“行了,你起来,还是快点办正事吧,一个小小的事,怎么闹成这样,你这个医学博士是怎么当的?”周茂春皱眉说道。

王庆春低着头站起来,嘴里连连称是。

“下官正要问..”他一面说道。

“不用问了,我当时就在现场。”周茂春说道,几步走到那家属面前,“血流不止,犁头戳伤,竹竿穿胸,脏器之伤,你们怎就笃定人能活?”

年轻妇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孩子们自然也不会说话,那个年轻女子闻言神情有些惶惶。

知府大人都对这个人这么恭敬..

那来头一定很大,而且也是大夫..

这..这…

“齐娘子说能救的..”她抬起头说道。

“我的确救了,但是,我没救活,我要你们提供血,你们谁都不肯提供。”齐悦说道,看着她们神情有些悲哀,“别说穿胸的竹竿伤。就是单单一个大腿流血不止,就足以要了命,我的确能救,如果有足够的合适的血。”

周茂春摆摆手有些不耐烦打断她。

“喂。这不就结了。”他看着那女子,“既然她说能救你就信,那她说不能救了,你怎么就不信了?”

年轻女子被问得张口结舌。

竟然还有这样的问法…

“那个…杂工…”周茂春又看王庆春。想不起他叫什么,干脆简称道。

王庆春心里郁闷到不行。

“是大人有何吩咐。”他还得恭敬的说道。

“你知道这个死者的伤情了吧?”周茂春问道。

王庆春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觉得这样的伤还能治好?”周茂春问道,一脸惊讶。

“自然…”王庆春结结巴巴,“不能。但是,但是齐娘子医术高…”

这话周茂春不爱听了。

“高?这么说齐娘子比我还高?”他问道。

“那自然不是..”王庆春忙说道。

“那她怎么就能治好了?”周茂春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王庆春心里狂喊。

“她…她自然也治不好..”他只能说道,心里都在滴血。

真是倒霉透顶。怎么好好的。事情展的这么顺利,竟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将一切都搅黄了!

“那不就结了,你这个医学博士啰嗦半日干什么呢。”周茂春摇头说道。

“是,是,下官无能。”王庆春躬身说道。

“还不快去给民众解释清楚!”周茂春说道,“一个小小的不是大夫的人都能看得出结果的医案。你竟然耗费这么长时间,真是…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谁介绍你进切造所的?”

王庆春脸色涨红,但又能如何,他敢跟常云成叫板,那是因为行当不相干,但眼前这个人可不敢,那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他将来命运的。

他还得依靠这命运而生,万万不能轻易就断送了。

来日方长….

王庆春一咬牙应声是,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知道怎么解释吧?”周茂春又喊住他问道。

王庆春恭敬的回身请教。

“从起因到接诊时间,到初见时伤情等等都要一一的说清,这个可以询问..”周茂春说道,看向千金堂这边。

“大人,我们有出诊记录。”刘普成忙站出来说道。

周茂春点点头。

“不错,你们有这个就更好了。”他说道,指了指王庆春,“给他看看,免得不会写。”

干脆让千金堂的人出去说得了!王庆春几乎咬碎了牙。

倒霉倒霉倒霉!!

这边王庆春出去了,周茂春又开始教训知府大人。

“民意是民意,但也不能因为民意就不辩是非。”他说道,又指着这些家属,“他们是不懂,那就要好好的跟他们说,你这个当父母官的怎么能跟着胡闹呢?这不是爱民如子,这是纵容溺爱,严父出孝子,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知府大人都快哭了,这老头怎么这么话唠啊。

“我懂,我懂。”他只得连连说道,期望快点打这老头走。

好容易周茂春教训完知府大人,又看向常云成。

“这件事纯粹是你自找的。”他说道,“本来没有事,你非要庸人扰事,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常云成看着他转开头没理会。

周茂春却没有像教训王庆春那样教训他,只是伸手点了点,什么也没说,然后又看齐悦。

“我也有错?”齐悦看他问道。

周茂春瞬时换上笑脸。

“那自然没有,齐娘子怎么会有错。”他笑嘻嘻说道。

一旁的知府大人忍不住翻白眼。

这什么人啊!

而外边的王庆春在皱着脸忍着心痛讲完结果,回应他的是议论纷纷的人群。

“真的假的?”

“我还是觉得齐娘子能治好…”

“..就是,不是说官官相护嘛…”

“关起门来他们怎么查的咱们也不知道…”

“..权贵自然照顾权贵…”

这种质疑议论越来越多,王庆春听到了很高兴。

说了又怎么样,就算出面作证了又怎么样,这次的事,到底你定西候世子是擦不干净了!

王庆春还没笑出来,迎面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鞋子,砸在他脸上。

“官官相护!”伴着骂声。

王庆春喊了声倒霉,再没心情听外边这些令人愉悦的鼓噪,让人把告示张贴起来,便忙忙的进去了。这边他胡思乱想,神情变换,那边常云成只是淡淡一笑。

第二百六十六章心想

定西侯府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满府哗然。

“侯爷,这哪里是他的事,这是要害咱们侯府啊”周姨娘急道,“这是要被御史上了折子…”

定西侯自从得知后就一直呆坐在椅子上。

常云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这样明显惹祸上身的事!

没错,平民百姓在他们眼里的确不算什么,那时候,别说那个人救不得,就是救的,换做任何一个权贵之家都会这么做。

但会这么做,不代表他们会这么承认。

谁会承认啊犯得着嘛!这不傻吗?

百姓他们自然不怕,他们怕的是御史啊!怕的是太祖爷颁的《大诰》啊!太祖当年可真是杀了很多人的!因为两个百姓告状就能把一个知府剥皮拆骨的啊!

当然从太祖之后就没这样的事了,但保不准如今这个一心要效仿太祖的皇帝心血来潮啊!

聪明人做事,自然不留把柄,一旦有了这个把柄,说没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要有人真心寻事的时候,那这就是自己送死啊!

“傻了吗?”定西候喃喃说道,一脸不解。

谢氏母子的关系他自然清楚,两个人都能为对方掏心挖肺生死易命。

所以说是常云成担忧谢氏成狂,脑子冲动失去理智…

“侯爷!”周姨娘说了半天见定西候还坐着,伸手急着推他,“你还愣着干吗?快去知府府,当民众的面呵斥世子爷,虽然一脉同根,但能薄侯府的面子就薄一点艾!要不然咱们家整个就要被他拖入泥潭了!”

“可不是,他是定西候府的世子,他做事,人家自然会按到咱们头上…”定西候喃喃说道。

就像他得的那些功勋,朝廷嘉奖的是定西侯府,众人称赞的也是他这个老子教子有方。

同样,他要是做些荒唐事,那么挨骂的也自然少不了他这个老子,子不教父之过嘛。

“当初就不该定他当世子!”周姨娘愤愤说道,“三岁看老他小时候就是个会惹事生非的,没规矩不听人言,咱们侯府传承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老一辈的功勋都渐渐过去了,正是要小心谨慎才能稳固家业,你看看他,他是那种小心谨慎的人吗?”

还真不是…

定西候重重的叹口气。

也许当初真不该…

只是当初大谢氏死了,谢家的人闹个不休,母亲不得不答应给云成世子之位,当时也算是权宜之计吧?

那么现在还能改吧?

能立自然能废,世子不纯,自然要换纯良之人。

“…这么简单的事,他是怎么想的!”周姨娘来回踱步,气愤不已,“这有什么好闹的,不就是治死一个人吗?有大夫呢,谁治的谁负责啊?管他什么事!治病嘛,哪里就都能治好了,一句话治不好不就打发了!”

说到这里周姨娘冷笑一声。

“说到底还是顾念着夫妻情谊吧?”她说道,扶住定西候的肩头,冷笑:“那女人当初和离让咱们侯府灰头土脸,这离了离了吧还能把咱们搞的如此灰头土脸,可真是…”

可不是,这件事说简单点不就是没救活人嘛,只要大夫说救治不了,不就结了,最多被骂几句庸医什么的..

“哪个大夫能包治百病包治包好艾?哪里她就这么金贵了?”周姨娘接着说道,“世子爷这么心念的护着,竟然冲动到抹黑自己,他也不想想,这是他自己的事吗?这是关系到咱们侯府的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心里有没有侯府艾?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记得他是谁啊?”

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定西候猛地站起来。

周姨娘不堤防,差点摔倒。

“来人,去知府衙门!”定西候喊道,气势肃重。

这一向避事的男人终于奋起了!

周姨娘喜不自禁。

这一下,世子之位保不住了吧!

她攥紧手里的锦帕,虽然迟了这么多年,但最终还是要落到她儿子头上的!

没错,那些原本该是她的,最终都还是要成为她的!

可想而知,常云成没了世子之位,那谢氏…

能气死一个,自然能气死两个!

周姨娘冷笑一声。

这一次,谢家可没什么脸面来闹了吧?

这一次可是母子二人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看着定西候走出去,周姨娘忍不住笑了叹气。

“姨奶奶,好好的叹什么气?”身边的丫头低声问道。

“真可惜我不能去现场看看。”周姨娘一脸遗憾的笑道,“哎,谁让我是女人家呢,也就只能在后宅里呆着了。”

在后宅里呆着,也能心想事成,这个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做到的。

周姨娘得意的笑了。

知府大堂里,有了周茂春三言两语判定了这件事,大家也都准备散去了。

这家人抹泪依偎着退出去,死者由差役抬着。

这边常云成也抬脚要走。

“你现在出去干什么!”齐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

“什么?”常云成皱眉看她不解。

“从后边走!”齐悦气道。

常云成笑了,他伸手握住齐悦的手,似乎有些留恋的停顿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拉开。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走过后门。”他说道,转过身大步而去。

看着这男人挺直的背影,齐悦气的跺脚,她抬脚追上去。

刘普成等人自然也都跟上去。

周茂春啧啧两声,看一旁的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被他看得发毛。

“大人,还有什么指教?”他忙恭敬的说道。

“你不出去送送?”周茂春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出去,被那些乱民砸了头岂不是狼狈要死?

知府大人傻了也不肯,更何况他还不傻,瞪眼看着周茂春想要找合适的有面子的拒绝的话,忽的眼睛一亮。

“周大人!”他一把握住周茂春的手。

这次换周茂春吓一跳。

“干什么?”他忙甩手说道。

“劳烦你看看犬子!”知府大人急急说道,死死抓着不放,似乎一放手这人就跑了。

“你犬子怎么了?”周茂春一脸嫌恶,甩啊甩不开,喊道。

“犬子曾经被马踏伤,后来…”知府大人忙说道,为了儿子,他才看不到周茂春的嫌恶,在他眼里周茂春就是冲他怒骂都是仙乐般动听。

竟然逮住这么个厉害的大夫!一直让他提心吊胆不放心的儿子的身体终于能得个确切的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