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拄着拐疾步而来,搀扶的小丫头都跟不上。

管家在身旁跑着。

“侯爷,谢老夫人来了…”他喊道。

废话!我还没瞎!定西候瞪了管家一眼。

“您老怎么来了…”定西候说道。

谢老夫人将拐杖一顿。

“我又一个女儿要死在你们家,我难道不能来看看最后一眼吗?”她喘气说道。

“母亲,你慢点。”谢大老爷跟过来。他人胖,走的越发气喘吁吁。

“慢点,慢点你妹妹就又少了一个!”谢老夫人回头骂道。

她说完又看常云成,眼圈都红了。

“我的儿..”她哭道,向常云成伸手。

常云成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外祖母,你别急..你的身子要紧…”他哑声说道。

“我的这身子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啊!”谢老夫人大哭,“怎么不让我去死啊!怎么死的不是我啊!”

谢大老爷汗颜。

“娘,妹妹还没…什么呢。”他忙低声劝道。

谢老夫人啐了他一脸。

“早晚得被这常家害死!”她喊道。

曾经的记忆又跳出来。定西候只觉得双耳嗡嗡响。

那时候还有母亲在,她一个人抵住了几乎掀了定西候府的谢家众人,现在母亲不在了,他…他会不会被谢家人生吃了?

当年谢家祖上跟着高祖打天下是专门负责哨探的,而且还是尖哨,那些哨探干的最危险最紧张的事,人人都养成了怪癖,比如剥人头皮,比如吃人..

据说谢家祖上就是抓了鞑子就挖心出来生吃的主…

定西候不由后退两步。

看着定西候瞬时惨然的面容,谢大老爷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妹夫是蠢的令人可怜。

“母亲,还是先去看看妹妹。安老大夫也下车了。”他忙低声说道。

谢老夫人不再看定西候,哭着往屋子里去了。

安老大夫诊脉,神色沉重。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说道,带着不可置信,“不就是染了风寒鼻塞气喘,怎么突然就就..”

听他这样说,再看谢氏已经一口气不如一口气的样子。屋子里的人终于死心了。

“梅儿啊。”谢老夫人坐下来就哭。

“别哭,别哭。”安大夫忙劝道,一面抬头看常云成。“可找我师父看过了?”

他师父?

定西候等人没反应过来。

“她,说治不得。”常云成答道,知道安老大夫说的是谁。

定西候等人这也才反应过来。

安老大夫称她为师父!安老大夫的师父!她也当得!

定西候只觉得满口苦涩。

“都是她自己得罪了月娘,要不然如今也不会求救不得。”他大声说道。

“她得罪了?”谢老夫人上前一步,红着眼看着定西候,“常荣,就算最初是她本意,但是折子谁上的?”

“我,我是听她说才如此的!”定西候哼声说道。

“她说?”谢老夫人一步上前,“她说让你死,你就去死啊?”

定西候气的脸发白。

“一个巴掌拍不响,常荣,要不是你动了心思,就凭她一个妇人在后宅闹腾,能闹腾来圣旨?”谢老夫人顿拐杖喊道,“你自己无情无义,你自己丢人丧脸,你自己惹来的祸,往别人身上推什么!说是因为正梅跟齐月娘有仇不得求医,呸!”

她说到这里啐了口,亏得定西候一直提防着,及时的跳开。

“你要是把她当儿媳妇,当个家人看,你会上折子?常荣,人都不傻,谁对谁好,谁不把谁当回事,谁心里都清楚!你装什么委屈无辜啊!”她接着骂道,“还儿媳妇,你拍着头想一想,人家喊过你父亲吗?”

定西候白着脸瞪眼,喊过父亲吗?

他不由自主的想着。

一开始是没喊,后来…

喊过!她喊过,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听说儿子媳妇围攻了王同业家,便去要说法。那时候那女子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喊了声父亲…

后来,从什么时候她不喊了?

对,好像就是从得知要娶左右夫人的时候…

定西候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眼前浮现那女子亮晶晶的眼。

“父亲。”她喊道,露出满满的笑,“谢谢父亲。”

谢谢,父亲…

这边二人几乎打起来的吵闹。只让安老大夫头晕。

“不,不,师父不是那种人。”他抬手,大声说道,制止两人。

常云成点点头。

“她说,她治不得。”他再次说道。

听他如此说,安老大夫叹口气。

“那就,真的是治不得…”他摇头说道。

“治的治的!”

门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紧接着冲进来一个人。

定西候一眼看到这老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太医啊!还有没有医德啊!人家这里人要死要活的。他倒好出去逛街了!

这种太医,是怎么在皇帝眼前活下来的!

“茂青!”安老大夫看着跑进来的人。惊讶的喊道。

周太医这才看到屋子里的安老大夫,立刻激动的上前施礼。

“院判大人。”他恭敬的说道。

“你也来了啊。”安老大夫点头说道。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你方才说治的?”他忙问道。

周太医点点头,神情激动。

“院判大人,侯夫人是因为气道卡有异物,所以才至咽喉肿大气血不通。”他说道。

安老大夫人来了还没询问,所以并不知道这病竟然是由此引起的。

“什么?”他惊讶问道。

“我问过了,侯夫人最初犯病时。是在吃宵夜时呛到了,当时知觉的气闷,但过了一时无碍。就是从那时起,渐渐的常常气闷..”周太医说道,一面伸手在脖子处比划,“据我推测,应该是当时有未咽下的残留异物,麦豆之类的,一开始微小无碍,但随着水分的而逐渐膨胀,于是越来越堵塞气道,以至于今日…”

他说道这里伸手指了指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已经面色发青的谢氏。

原来如此!

屋子里的人惊讶不已。

原来呛一下也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没什么,世上的病症原本就是千奇百怪。”安老大夫对他们解释道。

“这种事如果是一开始,我能用菜团米团吞咽将异物带下去,但拖延到今日,那异物必然已经贴于肉壁之上,贸然吞咽不仅带不下去,且能当场堵塞尚有的通气,夫人必然立刻毙命啊。”周太医叹气说道,“所以,我实在是无法可解,只能没救了。”

安老大夫点点头,这个换做他也是无解。

“不过,现在好了,这永庆府竟然有能用针刀神技的大夫。”周太医又眼睛一亮激动的喊道,“那应该有法子能取出异物来。”

安老大夫愕然。

周太医激动的站不住来回走了几步讲了自己一天在外转悠,怎么打听那位神医的技艺,简直比说书都热闹。

“真是太精彩了,要不是急着赶回来告诉你们,我还有两个案例没听完呢。”他啧啧说道,带着几分遗憾。

“所以,要想救夫人,只有你们再去请那位大夫了。”他看向定西候说道,意味深长。

听了半天书,自然对这位神医的来历了解了,那么神医与定西侯府的纠葛自然也是书中必备的一出。

你来我往,之间的故事,简直跟医案一般精彩!

周太医对今日花的茶钱十分满意,这在京城可是花十倍价钱也听不到的稀罕事。

“可是她说治不得…”常云成说道。

“那是她不知道,人家都没问诊被你们赶走了。”周太医跺脚道,“快去,快去,现在说清楚病因,她一定说能治。”

快些快些,他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等神技了!

周太医激动的有些喘不上气。

从哪里割开?胸口?脖子?他忍不住眼睛放光的在谢氏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要是不便,我去说吧。”安老大夫说道。

“不用。”常云成说道,就要迈步。

“你也不用。”谢老夫人伸手拦住他。

“外祖母。”常云成看着她不解。

“我的女儿,我去请。”谢老夫人说道,说罢不待众人说话,就疾步出去了。

常云成神色复杂,最终停下脚。

自己去,月娘也会很为难的…

很快谢老夫人就一脸惨白的回来了。

“她不肯?”定西候忍不住问道,面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活该!以为你是谁啊!月娘会给你面子!

“她不是那种人!”常云成冲定西候再次喊道,神情坚定不容置疑。

定西候被吓了一跳,愤愤的看着常云成,张口要骂,但看到谢老夫人最终还是闭上嘴。

“没错,师父不会的。”安老大夫说道。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我只是没有见到她,她出外诊去了。”谢老夫人说道。

怎么会这么巧…

大家看着她,神情忧急复杂。

“夫人不行了!”屋子里传来苏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院子里的顿时乱了。

二百五十五章危急

常云成第一个向屋子里冲去,谢老夫人紧接着进去。

屋子里周太医从床边站起来,冲大家摇头。

常云成一脚跪在床边。

“那,夫人的衣裳都准备好了现在换吧…”有个婆子下意识的说道。

这话说出来,被站得近的谢老夫人一个拐杖就打了过去。

看着那婆子跌坐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站在人后的周姨娘不由拍了拍心口。

幸好说着话的不是她…虽然她心里已经在狂喊这句话了。

“死!死,死也要尽力了才死!”谢老夫人喃喃说道,攥紧了拐杖,猛地一顿,“山不来,我就去!来人,抬夫人,我们追她去。”

作为主人的定西候完全被忽视了,谢老夫人并谢大老爷指挥着人,鸡飞狗跳的抬谢氏。

“侯爷,这样折腾夫人,可怎么好..”周姨娘挤过来站在定西候身边,忧急说道,一面拿手帕擦泪,“夫人,要是半路上,或者在外边咽了气…那…那成何体统啊!”

定西候神情呆滞,看着满院子的人乱哄哄。

娘..

你怎么就比这谢家的老夫人死的早了呢…

“侯爷。”周姨娘摇着他的胳膊,“齐月娘明显是嫉恨夫人的,她不会治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就出外诊了…送过去…被人家拒绝岂不是更丢脸…”

定西候被摇回过神。

他猛地甩手。

“她不是那种人!”他吼道。

周姨娘猝不及防跌退几步,看着定西候神情惊讶。

她不是那种人?

他们,凭什么都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她为什么不能是那种人!!

三里台村里。齐悦只觉得鼻子痒痒,她抬手背揉了下,手上满是血。

这是她来这里后见得最严重的一次创伤了。

院子里,伤者倒在地上,犁头戳中了他的大腿,血流如注,不,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胸口。

犁头上带着的一根竹竿穿透了伤者的胸。

这场景惨烈之极。挤在院门外围观的人不断是爆发出哭声。

吓得..

“师父,救不得了,救不得了..”就连几个弟子也忍不住喃喃说道。

“闭嘴!”齐悦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救不得!”

弟子们回过神,带着几分惭愧应声是。继续忙碌。

“师父,不行啊失血太多了。”一个弟子喊道,他的手上身上也染满了血。

齐悦咬住下唇。

大出血,如果不补充血,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了!

输血!输血!输血!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院中的瓜藤上。

“摘南瓜藤洗净。”她喊道。

弟子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紧急时候遵从师父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理念。一个应声是冲南瓜藤就去了。

“家属。”齐悦又喊道。

院子里地上挤着的老老小小惶惶的看过来。

这是一个女人带着从三岁到十岁的三个孩子,另有一个老妇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我需要血,你的孩子是既有可能最合适的,所以我要他们的血。”齐悦说道。

妇人面色惨白。伸手将三个孩子紧紧抱住,如同看妖魔鬼怪一般看着齐悦。

“不,不。”她摇头颤声说道。

“不,你别怕。只要一点点,对孩子没有伤害。”齐悦忙解释道。

妇人还是抱着孩子神情惊恐的摇头。

“我的。用我的。”那昏迷的老妇醒来听到了,就像这边爬,“用我的,他是我儿子,用我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齐悦不再理会这三人,直接冲她过去,为了方便她半跪在地上。

“针筒,输液瓶。”她喊道。

一个弟子搬着药箱冲过来。

消毒,针刺,抽血。

外边的人群再次爆发出骚动,别说女人孩子了,就连男人们都吓得面色苍白。

这,这是,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场景啊。

“南瓜藤好了。”那边弟子喊道。

这边齐悦抽取了两针筒血,实在抽不出来了,那老妇惊吓过度整个人已经僵硬了,齐悦可以肯定自己再抽下去老妇会被吓死的。

以前他们急诊都会带着输液器,只是曾经的三根管子已经报废了一根,剩下的两根更多时候要充作引流管,不再被带出去了,因此紧急输液输液陷入困境。

所幸南瓜藤大小粗细跟管子相似,她飞快的将注入血的瓷瓶与其连接起来,接上针筒针头倒挂。

这不过是几眨眼的时刻,但齐悦似乎过了一辈子。

血从针头中滴下来。

齐悦握拳发出一声呼喝。

“师父,你不是说血型不对不能输血吗?会要命的?”张同问道。

“什么事也没有绝对。”齐悦说道,将针头刺入伤者静脉,自有弟子拿来支架挂住瓷瓶。

齐悦抬头看着瓷瓶,南瓜藤管子隐隐可见红色。

“输血的历史,在输血发明的最初三百年,没有血型吻合,甚至没有血管吻合,夺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尽管如此,也到底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她叹气说道,“所以,很多时候,治病就跟赌一样。”

三百…三百年…

怎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看来莫非师父的师父真的是神仙般的人物?

拿这些技艺,都是来自海外仙山,在那里自然不知春夏秋冬。

张同抬头由南瓜藤做成的输血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神啊…

也只有神才能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法子吧。

这边弟子们随身带的抗休克汤药也灌了进去,用针用艾,总之所有的手法齐上。硬生生的将这男人从阎王殿门前拉回来。

“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齐悦大声喊道,冲男人伸出手,“我是大夫,你知道你怎么了吗?”

男人涣散的眼神看着她,动了动嘴唇。

好,有反应!

“你听我说,你别怕,我现在给你救治,一定会好起来的。”齐悦说道。

“..不…不用了…我死了…”男人喃喃的发出声音。

这声音传出来。四周的人都惊讶的喊起来。

真的救活了!真的还活着!

当然这不是说那男人就没事了,事实上他依旧侧卧在地上,贯穿身前身后的竹竿呈现出骇人的场面。

齐悦拿起剪刀,一手扶住竹竿,一手将背后的剪断。

“师父。前边的也要剪了吗?”弟子问道,已经做好了准备。

齐悦摇头。

“不用。”她说道,一面抬手,“快,马上回千金堂进行紧急剖胸探查手术。”

弟子们应声是,开始准备担架。

“不,不行..”一直颤抖在地上坐着的妇人忽的大喊。“你们,你们干什么…”

“他的情况很危重,我们要把他带回千金堂进行手术。”一个弟子忙解释道。

妇人喘着气,瞪着大大的眼。

“在。在这里,不,不许走。”她颤声说道。

“这里不行,手术环境不行。”齐悦忙大声说道。“我们千金堂,你放心。是救人的。”

那因为抽血吓晕的老妇又醒过来了,听到这里爬着伸手去打那妇人。

“你个杀千刀的,你要看着我儿子死啊。”她哭骂道,一面冲齐悦这边叩头,“菩萨菩萨快救救我儿啊..”

齐悦点头,这边已经要抬伤者到担架,那妇人踉跄起身扑过去。

“不行,不行,不能带走。”她惶惶喊道,声音傻眼,神情有些癫狂。

见她扑过来,弟子们忙护住担架。

“别动,别撞到。”

“..小心二次伤害!”

“挡住她..”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女人是悲伤过度疯了吗?齐悦急了,上前深吸一口气,给她解释,但那妇人死活不听,就是反复重负那句不能带走要在这里的话。

“乡亲们帮帮忙,不能再耽搁了!”齐悦急着对四周围观的人喊道。

外边的乡亲你看我看你,几个妇人跑出来。

“可不能胡闹..”

“…再耽搁可就没这个人了..”

大家架起那妇人向一旁拖去。

妇人挣扎。

“不能带走啊。”妇人终于崩溃大哭,“不能带走的,要不就白死了啊..”

什么?这话听得大家都糊里糊涂,只当这妇人受刺激胡言乱语,也没有理会,七手八脚的拖开了。

这边弟子们吆喝着抬起,还没迈步外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大夫,大夫,救命啊。”四五个小厮仆从扯开了嗓子喊。

一路这样喊过来,便于清路以及及时得到指点方向。

谢老太太坐在车外边,将拐杖在车上瞧的咚咚响。

“喊,喊,给我大声喊。”她嘶哑喊道。

又有要救命的?

围在农家院门外的人一阵慌乱让开了路。

齐悦等人也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四五个人抬着人冲进来了。

“大夫,大夫。”周太医一马当先,比亲娘亲儿子跑的都快,冲到齐悦身边,“快救人快救人.”

他说着回头看,然后愣住了,激动顿消。

门板上的谢氏面色已经青灰,口唇发绀。

他一步上前伸手探脉搏,一手探心口。

“完了完了心跳没了,没没救了没救了…”他喃喃说道,一脸的遗憾,这下看不成神技了。

紧跟来的谢老太太腿一软,被常云成扶住,还没张口说话,就见齐悦几步迈过来。

“急性喉阻塞,IV呼吸困难!”齐悦一眼看过去喊道,一把推开还在摇头叹息的太医,站定在还被抬着的谢氏身前,伸手将谢氏的头后拉,“给我针!”

对于她的话弟子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根本不考虑什么,一听见立刻有人拿出带着针筒的针冲过来。

齐悦伸手拿过,没有半分迟疑半点停顿明晃晃尖细的针头冲着谢氏裸露的喉部刺了进去。

四周的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今天的场面实在是接二连三的太刺激了,终于有的女人们在承受不住刺激,翻白眼晕过去,而围观的男人们此时也如同女人般的跟着喊叫起来。

吓死人啦!吓死人啦!

第二百五十六章两难

正常更

所有人都一瞬间停住了呼吸,但已经停止呼吸的谢氏却呼出一口气。

齐悦一瞬间也恢复了呼吸。

本来就已经湿透的衣裳再次被汗打湿。

她喘着气拔下针筒,留针头在谢氏的咽喉上,随着谢氏的呼吸颤抖,刺激着所有人的视线。

她暂时一口气上不来没问出话,一个人一把抓住她。

“你怎么做的?你怎么做的?这是什么?怎么又活了?”周太医一叠声问道。

他早忘了什么男女之别,抓着齐悦的胳膊激动的喊着。

这男人的激动落在齐悦眼里便成了紧张。

她注意到这男人是第一个冲到自己跟前求救的,此时又反应最为强烈,这个人莫非是…谢氏的亲爹…

“这是环甲膜穿刺术,是用在紧急喉塞时的,可以帮助病人恢复呼吸。”齐悦忙说道,说完了又想到这些人不可能知道什么叫环甲膜,便又补充,“就是她喉咙堵住了,所以我从这里刺开,造个口子,好让气息不经过咽口鼻腔得以顺畅..”

周太医激动的浑身发抖。

“刺进去就行吗?”他颤声问道。

“当然不是,得找对位置深浅,这可不是乱刺。”齐悦说道。

“位…”周太医抓着齐悦的手还要说什么,被常云成一把推开了。

谢老夫人终于颤抖着站过来。

“她,她,活了吗?”她颤颤问道,看着谢氏喉咙上扎着针头,日光下闪着寒光。

“这只是暂时缓解。”齐悦说道,看向常云成,“怎么这样了?”

口罩后,双眼炯炯有神。坦然明亮,如同夜空的最亮的星星,瞬时让人在黑暗里安下心来。

常云成看着她。

“太医说,母亲是喉咙里卡有异物,所以窒息。”他言简意赅,快速的说道,“只有取出异物,才能救。”

异物窒息啊。齐悦恍然,点头看谢氏,又看常云成。

“你是个好家属。”她点头说道。

冷静,快速没有一点废话的描述病情,没有询问,没有胡搅蛮缠,没有慌乱悲伤。

他一向如此,齐悦看着他笑了笑,冲他竖大拇指,转身去看谢氏。

“切开吗?你要切开吗?”

被推到后边的周太医再次冲过来。眼睛放光的喊道。

这人谁啊?

齐悦终于看他一眼,觉得这神情与其说关心。还不如是兴奋呢。

看稀罕的那种兴奋…

“卡了多久了?”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