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说个笑话似得,定西侯府和齐娘子,要是让你选,你选谁啊?”她笑道。
底下的婆子们纷纷笑。
“那自然是选定西侯府了。”她们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母亲。”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跑进来,圆滚滚的身子,脸上都是汗。
这便是通判夫人的小儿子,她忙将孩子拉在怀里,用手帕给他擦汗。
“玩的满头大汗的,仔细受了风寒。”她说道,一面问他今日吃了什么,念了什么书。
小公子一一答了。
“母亲,我肚子疼。”他说着说着话,忽的伸手按住肚子说道。
通判夫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了什么。
正要请大夫,小公子又说没事了。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通判夫人说道,伸手摸着孩子的头,又对跟着的婆子嘱咐天热晚上盖好不要乱吃东西云云。
小公子听得不耐烦便蹬蹬跑走了。
这边的人也便散了,奶妈回到自己的屋子,因为通判夫人没有责罚,还赏了一袋子钱而心情更加大好,晚上多吃了两碗饭,便早早的去睡了。
事情是从半夜开始变得不对的。
第二百四十章感染
通判府和奶妈同屋的婆子们被呻吟声吵醒。
点起灯发现那个奶妈已经昏迷了,再一摸头,烫的吓死人,立刻起身让人请大夫,等一番折腾请了大夫,天已经快要亮了。
请的大夫还是那个大夫,诊脉,看了舌苔面色不善,待掀开薄被,命一个婆子挽起裤子,只见小腿上一片丹红,期间冒出水泡,很是吓人。
一屋子人都吓得退后两步。
“大夫,我娘怎么了?”奶妈儿子也在府里当差,此时急慌慌的问道。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睡了半夜就眼瞅着不行了?
大夫叹口气。
“毒疮危急之症,十个中有一个会遇到。”他说道,“没想到,你母亲成了这个十中之一…”
听起来还挺难得?
大家纷纷呸呸,谁想要这难得!
“大夫,快救救人吧。”奶妈儿子急道,恨不得跪下。
“我开副清瘟败毒饮吃着,如果过了午时能退热的话,就尚有一丝生机,如果不能的话,早做准备吧。”大夫说道,一面提笔写药方。
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屋子里的人都傻了眼。
很快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种病人晦气,通判夫人自然不会来看,只是又吩咐请了自己日常用的张大夫来看,张大夫看了也是这么说。
奶妈一家人绝望了,哭的不像样子,通判夫人心慈见不得这生老病死,也跟着流了眼泪,吩咐多赏几个钱好好的办后事。
“不过..”张大夫收拾药箱告辞时,忍不住又停下脚,“千金堂里,或许能救一救试试。”
千金堂?
通判夫人愣住了。
“怎么可能?张大夫,你都说救不了。”她摇头说道。
张大夫笑了笑。
“医者各有专攻,不敢说谁高谁低,千金堂,倒是有些奇技怪方,或许能解常人不能解之症。”他谦和说道。
通判夫人不说话了。
奶妈的家人看着她带着几分哀求。
“还是早些准备吧,也好让她早些为安。”通判夫人最终说道。
就算大夫说千金堂可以一试,但她怎么会为了一个下人,去得罪定西候府呢。
奶妈家的人自然也明白,哭着抬着奶妈出去了。
天还没黑,回到位于通判府后巷的家里,一家人守着已经呼吸已经有一下没一下的奶妈哭呆坐。
“不管了。”奶妈的儿子猛地站起来,“我要把娘送到千金堂!”
媳妇惊讶的看他。
“可是,夫人不是说不让跟千金堂来往…”她结结巴巴说道。
奶妈儿子扬手就给了媳妇一巴掌。
“你个毒妇,那是我娘!我只有这一个娘!我爹死得早,我娘为了我,受了多大罪!你竟然为了夫人一句话,就要看着我娘去死!”他大怒喊道。
媳妇哪里是这个意思,顿时又是哭又是解释。
“快别吵了,要去就赶快去吧。”来帮忙的街坊劝道。
千金堂里,已经开始准备下班了,因为齐悦被拒诊的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善宁府的安老大夫一直想请你过去,不如…”刘普成建议道。
话没说完就被齐悦打断了。
“老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这人就是有个怪脾气,见不得人惹我,要是没这事,我还真可能要去安老大夫那里,我本来就有心跟他学一学。”齐悦敲着桌子说道,“但现在有了这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走了,我就留在这里,我就不信了,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这姑娘就是这脾气倔强的很…
“你说你犯得着跟他们作对…”刘普成摇头说道。
“当然犯得着。”齐悦哼声说道。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门外传来急诊了。
“大夫救命啊。”奶妈儿子虽然不认得哪位齐娘子,但知道这千金堂只有这以为女大夫,因此看到女的就下跪。
“别急慢慢说。”阿如忙搀扶他起来,“病人多大年纪,什么症状?”
奶妈儿子忙忙的说了,这边齐悦也出来了。
“怎么了?”她问道。
阿如简单快捷的将病人情况说了。
齐悦几步过去,戴上手套,看着那妇人已经穿了寿衣。
奶妈儿子这才知道这个是齐娘子,再次跪下叩头。
“病灶在腿上?”她问道,一面取过剪刀,几下剪开了裤子,露出已经红肿的小腿。
糟了,齐悦面色微沉,要不是大夫不能情绪外露,她就要喊出来了。
但这脸色也足以让众人心里一沉。
一系列检查后,齐悦基本已经确定了。
“败血症!”她说道,眉头皱起,“这是外伤感染引起的…”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查看妇人腿上红肿。
“用刀割过?”她喃喃说道,“没有做好消毒,所以细菌感染化脓性败血症…”
“刀割?”奶妈儿子顿时跳起来,“是那个杀千刀的大夫给我娘割了疮…我找他抵命!”
齐悦忙喊住他。
“他是好意,并非有意的,你找他做什么。”她喝道。
奶妈儿子立刻又跪下了。
“齐娘子,救命啊。”他哭着叩头。
“这个病症来势凶猛,而且广谱抗菌药…”齐悦伸手摸了摸脖子,面色忧急,“我尽量试试吧。”
别的大夫连试都不肯试,这齐娘子肯试,可见的确是来对了。
一家人忙叩头。
“带家属办理住院。”齐悦说道,“移床,物理降温,抗休克,准备清创引流手术。”
大厅里的弟子们齐声应声是。
看着妇人被利索的从身上塞了单子,又四个人喊着一二三抬起来放到一张床上,那张床然后就被推动向后便去了,整个过程简单利索又流畅,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
奶妈儿子啐了口,自己胡想什么呢,娘都要死了还赏心悦目!
“这位怎么称呼?”一个弟子站到他面前,问道。
奶妈儿子吓了一跳,终于,终于要问自己是谁了…
“我,我..”他结结巴巴的不敢说。
上午齐娘子被通判夫人赶出来的事他可是知道的,如果说自己就是那个通判府病人的话…
“别怕,我是来给你母亲办理住院手续,住院的意思就是,因为病人病情危重,所以要在我们这里住,便于大夫观察以及随时用药。”弟子认真的解释道。
奶妈儿子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他就怕人家得知自己是通判府的而将自己赶出去,诺诺着跟着那弟子办住院去了。
夜色朦胧下来,千金堂手术室里灯火通明,那个手术床上设计的反光铜镜终于派上用场,几番调整,对准妇人的小腿,好让齐悦看清楚伤口。
“局部麻醉完成。”刘普成说道,一面退开。
相比于上一次那血腥的手术,这次的就简单的很了,齐悦不需要协助一个人就完成了清创引流。
“那个大夫是好意,这个疮就是要开到引流的,只不过他没有做好消毒消炎抗菌,结果才引起这种致命的状况,这也是我为什么再三要求大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事前消毒事后消炎…”齐悦一边说道,手下不停,用镊子夹着消毒布清洁被切开的脓疮里,埋设引流条,简单缝合创口,再次消炎消毒擦拭,盖上白布。
看着病人被推送出手术室,走出来的齐悦深吸一口气。
“谢谢大夫…”一家人围住,看着经过物理降温后看着好多了的妇人,感激不尽,“大夫果然神医啊这么快就治好了..”
齐悦摇头苦笑。
这么快治好败血症?那她可真是神仙了。
“还不到谢的时候。”她制止激动的病人家属,被大口罩遮住的眼中神情凝重,“是生是死,还是未知啊。”
当天夜里,这个妇人被实行重症监护,没有了温度计,无法准确判定温度,齐悦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靠着自己手感来记录,因为怕个人感触不同,也没办法换人,因此折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刘普成要求自己来替换。
“不用替换了。”齐悦睁着充血的眼,带着几分疲惫摇头,看着病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妇人,“感染没有得到控制。”
刘普成上前诊脉,翻看口舌,又看到做了清创引流的小腿,更加肿胀了一圈,他叹口气面色沉重。
这可比上一次那个猎户的厉害的多。
“为了避免感染扩散,只有一个办法了。”齐悦说道。
刘普成看向她。
“截肢。”齐悦说动。
刘普成神色震动。
“这种状况下,截肢之后保命的几率多大?”他问道。
齐悦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说道。
刘普成再次默然。
“请家属来吧。”他最终说道。
奶妈儿子媳妇被请过来,战战兢兢,听了齐悦的话顿时傻了。
“齐娘子,你被赶出来,我们真没办法啊,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不听主子的话。”奶妈儿子立刻就给齐悦跪下了,哭道。
他这话说的齐悦一头雾水,好容易才问明白了。
“哦原来通判府那个病人是你母亲啊。”她说道,将这奶妈的儿子劝起来,“我真不是为了这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再去别的大夫那里问问,真的是太危重了。”
奶妈儿子抹泪哭。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尊重你们的选择。”齐悦说道,“因为,就算截肢,我也不能保证人能救活。”
奶妈儿子神情茫然。
“板儿,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跟来街坊大爷跺脚道,“别忘了你母亲都已经穿上了寿衣了,人家齐大夫硬生生从阎王殿门口把人给拉回来,你还想怎么着啊。”
这句话让奶妈儿子清醒过来。
“大夫,我听你的,我娘已经被断定不治了,活了是大夫你神技,活不了是她命薄。”他一咬牙说道,跪下就叩头,“请大夫做主。”
齐悦点点头说声好。
“这次截肢手术我来吧。”刘普成说道。
齐悦愣了下。
“老师你也会?”她不由问道。
刘普成笑了。
“别忘了,这千金堂是我开的。”他说道,“而我跟随我师父,主修的是伤科,截肢断臂,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罢,看向屋内的弟子们。
“现在,准备截肢手术,手术目的,切除感染源。”他学着齐悦的方式说道。
弟子们大声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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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险险
这是齐悦第一次看古代人截肢手术忍不住兴致勃勃,但刘普成却不让她进手术室。
“这个种伤科对我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对齐悦说道,“我和张同就够了,你呢还是在外边看着点,毕竟有人来问诊,总不能一个大夫也找不到吧。”
齐悦瞪大眼,旋即又笑了。
“老师,你又来了。”她笑道,神情了然,“老师,你常常教我要不怕不怕,怎么遇到事,怕的反而是你啊。”
刘普成苦笑一下。
“女孩子家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苦笑道,又整容,“你要做的事很多,所以,没必要被不必要的事分心。”
齐悦翻个白眼。
“老师。”她说道,“你打算护我一辈子吗?我要是一点风险也不敢担,那要么会缩足不前,要么会狂妄自大,这个,你不想看到我这样吧?”
刘普成笑了,叹口气。
“好了好了,上手术了。”齐悦拍拍手招呼道。
外边的弟子们大声应声是。
看着齐悦迈进消毒室,刘普成笑着摇头,跟着进去了。
由于是刘普成主刀,所以他用的是自己惯用的刀具。
齐悦也第一次见识了刘普成的截肢工具。
“那这样吧,血管缝合还是要娘子来吧,确保万无一失。”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由于胡三晕血症始终无法控制,所以他已经退出了手术操作,手术助手只有阿如和张同。
“我开始了。”刘普成说道。
手术室中人点头,看着刘普成手起刀落,划开了病人的小腿,表皮肌肉分离,齐悦及时坐着止血,皮肉很快分离。看到了大血管。
刘普成小心的用自己惯用的砭石签子挑起,齐悦立刻用止血钳夹住,上方用线结扎,刘普成微微停了下手,在齐悦的注视下,剪断了下方,齐悦立刻用鱼肠线缝合。
“好了。”齐悦点头示意,收线。
刘普成有些紧张的看着上方结扎线。所有人神情紧张。
“嗨,你们还不信我啊。”齐悦摇头说道,她自己伸手解开了结扎线。
没有出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手术室外,似乎能听到锯骨头的声音,这声音让所有人都浑身发颤,好在没有多久声音停止了。
“这是坏死肢体,立刻焚烧。”阿如从门内递出一个布袋,上面还写着特异性感染焚烧几个大字。
看形状是人的小腿,准备伸手接的弟子忍不住手一软。
“这个是我母亲的..”奶妈儿子颤声问道。
“是的,但是这个不能留。你可以拿到你们家,但必须烧掉埋起来。否则会造成传染,有伤口的人接触到,也会感染你母亲这种病症。”齐悦在内说道。
门外的人顿时一下子退开好几步。
“那,你们烧吧。”奶妈的儿子哪里还敢接。
那弟子脸色发白的拎着忙忙的向院后专门建立的焚烧炉走去。
再度过一段令人窒息的时间后,手术终于结束了。
“能不能阻止败血症感染,还说不准。”疲惫的齐悦对奶妈的儿子认真的解释,“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奶妈儿子点点头。含泪道谢。
当天夜里,伤者的体温依旧高热。
“这比上次那个猎户要凶猛的多。”他说道,叹口气。“只怕是不行了。”
“还没到全身感染败血症的情况,还有救。”齐悦皱眉说道,一面攥了攥手,“老师,汤药就靠你了。”
刘普成点点头。
“阿如,再加大静脉点滴盐水平衡。”齐悦看向阿如。
阿如点点头。
“胡三,你带人,跟我准备提取中药注射剂。”齐悦说道。
胡三大声应声是,伸手点出七八个弟子。
自从那次用过之后,齐悦还是没打算常用这种性能不稳定的注射剂,所以东西也没准备,不过好在大家都做过一次,由于新奇,印象深刻,不多时东西就准备齐全了,就在用于教学的屋子里,摆开了阵仗。
到了晚上,勉强提取出一小瓶,快速的对付这种感染,齐悦的优势一则是高纯度的抗菌中药,二来就是静脉快速给药。
齐悦全部静脉注射,观察之后那妇人没有出现排异情况,众人都松了口气。
“今天的体温我来观测,你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儿。”刘普成不容拒绝的说道。
齐悦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妇人,点了点头。
这边通判府也知道了,因为相熟的仆妇要来送这老妇出殡,结果发现家里没人,一问才知道被抬到千金堂了。
通判夫人得知后心情复杂,虽然不高兴但人家性命攸关又不能逼着人家抬回来。
“真是病急乱投医。”她最终摇头感叹道,“也是她儿子有孝心。”
她说着话,小公子正在一旁吃点心。
“母亲,我也有孝心。”他说道,一面将一块点心递给通判夫人。
通判夫人笑着咬了一口,抚了抚儿子的头。
“宇儿乖。”她笑道。
手刚抚了两下,只见儿子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点心一扔。
“肚子疼。”他喊道,伸手按住肚子。
通判夫人吓得面色发白,忙伸手抱着儿子,这次小公子疼的厉害,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一家子惶惶的请大夫,这位姓张的大夫来了,小公子又没事了,躺在床上喘气。
“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通判夫人心有余悸的问道。
张大夫认真的诊脉查看,见着小公子神态祥和,除了方才疼出一头汗,别无他事,也有些摸不准,脉相也没事,便点点头。
“少吃些瓜果,莫要贪凉,这几日饿一饿。”张大夫说道。
通判夫人这才放心。道谢给了重重的酬金,让人送大夫出去了。
天色蒙蒙亮,醒来的齐悦迈进病房。
“…高烧,鼻扇,大便黑色…”穿着罩衫带着口罩的阿如正在做记录。
“…阴血大伤,肝风欲动,脉沉细数,舌光无苔..”刘普成一面查看一面说道。“再用蛇胆陈皮二分。”
阿如应声是,拿着记录单子就忙忙的出去配药了。
“老师,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齐悦说道。
刘普成也不客气,点头退去了。
每隔三个小时,齐悦就注射一次注射剂,直到将好容易提出的药剂全部用完,到了半夜,体温终于下降了。
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
“这说明感染得到一定控制。”齐悦说道。她的神色并没有欢悦放松,“但情况依旧不乐观。”
她的手里捧着一块白帕。上面是病人的咳痰。
此时她认真的看着,如同看的是什么奇珍异宝。
“痰黄绸带血,果然已经火毒侵入肺腑。”刘普成也认真的看了说道,一面抬头看齐悦,“娘子,如果火毒攻心,那就真没救了。”
齐悦深吸一口气。
“已经能咳出痰了。总算是好转。”她说道,“只要她还没断气,就还要接着治。”
用于提取注射剂的屋子里弟子们还在忙碌着。齐悦慢慢的走进来,在桌子前坐下。
桌上的盘子里是简陋的培养基,她没有用血培养,一则培养不出来,而来培养的又能如何,青霉素庆大霉素不管什么霉素,她都没有,此时谈调整用药,简直太奢侈了。
要是有青霉素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控制病情,哪像他们这样黑夜白天的熬.
“青霉素啊青霉素,你是怎么造出来的呢?”齐悦喃喃自语。
真是可惜啊,当初她怎么认真的学习了中药提取注射剂,如果学的是青霉素提取,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中药注射剂是她怀疑的,所以才会去了解,而青霉素用的着她怀疑吗?
她知道青霉素是从青霉菌中提取出来的,但具体怎么做哪里去问过。
齐悦伸手抓乱了头发。
做不到的事现在就不要想了,现在想这个完全是浪费时间,这有限的时间,还是先去做能做到的事吧。
现在能做的可以依仗也就是她有静脉注射和输液的工具,可以提纯中药,让它的疗效比汤药快速高效的见效。
“再找几种能够抗菌的中药来,看看到底哪个提取液功效最大。”她站起来冲出去,要来了所有刘普成药方中的药。
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教室里提取注射液的工作就没有停止过,最后从病人身上刮下的疮毒都用完了,便用上了病人的咳痰,以至于每当听到病人咳嗽,弟子们都忍不住高兴的欢呼。
手术后的第三天,提取注射液终于传来好消息,找到了比前几次更加有效的一种,来自于一种叫做白毛夏枯草的中药的提取液。
每日两次早晚肌肉注射后,第三天的早上,病人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而病人的精神也好转了。
“我这是哪里?”她虚弱的问道。
其子没想到娘真的醒过来了,喜极而泣,扑在床前哭,才哭了没几声,就听得噗噗几声,旋即臭气四散。
拉了..
奶妈的儿子很是尴尬,却见一旁守护的阿如大喜。
“娘子,娘子,拉了拉了。”她大声喊道。
一面忙忙的就给妇人洗换。
“你个败家娘们!”奶妈儿子急道踹一旁的媳妇,“这种事该谁做的!”
儿媳妇被踹的忙上前。
“小娘子我来吧。”她忙忙说道。
“不用,不用,这个我们来,对我们很有用的。”阿如说道。
拉屎很有用?
夫妻两个愣神,齐悦已经进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她激动的说道,从阿如手中接过那拉了一片的垫布。
奶妈儿子夫妇看着这漂亮的小娘子的动作,忍不住干呕。
没有化验仪器,她可用的就只有眼观鼻闻了,二便痰液口水汗等等,这些都能真实的反应病人状况。
“太好了。”齐悦认真查看了大便,“黄褐色了,黄褐色糊状。败血症得到控制了。”
她高兴的冲出去。
这个消息让紧张了好几天的千金堂终于稍稍的松口气了。
第四日,截肢处没有发现感染扩散,而且听诊器查看肺部罗音基本消失,体温保守估计在三十七度左右,病人精神转好,已经认得人,但不想吃东西。
齐悦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但睡到半夜。又被叫醒了。
病人的胳膊红肿胀痛,正是齐悦描述的发炎的症状。
“该不会感染到底是扩散了吧?”阿如紧张的说道。
齐悦摇摇头,又叹口气。
“不是。”她说道,伸手拔下用于输液的针头,“应该是输液引起的静脉炎。”
她叹口气。
“停止输液吧。”她说道,看着手里经过多次消毒后已经变形的管子,这个,终于也…
“扔掉吧。”
阿如愣了下,看着被齐悦扔过来的输液管。
所以,又一样东西没了…
通判府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边的事了。因为始终没有接到参加奶妈葬礼的消息。
难不成真的治好了?
有人忍不住去打听了。
“真的真的,活着呢。只是锯了腿!”打听的人很快回来了满院子喊道。
活着!但是锯了腿!
这两个消息都够刺激的。
“哦,我知道了!”有小厮低声说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是不是这上边写的,小小伤口莫大意..”
他拿着纸念道,“…或可要命和断腿…消毒杀菌要做好…”
大家还是头一次听这话,有人便抢过他手里的纸看到底是什么。
“这是那千金堂发的单子..”小厮介绍道。“城里好多人都有呢,上面说了,被割了或者砸了口子。千万不要撒灰土什么的,先要用流水冲洗,盐水冲洗,也可以到千金堂去,说不要钱的..”
大家纷纷传看,上面写的东西简单易懂又新奇。
“这千金堂真的那么厉害啊。”有人问道,“不是说他们只会治跌打损伤什么的。”
“是啊,是的确专治跌打损伤,但是你想想啊,这些日子,他们治的都是什么样的跌打损伤。”小厮认真说道,扳手指头数,“…被马踩了的知府公子,那是被全城大夫判了死刑的,结果被齐娘子治好了,伤了腿的猎户,王庆春以自己下跪打赌赌治不好,结果,齐娘子又治好了,前几天用锯子锯开胸又治好一个,现在,穿了寿衣的奶妈,也被留下一条命…”
他一一说来,大家这才惊觉那千金堂已经做出这么多事了。
这些事虽然都涉及到的是跌打损伤,但…
“除了跌打损伤,这些人都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都被判定必死。”小厮说道,一面带着满满的感叹,“她治的何止是跌打损伤这么简单,是命啊!那都是不治之症啊!”
是啊,能治被断定必死之人的人,如果还不是厉害的话,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厉害二字!
大家脑子轰然顿悟,通判府里风一般的传开了有关千金堂的神奇。
但此时的通判夫人却顾不得理会这些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家和定西候府的关系,她已经被小儿子的肚子疼折腾的心神大乱了。
自从那两次突然疼又突然不疼,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暖暖就没事的小公子,就在昨天再次肚子疼,这一次,可没有前几次那样一会儿就过去了,而是疼的晕过去了。
张大夫诊脉之后面色也微微发白。
“小公子,到底吃了什么?”他问道。
通判夫人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