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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在水里扑腾,望月还一边注意着自己努力拖着的青年。她渐有些吃力,觉得拉不住他。可是她又是万万不能放手的。

电光火石之间,慌张慢慢压下去,冷静浮了上来。

短则一刻钟,长则半个时辰,她和杨清必须上岸。不然,望月会力竭而亡,杨清的武功修为也不能帮他活过那么长时间。

在这一瞬间,望月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下一次浮出水面时,她抓紧时间,长长深吸一口气。当水面再次覆盖她口鼻时,她拖着杨清,不再与水力相抗,而是在水下,辨别水流的方向。并在有所得时,回忆自己日常所见,手脚试着在水下展开,向水流流去的方向游。

向后退了一丈。

呃,望月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是的,游泳。

这个时候,她必须得学会游泳,才能救活她和杨清二人了。

在至大困难中,做最不可能做到的事。不能慌乱害怕,要克服对水本能的恐惧,要迎合它,要适应它,要带着一个人,与它交流。游泳,本就是人与水的交流。上善若水任方圆,它十分奇妙,当人在极度放松的情况下,学会游泳是可能的。

旁人可能做不到,但望月能做到。

不好高骛远,也不在困境中退缩。不等着杨清醒过来救他们,也不期待岸上的人终于发现他们。周围一片昏暗,天地都在施压,少女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生死之间相抗。

一步也不让!半步也不退!

望月终于带着杨清,向前游了一丈。

呼吸告罄,她在水面上大口吸气,维持着难看的姿势,吭吭哧哧地拖着一个人,管它是哪里呢,反正是顺流而下的方向。这样,能让她省点力气。

当没力气时,就屏住呼吸任水飘下去;当有点力气时,就往前划水游那么几下。也是他们命不好,下午河上没碰到一艘有用的船。望月的身子很放松,但她的神经前所未见的专注。不去考虑别的,就是向前,离开这里。

本是落水而亡的惨状,竟被望月破开了一条生路。

半个时辰后,望月终于带着杨清上了岸。大紧张又大放松,身体瞬时无力,双腿发软,根本没来得及看杨清怎样,望月就昏了过去。他们二人,一个身上全是血,一个死人一样疲惫。竟很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

望月醒来的时候,月明星稀,天光大暗,她被一股香味吸引。发觉自己处于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宅,坐在稻草上,靠墙抱膝而睡。少女眨眨眼,神志慢慢回复。她望望四周,没有看到杨清,便起身。乍一起来,头晕了一下,双腿也抖得差点再次摔倒,适应了一下,少女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到窗口。

她看到四面古树森然,风声赫赫。荒无人烟、断壁残垣的院里,青年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在烤什么。那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是杨清。

心中微喜,望月失力般地靠着窗,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杨清没有死,他被她救活了。她就知道,她一定能救了他。

此时院中的青年,换下了他那亘古不变的白衣,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袍。质地朴素,松松垮垮,在那俊逸雅致的青年身上,却有萧肃之美。火光映照青年的侧容,略有疲色,却眉目悠远,岩岩清峙。

这真是个时刻不显得狼狈的美人啊。

望月在窗口欣赏片刻,乱七八糟地想许多事。慢慢想到了下午时的客栈事故,不由蹙了蹙长眉。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清来城直通魔教,前方自有各种阵法,各大阵营,阻拦这帮欲直捣龙穴的正义人士。同时,清来城也是魔教管辖的城镇。迎客斋主人范浩,曾经又是魔教堂主。种种限制下,客栈有炸药爆炸,做出这番事,似乎只有魔教人士。

想来这是很合理的。如果望月要杀一帮白道人,正好一个客栈全是白道人。管他是谁家呢,一起死了最好。

不过,炸药这用的方式不对啊。

此年代的炸药,功力并不强大,没有后世那样的爆发力和恐怖力。即是说,它很难炸死人,尤其是一帮会武功的人。当时杨清后面追逐的火,可以用火油助燃来解释。但这炸药还是很奇怪。起码望月要杀人,就不会用这么鸡肋的东西

呃,从另一方面说,魔教果然乱了啊。昔年她为圣女时,曾要求魔教诸人见到云门中人,主动退避三舍,不得上前纠缠。云门因她这个规定,还得了不少别的大门派的白眼。而今天客栈发生的事,如果真的是魔教所为,只能说群龙无首,无人再约束这帮人了。

她想的出神,外面被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的青年侧了侧头,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望月大脑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抬步走了出去。她盯着越来越近的青年背影,往前一跳,扑上了他后背。搂着他脖颈,娇娇道,“吓死我了。杨清你还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

“你很开心?”感觉少女蹭着他的脸,当真欢喜点头,杨清语气有些虚而飘,“你现在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啊。”望月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杨清点下头,“杀了我。”

“啊?”望月吃惊,“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杨清微微一笑,“那你还不从我后背下来?!”

望月这才反应过来,杨清的后背受了伤,被火所烧。她这么扑过去可不等于在谋杀他吗?

“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望月蹲在他旁边,见他面色清淡雪白,都不忍心动手动脚去碰他了,又生气,“你后背痛,直接说好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跟我兜圈子?”

杨清没理会她。

望月就抱膝坐一边,盯着他的动作,才发现,杨清在烤一只麻雀。这应该是他们的晚餐了。

杨清不说话,眸子幽幽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望月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又忍耐不住了。她这个人,生来喜悦美人,杨清乃其中翘首。澎湃的感情,平日无处发泄,一遇到杨清,就忍不住要宣泄一二。

望月痴痴道,“杨清,你是不是会做饭啊?”

“嗯。”

“真好,”望月高兴道,“以后我们成了亲,你就能天天做饭给我吃了。”

杨清从沉思中醒过来,似笑非笑瞥她,“做梦。”

不知是说他们成亲,还是指他做饭给她。

望月的情绪一点不受他影响,仍很愉悦地夸他,“你现在对我这么好,烤麻雀给我吃。我日后也会好好待你的。”

“你怎么好好待我?”杨清反问,“你做饭?你干活?”

呃,这个身为圣女,望月从不做重活。

她略心虚一笑,“还是你来吧我在别的方面待你好。”

杨清扬眉。

且在这时,望月猛地凑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我在别的方面待你好”。

扬眉展眉一半,愣了下。他侧头,看望月一眼,脸色发白。

他幽幽若若地看她一眼,手上轻颤,人就倒了下去。望月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接过昏过去的青年。

望月:“?”我就亲了你一下啊,你就被我亲晕了?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可能。想到客栈的炸药,想到杨清在半空中时的突然停顿她脸色惨白,一把抓住杨清的手,查看他的脉搏。

心,沉入死水。

果然。

该死的魔教!

第23章 深夜

那炸药的用途,不是炸死人,而是通过烟雾,投放毒气。

魔教有一种名为“无香”的至毒,作用于习武者。因习武之人会本能用内力抵抗,此毒在初期,会表现为内力紊乱、时而昏厥。去查问医者,会被告知自己的身体只是一般虚弱,吃几服药就好了。但人的身体,却会随着毒性流入五脏肺腑,而更虚弱。此毒在人体内埋伏三十天,三十天后能被医者查出时,就是身亡之时。

这种毒,就是在魔教内部也珍贵,一般人不会轻易交与。

望月现在检查杨清的身体,正是什么异状都没有查出来,才令她想到“无香”。种种症状,与毒发之初时一样。她当然希望杨清没有中毒,但是以魔教人的手段,客栈那炸药,又不可能是随手丢出去玩的。

望月忧愁: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解了这种毒,就是圣教的邪医。望月与她算是好友,昔年望月在江湖上的大半恶名,都是那位带出来的。以那位的性情,在魔教出事后,真不一定在哪里。

到哪里找人?

她首次对圣教中人产生了厌烦之心:一个个无规程,无约束,无道德

越想越恨,简直恨不得牵连无辜。杨清如果出事,再无人能约束她望月。所有牵连此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乱如麻,把那些人诅咒来咒骂去,望月哪里还顾得上院中的烤麻雀,硬是将杨清先背回破落的、顶多能挡一下头顶的屋子,小心放他侧身歪在稻草堆上。望月起身,出了院子。

这是一所临河的久无人迹的院子,两边都有数间民宅。再往前有棵柳树,望月记得他们两人湿漉漉地上岸时,就是双双晕倒在树下。

望月随便寻了个最近的方向,就去敲民宅,借医药用品、借衣服。民宅女主人开门,见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求助。大晚上的,正经姑娘会来敲门吗?她翻个白眼,“我们这里没你找的人,快走。”

门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素手卡住。女主人惊愕,那少女慢慢抬眸,冲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多少戾气,在幽黑深处望得一清二楚,“我只是借点东西,就住在你家隔壁。我不是坏人,嗯?”

妈呀。

女主人被她笑得腿都软了。

就她这阴森的笑,染着厉厉魅惑的眉眼,威胁人时话尾扬起的“嗯”声这不是坏人,那谁是坏人啊?

女主人哭丧着脸,“姑姑姑娘,小妇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魔教啊不,圣教、圣教的人!您稍等,您要什么,小妇这就去给你取!”

她不敢让望月进家门,把门只开了一道小缝,示意自己不敢搞别的,就急急忙忙回屋里拿望月要的东西。而怔在原地的少女正在垂眉想:难道她脸上刻着“坏人”两个字?她也没说什么啊,对方就被她吓成这样。

等这家女主人给了望月东西,虽然她惊恐推辞不敢收金,望月仍丢给她一个玉镯。回屋后,跟自家男人说起这事,男人很惊讶,“不是吧?我记得隔壁那家‘鬼宅’,住的明明是位温润如玉、风采怡人的公子。下午时他来咱们家借东西,那温和的语气、那周身的气度,尽管他那时一身血,我都不觉得他可憎,还借给他新做的衣服了。”

两人疑惑自是不提。

杨清晕厥中,感觉自己置身一团绵软中。软软的,柔柔的,还带着股香气。那小山托负着他,轻轻摇晃。后背灼烫,又带着清凉。又是像水,又是像火。后背的疼痛让他心情焦躁,却在奶油一样的软香中,在那清水与烈火的反复中,他平静下去。

睡梦中很安逸,他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昏厥只是一时,青年睁开了眼。

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月光投窗,清辉洒下。触目所及,却是压过来的绵团。就在他眼前,往前连一寸都不到的距离,就能碰到。衣衫解开一半,后背的伤口凉丝丝的,果然不再那样焦痛。

一只纤弱无骨的手,轻轻地在给他后背上药,包扎。

青年侧身睡在少女的怀中。她一手搂着他,防止他翻身。另一手,则笨拙地拿药,在青年后背涂抹。她时时因为要上药,要查看青年的后背,而弯身向前。这样,她那孩子似的小巧的萌芽般的乳,便时不时擦上青年的脸,带给青年馥香。

杨清怔愣了一会儿,望着那团小小的乳。望月是少女之身,发育未完全,乳也孩子似的,不引人注意。她还没有长大,她有动人的面孔,有纤细的腰肢,胸却始终小而软,一手即握。

水一样,奶油一样,衣衫的挤压

血液倒流,青年的下身在一瞬间就起了变化。

尤其是,抚摸他后背的小手,停顿一下后,缓缓的,好奇的,从后往他身前摸去。

青年身子僵住,手伸到半解开的衣袍中,一把抓住那只细嫩的手。

另一手,在少女又倾身到他唇边时,他无奈地以胳臂相挡。就这样,仍感觉到那里的松软。叹口气,声音沙哑——“杨姑娘。”

“叫我阿月。”望月半抱着他,当青年身体僵硬时,她就发觉了。

她一手强硬地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另一手则被他按在衣衫下的紧实小腹上,动也动不得。望月指尖在他皮肤上轻轻划了一下,杨清身体颤一下,仰头,警告看她。

望月眨眨眼,纯洁又无辜。

不管做出多出格的事,望月也理直气壮的很。

杨清忍笑叹气,“你这个样子又想干什么?”

望月静静看他,“杨公子,你看到你后背的伤了吗?被火烧得厉害,和其他地方的颜色都不一样。即使现在处理了,日后也会留下痕迹。你不再是雪堆一样纤尘不染的美人了。”

杨清看她半天,“我本来就不是。”

“不,你是的,你不知道你的皮肤”

“停,”杨清不想听她描述自己的身体,尴尬下,他慢慢坐起来,“你说重点。”

“杨公子,这是你我爱的结晶啊。”

“爱的结晶?”

“对啊,你能想象你成亲时,你新婚妻子看到你的后背,问你时你怎么答么?让你受伤的人是我,我愿意以肉相偿。你娶我吧。”

杨清揉额笑,他现在听这话都听得没感觉了。望月平均两天就向他求嫁一次,次次理由充分,好像他不娶她天理难容一样。

他拢一下衣襟,慢条斯理,“姑娘不必介怀。若我新婚妻子介意,杨某一世不娶也罢。”

望月:你居然一世不娶,都不说娶我!

见杨清欲起身,望月忙拦,“你别乱动!你后背的伤我还没上完药。”

“”杨清匪夷所思地笑,“你还没上完药,手就”就往前面摸?吃豆腐更重要是么?

望月羞涩一笑,“我为你美色所惑啊。”

她口上这么说,见杨清不理会她,心中当真焦急。她是真没上完药,也真怕杨清再昏过去。这种毒只能静,不能动。越是动,发散得越快。天知道她恨不得杨清老死在自己怀里。

可是无凭无据,她又不能明说。只能以一副“少女思春”的骄横嘴脸,缠上去。

杨清动手拆招。

望月一愣,向他肩膀抓住。杨清肩膀一抬一退,身子后倾,手肘向前。

两人在不动用真气的时候,竟交手了数十招,不涉及武功心法。

望月能与杨清交手,让杨清眸子半敛:果然。她应该是会武功的,且心法精妙。

还是,是和魔教圣女脱不了关系吗?

望月底子到底不如杨清,她以柔弱少女身,能与杨清交手十招以上,已是厉害。她又是当真怕杨清毒发,无奈之下,只好身子一缩,寻了一个求败的点,向地上滚去,一副被杨清的招式伤到的样子。

杨清伸手拉她,她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我受伤了,要抱抱才可以起来。”

杨清松手笑,“那你躺着吧。”袖子被少女拽住。

正此时,一众白衣公子从外而来,说话声不绝,“是这里吧?师叔传的信应该是这里。”“院里有烤火的痕迹。肯定是师叔!”

年轻可爱的云门小辈们兴高采烈地进了屋,就愣神地看到少女仰面摔倒在地,师叔弯身拉她,她一伸手,就从袖子攀爬往上,缠上师叔的脖颈。

江岩结巴半天,“师叔,杨姑娘你们?”

有人来了。

望月眼一转,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转头,冲门口的小辈们幽怨道,“我是你们师叔的小甜甜啊。”

杨清笑:“别闹。”

望月更幽怨了,“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是‘别闹’。你的爱好复杂啊。”

众:你更复杂好么?!

第24章 人生真是不能有一点放松

江岩等人到来,是之前醒来后,杨清就给他们传了信件。收到师叔的信,大家当然赶了过来。见师叔除了跟杨姑娘更加牵扯不清()外,好像也没受伤,大家都放了心。

一开始,杨清对缠着他手臂的望月说,“你去隔壁邻居把药还了吧。”

望月知道他是想调开她,跟师侄说些重要的话。

放在平日,望月也不屑于听这些。但是杨清现在中毒了,他们却没有一人知道。望月不好直接告诉他们,需要婉转提醒。

她答应杨清,去隔壁还药膏、纱布之类的东西。懂事的好姑娘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在外多消磨一会儿。却是杨清才和师侄们说两句话,望月就笑盈盈地重新踏进了屋里,很自觉地插入他们中间,挤开他们,强行搂住杨清胳膊,这番姿势,她做的太纯熟,让人不觉恍惚,以为她与杨清已经如何如何好了。

杨清往旁边挪一步,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怀中收回来,负到身后,“你要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的话,外面有不少木桩子。”

望月忧郁望他。

江岩等了半天,见没下文了,委婉提醒,“杨姑娘,这个,你与我师叔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你看,我们现在要商量一些事,姑娘能不能回避下?”

望月眸子微大,黑白分明。她眼睛生得好,眼尾轻扬,当眼睛瞪大时,似乎是生气,更多的,却仍让人觉得漂亮——“你说什么呀?谁说我和你师叔没关系啦?你忘啦,我是他的小甜甜嘛。”

杨清说,“你是我的心病,好么?”

望月笑嘻嘻,又想去挽他的手,杨清的手却负在身后、掩在袖中、不给她碰,“那我也在你心里。知足了。”

杨清侧头掩饰面上神情,转过头来,面对师侄们求助的神情,他淡淡点下头,“无妨,接着说吧。”

江岩一想,觉得下面的事不涉及云门,杨姑娘听到也确实无妨。他说的就是客栈事件。事发时,江岩等师兄弟被杨清赶出去,有几人留在客栈,几人出了客栈。据留在客栈的弟子讲,当时客栈中来了一行人,凶神恶煞,掌柜将他们迎到二楼,后来似与客栈老板相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出来时,几人脸色比进来时更难看。

偏在此时,有不长眼的醉酒人撞了他们其中一个,距离杨清很近。那行人当即发火,手一扬,十几个炸药就投放了出去,还把围栏边摆放的灯烛也推倒,借着炸药爆发一瞬间的威力,加大了火势。

直面火舌,这些对江湖人容易躲避,对望月这样不通武艺的小姑娘却不一样躲得开。当然,望月是会武功的,可她这人太奇怪,具体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杨清第一时间,就选择救她。

听到这里时,望月看着杨清的眼神,就满是星星了。杨清看她一眼,示意她克制。

往后,客栈就是一团乱了。炸药伤不了习武之人,却易伤到客栈的普通人。云门中人侠肝义胆,在一片烟雾和火海里,还救了不习武功的掌柜和跑堂们。那群放了炸药的人,在浓烟中,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事后,一客栈的人,运气不好的,都挂了些彩,众人骂骂咧咧,想要讨个说法。而这时,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客栈老板了。客栈老板竟是趁乱,携家底跑路了。

尚淮道,“师叔,你说他有必要这样吗?没有死人,就是受了伤,他顶多赔点钱而已。可这点钱他都不想掏,就这么跑了。迎客斋现在乱哄哄的,人人要说法,掌柜也想要说法。我们上前相拦,还被骂多管闲事呢。”

望月心想:你们可不是多管闲事吗?范浩当然要跑了。这可是魔教有名的剧毒“无香”啊。他不跑,还等着日后你们收尸时,找他算账啊?

而那行人应该是魔教弟子,就是不知是谁手下的。

杨清低头沉思,没发表什么意见。尚淮等人还在激动地说那个老板如何如何坏。

望月看一看,师侄们不高兴,未来的师婶当然要劝架了。她有心在杨清这里刷好感,于是好言相劝,“他跑了就跑了,没准是幸事呢。听说他出身魔教,换了别人,说不定看一客栈人伤的伤残的残,再给你们下个毒,你们全都倒了。他再用这番成就重新回归魔教,魔教那边见他这么厉害,他的地位得一升再升啊。所以你看,他现在不过是跑了,挺好的。”

云门众:“”

杨清噗嗤笑,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垂下的目光柔光点点,仔细看,似有宠溺之意。可惜杨清从不主动碰望月,他突然福至心灵摸她的头发,望月心都酥软了,根本忘记仰头观察对方神情。

半晌,江岩神情复杂道,“幸亏杨姑娘你不是魔教人,客栈也不是你开的。”

众人齐齐点头。

望月干笑——呵呵呵,她既是圣教人,客栈也是她开的哦。整个清来城都是她的!

说完客栈情况,问起杨清这边,杨清还未开口,望月就主动抢话,“杨公子受了很重的伤,伤至灵魂深处,需要立刻寻访名医!”

众人一惊,“师叔,你受了什么伤?”

杨清同样低头看望月,“对啊,我也想问,我受了什么伤?”

望月认真地比划,“你的后背都成了地图了,红通通一片”

“行了你别说了,”杨清耳根红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让他声音难得有异,“别听她的。”

众人似懂非懂点头。

之后,望月几次开口想把话题往这块引,都被杨清不动声色地绕开。杨清说话是很慢,是跟不上望月的速度。但是杨清有个强大的功能。望月追在他身后,快声念,“你的伤真的需要救治啊,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啊。就算我不介意,你、你未来妻子也会介意的嘛。你还想娶妻子,生孩子吗?我是为你好,魔教人手段繁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呢。你就跟我去看病好不好”

杨清该看书看书,该回信回信,清冷温雅,把望月逼得,都说出“你未来妻子”这种她平日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而她洋洋洒洒一大堆,杨清答,“不好。”

“你、你就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是啊。”

“”

望月扭头就走,留下话“你等着”。

而回到客栈的杨清,则垂眸细想:为什么她这么急着要他看医?且听她的口气,是遍访名医,普通的大夫她都看不上眼。这些天,除了一开始的内力紊乱,再加上现在的时而疲惫,杨清并没有发现身上有问题。

杨清挺不相信望月的鬼话连篇的。

可在望月的鬼话连篇中,有一件事他必须相信——望月很喜欢很喜欢他,她绝不会拿他性命开玩笑。

所以,是真的出了问题吗?

其实一客栈,大部分白道人的身体都出了问题,包括云门的几个弟子。但他们在望月眼中,就跟不存在一样,望月才不会理他们。杨清从望月的态度推导出一二,他自认那天,自己在客栈行为,和旁的人并没有多大区别。如果自己身体出了问题,那其他人恐怕也有多多少少的问题。

这样一想,杨清吩咐江岩,将客栈人的名单记来一份,包括门派之类,好事后联系。

客栈因老板跑了,掌柜和跑堂等人收拾行李也走了。现在留在客栈的,只有他们这些自力更生的人。这日,望月出了房门,打算重新找个借口,缠杨清。就听到路过门口下楼的江岩冲她打招呼,“杨姑娘!”

望月侧头,看江岩眉目展开,似有丝丝缕缕的激动。前些日子,江岩怀疑她,后来望月交给杨清后,江岩就重新跟望月交好,不再怀疑她了。望月也不懂这帮善良的小辈弟子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江岩高兴,随口一问,“有喜事?”

江岩的笑收敛了些,迟疑下道,“姚师叔来了。”

“哦。”望月一顿,然后再一顿,眸子眯起,霎时有阴风在绕,“姚芙!”

江岩呃一声,停下了下楼的步子,与她在门口小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

江岩打量姑娘明艳的小脸半晌,眸子闪一下,声音更轻了,“我师叔的未婚妻,就是姚师叔啊。”

沉默半天。

望月心头冰凉一片,缓缓低笑,“原来是她啊。”

奇妙的人生,真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放松——姚芙是原映星的爱人,她早就知道。姚芙是杨清的未婚妻,她从不知道。

杨清到底是多护着这个人,才会把这个消息瞒的这么紧?

第25章 系统

江岩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先下去看情况。

江岩走后,望月扶着楼梯栏杆,也慢慢下楼,往楼下的方向看去。

迎客斋在老板和掌柜都走后,江湖人也觉得晦气,很多人离开。现在楼下来往的,大部分都是云门的弟子。望月从楼上往下看,她第一眼看到了杨清,第二眼就看到了姚芙。

楼下摆了十几张桌子,他二人坐在其中一张前,小辈弟子们坐在一旁。众人正在说笑,大部分小辈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姚师叔。

当然是好奇的。

姚芙五年前就离开了云门,作为一个俘虏,入了魔教。她那时几乎是江湖人眼里的耻辱,入了魔教就是此生无望的结果。谁能料到她在魔教另有奇遇,不光帮云门做内应,还在五年后,有风光回云门的机会。

望月慢条斯理地下楼,目光盯着被围在中间的白衣姑娘。

姚芙身形瘦而单薄,长发高束,额上戴黑玉抹额。她坐得笔直,乌发雪肤,略有些苍白而冷冽。神情偏淡,在灯火掩映下,出色的容貌,极佳的清淡气质,让她显得高贵而不可捉摸。

她就像是一尘不染的高冷仙子般,哪怕曾置身魔教,你在她面前谈起那些,也觉得矮她一头。

仙子总是让人仰视的,让人情不自禁想凑近,却怕亵渎了她。

望月心口一扎——她早知道跟在杨清身边,必有重见姚芙的时候了。她为了等原映星自动上门,甚至不介意见姚芙。

可是看到姚芙这张脸,她又难免嫉妒恼怒。

云门弟子们本在师叔的指引下,与姚师叔见面。说起来不胜唏嘘,这帮新长成的弟子们,只听过姚芙的名字,却对这个师叔并不了解。就连江岩,他跟在杨清身边多年,也顶多在小时候,偶尔见过姚芙几面,印象也并不深刻。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问——

“师叔,你以后是要回云门了吗?”

“嗯。”姚芙冷淡点头。

“太好了!你跟我们回去,我们这趟出来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多谢你们来寻我。”姚芙的面容柔了些:她离开云门多年,换做别的正道门派,在她有这样的经历下,即便重新接应她,也不会专门派出这些新的弟子们来认人。云门做的很好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杨清。

她这样想着,目光看向对面的杨清。杨师兄坐在对面,锦袍玉带,眉目如青。在火光映照下,他唇角噙笑,眼眸半低,优雅又精致,端正得仿如玉琢翡砌,泠泠间,环佩相撞。

他在灯火中,镀上淡淡金粉,翩翩然,剪影如画。

美好得让人心口一窒,却不让人觉得遥远,而是想要亲近他。

可是熟悉杨清的人,一如姚芙,却知这个人,有多难亲近。就像现在——

他还是一贯的温和而疏离,似在认真听他们说话,实际在想什么,无人知道。

她正要说什么,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僵了下,师侄们似被突然扼住了咽喉般,齐齐噤声,未完的话憋了回去,憋得面色古怪。而对面秀雅的青年陡然抬了眼,往姚芙身后看去。那一瞬间,被青年黑瞳中的光彩一照,姚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到俊美青年眼中的金影,春光一样招摇,像是沉浸的冰雪,初初融化。

但是只有这么一刹那,青年的眼睛重归幽黑。

同时间,一只纤细柔弱的手,搭在了姚芙肩上。身后,响起少女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位便是姚姑娘吧,幸会幸会。”

姚姑娘?

云门小辈称呼她是“师叔”,别的门派弟子,见到她,碍于辈分,多半也会这样称呼,即使同辈,也是“师姐”,或者“师妹”。门派传承如此,竟有人喊她“姑娘”?

姚芙回头,看到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脸。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脸色顿时大变。整个人本身就冷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凛冽无比,充满警惕。

而同时一瞬间,少女眼里的笑更深,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负在身后的手突然显出,一把匕首从袖中飞出,少女手腕一掀就握住,极近的距离下,向姚芙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少女手段狠辣,毫不迟疑,之前又一点杀气都没有。如果不是早已提防,即便你武功盖世,也是躲不过的。

“杨姑娘!”

“姚师叔小心!”

四面的云门小辈们看到匕首的寒光,脸色顿时变了,一个个想要出手。就是杨清,也站了起来,袖间一扬,一股凛然剑气从指间飞出,想要阻拦望月对姚芙的突然出手。可是这样的速度,在望月与姚芙的近距离下,不管外围是怎样想打断,都是来不及的。

望月眼睫飞扬,嘴角一直挂着浓浓笑意。她眼睛带笑,手上动作却很迅猛——你去死吧!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躲过的刺杀,姚芙偏偏身子一斜,向下一矮,整个人化为游蛇般,灵快地躲身而走,站到了望月身后。她动作能做到这么快,显然,在看到望月的第一眼,她就心生警醒,没把望月当成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看到姚师叔没事,江岩大大松口气。他心中正飞快算着,想着化解两位姑娘之间的恩仇——不就是一个师叔吗?说清楚就好了啊!

“杨姑娘”

众弟子再次失算。

因为站到了望月身后的姚芙,并没有秉着大派弟子的骄傲,不屑于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出手。在站到望月身后,姚芙就按住了腰间的剑,冷白光大亮,她瞬间拔剑而出,寒气渗渗,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前,刺向望月。

望月没有内力,纵有武功招式在身,也不是姚芙的对手。

姚芙几乎必中。

即使望月回了头,但在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的剑光中,她根本躲不开。

望月定然而立,唇角还带着之前的笑,眉间微蹙,似疑惑,又似放松:原来,她注定死在姚芙手中吗?

剑尖在距离望月眉心一寸距离时,一只修长的手,两指夹住了剑尖,另一手,则将少女拉向身后。

望月诧异,抬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身形挺拔如玉,一段袖子散在她手上。他拉着她的手,骨节匀称,形状好看。可是他只有望月知道,他手心出了一层汗。

杨清

望月的心柔软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她的粉红少女心还漫了那么一漫。

而紧接着,姚芙就与杨清在客栈一楼打了起来。姚芙志在杀掉望月,杨清志在护住望月。而望月也不是白莲花,她并不被杨清保护着,就袖手旁观。她同样加入战局,寻找机会,仍想杀掉姚芙。

杨清很是心累——两个姑娘都想杀掉对方,杀气腾腾。他在中间,抵挡了大半杀招,精疲力竭。

云门小辈们已经看得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